媚公卿 林家成 TXT第8部分阅读
媚公卿 林家成 TXT 作者: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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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周围变得安静了,众人停止了喧嚣,开始依次进入。
第三十九章 宴
更新时间2011321 9:55:03字数:2352
陈容停下脚步,接过平妪递来的纱帽戴上,从侧殿入口处踏入。
殿中衣鬓生香,暗红的灯笼光与蜡烛光相交织,随着灯火飘出的冉冉烟雾,这些打扮得精美的少年少女,一个个都如画中人物。便是在陈容的视野中,与她一般美的也不在少数,因此,她地到来,远不如冉闵那般轰动。
陈容走出几步,便越过众人的肩膀,看向主塌方向。
只是一眼,她便看到了鹤立鸡群般的王七郎。此时冉闵正与他同塌而坐,两人也不知说了什么,正在拊掌大笑。
在王七郎的旁边,还有二个相貌堂堂的中年人和一个相貌清俊的少年。这三人被众人围在中间,看来是琅琊王氏来的人。
陈容还在张望时,堵在道路中间,正与众子弟寒喧着的王五郎瞟到了她,脚步一提,大步走来。
“阿容。”
陈容一怔,抬头看去。
王五郎容长俊朗的脸,在灯火中显得有点阴沉,他打量着她,道:“跟我来吧,那里有你的位置。”
感觉到他语气中的不快,陈容一怔,她朝他盯了一眼,跟在他的身后,向前走去。
陈容的位置,在右侧第二排最里侧,靠近墙壁处。
王五郎请她在塌几上坐下后,几个婢女马上上前,在她的塌几四周挡上屏风。
这不止是对她,在场所有的女宾一坐下,便会有婢女上前,把她们的塌几用屏风围起来。屏风只有一人高,上面蒙着薄薄的一层流着莹光的白纱。因为塌几上点着烛光,围上了屏风的女郎们,便比旁人明亮几分,当然,也隐约几分。
陈容坐下后,王五郎头一掉转身就走。可刚走了两步,他脚步一顿,转头看向陈容,压低声音说道:“你这姑子,年纪小小,心机可真深啊。你以为七郎那样的人,会看中你?”
他站在屏风后面,低着头,轻蔑的,隐隐有点愤怒地瞪着陈容,鄙夷地说道:“以你的身份,本来便难找到愿意娶你的才俊,你倒好,还不自爱,还把自己弄成这样。我看,你这一生算是完了。”
他的声音很低,旁边的塌几上又没有人,这番话除了陈容外,再也没有别人听到。
听着这刻薄的话,陈容心头火起,嗖地抬头看向王五郎。
陈容盯着王五郎,张着嘴待要反讽几句,在对上他眼中那愤懑和不甘时,却是心中一动,便低下头轻轻地说道:“完不完又有什么区别?我族伯都想把我送给南阳王做妾了。”
声音很低,隐带着哽咽,和一种微妙的,似是求助,也似是倾诉地口吻。
王五郎呆住了。
他抿着唇,盯着明暗不定的烛光中,陈容那清艳里带着苍白脆弱的脸,不知不觉中,声音放温柔了,“把你送给南阳王那老不朽的?陈元那家伙疯了?他不知道南阳王只是喜欢收集美人,却从不怜惜么?进了他的后院,你就是生生地毁了啊!”
他说到这里,陈容已是泫然欲泣。王五郎的话音一顿间,陈容低低的,抽泣地说道:“可他是我的族伯,我,五郎,这话我也只能跟你说啊……”泪眼中,她悄悄抬眸,朝他飞快地瞟了一眼,又低下头去。
只是一眼,可那梨花带雨,白莲垂露的风情,只用一个刹那,便令得王五郎彻底呆住。
他张着嘴,傻呼呼地盯着陈容,半晌都没有移开目光。
这时,一人在不远处大声唤道:“五郎,五郎,过来一下,过来一下。”
王五郎一个激淋,清醒了过来。他迟疑了好一会,低声说道:“别慌,我,我来想想。”声音竟是无比温柔。
直到那边又传来催促声,王五郎才提步离开。他走出几步后,情不自禁地转过头来看向陈容。从这个角度看陈容,只能看到她那隐隐约约,明亮而模糊的身影,看着看着,他不由想道:只是几日不见,她,似是更美了。
这时刻,还有士族络绎进入,一刻钟后,整个大殿中已坐满了人。
陈容一个女郎,坐在第二排这样的显要位置,与一众长者并排,已引起了越来越多人地关注。
渐渐的,低语声四起,“那小姑子是谁?琅琊王家的嫡女么?”
