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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公卿(完结+番外)第33部分阅读

      媚公卿(完结+番外) 作者:未知

    媚公卿(完结+番外)第33部分阅读

    媚公卿(完结+番外) 作者:未知

    媚公卿(完结+番外)第33部分阅读

    向城墙上走去。

    不一会,他便来到了城墙上。

    城墙上,这时已站着几十个士大夫,这些人个个宽袍广袖。看到王弘走来,瘐志上前一步迎上了他,呵呵笑道 :“七郞,你来得太迟了。“

    刚刚笑完,他呆了呆,奇道 :“出了什么 么事,怎么板起了脸?“

    王弘朝他瞟了一眼,没有回头。他大步走到城墙处,扶着墙砖看着下面。

    城门下,二万胡卒整整齐齐地布成队列,旌旗飘扬。

    望着他们,王弘轻声问道 :“可有音信?“

    他问的,是见他一来,便站到了他身后左侧的一个幕僚。

    那幕僚点了点头,低声说道

    :“慕容恪在东西南北四处城门,都布有兵卒。不过以郎君所管的北门最多。冉将军的意思是,郎君从北城攻打胡人,牵制胡人主力,然后,于西门,南门,东门,同时做出突围之势。郎君只需要做好这些,对慕容恪的事,交给他好了。“

    说到这里,那幕僚续道 :“冉将军还说,郎君如果舍不得自家儿郎,尽可用南阳王的人替代。他说慕容恪围攻南阳城这么大的事,怎么着,也得流流血吧?“

    说到这里,那幕僚苦笑起来。冉闵这话说得很明白,他便是能轻易地赶走慕容恪,也不会这样做。他只需要最后关头出现,救了南阳城便够了。

    王弘嘴角微扬,轻声回道:“便这么着吧。“

    他说到这里,又命令道 :“你可以传令了,便说,南阳的一切,我已令得冉闵出头,我们布下的人就不必动了。“

    那幕僚皱起眉头,有点急地说道:“郎君,我真不明白,你明明有对付那慕容恪的本事,为什么却隐而不用?郎君,你这样可是会令家主失望的。“

    他的声音一落,王弘便瞟了他一眼。

    明明他这眼神淡淡的,可那幕僚还是不安地低下了头。

    王弘望着远方,慢慢说道:“这种话,这一次我可以当做没有听到。“

    几串冷汗从那幕僚的额头上渗下,他低头应道:“是。“

    时辰一点一滴的流逝。

    转眼,午时过了。未时刚至,一阵急促的鼓声便猝然传来。

    城墙上,一下又一下的鼓声中,一队队全副盔甲的士卒,整整齐齐地站在北城门处。这些士卒虽然都是穿着盔甲,可看那盔甲的式样和颜色,分明属于不同的家族。

    王弘站在城墙上,俯视着这些人良久,然后转过头,他朝着城外不动如山的鲜郫胡卒盯了一眼,右手一挥,轻喝道:“进攻!“

    几乎是他的声音刚刚落下,一阵浑厚响亮的鼓声便“咚咚―――咚“的在城墙上响起。

    这种鼓声,是进攻的鼓声,是杀戮的鼓声!

    鼓声一起,城门大开!

    轰隆隆的马蹄声中,众骑如烟,一冲而出!

    几乎是突然的,站在城墙上的士大夫们一惊,有人大叫道:“噫,那人是谁?“

    大叫声中,喧嚣声混在鼓声中, 喊杀声中。

    正在对着幕僚吩咐一些事的王弘,在喧嚣声中抬起头来。

    他转过头随意一瞟。

    只是一眼,他俊逸的脸孔便是一白。王弘急急冲上几步,手扶着城墙,暴喝道:“回来!“

    他的声音嘶哑沉响,已是在用着全身的力气暴喝。“陈氏阿容,你给我回来――――“

    他的喝叫声,淹没在鼓声中,呐喊声中,厮杀声中。

    除了站在他身边的那几人,再也没有任何人听到他的声音。

    所有的士大夫,所有的士卒,都在望着那个人影。

    这是一个白衣胜雪的身影,她手持长鞭,骑着一匹高头骏马,如一抹烟尘一样急驰在众士卒中。

    她骑得太快,转眼间,便冲到了众士卒前方。

    阳光下,她那宽大的白色衣袍在风中呼呼作响,她那墨发飘扬着……任何人一眼都可以看出,她的衣袍中,没有内甲!

    大战之时,两军当中,一个女郎这般不着盔甲地冲出……

    渐渐的,喧嚣声止息了。

    众人愕愕地望着烟尘滚滚中的那个白色身影,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士大夫的叹息传出,“家园不保,连妇人也敢杀虏!谁能说我晋人没有铁骨热血?”

