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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公卿(完结+番外)第42部分阅读

      媚公卿(完结+番外) 作者:未知

    媚公卿(完结+番外)第42部分阅读

    媚公卿(完结+番外) 作者:未知

    媚公卿(完结+番外)第42部分阅读

    骸捌呃梢晕玫比绾危俊?

    王弘一笑,声音微提,“请天使稍侯,容沐浴更衣。”

    应姑一听是王弘的声音,马上大声应道:“是。”

    应姑一退,王弘低头看向陈容,他修长白皙的手,抚上陈容的眉眼,清润的音线,如水一般沁来,“别怕,有我。”

    声音虽低,实是温柔无限。

    陈容低应道:“是。”她轻轻推开王弘,朝前走去。

    王弘侧过头,清澈之极的双眸,静静地望着她曼步离去的背影。望着望着,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她的腰背。她的腰背,挺得如此笔直,那是有着僵硬的笔直……这个倔强的妇人啊。

    陈容沐浴更衣后,来到道观正门处。

    外面,皇帝派来的一辆马车正在候着,看到她出门,那太监大声叫道:“启车。”

    陈容朝着那领头的太监行了一礼,碎步跨入马车。直到马车驶动,陈容还在回头看去。

    王弘没有跟上。

    陈容收回了目光。

    马车驶出了道观,入了街道中。

    陈容已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上街了……她知道自己的长相容易招人,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一直压抑着上街逛荡地冲动。

    天家的马车所到之处,所有的行人也罢,骑士也罢,马车也罢,纷纷让道。

    此时,马车正经过翠柳巷,这里是吴娃越女们红妆待客的所在,一栋栋飘扬着各色艳丽旗帜的阁楼,还有阁楼上,一个个或浓兼职,或淡抹的美人儿。

    这些美人正倚在朱栏上,对着下面的行人指指点点,嘻笑着。就在陈容的马车驶到时,一个美人拿过一支碧玉箫,眼眸含情地望着前方某处,幽幽怨怨地吹秦起来。

    箫音起后不久,一个长相与她一模一样的美人扭腰靠近。她侧靠着那吹箫的美人,广袖水裳轻洒,朝着陈容的左近吟道:“谁家郎君颜如玉,倚马南桥春衫薄?”

    这美人的声音,节奏分明,合在箫音中,仿若长歌声。

    不知不觉中,包括陈容在内,众人纷纷顺着那美人的目光。

    左边,小桥流水,柳树垂扬。

    而在那柳树下,果然是一个美貌少年倚马而立,他皮肤白净,双眸乌黑,红唇挺鼻,长袍广袖下,身材颀长如柳。一双纯净的双眸,正静静,有点出神地望着前方。

    这少年?

    陈容不由向前凑了凑,掀开车帘定神瞅去。

    这美貌少年细腰可柳,秀美动人,可不正是孙衍?

    他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建康?是了,他肯定是与冉闵一起来的。他是世家子,有他在,冉闵在建康行事,会方便很多。

    想到这里,陈容不由咬了咬唇:这么说来,短期内,冉闵不会离开建康城?一边寻思,陈容一边伸手掀向车帘。

    刚准备把自己的面容完全露出,让孙衍看到的陈容,见到孙衍身后走来一人。那人,是常年跟在冉闵身边的一个亲卫。那亲卫走到孙衍身后,与他低声交谈起来。才说了两句,孙衍那秀美的脸便板了起来,眉间也露出一抹凝重。

    而陈容的马车已在渐渐走远。

    陈容放下车帘,自失地一笑,忖道:我现在也算是名满建康了,他如果想找我,随时都可以前来。

    她转过头,望着红楼上的莺莺燕燕还在招呼着的孙衍,嘴角一扬,一抹温暖涌出心头。

    马车正在朝着皇城方向驶去。

    越是靠近那些层层叠叠的繁华所在,四周的马车便越是繁多。每一辆马车驶去,都会留下一缕熏香。

    宫门已然在望。

    陈容吸了一口气,把衣裳头发理了理。

    就在这时,一阵踏歌声从身后传来。沉而有力的脚步踏在青石板上,发出颇有节奏感的乐声。乐音中,一个浑厚沙哑的嗓子在高歌,“红楼美人广袖招,朱门酒肉酿成糟。”

    歌声极沙哑,明明是在歌功颂德,可配上这沙哑的嗓音,却有一种沧凉无奈之感。

    陈容回过头去。

    她对上的,是一个披头散发的背影。那背影仰着头,把刚才那两句吟唱了两遍后,突然放声长啸起来。那啸声如悲如泣,如歌如哭。

    陈容正自打量时,马车外,那个太监恨恨的声音传来,“又是桓府这个疯子!呸!现在都敢在皇城外唱这些搅乱人心的玩意了……看你还能活几天!”