“不是,她便是那个当众向王七郎奏凤求凰的陈氏阿容。听说这一次南迁,她一连两次帮助平城王家度过困局。是个才智不凡的。”
“你可别轻看了她,这小姑子聪慧着呢,王卓这老不朽的,都差她远甚。”
“是啊,听说她在平城,准备南迁前夕,还做出疏散家财的仗义之举。”
议论声中,众人看向陈容的目光越来越友善。这议论声甚至惊动了琅琊王氏的几个人,引得他们都向陈容看来。
听着众人地议论声,感觉到他们投来的目光,陈容的腰背,挺得越来越直!
对陈容地肯定,往往意味着对平城王氏的否定。随着殿中传来地议论声,平城王氏的人,脸色都有点不好看了。
几乎是突然的,陈容后方的角落里,传来一个少女有点尖的取笑声,“陈氏阿容,我七哥在这里呢,你见到了他,是不是甚为欢喜?”正是王氏七女涵允的声音。
议论声大止。
一殿的少年子弟,都抬起头来,好奇地盯向陈容,也盯向王七郎。
令得众人愕然的是,这个时候,一直谈笑从容的王七郎,竟也与众人一般转过头来,看向陈容的所在。
在众人的目光中,屏风后的陈容,低着头扭着衣角,好半晌才讷讷地说道:“当时,是阿容情难自已……事后细细思之,羞愧不堪。”
她说到这里,羞答答地站起来,也不抬头,便这般朝着王七郎的方向盈盈一福,颤声说道:“那一日,唐突了……幸七郎不曾怪罪,才使得陈容有容身之地。”声音娇软中,含着一种自惭形秽和脆弱。
王弘慢慢地放下手中的酒杯,目光专注地盯向屏风后,光线中,越发显得窈窕妖娆的陈容。
不止是他,便是他身边的冉闵,这时刻也转过头,静静地打量着她。
安静中,名士瘐志哈哈一笑,双手一击。他那清脆的巴掌声在把众人地注意力都吸引过去后,瘐志大声说道:“陈氏阿容,你羞愧什么?既然心悦,自当让七郎知情!既已让他知情,当大胆追逐其左右。说不定啊,哪一天王七郎晕了头了,便娶了你为妻了。哈哈哈。”
他笑到这里,也不等别人说他,咳嗽一声后解释道:“我是说,你这小姑子,敢做便得敢当!有始便得有终,你……”他还在啰里啰嗦,一侧的王弘已皱着眉头清喝道:“闭嘴!”
王弘一语吐出,瘐志马上闭紧嘴巴,为了表示听话,他甚至伸出手掌,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只剩那一双骨碌碌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王弘。这模样很是可笑,一时之间,殿中笑声四起。刚才还凝重着的气氛,转眼一扫而空。
第四十章 质问
更新时间2011321 13:24:59字数:1963
送上第二更,今天晚上尽量送上第三更,补上那日欠帐。
这时,坐在中间的一个中年士人站了起来,他举起酒杯,向众人朗笑道:“明月如水,天凉应秋,这一次我们能从胡人马蹄下逃得生路,顺利到达南阳,实是万千之幸。诸位,为我们的幸运,饮上此酒。”
说罢,他仰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席下众人,纷纷举起酒杯,饮了起来。
那中年士人在酒杯重新装满后,双手捧着,转向冉闵,大声道:“冉将军,这一次若不是有你相助,我们万万逃不脱胡人魔掌。你的恩德,我王氏没齿难忘,来干了这一杯!”。
冉闵站了起来,他举起酒杯,向那中年士人晃了晃,淡淡地说道:“冉闵亦是汉人儿郎,此属应该。”
他的声音刚落,一侧的王弘在旁边朗声说道:“不,那不是应当。”他也站了起来,转向众人,“诸位可知,那一日我们遇到的第二波胡人,是谁?”
众人纷纷摇头。
王弘大声说道:“他是慕容恪!那戴面具的青年,他叫慕容恪!”他说到这里,脸上却露出了一抹失望的神情。因为济济一堂衣履生香的士族子弟,在听到‘慕容恪’三个字时,却齐刷刷露出惘然糊涂的表情。
王弘叹息一声,道:“鲜卑慕容恪,可不是寻常人物。诸位,那一次我们能从他的铁骑下得生,全是冉将军的功劳。”
他转过头去,面对着冉闵,突然弯下腰来,慎而重之地深深一躬!