    媚公卿 第123章 大胜

    两军将士,突然看到这么一个白衣美貌女郎出现在阵前,都是一呆。

    不过这个时候,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更何况,能看到陈容的,也只是她身边的士卒,那些紧随而来的士卒,已被辅天盖地的烟尘给挡住 了视野,只知道死命前冲,哪里会管得这般多?

    只是略略一呆,晋军外冲的阵营中,便同时传来几个厉喝道:“杀啊―――杀出去便得安生!”

    喝声伴着奔涌的马路声,兵器在空气中挥舞的声音同时响来,再一次,天和地只有无尽的烟尘,只有无尽的嘶喊,只有把渺小生命踩成泥泞的马蹄!

    城墙上。

    王弘的嘶吼声转眼消失在空气中,他紧紧地盯着那道白色人影,知道嘶喊也罢,下令下罢,都已无济于事……

    他只能紧紧盯着那道人影。

    这时,瘐志叫道:“这女郞好生眼熟。”他急走几步,来到王弘身后,叫道:“七郞,那不是陈氏阿容吗?”

    回答他的,是王弘紧紧闭上的双眼,是那一串从他白净额头渗下的汗珠。

    陈公攘也在一旁,他惊叫道:“阿容?她是阿容?她不是在石闵那里吗?”才叫到这里,他便哈哈一笑,嘶哑的,豪

    气万千地向四周朗叫道:“诸位诸位,那是我陈氏的小姑!诸位诸位,我们自负傲骨铮铮,可如今,我们都输给了一个小姑了!”

    确实是输给了一个小姑了。

    这时刻,所有城墙上的士卒,不管是曾经害怕的,还是想要退缩的,还是咬着牙准备拼命的。

    这时刻,所有前冲的晋军,不管是胆怯的,还是拼死一博的。他们在对上烟尘高举 中,对上万军当中,那道猎猎如狂风的白色身影时,不自觉的,同时发出的嘶吼声。

    这嘶吼声,开始只是一声,渐渐的,越来越响,越来越响。

    渐渐的,天地间,只有这一万士卒发出的嘶吼声在回响,回响。

    这时刻,准备呐喊发令的将领,准备鼓舞士气的鼓气,全部都用不着了。

    所有的热血,所有拼死一博的决心,这一刻都被点燃。

    不知不觉中,无数个士卒在乱七八糟地呐喊着:“杀啊―――胡人不会给我们退路的。杀啊。”

    “杀啊!只有杀出去才能得生!”

    “杀――――杀死他们!”

    一声又一声的狂叫,一双又一双困为绝望而泛着红光的眼睛。几乎是转眼间,刚才还显得怯懦的,没有几分士气的晋军,竟是变得疯狂了……这时刻,所有的士卒只有一个念头:一旦城破,他们便会如莫阳城人一样。既

    然没有退路,那就拼死一博!

    有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一直以来,晋卒都以怯懦怕死着称。可是这一刻,他们变了!

    慕容恪腾地坐直,他直直地盯着那烟尘滚滚而来的战场,瞟过那道白色人影,右手一伸,暴然喝道:“迎敌!马上迎敌!”

    他知道,他的士卒们对晋人轻视惯了,如此刻,明明对方开始进攻了,可他们还在懒散地说笑着。

    在慕容恪暴喝着时,城墙上的王弘白着脸,冷然命令道:“下令,大开城门,所有士卒全部从此处脱围!”

    他嗖地转过头去,大声叫道:“我王氏儿郞,便由此门冲出,与他胡人正面较量!”

    这时刻,所有的士卒,被城下热血,被城下那一往无前,那死相拼的绝望激得沸腾不已。听到他下令,当下旗帜飞扬,一道 又一道命令不停地发下。

    那本来准备关上的城门,这一刻重新打开。所有处在北城门的士卒,开始翻身上马,准备第二轮第三轮的冲击。

    而一个个将领,已策着马向东西南三门奔去,向南阳王府奔去。

    所有的士大夫,这时也急急转身,准备号令家族子弟,随里从北门突围――――南阳城中的兵力,本来便胜过慕容恪的三倍有佘。以前晋卒怯懦,没有一战之力,而这刻,众卒有誓死之心,如此大好良机,实不可错过。

