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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公卿 林家成 TXT第27部分阅读

      媚公卿 林家成 TXT 作者:未知

    媚公卿 林家成 TXT第27部分阅读

    媚公卿 林家成 TXT 作者:未知

    媚公卿 林家成 TXT第27部分阅读

    谴的!”

    陈容慢慢转头,她望着那片银光铺泄的出口处,久久久久,都一动不动。正当平妪有点等不及,想要再说些什么时,只听得陈容低低的,沙哑地说道:“我现在想到他,不再那么恨,也不怨了。甚至,有时刻意想起,他的面目已经模糊……这样真好,我终于放下了……他那人,那么高贵不凡,便是公主配他都配不上的,哪里能轮到我?我知道我的性格,一旦认了真,眼里便容不下一粒砂,别说当他的妾,便是当一个贵妾,也会不甘心,如果看到他与他的妻子在一起,我一定会妒忌得发狂的……妪,我在想啊,既然我忘记了对他的恨,是不是便可以嫁他了?只有这种不圆满,我才能得到我想要的平静吧?”

    陈容说到这里,慢慢转头,看向平妪。

    她看到的,是眨巴着小眼睛,一脸迷糊的平妪。

    平妪见陈容看向自己,埋怨道:“女郎在说什么呀?左一个‘他’,右又一个‘他’,我一点也听不懂呢。”

    说到这里,平妪抬头看着陈容,讨好地说道:“女郎,你跟妪再说说?”

    陈容淡淡地说道:“听不懂就算了。”

    她再次转过头去,又盯着地上的那一片银白发起呆来。

    平妪望着呆呆出神的陈容,只觉得这时的她,看起来那般落寞,那是一种亘古的孤寂,是一生一世,永生永世,不管酸甜苦辣,只能说与自己听的孤寂。

    平妪看着看着,心下一酸,她连忙挤出一个笑容,便要开口。

    就在这时,外面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那马蹄声,隆隆而来,极沉极闷,带着一种久经沙场的肃杀之气。

    听着那越来越近的马蹄声,营帐四周,刚刚还四下飘扬的笑语声便是一止。不一会,李成断然喝道:“拿上兵器,全部上马。”

    “是,是。”“是。”一阵有点慌乱的应答声和马嘶声同时响起。

    陈容站起,走出营帐时,众护卫也整理完毕,正策马组成队列。

    而这时,前方的黑暗中,十几个骑士已冲到了离他们只有二百步处。

    第107章 陈容的请求

    望着这些面目都被挡住的重甲骑士,李成大步走出,双手一拱,便要开口。

    不等他的招呼声说出,那十几个骑士中,传来一个高昂的晋人口语,“你们是南阳陈氏的队伍?”

    他们认得自己。

    李成和众护卫同时欢呼一声。要知道,只有汉族人才能认得出他们这种名目繁复的家族标志的。

    李成连忙应道:“是。”他双手一拱,恭敬地问道:“敢问阁下是?”

    那重甲骑士回道:“我们是冉将军的部下。”一边说,他一边示意众部下取下面具,露出脸孔。

    听着他们的回答,望着他们的面容,李成等人已是疯狂地笑闹起来,有的护卫甚至一边哈哈大笑,一边策着马,在原地胡乱转着圈子。

    李成也是笑得合不拢嘴,他连忙说道:“阁下勿怪,大伙一听你们是冉将军的人,都喜疯了。”

    一片狂笑中,那十几个重甲骑士眼也不抬一下。

    直到李成的话音落地,那晋人口声才再次响起,“时间不早了,把你们的女郎叫上,一道去见过冉将军吧。”

    那李成,也没有注意到对方怎么会知道他们的队伍中有一个女郎,当下只是欢喜地应道:“好,好,好。”应过后,他右手一挥,高喝道:“大伙不要闹了,快去准备,我们连夜见过冉将军。”

    “是。”众护卫一边笑应着,一边忙碌起来。

    不过一会功夫,护卫们便收拾妥当,他们簇拥着陈容的马车,跟在那十几个骑士身后向前方走去。

    马车中的陈容,悄悄掀开车帘,朝着四下张望着,想要靠近重甲骑士们的李成挥了挥手,示意他靠

    李成策马上前,朗声笑道:“女郎有何吩咐?”

    他的声音响亮,引得那些重甲骑士都回头看来。

    陈容羞怯地低下头,直等那些骑士们不耐烦地回过头去,她才再次示意李成靠近,小小声地说道:“李成,这些人,当真是冉将军的部下?”