王弘是何等人物?他这么一施礼,大殿中同时喧哗起来。
王弘施完礼后,提步走到冉闵的身边坐下。他拿起几上的酒一饮而尽后,低叹道:“士族如此,匹夫如此,我们晋人,已没有多少丈夫了。”
冉闵低敛着眉眼,他那深邃的目光,静静地盯着手中摇晃的酒水,没有回答。
大殿中还在喧哗,自从王弘那么慎而重之地施礼后,众人看向冉闵的目光中,总算多了几分慎重和敬意。
就在这时,一阵丝竹声从殿角飘来。
随着那丝竹声一传,殿中的喧嚣声大作,众子弟纷纷站起,四下游走起来。
而女郎们,也悄悄地拉开了屏风,移动塌几,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嘻笑着。
陈容低着头,还在品着杯中酒水时,她的屏风‘滋滋’一移,王氏七女等几个少女,出现在她的眼前。
王氏七女伸出手来,毫不客气地抢过陈容的酒杯放在塌上,然后把她衣袖一扯,压低声音说道:“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要问。”
陈容没有反抗,她任由衣袖被扯,跟在几女身后走向侧殿。
不一会,几女来到侧殿右侧的小走廊中。王氏七女松开她的衣袖,右手扶着朱栏,向陈容瞪眼道:“陈氏阿容,你要不要脸啊?谁要你向我七哥弹那凤求凰的?”
陈容低着头,淡淡地回道:“没有谁。”
“没有谁,你也敢如此不要脸皮?”
陈容慢慢抬起头来。
她盯了王氏七女一眼,这目光,有点煞气,王氏七女一怔,在她以为自己眼花之时,另一个少女在旁叹道:“七妹,她丢她的脸,你着什么急?”
“可,可她扯到了七郎。还,还有五哥。”
“五哥,怎么会扯到五哥?”
这一下,几个少女都好奇了。
王氏七女一哑,她身边的这些姐妹,是南阳王氏的人,并不知道王卓曾经有意把陈容嫁给王五郎。
与陈氏不同的是,这南阳王氏是旁支中的旁支,地位比不上平城王氏,所以王涵允虽然是客居,在她们面前却不用客气。
就在王氏七女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个娇弱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陈氏阿容,刚才五哥说,你伯父陈元要把你送给南阳王?”
这是个大新闻。
嗖嗖嗖,一时之间,所有的少女都转过头看向陈容。
在众女地盯视中,陈容小脸一白,她抿着唇,朝着众女福了福,转身便走。
这一次,王氏七女没有阻拦,她望着陈容仓惶退去的身影,喃喃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了。”语气中尽是怜悯,隐隐中,还有一些幸灾乐祸。
这个身份低微的陈氏阿容,再有才智又怎么样?她的家族还不是要牺牲她!哼,幸好五哥想娶她的事没有泄露出去,不然,这不要脸皮的陈氏阿容,可就不是巴着七郎,而是巴着五哥了。
陈容低着头走了几步,看到不远处有个侧门,便信步走了出去。
一走出那大殿,便是一阵寒风嗖嗖地卷来。马上就要到冬天了,吹来的夜风,已有一种刻骨的寒意。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中,陈容来到一个小湖旁,这小湖只有两亩大小,湖水清可见底。可惜是深秋,水中只有一轮明月相照。
陈容低着头,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纵使湖水荡漾,月光疏淡,湖水中的人儿,也是容貌如花,青春正好。望着望着,陈容伸出手去,竟是这么腰也不弯地捞向自己的倒影。
就在这时,一股大力把她一扯,一个男子的声音清喝道:“你想干什么?”
陈容一怔,抬起头来,拉着她的人,是一个三十来岁做护卫打扮的壮汉。这壮汉颇为眼熟,陈容望到他,不知不觉中顺着湖水望去。
转眼,她便在那弯荡漾的水草旁,看到一个白衣翩然,人美如玉的青年。
却是王弘!
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时看到王弘,陈容不知为什么,竟有点狼狈。她连忙朝着他一福,慌乱地低唤道:“陈容见过七郎。”
“哒哒哒”木履声中,王弘缓步向她走来。
不一会,他那修长如柳,白衣胜雪的身影,便出现在她的视野中。低着头望着她,王七郎低沉地说道:“怎地,风雅有才的陈氏阿容,见到我竟羞愧至此?连抬头直视也不敢了?”