    转眼间,那白色身影便冲到了胡人当中。

    她右手高扬,手中长鞭一甩,便是一串鲜血飞溅。她一马当先,不和四周胡人林立,只是冷着脸狂冲而入。

    在她的身边,是四个护卫,这四个护卫身手极高,可也被她疯狂的冲势,被孤军深入的她给搅得手忙脚乱。

    这时的他们,只顾着应对四面而来的胡兵,哪有时间顾得上她?一个一个的嘶喊不断传来,可转眼便被风吹在喧嚣声中,那白色的人影连头也不曾回一下,真不知有没有听到。

    面具下的慕容恪沉着脸,晋人这次冲锋,大出他的意料,也完全打乱了他的布置。他不停地发出一个又一个命令,可这个时候,晋人已攻到了面前,他的一些不能及时传递。

    他盯着那道处天血海腥风中,白色的衣裳被鲜血染得红透的身影,怒声咆哮道:“王弘,你好生无耻!你竟用妇人来激励士气!”

    他的咆哮声,无人可以听清。

    转眼间,数千晋兵已跟在陈容身后,与胡卒直直地撞上。而在他们身后,那源源不断的晋卒还在涌来,涌来……

    一个将领凑上慕容恪,大声道:“四郞,你说如何是好?”

    他看着慕容恪的眼神中有着担心。因为他知道,现在布置在北门的二万士卒,有大半是散兵游勇,慕容恪把他们放在这里,便是充人数的。慕容恪料到晋人怕死,就算冲城也只会是伪攻,他还说,只他一人站在这里,便可当一万雄兵……他压根就没有算到,不过是第一次进攻,晋人便来拼命了!而且还是针对人数最多的北门来拼命!

    那将领的询问声一落,慕容恪便暴然喝道:“还能怎样?传令下去,死也要给我挡住,挡住!”现在这个情形,他怎么能退?一退便是兵败如山倒!

    得了他的命令,那将领凛然应是,转身奔出。

    而这时,五千杀入胡卒中的晋卒,已经惊奇地发现,眼前的胡卒远不如传说中那般神勇。他们一戟刺出,竟能轻而易举的碰到对方!

    这种惊喜,转眼便传遍了全场。瞬时,血与血地碰撞,肉与肉的拼博中,一具又一具尸体倒下,然后另一个鲜活的生命补上。

    不过转眼,晋人便向前推出了十步!

    这十步虽然并不长,可这管是站在城墙上的士大夫,还是冲杀中的晋卒,都狂喜起来。

    有个声音狂喜地呐喊道:“胡奴不足惧―――”

    他的狂喜叫声,并不能够传远。可是数十人,几百个这样的狂喜声,还是令得紧随而来的晋卒们感觉到了。

    瞬时,狂喜声越来越大,越传越远。

    十步,二十步……三十步了!

    这时,从城门冲出的,是五千王家精兵,这些精兵,每一个都有与慕容恪的私兵一拼之力!

    胡人还在节节后退。

    他们每退一步,狂喜地呐喊声,涌出的晋卒便多出数千!

    转眼间,晋卒们竟如摧枯拉朽般冲出了一半路程。

    “将军,我们退吧。”

    一个将领策马上前,他对着沉着脸的慕容恪说道:“将军,如果被懦弱的晋人正面全歼,于将军的声誉实是影响太大!”

    天下间,已有个鲜卑军神帘幕恪打不过的冉闵,现在,万万不能再来个正面进攻,便把二万慕容恪的士卒屠尽一空的王弘!

    另一个将领也上前来,他对着慕容恪大叫道:“将军,明知必败,当急流勇退。到了明日后日,还有把颜面挽回的机会!”

    听到这里,面具下的慕容恪,朝着那道兀自在人群中冲杀的白色身影瞟了一眼,断然喝道:“撤――――”

    一声令下,胡卒中旗帜飘扬。

    听到那旗帜,数百个狂喜的声音传来。“胡奴要退了,胡奴被我们打退了。”

    他们带着哭腔的呐喊声,还没有传遍,胡人已在策马后退。

    这样的战争上,一旦后撤,士气便会泄尽。瞬时,胡人越退越快,晋卒越杀越勇!

    转眼间,晋卒们的嘶喊声传遍场中,“他们退了!“”杀了他们,杀尽他们!“杀红了双眼的晋卒们,哪里容得他们平安退下,一个个持 着长戟追杀而去。

    刚刚追出二里不到,一阵鼓声在南阳城楼上击响。那是鸣金收兵的鼓声。

    胜了~!我们胜了!