    李成见状,呵呵一笑,转眼他见陈容脸色不好,连忙压低声音回道:“女郎尽管放心,这些人都是冉将军的亲卫,我们都见过的。”

    陈容至此才放下心来。

    李成又是呵呵一笑,策马向骑士们靠近。

    一行人举着火把,走了近一个时辰后,月光下,一处营帐林立的山坳,出现在陈容的视野中。

    陈容伸头望去,远远的,她便可以看到那营地上,到处飘摇着书写着’闵‘字的旗帜。

    整个营地,帐篷连绵看不到边,除了那些在风中飘扬的旗帜,便是一片安静。

    进入这种肃穆所在,李成等人也停止了喧哗,跟在那些重甲骑士身后,老老实实地位于中间的主帅营帐走去。

    来到营帐外时,陈容的马车停了下来,李成和几个护卫,随着骑士们进入营帐。

    望着那些人,陈容身侧的平妪喃喃说道:“这么半夜三更的,冉将军不会召见女郎吧?”她的声音中有着不安。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传来。

    陈容抬头看去。

    只是一眼,她的目光便是一凝。

    出现在前方的,是那个俊美冷酷的黑衣青年。他显然刚刚沐浴过,墨发发梢上,水珠滴哒滴哒着。有一些水珠还沿着他立体的,轮廓分明的五官滚下,滑落在被黑色内衣紧紧绷住的结实胸膛上。

    他正是冉闵。

    冉闵一出,四下的护卫也罢,骑士也罢,都是低头肃立,大气也不敢吭一声。

    陈容也是,只是一见,便被他那黑得像墨一样的眼睛,逼得低下了头。

    冉闵大步走到陈容的马车前。

    他停了下来。

    盯着陈容,突然的,他低哑笑道:“小姑子,我们又见面了?”

    就在马车中,陈容向他福了福,轻言细语的,恭敬地回道:“正是,阿容见过冉将军。”

    声音平和从容。

    冉闵望着她,几乎是突然的,他命令道:“抬起头来。”

    陈容微微一呆,便从善如流地抬起头来。

    月光下,四目相对。

    冉闵细细地盯了她一眼,慢慢的,浓眉微皱。

    片刻后,他薄唇一扯,挥了挥手,喝道:“好好安置陈家小姑子!”

    “是。”几个士卒走出。簇拥着陈容的马车,向另一个方向驶去。

    至此,平妪松了一口气,她希翼地说道:“女郎,这冉将军如此身份,居然亲自来见你啊。看来,他对女郎也尊敬着呢。”

    陈容轻轻地’嗯‘了一声。她也知道,冉闵这人,最是不喜欢士族的繁文缛节。他刚才走出来,分明是为了看自己一眼。他是考虑到这半夜三更的,不能把自己召到营帐相见。这行为对他来说,确实难能。

    士卒们在西侧空出一个营帐,让给陈容和平妪居住。

    在平妪的扶持下,陈容向里面走去,她刚走了一步,便停下身子,向一个士卒问道:“我陈家的那些护卫呢?”

    那士卒低着头,响亮地应道:“回女郎,小人不知。”

    陈容抿了抿唇,猫腰钻入营帐中。

    这一边,李成等护卫,转眼也被士卒们带离。

    望着李成等人离去的身影,一个中年文士走到冉闵身后,笑道:“陈元那个小人执迷不悟,居然还在派人前来。”

    月光下,冉闵慢慢一笑。他这一笑有点悠然,也有点讽嘲。

    那中年文士又说道:“不过话说回来,那些粮食着实有点多,不要说是陈元,便是陈公攘丢了这粮也吃不消。”

    冉闵薄唇一扯,淡淡地说道:“那粮是南阳王交给陈元运作的。”

    一个个子瘦削的文士走到两人身后,呵呵一笑,向冉闵说道:“将军这次假扮胡人劫了他的粮草,可笑那陈元,竟还指望将军伸手,还前后派出两个小姑子前来。”

    他说到这里,周围的五六人都哄笑起来。

    冉闵没有笑,他望着陈容离去的方向,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个小姑子,我却是想她来的。”

    他说到这里,莞尔一笑,转身走回营帐,剩下几个幕僚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的。

    这般睡在军营中,四周马嘶声声,呼吸沉沉,虫鸣不响,连风都带着肃杀。一晚上,平妪翻来覆去的,好几次都向陈容的床榻看来,想与她说一说话。可她看来看去,看到的都是睡得安稳如山的陈容。

    第二天一大早,平妪挂着两个黑眼圈,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给陈容梳发,道:“女郎还真是会睡,昨晚上老奴心惊肉乱的,你连身都没有翻一个。”

    陈容嘴角扯了扯,没有回答。

    这时,外面传来一个响亮的喝问声:“小姑子可准备好了?我家将军有召。”