第四十一章 云和泥
更新时间2011321 22:16:39字数:2029
王弘这人,平素温文蕴雅,风神都雅,直让与他相处的人如沐春风。
可这一刻,陈容不用抬头,都感觉到他那来自高门大阀的逼人贵气!
王七郎盯着一动不动地陈容,片刻后,他笑了笑,侧过头,负着双手看着湖中的明月,低低地说道:“方才,你想投湖?”
“不!”陈容迅速地抬起头来,回道:“既已得生,便是上苍恩赐,陈容万万不敢生出死意!”
她正在侃侃而谈,猛然对上月光下,王弘那高远清澈,宛若一切洞明的目光,不由又低下了头。
陈容右手重重一握,令掌心被指甲刺得大痛后,她转过身,与王弘一样地望着荡漾的湖水,低低说道:“方才,我只是看到湖水中的自己,年轻而美好。那一瞬间,我好似回到了白发苍苍时,似乎水中的倒影只是幻影,忍不住想留住它。”
她说到这里,心里终于恢复了平静。于是,陈容抬起头来,勇敢地看向王弘。
月光下,王弘宽袍大袖,高冠博带。明明是庶民所穿的素袍,可在他的身上,别有一种如玉如月的风华。
陈容看着看着,目光有点直了。
好不容易清醒,她对上了王弘审视的目光。
他的目光,便如那一轮月,明澈中透着高远,明明很近,却又很远。
四目相对,王弘嘴角一扬,慢腾腾地说道:“陈氏阿容,你这次见到我,难道没有话跟我说吗?”
他的声音特别清润,一字一句如冰敲玉打,这样的语调,配上他那高远飘渺的气质,陈容第一次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远在云层之上,与她隔了何止千里万里?
也是奇怪,这个认知一出,她那羞愧也罢,不自在也罢,都消烟云散了。
陈容垂下双眸,目光静静地望着湖水中的人影,低低说道:“这世间,倾慕王七郎的女郎,不知凡几,”她眼波一转,似睨非睨,清艳的脸上媚态天生,“莫不成,七郎见到每个女郎,都要问清原由?”
清风如水,湖波荡漾,如此明月!
王弘静静地盯着陈容,静静地盯着,片刻后,他哑然一笑,转过头说道:“是我着相了。”
他转身便走。
陈容望着他衣袖翩翩的越去越远,忍不住低低呤道:“君如天上云,拈花一笑万山横。妾如枝上叶,纵风流,秋雨过后已成泥。”
她的呤诵声中,没有悲伤,她只是极平静,极平静地陈述着一个事实。一个再也客观不过的事实。
不知不觉中,大步离去的王弘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这个女郎。
月光如洗中,这个陈氏的小姑子,目光黑不见底,那虽然年幼青涩,却清艳妩媚的脸,那窈窕中见妖娆的身姿,正如她所说的那般,带着一种尘世间的树叶般的俗艳。
可是,这样一个俗艳的女郎,在这般明月当空的夜空,站在水波荡漾的湖边,以这种平静得近乎木然的姿态,告诉他,他与她之间的区别。赞许他有‘拈花一笑万山横’的逍遥和风姿,而她,不过只是一经风雨便辗落成泥的树叶。这种姿态,这种因为无力,所以看破的惘然,这种似乎经历过伤痛,所以不得不放开的超脱,却在刹那间,令得王弘的心脏,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王弘盯着她,背着月光的他的眼,于幽静中显得温柔,“阿容,休要如此说自己。这世间的每一个人,都是如此,都是秋雨过后已成泥。这一点,你我并无区别。”
顿了顿,他以一种不自觉的温柔,低低地说道:“你并不是泥,我也不是那云。”
陈容低下头,轻轻应道:“是吗?”
“是!”
王弘站在十步开外,静静地望着她。半晌后,他苦笑了一声,喃喃说道:“你这女郎啊……”
当陈容抬起头时,对上的,是月光下,王弘那渐行渐远的身影。
便是隔了这么远,那身影也是如云如月,陈容摇了摇头,暗暗想道:这样的丈夫,也不知看得上谁家女儿?
她不想再费心神,脚步一提,向着大殿中走去。
远远的,还没有走近,里面便传来了一阵如泣如诉的琴声,伴随着琴音的,是那幽愤的歌声,‘夫兰当为王者香,今乃独茂,与众草为伍,譬犹贤者不逢时,与鄙夫为伦也……’
听着听着,陈容摇了摇头,暗暗想道:这世间也许便是这样,便是那些大丈夫,也在忧虑着有才不能为世人知。便如他,他那么多年,都想着杀尽胡人,何尝不是满腔愤愤然?