    狂呼声中,呐喊声中,士卒们如潮水一样,向南阳城涌回。

    他们刚刚赶到城门口,便发现城门两侧,都是南阳城的父老,这些父老们看到他们跑来,一个个狂呼着,呐喊着。

    在狂喜的声音中,一辆马车一冲而出。

    就算是狂喜中,就算是人山人海,可这辆马车所行之处,众人还是齐齐退散,让开一条道来。

    转眼间,那辆马车便冲入了回撤的晋卒中。

    马车停下了。车窗掀开,一个温柔清润的音线传出,“她呢?“这音线有点暗。

    四个血淋淋的护卫相互看了一眼,齐齐低头。一人上前,拱手一礼,哑声就道:“刚才还在的,一转眼就丢了。“

    另一个护卫朝着车中人望了一眼,安慰道:“郎君放心,定然无事的。她着的是白裳,如果有事,大伙早就注意到了。“

    良久良久,马车中才传来一个声音,“回吧。“

    “是。“

    四人刚退,那声音便向左右命令道:“找到她。”

    “是。”

    护卫们散去。

    满地欢呼声中,只有那辆孤零零的马车。

    这时,一辆马车靠近过来,一个幕僚从马车中伸出头,轻声说道:“郎君有此大胜,此生足矣。我们现在完全可以对南阳人有个交待了,便是对天下人,也足可交待了……郎君,凡事当适可而止,我们实没有必要在这里等着慕容恪反击。”

    顿了顿,他说道:“郎君,我们可以回建康了。”

    另一个幕僚的声音也从马车中传来,“郎君,此事重大,望三思而后行!”

    好一会,王弘轻轻地说道:“知道了。”

    回应了这三个字后,马车再次向着南阳城返回。

    王弘一回到城中,便召集各大士族家长,以及南阳王府的将领,安排一番后,时已到了傍晚,漫天残阳相照。

    王弘一走出,一个护卫便上前一步,低声说道 :“郎君,找到了。“

    王弘慢慢地转过头去,轻轻的,温柔地说道:“找到了?带我前去。“

    “是。“

    一辆马车,奔得在官居道中。

    这是的官道上,到处络绎不绝地离开南阳城,向建康方向赶去的百姓。好不容易大胜,好不容易等到南阳王无力限制他们离城,这些人迫不及待地冲了出来。

    所有的百姓,在看到那辆马车时,齐刷刷退到两侧,躬身行礼,目露恭敬之色。

    不一会,那马车的前方出现了一个酒家。而那酒家飘扬的旗帜下,正坐着一个白衣染血的身影。

    此时此刻,那身影右侧是残阳,左侧是无尽荒原。她便这般静静地坐在酒家飘扬的旗帜下,低着头,墨发如缎。

    马车停下了。

    王弘跳下了马车,他缓步朝她走去。

    慢慢来到她身边,打量着衣裳被血染尽,长鞭也是血淋淋的妇人,打量着她披垂在脸上的墨发。王弘轻轻的,无比无比温柔,无比无比小心地说道:“阿容,回去吧,跟我回去。“

    随着他声音落下,妇人慢慢地抬起头来。

    她一抬头,墨发便自动地散在两侧,露了一张明艳动人的,含笑的脸。

    她似笑非笑的睨着男人,嘴角轻扬,浑然不知道自己的脸上染满了血。

    睨着他,她慢慢站起,转过身去。

    看到她又要走,王弘声音微提,有点乱,“阿容,跟我回去!“

    她停下脚步。

    微微侧头,她看着他,看着他身边的满天残阳,嫣然一笑,“回去?不,我回不去了……”她回不去了,她这个妇人,如果得不到自己想得的,如果不能占有自己所爱的,终究会癫狂。她这样的妇人,一旦爱上,便会偏执的妇人,妒忌心这么重,这么渴望着独占的妇人,本来便不应该存在这个世间的……这天下虽大,从来便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第124章 伤心的冉闵

    王弘望着她那洗干净了,艳中透着冷,媚中带着妖的面容,望着她那一身血染的白衣,胸口一滞。

    他垂下双眸,轻轻说道“跟我回去。”

    声音中带着几分强硬。

    陈容嘴角一扬,收回看向他的目光,似乎没有听到一样,提步向前走去。

    “阿容。”

    回到他的,依然是那孤绝的背影。

    王弘声音一提,语气中无尽温柔,他走到她身后,伸臂搂向她的腰,轻轻地说道“阿容,你可是受伤了?来,跟我回去。”

    声音如水,有着绵绵情意。

    在他的手臂锁上她的腰时,陈容轻轻拍开,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走去。

    她把王弘孤零零地扔在身后。

    那车夫看着情景,向王弘低声说道“郎君?”

    王弘垂下双眸,碎发在他额前晃荡,好半响,他低低说道“派四个人跟着她”顿了顿,他轻轻续道“记着,如果她遇到危险,不到最后关头不要出面。”

    “是。”

    这时,低着头的王弘,耳边传来那车夫的声音“噫?那是谁的队伍?”