    平妪被那响亮之极的喝声给吓了一跳,手一抖,梳子都差点掉到地上。她连忙捡起,哎哟两声,叫道:“马上就好了,马上就好了。”

    她三下两下把陈容的妆上好,侧头瞅了瞅,满意地点了点头,向陈容催促道:“女郎,走吧。”

    陈容应了一声,提步出营。

    紧跟着她的平妪,走了几步后,心下不安,凑近她吩咐道:“女郎,呆会在冉将军面前,好好表现一番。这一次他再有意迎娶女郎你,万万不可拒绝。”说到这里,她盯着陈容认真地说道:’这个可是女郎答应的,你别到时又反悔了!“

    陈容没有理会她,她只是低着头,双手放在腹前,步履缓慢地向前走去。

    这时刻,所有的士卒都已出营。走不了几步,如山般轰鸣的脚步声,便从另外一侧山坳中传来。伴随着那脚步声的,还有那隆隆响的马踏声,冲天而起的烟尘。

    陈容来到最中间的营帐外时,一字排开的甲士,正手持长戟面无表情地瞪着她。

    看到这些人,平妪双腿一软。

    陈容连忙伸手扶住她,依然低着头,一步一步向营帐中走去。

    不一会,主仆两人便越过森严的士卒林,走入了营帐中。

    营帐里面,冉闵跪坐在塌几上,正用一块红布擦拭着手中的长戟。听到脚步声,他慢慢抬起头来。

    他墨黑墨黑的双眸,好整以暇地盯着陈容,然后,朝被她扶着的平妪瞟了一眼,再转向陈容时,薄唇一弯,已是带笑。

    右手一挥,冉闵低沉雄厚的声音响起,“坐吧。”

    ”谢将军。”

    陈容应了一声,放开平妪,碎步走到他所指的塌几处坐下。

    冉闵手一提,给她斟了一杯酒。然后,他右手一指,命令道:“喝。”

    陈容轻应一声,伸手拿过,仰头一口饮尽。

    冉闵哈哈一笑,道:“倒是痛快。”

    他放下酒壶,转头灼灼地盯着陈容。

    慢慢的,他薄唇一扬,笑道:“这次见到小姑子,似是从容了些?”

    陈容低眉敛目,轻轻一笑,“将军又不吃人。”

    冉闵的浓眉慢慢皱起。

    他慢慢把头凑到了陈容面前。随着他那浓浊的呼吸扑入脸上,陈容不由一僵。

    冉闵伸出手,抬起了她的下巴。

    细细地盯着她,冉闵眉头一挑,奇道:“你怎地不恼我了?”

    下巴被他强行定住的陈容,闻言也是眉头一挑,回道:“将军很想我怕你?”

    冉闵没有回答。

    他只是紧紧地锁着她的下巴,沉沉地盯着她的双眸,惯常闪动着阴烈火焰的双眸中,流露出一抹怅然若失……这神色极淡极淡,转眼便逝,若不是陈容对他太过了解,一定会漏过。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那脚步声转眼便到了营帐入口,可冉闵锁着陈容下巴的大手,依然没有放开。

    冉闵不放,陈容也没有着急。她只是静静地回望着他,用一种了然的,平静的眼神。

    果然,在那脚步出现在营帐口时,冉闵慢慢地松开了手。

    几个幕僚走了进来。他们朝陈容瞟了一眼,便毫不在意地转向冉闵。

    陈容见状,也不用任何人提醒,从榻上站起,悄无声息地退到冉闵身后的角落处,自行搬了一个塌几坐下。

    冉闵瞟到她的动作,刚刚要笑,不知想到什么,那笑容还没有铺展开来,便给收起。

    几个幕僚在冉闵身前站定,其中一人上前一步,双手一拱,道:“禀将军,莫阳城方向,出现了鲜卑胡人的哨探。”

    他说完后,另一个幕僚走上前来,拱手说道:“将军,陛下一个月前,又烹了尚书一家,他还给每个大臣分了一块人肉,强迫他们吃完。”

    几个幕僚一一禀告后,开始退出。

    他们一退,陈容便悄无声息地走上前来,依然坐在刚才的塌几上。

    冉闵慢慢转头,他盯着她。

    陈容朝他看去,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赞赏。这抹赞赏,让她有过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依稀记得前世时,她每次看到他对别人露出这缕目光,便怅然若失,便恨不得以身代之。那段岁月中,她每日每刻都在收集与他有关的一切,每时每刻,都在想着更深的了解他。她渴望着,能在某个时刻,他与她单独相处,然后,他对她瞟来赞赏的一眼……便是这么简单的愿望,也是奢侈。

    现在,她得到了,可笑的是,偏偏这时,她已经没有感觉了。

    陈容轻声应道:“冉将军过奖了。”

    冉闵又皱了皱眉,他再次盯着陈容打量了一番,突然问道:“小姑一个未嫁之女,千里迢迢求见于我,不知为了何事?”