寻思中,陈容踏入了殿中。
殿堂正中,一个歌伎正在弹琴高歌,殿下的众人听得如痴如醉,一个个闭着双眼摇头晃脑的。
陈容在塌几上坐下,把屏风重新挡好,便静静地倚着塌,抬起头,透过屏风看向四周,也,看向那个男人。
一直以来,她不想让人从自己的眼神中看到心思,看人时,都是一眼扫过,不多停留。
可这一刻,因为有屏风相挡,她可以尽情的观看着。
特别是,那个坐在前面的黑袍丈夫,她更可以毫无顾及地打量他,观察他:刚刚他居然说向陈府求娶于我?他为什么要这样说?
陈容虽然嫁他多年,可两人呆在一起的时间,那是寥寥无几,对于这个男人的心思,她是永远也猜不透。
想到这里,陈容摇了摇头,忖道:都已再世为人了,还想这些干什么?不管如何,我这一世,都不会重蹈覆辙了!我不会再那么愚蠢地把所有的情,所有的痴狂,都放在一个男人的身上,然后万劫不复!
再也不会了。
就在陈容寻思时,殿门口传来一阵小小的喧嚣声。这些喧嚣声中,最明显的是众女的笑闹。
陈容转头看去。
这一转头,她对上了一袭白袍,施施然步入殿中的王弘。
原来是他啊!这个男人,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随着他的走动,所有说笑着,私语着,静默着的女郎们,都把注意力转到了他的身上了。
第四十二章 算谈心吧
更新时间2011322 14:54:59字数:1904
王弘一入殿,殿中便重新热闹起来。
瘐志远远看到,便把他一把扯过,叫道:“来,来,王友虚那小子刚才居然说什么‘养生之要,顺气为先。还说什么,我辈只知道恬淡虚无,却不知道真正养生,要如世之将军们一样,有怒则泄,有恨则杀,有怨则出,这样才是顺应了天地阴阳。’这家伙我辩不过他,七郎你来了,便助我一臂之力。”
王弘哈哈一笑,道:“好,便与他辩一辩。”
听着名士们传来地争论声,坐在陈容身后,一个王氏少女满足地说道:“我就说南阳这地方鄙陋,连丈夫们玄谈的声音都听不到。这次若不是琅琊王家来人了,哼,这地方还听不到这种高士之音呢。”
她的声音一落,另一个少年朝着冉闵一瞟,低低地附合道:“有冉将军这样的匹夫在,南阳还怎么清谈得起来?”
陈容正坐在屏风内,低眉敛目地想着心事,听到这些话,不由摇了摇头。
这时,后面众少年地议论声更加激烈起来,一句一句地说得很难听。更多的一些少年子弟,更是搬着塌围坐在众名士身侧,津津有味地听着他们争论。
陈容有点坐不住了,便推开屏风,走了出来。
她顺着侧殿门,走出了那灯火通明的所在。这时节,到外面出来走动的极少。月光下,她转头瞟去,也不过三五个稀疏人影。
陈容顺着碎石路,慢慢向前走去。
她低着头,望着月光下自己的影子,一边走,一边寻思着。今天晚上的这个宴会,对她来说意义非凡,现在宴会都到了尾声了,陈容想起一晚上自己的言行,不知为什么有点失望。
这时,路已到尽头了,前方处,已是月光下潋滟的一池碧水。
陈容脚步一顿,抬头转身。
她堪堪抬头,刚刚转头,脚步便是一顿!
在那湖水左侧,离她不过十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个高大轩昂的身影。此刻,那身影的主人,正回过头来,黑暗中,那双目光静静地盯着她~!
陈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她转过身,远远地朝着那人便是一福,轻声道:“阿容见过冉将军。”
站在那里的,正是冉闵。也是奇怪,明明她出殿时,他还在那里,怎么这么一会功夫,他走到了她的前头?