    王弘抬起头来。

    只见前方官道中,卷起漫天烟尘,烟尘的尽头,一队人马奔驰而来。

    望着望着,王弘的目光转向走在官道中,茕茕孑立的那个血红的身影。

    转眼间,前方的队伍出现在视野中,队伍中,那高举的飘扬的旗帜,也清楚可见。

    旗帜上,写着一个“闵”字。

    来的正是冉闵的队伍。

    烟尘冲天,马蹄隆隆,转眼间,那冲天的烟尘已逼近了越去越远的陈容。

    就在这时,一声清喝传出,众马止蹄。

    队伍中,一袭便装的冉闵策马疾奔而出。

    他冲到了陈容面前。

    勒停奔马,他低头盯着一身血衣的陈容,浓眉一皱,低喝道“发生了什么事?”

    见到陈容低头不语,他嗖地前探伸手,握着陈容的下巴,令她抬头看向他。

    四目相对,他的浓眉锁成了结“阿容,发生了什么事?”

    他清楚地看到,眼前的阿容,还是那么一张艳丽的脸,还是那么一双明媚的眼,可是,似乎又有一些不同……明明依旧的面孔,这么一两天不见,便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轻轻地抚着她的唇,低沉地命令道“说。”

    陈容垂下双眸。

    好半响,她低哑的说道“冉将军,我不能嫁你了。”

    冉闵握着她下巴的手一紧,皱眉疑惑地说道“你刚才在说什么?”

    陈容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她慢慢一笑。

    这一笑,有点妖娆。

    她抬头看向他,看着他的眉眼,看着他的薄唇,也看向他身后的队伍。

    在他身后,有一辆马车正在驶来,马车的车帘掀开,一张熟悉的,苍白娇丽的面容,出现在她眼前。

    那面容,在对上陈容时,愕然的张着嘴,原来刻在她眼中的怨毒这时刻被惊讶所取代。

    那丽人,正是陈微,她已换成了妇人头饰。

    陈容莞尔一笑,望向冉闵轻轻说道“将军,阿容与陈元一家,势不两立,你纳了阿微,阿容便不想嫁你了。”

    说罢,她甩开他的手,继续向前走去。

    她没有说出失身的事,没有提到王弘。

    陈容刚刚走出几步,她的身后,便传来冉闵的长笑声,他讥讽地说道“陈氏阿容,你管得太宽了。”

    回答他的,是陈容越去越远的身影。

    冉闵浓眉一锁,脚尖一点,火龙马如一阵风一样冲向陈容。

    转眼,他再次出现在陈容身前。

    嗖地伸手,他扣着她的下巴,低喝道“陈氏阿容,你身上的血从何而来?”他朝着她上下打量,心中咯噔一下,沉声问道“那个冲到两军阵前拼杀的美貌妇人,是你?是你?”

    声音急促而紧。

    陈容点了点头。

    “为什么??”

    陈容慢条斯理地扯下他的手,淡淡的,优雅地的“因为,我觉得活着没有意思。”

    他锢制着她下巴的手,太紧太紧,紧得令她生疼,令她怎么也扯不下。

    他朝着她上下打量,突然左手伸出,扯起她的手臂,翻看了一下后,他狐疑地问道“怎么没有受伤?”

    听到他的问题,陈容吃吃一笑,她含着笑,轻蔑的,淡淡地说道“那些胡卒,想是从来没有子啊战场上遇到过妇人,对上我的,都会呆怔,便有不呆的,那向我刺来的戬尖,也故意避开要害,还有一些,更是把兵器收起,想要生擒我”她解释到这里,终于感觉下巴处传来的剧痛……。她伸出手,把那大手用力的向外扯了扯,可是她的力气,哪里扯得动?于是她抬起双眸,妩媚地望着他,嘴角轻扬,慢条斯理地说道:“将军,请放手吧。”

    冉闵冷哼一声,他猛然松手,改而锢制着她的手臂,狼眼如刀,“你陈氏阿容是什么人,我可清楚得很。说!发生了什么事?”

    阿容眨了眨长长的睫毛。

    她眼波如水,斜睨了他良久,樱唇微启,笑得灿烂,“将军非要知道?”

    “说!”

    在他的喝声中,陈容吃吃而笑,她向他凑近少许,她掂起脚尖,悄悄地靠近他,她将自己的红唇,温柔地凑到他的咽颈处。

    几乎是突然的,她舌尖一吐,如蛇一样,那丁香小舌从他的喉结一舔而过!