    声音带笑,已是明知故问。

    陈容抬头看向他。

    她的双眼,有着异常的亮光。

    这抹亮光,令得冉闵向后微微仰了仰,饶有兴趣地等候起来。

    果然,陈容慢慢垂眸,措了措词后,她静静说道:“我是奉陈元之令,前来求将军从胡人手中拿回一批粮草的。”

    不等冉闵回话,她鼓起勇气抬头盯向他,说道:“然而,我一得到这个命令,便知道陈元糊涂了。”

    冉闵浓眉一挑,向她靠近,“哦?说来听听?”

    陈容望着他,淡淡地说道:“阿容以为,有将军在的地方,贼寇心胆尽丧,哪里还敢抢什么粮,张什么声势?那粮,只怕是给将军自己拿走了。”她用了一个极文雅的‘拿’字。

    冉闵放声大笑起来。

    他笑得前俯后仰的,那大手,还拍得几面啪啪作响。随着他的笑声传出,嗖嗖嗖,好几颗脑袋凑了过来。

    冉闵朝着一个中年文士挥了挥手,笑道:“张公张公,你知道这个小姑刚才说了什么吗?她居然说,有我在的地方,贼寇心胆尽丧,绝不敢近,还说,那粮是给我拿走了。”

    这话一出,那几个幕僚都瞪大了眼,错愕地看向陈容。那中年文士更是大步踏入,连连叹道:“佩服佩服,想我自命高才,竟是连一个小姑也不如啊!“

    冉闵还在放声大笑。

    笑着笑着,他声音一止,喘着粗气挥手喝道:“退下吧退下吧,我还要与小姑子说说话呢。”

    众幕僚呵呵一笑,退了下去。

    冉闵转向陈容,挑着浓眉,笑吟吟地说道:“阿容既然知道陈元糊涂,为什么还要奉命前来?”他凑近她,沉厚磁性的声音低低吹入她的耳中,“莫非,阿容思我念我,想借这个机会与我私会?”

    陈容望着他,然后,她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

    阳光下,这个男人轮廓分明,俊美立体的五官,仿佛是刀斧刻画出来。陈容望着他,声音中,有着生平第一次的平和和沉冷,“不,我这次前来,是想求将军一件事。”

    冉闵大感兴趣,他双手抱胸,笑道:“求我一事?说来听听?”

    陈容嘴角微抿,垂下双眸,好一会,她才果断地抬头看向他,说道:“阿容知道,将军常年征战在外,粮草对将军来说,等于生命。”

    广袖下,她双手相互绞动着,看向冉闵的眼神中,却有着一抹阴狠,“恰好,阿容知道一条线路,那是阮氏和陈元到各地买卖粮草,运输财帛的秘密要道。”

    前一世时,陈容嫁给冉闵后,便随他离开了南阳城。那阮氏不知道她并不受宠,在一次粮草被胡人劫走后,派人找到她,要她找到冉闵,派兵看管那条线路。因此陈容才知道这些。

    她这话一出,冉闵脸上的笑容收起来了。

    他紧紧地盯着陈容。

    被一双这般墨黑如夜空,炙烈如暗夜火焰的眼神盯上,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哆嗦不已,都会汗出如浆。

    陈容没有。前一世时,她见过这样的他太多次,再说,在准备说出这段话时,她已想到了所有可能发生的后果。

    陈容的目光十分坦然。

    冉闵挑了挑眉,说道:“那条道既然是秘密要道,在胡人随时都会围城之时,阮氏和陈元必定会加大运输力道。小姑子,你可知道你这话的份量?”

    陈容望着他。

    她的双眼依然明亮而坦然,这是不见一丝惭愧,不见一毫不安的明亮坦然。

    她点了点头,冷冷一笑,小嘴一抿,杀机毕露,“我便是要他损失惨重!“

    冉闵向后仰了仰,静静地盯着陈容,又问道:“小姑子就不怕胡人围城时,你们陈氏因粮草不足而面临覆灭之局?”

    他的声音一落,陈容已果断地回道:“不会。”

    她淡淡地说道:“陈元这人自私透顶,他的东西,也许给支援阮氏,也许会用来讨好南阳王,但是,不管出现什么事,他都不会拿出来给家族。”

    她知道冉闵在疑惑什么,当下惨然一笑,垂下双眸,眨着湿润的眼睛,低声说道:“若不是被欺凌得走投无路,阿容一个士族女郎,又怎么想着要对付自家长辈?”