咳,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黑暗中,冉闵的双眼亮得惊人,他盯着陈容,目光转向她那随时准备离开的步姿。唇角勾了勾,低沉地说道:“过来。”
“啊?”陈容惊叫出声。
冉闵眉头一皱,道:“叫你过来!”已是命令。
“是。”
几乎是下意识的,陈容果断地应了一声,提步向他走去。只是走着走着,她的脚步越来越慢。
不过这时,冉闵已转头看向天空的尽头,没有注意到她的挣扎。
他负着双手,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此时此刻,他薄唇紧抿,勾得侧面的轮廓越发的俊美立体。
在陈容磨磨蹭蹭走到他的身侧时,冉闵低沉雄厚的声音轻轻传来,“那些士族,便是我汉族的中流柢柱。哈——”他哧地一笑,声音中,竟有了些悲苦,“今天晚上,胡人的铁骑,已攻破了洛阳城了吧?那些还留恋故乡,不舍离去的人,已随着他们世代居住的房屋,化的化成灰烬,死的死尸满地。”
他说到这里,突然间转头看向陈容。
他对上的,是望着他,目光明亮中,隐隐带着温柔和尊敬的陈容。
这目光,显然大出他的意外。冉闵呵呵一笑,盯着她说道:“你这小姑子,也着香囊着华服的,竟不怕这些血腥之事?”
陈容摇了摇头,她低下头。
这时刻,她如果想表现,可有很多话说得他满意的。可是,她不想说。如是她前世,这个时候,她一定不会忘记展现自己,一定会不停地安慰他,赞美他。会努力地告诉他,自己对他有多知心,多尊敬。
哎,虽然每次看到这样的他,她的尊敬确实是发自内心的。
冉闵显然也不想等她的回答,他依然目光盯着北方,黑暗中,那黑不见底的双眸,燃烧的火焰在不停翻滚,翻滚。
半晌半晌,他低低说道:“我的族人啊……”
听到这句话,陈容的右手,竟是有了自主意识似的,向前一伸,差点抚在了他的大袖上。
幸好,她及时的反应过来,这个动作只做到一半。
就在陈容深吸了一口气,想不动声色地收回自己的手时,冉闵低下头来,看向了它。
他盯着月光下,那只伸到一半的素白的手,慢慢地,慢慢地抬头,盯向陈容。
他对上的,是陈容侧过脸,抿紧唇,面无表情地瞪着湖面的秀脸。此刻,这秀脸嘴唇微撅,显得有点郁怒。
冉闵哑然失笑。
他眉头一挑,道:“小姑子,我得罪你了?”
“无。”
陈容果断地摇着头。
冉闵哈哈大笑,道:“我肯定在某处得罪过你,看你这样子,得罪得还不轻。”
听到他这句话,陈容的唇抿成了一线,她匆匆转头,朝着冉闵便是一福,道:“将军勿罪,阿容还有点事,先告退了。”
她也不等冉闵回答,便这般衣袖一甩,急匆匆地向前冲去。
望着那转眼便冲到黑暗中的身影,冉闵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是再次放声大笑起来。
这笑声,直到陈容走了老远,还在她的耳边传荡。
‘哼!’陈容狠狠的在地上跺了跺脚,可她的刚刚咬牙切齿的,忽然的,黑不见底的双眼眨了眨,慢慢的,她那绷得死紧的小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她挺直腰背,脚步一提,步履如风般向大殿走去。
第四十三章 姐妹
更新时间2011322 17:35:04字数:2156
陈容刚刚踏入台阶,殿门便是一开,一阵香风扑鼻而来,士族们络绎走出,却是散宴了。
陈容一怔,她连忙避在角落处,站在那里,望着人影幢幢中王五郎的身影,她的眼中闪过一抹懊恼。整个晚上,她都没有再找到机会与王五郎单独处一处。
迟疑了一会,陈容便跟着人流,涌向停放马车的广场。
马车旁,平妪和尚叟都在。他们看到陈容走近,急急地围上来,双眼亮晶晶地望着她。
尚叟呵呵笑道:“女郎女郎,见到了琅琊王氏的其他人吧?他们是不是与王七郎一样,也有神仙之姿?”
平妪在一旁捅了他一下,问道:“女郎,你刚才在宴中,有没有借到王府中人的助力?他们与我们都是来自平城,这一路上又多得你的帮助。所谓远亲还不如近邻的,你可以求王公帮你劝一劝你族伯。最好,是那王五郎答应娶了你。”
陈容听到这里,苦笑了起来,她摇了摇头,对平妪说道:“妪,你把事情都想得太简单了。”
说罢,她越过两人,爬上了马车。
陈容上了马车后,并没有马上驶动。
这一广场中的人,论身份,她可以说是最低的。她可不想与那些大有来头的人抢道。
直过了半个时辰,广场才是一空,陈容的马车,才慢慢驶出王府。
这个时候,南阳街道中,已是漆黑的一片。只有那些朱门华第的屋檐下,还飘荡着暗红的灯笼。
刚才出来时还好好的,走了不过几步,天空中突然飘起了细雨。
陈容坐在马车中,透过车帘,回头望着那细雨笼罩下的王府。王府大门洞开,里面人声隐隐,大门两侧,八个镶着金箔的灯笼,在细雨中不断飘摇。暗红的灯火,在雨中摇曳出一股寂寥。
陈容望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从王府到陈府并不远,半个时辰后,她的马车便无声无息地驶入了陈府大院,驶进了她的院落中。
陈容刚刚走下马车,便听到隔壁陈微的院落里,传来了一阵嘻笑声。她还没有在意,还在继续向前走去时,一个少女的声音从她的院门外传来,“阿容回来了?我说你这奴才,快点把门打开!”