    冉闵颤了一下,一动不能动了。

    她贴着他,鼻息细细,吐气如兰,“因为”,从她咽中发出的吃吃笑声,实在妖得媚人,她的唇靠着他的喉结,靡软地,温柔得暖昧地说道:“我失身了!”

    隔着两百步,坐回马车的王弘,望着这一幕,仰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陈容将自己的唇印在冉闵的喉结上,吐出这几个字,她再次吃吃一笑,朝他抛了一个极尽妖艳的媚眼后,然后,她慢慢扯下他的手,转身欲走。

    她的手臂被冉闵锁住,“是谁!那人是谁?”

    他的声音沉怒之极,不用回头,陈容也知道,他的俊脸一定铁青着,扭曲着。因为她视野所及之处,所有的士卒都低下了头,策马退后。

    他把陈容重重一拖,硬生生地把她扯到自己怀中后,他杀气沉沉地嘶喝道:“他是谁?”

    陈容一出口,他便相信了她这个说辞。因为,这世上不会有一个女郎,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

    也只有这个理由,才可以解释她的突变。

    冉闵是暴怒的,痛恨的,因此,他抓着陈容手指,用上了大力,直抓得她的骨头硌硌作响,直抓得她那嫣然笑着的脸上,冷汗微渗。

    陈容没有叫痛,不但没有叫痛,她脸上的笑容,,依然灿烂而妩媚。她歪着头,静静地瞅着冉闵,轻轻说道:“我不知道他是谁。”在冉闵如刀一样的盯视中,她十分随意地说道:“我是闲着无聊,便出门看看夜景,没有想到被人打晕了,醒来后,便失身了。”

    她说得太随意,她脸上的笑容也太灿烂。

    几乎是突然的,冉闵感到一种恶心!

    “砰”地一声,他把她重重甩出,在令得陈容在地上滚了几滚后,他跳下马,大步走到她面前。

    居高临下地盯着她,他的俊脸上除了愤怒,还在厌恶……还有悲伤,“陈氏阿容,我都许你为妻了。”他哧地一笑,沙哑的,艰难地说道:“我都许你为妻了啊!”

    说到这里,他突然转身,翻身上马,急急一扯,狂冲而出。

    众卒和陈微先是一征,转眼,他们反应过来了,连忙跟了上去。走了老远,陈微还在回头盯向陈容。只是这一刻,她脸上的黯然,失落,自苦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轻松愉悦的笑容。

    直追了大半个时辰,一个将领才卒先追上了冉闵。这时的冉闵,已停止了奔跑,他坐在马背上,面对着夕阳,四周是漠漠荒原。

    他一动不动地驻马而立,苦不是风吹动了衣袍,卷起了长发,直让人觉得这是一个雕像。

    那将领来到冉闵身后,想了想,他低声说到:“将军,不过是一个妇人,何必动怒?”

    冉闵没有回头,他盯着那夕阳西下处,好久好久,在那将领以为他不会开口了时,他沙哑地声音突然传来,“不对,她在撒谎!”

    那将领一征,正想询问时,冉闵已哈哈大笑起来。

    他仰着头一阵狂笑后,慢慢地解下长戟!

    在那长戟拄在地上,他低着头,嘶哑地冷笑道:“都失身了,都在寻死了,她还想替那个男人瞒着……陈氏阿容,你对我的心,未免太假了!”

    那将领听到有关末来夫人的这种私密事,哪里敢开口说话?连忙低着头。

    冉闵的右手,紧紧的,紧紧地握着那戟柄,这一次,他用上了十分的力道,直把得那戟朝泥土中深深插入,直领得戟柄开始弯曲。

    他垂着头,尢自嘶哑的大笑不休。笑着笑着,他的声音越来越沙哑,越来越低沉。

    几乎是突然的,他朝着那长戟重重一踢。在踢得它拔地而起,弹出老远后,他嘶哑的,愤怒之极的低吼道:“你算什么?你算得什么?”

    低吼声中,他突然翻身上马,再次狂冲而出,在冲过那长戟旁时,他伸手挥起,掉头狂奔而出。

    第125 章 脱茧

    冉闵狂冲而回。

    刚刚冲上官道,他下意识地掉转头,瞟向那血色人影。

    可是他看到的,却是一支浩浩荡荡的车队。

    这车队,走在最前面的几辆马车上,标有陈府印记,它们正朝着陈容的方向驶去。

    事实上,这时刻,整个官道上的人,都被那车队给吸引了注意力,他们纷纷回头望去。

    陈容正低着头,这一夜一日,虽然只是短短十数个时辰,可对她来说,已是几经生死。

    此刻,她正转过身,寻向自己的坐骑,这坐骑,还是她从王弘的庄园中牵出来,而她用来杀敌的长革鞭,也不是惯用的,而是普通的马鞭。

    她低着头,静静地走向坐骑,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了一些异常。

    陈容恍惚的大脑,慢慢地回过了神,她转头望去。

    这一望,她对上了一队由十数辆马车组成的马车队。

    走在最前面的一辆马车,标有陈府的标志。陈府?