    她樱唇颤抖着,喃喃说道:“在陈元和他的夫人们的眼中,阿容是可以随意践踏,凌辱的。”她想到那晚关在小木屋中时,那四个护卫的对话,小脸上嗖地变得雪白,雪白……她不可自抑地颤抖起来,那张清艳的脸,因为痛苦,因为痛恨,因为无力,甚至苦得有点扭曲。

    就在这时,冉闵低沉有力的声音传来,“好!“

    陈容嗖地抬头看向他。

    冉闵还在盯着她,他的目光中,没有丝毫厌恶,隐隐的,甚至有着温柔,有着赞许,他点了点头,哈哈一笑,道:“阿容所料不差,我现在,非常需要粮草。”

    陈容一喜,起身离塌,朝着他盈盈一福,哑声说道:“谢将军成全。”

    她明知道,这事对冉闵好处太大,他无论如何,也没有理由拒绝这个诱惑。但她还是楚楚可怜的,宛如雨打残荷般,用一种苦涩和茫然的语气,向他道着谢。

    陈容保持着蹲福的姿势,她垂着双眸,好一会又说道:“阿容还有一事相求。 ”

    “说罢。”

    陈容的声音轻细而明了, “这一次将军劫了陈元的粮草,那粮草,也有南阳王的一份。”

    她这话一出,坐得相当随意的冉闵,不由自主地欠身向她,沉声问道:“你怎么知道? ”

    陈容苍白着小脸笑了笑,道:“自是听来的。”

    见冉闵似是信了,她继续说道:“阿容想求将军向外宣称,便说那粮路,是被南阳王府中,一个叫李木,一个叫许潜的幕僚所泄露。”缓了缓,她向冉闵娓娓解释,“这李木,是陈元的如夫人李氏的亲兄,他是李氏最大的倚仗。至于那许潜,形容丑恶,横流,委实可杀!”

    她说完后,一直低着头,一直蹲福着,没有站起,也不敢抬头看向冉闵。

    安静,无比的安静。

    许久许久,冉闵都没有回答。

    在等候中,陈容那婀娜的身姿,无法自抑地颤抖起来,那长长的睫毛,渐渐有两滴泪珠垂挂其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总是听不到冉闵回答,也没有胆量抬头看他的陈容,苍白着脸,苦涩一笑,嘴里说出的话,却是狠煞和阴沉,“将军见谅,他们不仁,便不能怪我不义!阿容只是一个心胸狭窄,有仇必报的狠辣妇人。对我来说,若有人想把我践踏一番,那他就要仔细他的脚!”

    声音虽然颤抖,却如她刚才的眼神那样坦然。

    保持着蹲福之姿,低眉敛目的陈容,在沉闷的空气中,心中暗暗发狠:如果他不答应,我就向他提一提,那一次我冒着生命之险,出城示警,助他除了内j,替他挽回了重大损失的事,对了,我曾经还捐了十车粮给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得陈容失去了信心,久得她的小嘴张了张,就要开口讨要那人情债时,几乎是突然的,一阵狂笑声轰然响起!

    第108章 这一次相处

    冉闵右手拍打着几面,放声狂笑。

    他这一笑,直是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才慢慢停止。

    侧过头,任由墨发如丝,披散在他俊美立体的脸上,任由一缕调皮的碎发,挡在他的眼睛前。

    冉闵笑吟吟地打量着陈容,说道:“小姑子好大的胆子,“缓了缓,他又补了一句,“好狠的心肠!”

    陈容没有回话,她只是低着头,小嘴抿成一线,泪盈于睫。

    冉闵望着这样的她,又是一阵大笑,“哟,如此狠辣的算计他人,还一副委屈可怜模样,小姑子真是让冉闵刮目相看啊。”

    陈容依然没有抬头,只是脸色更苍白了。

    冉闵端起酒杯,仰头一口饮尽,把酒杯朝几上重重一放,说道:“好。”

    直到这时,陈容才把头一抬,眼巴巴向他看来。那眼神中有着抗议和委屈,似乎是怪他刚才不该说她‘好狠的心肠’。

    转眼,她重新低下头,朝着冉闵又福了福后,她提步走回榻几,慢慢坐下。

    这时,冉闵双掌一合,喝道::“进来一人。”

    “是。”

    一个幕僚应声入内。

    冉闵转向陈容,命令道:“把那条线路说出来吧。”

    “是。”

    陈容站起,再次向他福了福,在那幕僚沙沙的行书当中,她把那线路细细地说了一遍。

    那线路,虽是前世的记忆,可她这一路来,想了又想,记了又记,已在心中反复刻画印证了无数遍。因此这时刻说出,那是条理分明,非常清楚。

    不一会,那幕僚收起帛书,向冉闵说道:“可以了。”

    冉闵点了点头,挥手令他退下。

    这时,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

    不一会,一个士卒在外面叫道:“将军,时辰到了。”

    房中的陈容听了,当下福了福,告退而出。

    当陈容离去时,一个幕僚入内,他望着冉闵,笑了起来,“大好机会,将军怎么不与人家小姑子温存一番?”