这少女一喝,院落门便‘吱呀’一声打了开来。
转眼间,五六个华服少女一涌而入,叽叽喳喳声充满了整个院落。
陈容抬起头,望着乌云尽去,明月重出的天空,暗暗想道:怎么那雨就停了?如果还下着雨,这些女郎们断断不会冒雨前来,哎,可惜。
众女郎一进来,平妪等人连忙忙活起来。不一会,她的书房处已是灯火通明,酒肉飘香。
陈茜抬起头,望着满房的竹简,哧笑道:“我听平城来的人说,阿容你并不是一个喜欢读书的。既然如此,你在这书房中摆这么多书干嘛?附庸风雅么?”
坐在主塌上的陈容,闻言低眉敛目地一笑,轻声回道:“谁说我不读书?”
陈茜一怔。
她歪着头打量着陈容,有心想反讽两句,突然想到她这阵子的表现,还真不是一个不读书的人能有的。便扁了扁嘴,道:“可能是我听错了。”
这时,坐在角落里,一直沉默着的陈微突然叫道:“阿容,是你说冉将军不要我了?是你说我欺负你了?”
声音越到后面,越有点失控的尖利。
陈容抬起头来。
她瞪大眼,错愕地望着陈微,不知不觉中,她伸手捂着自己曾被她掌击的左颊,诧异地说道:“我什么时候说了冉将军不要你?又是什么时候说了你欺负我?”
陈微腾地一声站了起来,她颤抖地用中指指着陈容的鼻尖,喝道:“要不是你说了,大伙怎么都这么笑我?你,你还捂着脸,你是不是想让所有人知道,我打了你那么一掌?”
陈容急急地松开手,她半垂着眉眼,认真地,严肃地说道:“阿微,我敢发誓,我从不曾说出冉将军不要你的话。也从来没有说过你欺负我。”
蜡烛光中,陈容的双眼黑得渗人,她望着陈微,有点不解地说道:“这个婚娶之事,自有父母安排。既是父母之命,冉将军又怎么会不要你?”
这话一出,陈微沉默起来。
慢慢的,她那脸上露出了一缕笑容。
这时刻,陈茜在一侧不耐烦地叫道:“好了,别扯这些没劲的话了。”
她是南阳嫡系的嫡女,排行第二,身份比在座的少女都要高,她一开口,陈容和陈微都低头应道:“是。”
“阿容,你快说说,刚才在王府,你都看到谁了?”
陈茜刚说到这里,抬头看到灯火下,陈容那清艳妩媚的脸,突然声音一提,打断正要回答的她,“好了,这事暂且不提。你告诉我们,你可遇到王七郎了?他对上你时,说了什么话?”
陈茜话音一落,七八张小脸都转过来,饶有兴趣地盯着陈容,只等着她的回答。
望着这一双双迫不及待的目光,陈容嘴张了张,她很想告诉她们,王七郎一点也没有责怪她唾弃她,反而,他还温柔地安慰了她。
可是这些话不能这样说,处理不好的话,以后的日子更不好过了。
她垂着双眸,小脸上露出一抹疲惫之色。
陈容这样的表情,大大地取乐了众女。陈茜格格一笑,道:“我就说嘛。被你这种身份的人当众表白,还直言说要做他正妻。这对高贵无双的王七来说,可真真是侮辱呢。别说是你,连我,也是不配做他正妻的。”
陈微也似是出了一把火,她捂着嘴,双眼笑得弯成了一线。
就在众女笑得很欢快时,陈容却是唇角一勾,露出一个极隐密的,似是愉悦似是满足的窃笑来。
这表情,令得看到了的陈微等女都是一怔,就在她们盯着陈容细细打量时,陈容站了起来,她朝着众女一福,疲惫地说道:“姐姐们,我实是累了。”
“哼,谁耐烦在你这里呆着?”