    陈容微微侧头。

    一人看到了她,当下,一个唿哨声传来,转眼间,众马车停了下来。

    率先迫不及等跳下的,是陈元,见到陈元,陈容嘴角一扬,微微一笑,而她握鞭的手则紧了紧。

    就在这时,走在陈元前面的马车也跳下一人,却是陈公攘。

    接着跳下的,是瘐志和桓九郎。

    看到这里,陈容才明白过来,怪不得这么多人盯着,却原来,这十几辆马车中坐的,都是一些士大夫。

    陈元一眼便看到陈容,他那端方的脸上露出一抹喜色,刚刚提步上前,只见陈公攘在他的身后轻喝了一声。

    陈元应声停下,低下头退到一侧。

    陈公攘越过他,向陈容走来。

    他来到陈容身前,望着被血染透的她。陈公攘上前二步,一直来到陈容身前才停下。他低头望着她,温和地说道:“孩子,你受惊了!”

    声音无比慈祥!

    陈容呆呆地抬起头来,望着陈公攘。

    陈公攘对上这样的陈容,不知不觉中,竟是眼眶一红,他慈爱地说道:“阿容,来,跟大伯父回去。”

    陈容却是不解了,她歪着头看着陈公攘。

    望着迷惑的她,陈公攘广袖一伸,他轻轻地在她沾满血的肩膀上拂了拂,哑声说道:“孩子,你忘记了,你姓陈啊。来,跟伯父回家。”

    “回家?”陈容眨了眨眼,喃喃说道:“我有家?”

    这话一出,陈公攘低叹一声。

    他转过身,轻轻说道:“傻孩子,走罢。”

    陈容没有动。

    陈公攘无奈,只好再次回头。

    这时,瘐志已经跳下马车,他大步向陈容走来,一边走,一边大声说道:“满城丈夫,却无一个真男儿!阿容你这小姑子,真是让我等自叹不如!”

    走在他的身侧的是瘦弱清秀的桓九郎,他望着陈容,声音清利,“小姑子,随你伯父回去吧。前一次,明知莫阳城被胡人围住,你还能不畏不惧地前去。这一次,满城丈夫光采更被你一个小姑子给掩了去。小姑子,随你伯父回去。等到了建康,我们当向朝庭请封于你。”

    桓九郎越众而出。

    他缓步走到陈容面前。

    看到他走近,瘐志和陈公攘略略退出几步,侧过头低声谈笑起来。

    桓九郎凑近陈容,望着她,低低地说道:“阿容,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战场上,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大胜后这般不管不顾地游荡在外。我们来,是接你回去。”

    他看向陈容的眼神中,有着怜惜,更有着敬服,他轻轻地说道:“过两日,我们便会前去建康。你壮我南阳军威,虽是一个小姑子,却比满朝丈夫更加有血气,这行为,不管是陈府,还是朝庭都会重视。走罢,这是你的一个机会。”

    他年轻的,清亮的眸中,带着一种洞察。这个瘦瘦弱弱的桓九郎,总是敏锐尖利的。

    陈容望着他。

    她干裂的唇,轻轻动了动,声音低而哑,“这是我的机会。”

    慢慢的,她又重复道:“这是我的机会。”

    如此重复了几遍后,她的双眸恢复了明亮。静静地看着桓九郎,她盈盈一福,然后提步向陈公攘走去。

    陈公攘看到她走来,连忙迎上,他慈祥地说道:“孩子,你受委屈了。”

    陈容垂眸,朝他福了福,低声说道:“累大伯担忧了。”

    陈公攘连连摇头,连连说道:“不,不不,是大伯的错。孩子。你不用怕了,从此后,你归于我名下,陈元一家与你再无干系。便是到了建康,你若不想跟着父兄,也可随大伯我。”

    陈容低着头,她再次福了福,向陈公攘唤道:“多谢大伯。”

    “好,好好,孩子,上马车吧。”

    “是。”

    陈容转头,慢慢向那马车走去。

    可刚刚走出一步,她双腿便是一软,整个人朝着地上一扑。就要栽倒在地时,她连忙把马鞭撑着地面。

    明明撑住了身子,可陈容整个人似乎是瘫软了,努力了几次,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陈公攘连忙唤道:“快,扶住女郎。”

    “是。”

    两婢从马车中跳下,急急跑向陈容,把她一左一右扶住。

    她们扶着陈容向马车中走去。

    陈容一上车,众士大夫也纷纷上了马车,吆喝声中,车队转向南阳城。

    冉闵只是朝着那车队瞟了一眼,便朝着南阳城冲回。

    不一会,他如一阵狂风般从北城门一冲而入。一入城门,他把长戟一指,沉沉喝道:“王弘何在?”