    冉闵站了起来,在士卒们地服侍下穿戴盔甲,这时的他,俊脸微冷,沉吟了一会,才说道:“这小姑子此次见我,举止太正常。”这话一出,帐中几人都笑了起来。冉闵没笑,他若有所思地转过头,看着陈容离开的方向,说道:“这个小姑子,性情果然类我。”

    那幕僚哈哈笑道:“性情像将军你?这可难能,难能。”现在的士族子子弟中,都是性情温吞的,那幕僚望着威武多智,杀气沉沉的冉闵,想到他说一个士族小姑子像他,心下越想越是好笑。

    陈容走出营帐时,平妪在外面侯着。本来,她一直是跟在陈容旁边的,不过在陈容与冉闵交谈之际,便被冉闵挥手使出,而陈容,因为那加害家族长辈的事不可见光,便没有阻止。

    她几个箭步迎上陈容,细细地瞅着她,忍不住问道:“女郎,事情如何?”目光中充满着希翼。

    陈容望着她,抿唇一笑,道:“甚好。”

    平妪大喜,压低声音急急说道:“那,他可有提到婚事?”

    婚事?

    陈容摇了摇头,她望着前方连绵的营帐,有点失神。刚才,她在说出那些话时,心中还在以为,冉闵对这么狠辣自私的她失望,会再也不喜——便是再也不喜,她也顾不得了,她也一定要报复回去!

    可她没有想到,冉闵竟是同意了 ,他还那么放声大笑。前世时,她努力地在他面前表现出最好的一面,却总是被他唾弃,为什么这一次她不在乎了,她把真正的她呈现出来,反而得到了他的欣赏?

    这问题,陈容想不通,不过她现在也不在乎了。甩了甩头,陈容大步向前走去。

    平妪紧跟其后,走出几步,她又忍不住问道:“女郎,那将军他,他可有说起别的事?如郎主交待的事情,还有,女郎有没有告诉他,现在家族中,并不反对你嫁给他了?”

    陈容头也不回,淡淡说道:“以冉闵的为人,他会在乎家族的想法吗?”

    平妪一怔。

    而陈容已走到了自己的营帐处,她腰一猫,便闪了进去。

    转眼,四天过去了。

    这一天中午,平妪看到陈容出来,连忙上前一步迎上,唤道:“女郎。”她朝她身后的营帐望了一眼,小声问道:“冉将军说什么了?”

    便在刚才,冉闵再次把陈容唤到营帐,还把平妪使出。

    再一次,陈容摇了摇头,她轻声说道:“他没有与我说话。”

    “啊?却是为何?”

    陈容恍惚地一笑,说道:“他太忙了。”这一点,平妪也看到了,她诧异地问道:“那将军叫女郎前来,想做什么?”

    陈容又摇了摇头。

    刚才,她只是坐在他的身侧,看着他与幕僚们交谈,看着他下达命令。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时间理会她。

    真是奇怪,冉闵把自己叫到他的营帐,难道就是让自己看他怎么决事的?

    在陈容的百思不解中,傍晚,她再次被叫到了冉闵的营帐。

    老老实实地坐在角落处,陈容望着飘荡在自己面前的帏帘,她记得不错的话,中午时,可是还没有这个东西的。

    陈容瞪了它一阵,见到最后一个幕僚也退出,营中只有冉闵一人,不由低声说道:“将军。”

    冉闵正在翻看帛书,他头也不抬,“说重点。”

    知道他性格的陈容,马上清声说道:“阿容不知,将军因何事召我前来,还在阿容的前面,垂下这帘帐?”

    冉闵依然头也不抬,他以一种理所当然地语气说道:“我这营中总是有人进进出出,挂上帘帐时不想他们分神。”

    陈容咬上了唇,直过了好一会,她才吞吞吐吐地问道:“那将军,召我而来,可是有事?”

    冉闵把毛笔掷在一旁,向后一靠,伸手揉向眉心,疲惫地说道:“没事便不能召你吗?”