陈茜云袖一甩,带着众女转身离去。
望着越行越远的女郎们,平妪走上前来,低声说道:“哎,女郎少时,总是在男孩堆里厮混,府里又只有你一女,连个与女孩子相处的经验也没有。刚才,你实是应该等她们厌烦了,想走了,还要热情地留一留,这样才合姐妹相处之道啊。”
陈容只是一笑,她低声道:“妪,准备热汤吧,我要沐浴了。”
“是。”
第四十四章 暂安
更新时间2011323 0:02:33字数:1922
第二天转眼便到了。
中午时,陈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阿容可在?”
不等陈容站起,她已推门而入。站得远远的,陈微便是对她福了福,轻声说道:“阿容,那日之事,是姐错了,你不要怪我。”
陈容万万没有想到她会前来道歉,不由一怔,转眼她还以一礼,道:“你是我姐姐,便是教训我也是应该的,怎会怪你?”
陈微闻言,抿唇一笑。
她走近来,伸手挽着陈容的手臂,笑道:“今日阳光甚好,阿容,我们走走罢。”
“是。”
两女并排走了几步,陈微低声说道:“这两晚,我一直睡得不好。”
她转过头,看向诧异的陈容,道:“妹子,你的脸还痛不痛?”
竟是如此温柔。
陈容诧异地看向她,摇了摇头,一脸感动地说道:“不,早不痛了,姐姐,你不用在意的。”
陈微轻应了一声,长长地睫毛扇了扇,有点失神。
陈容见状,连忙关切地问道:“怎么啦?”
陈微摇了摇头,片刻后,她嘴角一扬,轻笑一声,朝着陈容挤了挤眼睛,笑嘻嘻地说道:“是了,昨晚上,你与王七郎见了面后,他都说了什么?”
陈微笑得自然,语气也转得十分顺畅,可两世为人,陈容对她还真是有点理解的。这时刻,她的心中格登了一下,垂下双眸,她腼腆地笑了笑,轻声道:“没什么的。”
“怎会没什么?”
陈微的语气有点急,她撅起嘴,佯怒道:“是阿容不想跟姐姐说罢?”
陈容听到这话,心下更是一动,她低下头,嘟囔半晌,方说道:“他,他没有怪我。”
“还有呢还有呢?”
“他还说,他不是云,我也不是泥,让我不要过于在意。”
……
久久不见陈微动静,陈容不由抬起头来,这一抬头,她对上陈微变得有点僵硬的笑容。不由诧异地叫道:“阿微?阿微?”
直到她叫到第四声,陈微才低低地说道:“是吗?”她的语气显得有点复杂,“他居然与你这么说话?”
面对陈微追问的目光,陈容果断地点了点头。
陈微再次勉强一笑,她抿唇说道:“好了,不说这个了。对了阿容,听说昨天晚上,冉将军也与你说话了,他说了什么?”
陈容摇了摇头,在陈微紧紧盯视的目光中,轻轻说道:“我没有说什么的,他也只是随口问了我两句。”
“他问了什么?”陈微的语气有点急迫。
陈容迟疑了一会,做出寻思的样子,半晌回道:“他问,我都有哪些姐妹,还说了,说我在路上便料到南阳城会少了粮食,还知道蓄粮,思考问题像个男人一般,说我若不是姑子,倒可以当他的帐房什么的。”
这一下,陈微完全呆住了,她喃喃说道:“他赞你像个男人?这,听说冉将军从来不轻易称赞别人,他为什么要赞许你?”
陈容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陈微又说道:“那冉将军,他可是胡人叫做天王的人啊。我听父亲说了,虽然士族子弟们不喜欢他,可南阳城的各大家族,还有南阳王,都是很看重他的。父亲还说,便是现在的南阳城,也需要冉将军地保护。他居然这样赞美你,算个什么意思?”
陈容道:“他那种丈夫的心思,又有谁知道呢?”
这个时候,陈微显得有点神不守舍,她慢慢抽出挽着陈容的手臂,强笑道:“阿容,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下午我们再说说话。”
“是。”
“我走了,你不要送了。”
“是。”
陈容停下脚步,目送着陈微越去越远的身影,慢慢的,她的嘴角向上一勾,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来。
果然,这个族姐是奉着某人的命令来探自己的底的。看来,昨天晚上的宴会,自己还算成功的。
两世为人了,陈容还是知道的,借别人的势,并不一定要得到那人肯定地承诺,便是与那人状似亲密地走一走,说说话,也是大有用处的。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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