    这一指,这一声喝,当真杀气十足!

    北城门的守兵,哪里见过这样的冉闵?当下一个个脸色苍白。他们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人走出,朝着冉闵叉手说道:“我家郎君已从西门离城,返回建康了。”

    “西门?”

    冉闵冷笑一声,策马掉头,再次狂冲而出,转眼间,天地间只有一抹烟尘还在。

    望着他向西方驶去的身影,一个王家护卫不安地说道:“这冉将军,莫非是想对郎君不利?”

    那回答冉闵的护卫低声说道:“看他那样子,杀气腾腾的,肯定是想对郎君不利。你快快前去,令大伙逼着郎君尽快上路。记着,不可走西门。”

    “是。”

    那护卫应了一声,大步离去。

    载着陈容的马车,稳稳地驶回了陈府。

    马车并没有驶进她原来的院落,而是朝着东侧一个装饰华丽的院落走去。

    陈容几乎是刚刚落地,众仆便是一围而来。尚叟更是扑到陈容面前,伏地一阵大哭。

    陈容望着啕啕大哭的尚叟,疲惫的,有气无力地问道:“平妪呢?”

    尚叟还在哭,倒是另一个仆人连忙应道:“女郎忘记了?妪上次随你离开的啊。”

    平妪没有回来,不过,她如果还在冉闵那里,生命安全是没有问题的……就算遇了险,左右不过一死而已。

    说真的,也许死了比活着更轻松,她又有什么好担忧的?

    陈容提步向院落里走去。

    她也没有心思打量这装饰华丽精致的新院落,在仆人的引导下,回到自己的房间。房间中,早就备好了热汤。

    陈容在侍婢地服侍下,慢慢的,艰难地脱下血衣。这衣裳,沾血的地方与她的皮肤粘在一起,脱下很不容易。

    血衣一褪,陈容便把脸深深地埋在热水中。

    半响后,她朝着一侧瞟了一眼,低低说道:“把衣裳换成白色的。”

    两婢一愣。

    陈容头也不抬,再次命令道:“全部换成白色的……从此后,我只着白裳。”

    两婢反应过来,连忙应道:“是。”

    洗沐之后,陈容倒在床塌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哭声传入她迷糊的大脑。

    陈容睁开眼来。

    却原来,是平妪回来了,她正伏在陈容的床沿上,呜咽不休。

    陈容侧过头,望着平妪,却是一笑,“妪,别哭了。”

    平妪听到她开口,连忙抬头。见到陈容面容明亮,一脸笑容,看上去哪里有半分她想象中的黯然神伤?分明比以往还要美丽几分,张扬几分。

    平妪怔了怔,收起泪水,哽咽地问道:“女郎,你,你可好?”

    “我啊?”陈容悠然一笑,她赤足踏上木履,转眸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我很好,非常好。”

    她展开双臂。

    平妪连忙上前,她连忙拿起衣裳,给陈容穿上。平妪又拿起梳子,一边给陈容梳着长发,一边打量着铜镜中的,一袭白裳的她,看着看着,平妪说道:“女郎,你变了。”

    平妪望着铜镜中那张明亮的,冷艳的脸,望着那美丽脸上的笑容,不由说道:“女郎,你变得好美了。”

    确实,几夕不见女郎,便与以前判若两人。此刻的她,便如被扫去了所有灰尘的玫瑰花,竟在那马蚤媚之外,另添了一股冷艳。

    这时的她,不再似一个天生卑微的小庶女,竟有了一股看破世事沧桑后的淡然超脱。

    这时的陈容,竟是变得容光照人。

    第126章 同车

    平妪说到这里,朝着铜镜中容光照人的陈容望了一眼,又补充说:“女郎与那些名士,似有相同处。”

    自是有相同处。都是痴到无望的人。

    打扮一新的陈容站起来,她朝着镜中的自己瞟了一眼,转向平妪,“妪何时来的?”

    平妪说道:“一大早,冉将军的一个幕僚突然找到我,说是你回城了。他把我送到城门才走的。?br /

    媚公卿(完结+番外)第3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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