    啊?

    陈容张着小嘴,呆呆地想道:没事,当然是不能召我啊。可是她了解冉闵,知道他疲惫时会很烦躁,便不再询问。

    就在这时,在两个士卒的迎接下,一个三四十来岁,瘦小文弱的士人走了进来。

    这士人满头大汗,脸上还有灰尘,那嘴唇也是干巴着。

    他一坐下,便双手安份的置于腹前,眼望着冉闵,静等着他开口。

    冉闵抬起头来。

    他朝那士人前面的酒杯望了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在帛书上沙沙地写着什么。

    那士人见他不开口,有点害怕,额头上的汗流得更凶了,他舔了舔干裂的唇,依然是一动不敢动。

    伏案疾书的冉闵,这时已忙了一个段落,他把毛笔放下,抬起头来。

    只是一眼,他浓眉便是一皱,俊脸阴沉。

    那士人见状,冷汗如油,颤成一团,急急推开几,便想跪下。

    就在这时,陈容清亮的声音在营中响起,“这位君子,既然口干了,何不喝一口酒水?既然满脸是汗,何不拿起几旁挂着的毛巾,拭去脸上的汗水?”

    那士人一怔,转眼他明白了,原来冉闵是在恼自己这个。当下他慌乱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喝完后,他再用毛巾拭去汗水,然后,又巴巴地坐回榻上。

    陈容摇了摇头,再次清声说道:“君子有话就直说吧,将军事务繁忙,不肯能事事都先你而询问。”

    “是,是,是。”

    那士人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每次来,将军都会发火。

    当下他站了起来,向冉闵双手一拱,大声说道:“禀将军,这次我们售给南阳王二十车粮粟,得上等帛布一百车。帐单在此。”说罢,他从怀中掏出账单。

    冉闵没接,朝后一挥,“给她。”

    那士人连忙应是,提步便向陈容走来。

    而陈容,这时已呆怔得说不出话来了。好一会,她才苦笑一下,伸手接过那士人递来的帐本,照着上面念了一遍。

    念完之后,冉闵挥手令那士人退下。

    转眼间,营帐中又只有冉闵和陈容两人了。

    沙沙的笔尖移动声中,几乎是突然的,冉闵问道:“小姑子,现在知道我为何召你了?”

    陈容瞪大眼睛望着他。

    好一会,她喃喃说道:“知道了。”

    冉闵显然心情甚好,他朗声一笑,温柔地说道:“我生平所遇之人中,从没有一个,如小姑子这样知我心思。”

    陈容听到这里,心砰砰地跳了起来,不知不觉中,广袖下,她的双手绞成一团:他突然说起这个,会不会重提婚事?如果他提了,我是不是应该同意

    就在她一颗芳心,七上八下乱成一团时,久久久久,冉闵都没有下文出来。

    他还在伏案疾书。

    写了一阵后,冉闵头也不抬地命令道:“若是闲着无事,便整理整理帛书和军令。”

    “啊?”

    陈容惊叫出声。

    她朝左右看了看,苦笑起来,这营中,只有他与她,这话不是对她,又是对哪个说的?

    罢了,也许她这一生,还得与他凑合下去,多多讨好讨好他吧。

    想到这里,陈容终于站了起来,向冉闵走去。她弯下腰,把那些帛书和军令搬到自己的榻几上,又另拿一副文房四宝,也埋头疾书起来。

    不一会,一个幕僚大步跨入,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帛书,说道:“将军,事情很顺利,我们成功拦下了一支往南阳城的粮队。”他啧啧两声,得意地说道:“那粮草还真是不少,足有四十车!经审问,那粮队确实是南阳阮氏一族与陈元私下转输的货物。嘿嘿,那条线路,便是他们运输财帛的要道。现在那些队伍,已被我们的人全部活捉。至于南阳城中的那些人,会在十天以后才知道失了粮。根据我们的布置,他们会以为是因为在离阳城遇到胡人所致,。至于那条线路嘛,他们不会知道已经暴露,一定还会继续转输货物的。”

    那幕僚说到这里,放声大笑,“将军,这次我们发大财了。”

    在幕僚的大笑声中,冉闵淡淡一笑,他似乎知道陈容坐立不安着,当下挥了挥手,令那正是兴奋中的幕僚闭嘴退出。

    于是,这一次,陈容出来时,已是明月当空。

    平妪迎上几步,她见到陈容不停地揉搓着手臂,一副疲惫的模样,不由小小声地问道:“女郎,你怎么啦?”

    陈容瞟了她一眼,疲惫地说道:“没有想到他的事情那么多,整理了一个时辰,才完成了十分之一二。”

    平妪张大嘴,她怔怔地说道:“女郎说什么?”

    陈容不耐烦地回道:“没什么,就是帮他整理了一个时辰的文书。要是他有着幕僚将领前来禀事,顺便提醒那些人,免得他们太过磨蹭,令得冉闵性急上火。”

    啊?这下平妪彻底傻眼了。

    她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直过了一会才清醒过来,见到陈容已经走远,她连忙三步并两步追到她身后,急急说道:“女郎,你有没有向将军问那批粮草的额事?郎主还等着答案呢。”

    在平妪期待的眼神中,陈容漫不经心地摇了摇头。

    这一下,平妪都要哭了。她哽咽着,喃喃说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这一日一日的耽搁下去,女郎还有什么名节啊?”

    陈容没有回头,只是大步向前走去。她本来就没有什么名节了。再说,现在回南阳城,她真担心陈元和阮氏没有见到粮食,一气之下把她给杀了,或不管不顾地把她送了人。

    现在的陈容,已看不清自己前方的路,已不知道如何才能走下去。哎,等等吧,再等等吧,也许过来几天,又有转机了……

    第二天一大早,陈容是在一阵吵杂声中惊醒的。

    她翻身起塌,倾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马嘶声,人语声,还在搬弄东西的砰砰声。各种各样的声音,充斥了整个营地。

    这时,平妪带着睡意的声音传来,“出了什么事了,这么吵?”

    陈容没有回答,她只是翻身下榻,就在营中对外面问道:“出什么事了?”

    马上,一个士卒在外面响亮地回道:“开拔了。”

    什么?开拔了?

    陈容蹭地上前一步,刚到营帐口,又想到自己还没有洗漱,便对平妪叫道:“快快,帮我洗漱。

    “是,是。”平妪这时也慌了神,连忙上前。

    忙乱了一会,洗漱一清的陈容,匆匆戴上纱帽,便向冉闵所在的营帐走去。

    她赶到时,冉闵营帐外,站了三四十个将领,这些将领一动不动地排成两列,正在听着他训话。

    见到这个情形,陈容只能老老实实地停下脚步,等着。,

    不一会,众将领命上马,一一离去。

    陈容见到冉闵转身入内,连忙跟上。

    她冲入时,冉闵正在士卒们的帮忙下穿着盔甲。黑色的重甲一件一件披在他的身上,金铁交鸣声中,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陈容紧走几步,来到冉闵前面。只是一眼,她便低下头,这个时候,冉闵已经戴上了头盔,他本来便威严不凡,气势逼人,这头盔一戴,那种血杀之气直冲而来,实是令人胆寒。

    陈容咬着唇,转眼,她抬起头,瞪大双眼向冉闵怒道:“冉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大军开拔,怎么不知会我一声?”为了让他看到自己的愤怒,她还顺手摘下了纱帽。

    冉闵抬起下巴,让士卒在他的下颚出绑上绳结,听到陈容的指控,他瞟了陈容一眼,懒洋洋地回道:“知会你作甚?”

    陈容本来被他的气势逼得有点害怕,一听他这话,那无名火又腾腾地直冲,她咬着牙,深呼吸了一下,还是怒吼道:“将军,你莫要忘记了,军中除了你的士卒,还有我这么一个做客的小姑子!”

    她的叫声一出,冉闵却是弯着薄唇,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清亮悦耳。

    笑声中,他静静地盯着陈容,眼见她的小脸越来越红,双眼中怒火高涨,才收起笑容,道:“那南阳城是是非之地,你又得罪了家族,还会去干嘛?”

    他不说还好,一说,陈容更火了她叫道“这是我的事!”

    冉闵又是哈哈一笑,他背转身,张开双臂,任由士卒们开始为他穿上背甲,披上披风。

    直过了好一会,陈容也没有等到他再开口。

    她嗖地一声转了一个圈,再次冲到他前面,怒视着冉闵,陈容低吼道:“将军,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冉闵懒洋洋地瞟了她一眼,见到她盯着自己不放,哑然失笑。

    不一会,穿戴完毕的他,转身便向外面走去。

    他还是没有说话。

    陈容急急地跟了上去。

    眼见一个亲卫牵来火龙马,冉闵提步跨上,陈容大急,她一个箭步冲出,叫道:“姓冉的!”才叫出三个字,突然间,冉闵腰一弯,右手一伸,提起她的胳膊肘儿,把她轻轻巧巧地放在自己的马前!

    他以闪电般的速度,把呆若木鸡的陈容提起放置好后,左手一伸,搂住了她的细腰。

    然后,他低笑着说道:“这次小姑子不顾世人非议,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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