    那太监的声音有点尖利,听起来极为刺耳。陈容听到他声音中厌恶,不由惊讶地想道:这两句诗,根本没有骂什么呀!

    几乎是陈容这般想着时,只见前方宫门处,冲过来一骑烟尘。那骑士奔驰得极快,马蹄的的,紧张急促。

    在建康这样的靡软之地,便是少年贵族,走路都喜欢由人扶持着的。什么时候见过这么急促的马蹄声?

    不由自主的,十数辆马车同时掀开车帘,诧异地看向那个骑士。

    那骑士正在朝着那个高歌而去的人影冲去。

    烟尘如箭,一冲而近。就在陈容不经意看去时,她的双眼瞬时睁大到了极点!

    只见那个急冲而出的骑士,在逼近那个放歌的背影时,突然弯弓搭箭,于众目睽睽之下,于人来人往当中,对上了那人的背心!

    陈容下意识便想尖叫,她连忙伸手捂着嘴。

    就在她这个动作做出的同时,马上骑士已挽弯弓如满月!

    “嗖——”地一声!

    箭走弦惊!

    尖锐的破空声中,长箭如闪电般直掠而出,‘卟’地一声,它稳稳地刺中了那个正在高歌的人的背心处!瞬时,血流如线,缓缓而下。

    ……

    那如疯如癫,放声长啸的人,慢慢站住,慢慢回过头来。

    风吹起他的长袍,指起他的乱发,显出了一张年青的,五官清朗明秀的脸。这还是一个不足二十五岁的青年。

    那青年,双眸明亮之极。他盯着那个朝自己射来冷箭的骑士,慢慢的,他伸手向后,扯出插在背心上的那支箭。

    “卟”地一声,鲜血四溅中,那青年把插在背心上的箭,硬生生给扯了下来。

    ‘卟’的鲜血四溅中,四周的马车里,传来了一阵惊惶哭闹声。陈容听到身边的一辆马车中,一个三十来岁的贵族缩成一团,他双袖捂着脑袋,尖声哭道:“血!好多血……呜呜,我怕血,我好怕血。”哭声中,两个衣裳半解,玉||乳|露出一半的美婢连忙挪了上去,一个搂头,一个从背后伸手,便这般抱着他安慰起来。

    那青年伸手把背上的长箭扯下后,双眼盯着那骑士,他便这般盯着,盯着,慢慢的,他把那血淋淋的箭头,这般含到了嘴里。

    瞬时,那鲜血淋了他一嘴。

    在那鲜血淋漓时,四周的贵族们的呜咽声,尖叫声更响了。在这些叫声中,陈容还闻到了一股臊臭味,她转头望去,却是那个迎接自己的太监,正双股战战着,而他的下裳处,已经变得湿淋淋了,地上,还有一滩水渍。

    那青年把血淋淋的箭头含在嘴里舔了舔,在咽下几滴血后,他慢条斯理地把那箭拿了出来。

    便这般拿着那箭,青年望着那骑士,望着皇城方向,几乎是突然的,他放声大笑起来。

    随着他的大笑声,他背上的伤口,血流如注,转眼,那一袭青裳,已染得湿透。

    那青年笑得很狂,笑着笑着,他的眼角沁出了两滴泪水。

    狂声大笑了一阵后,那青年叫道:“只恨那曹阿瞒!只恨那曹阿瞒啊!若不是他与吴蜀两家火拼,拼尽了我中原血气!若不是他无德无能,生不出好儿孙,守不住这魏氏江山,又岂会有今日的腌脏天下?又岂会任由这白痴成堆,愚蠢无能的司马氏统了天下,丢了河山?哈哈哈!”

    若说他刚才的歌声还有着含蓄,现在所说的话,却是字字句句直指当朝!

    那骑士脸孔一红,双腿一夹,令得坐骑人立而起后,他再次弯弓搭箭。

    望着那骑士举向自己的,寒森林的箭头。那青年笑得更响了,随着他的大笑,他一头乌发在风中四散飘扬,那高大的身躯,也是摇摇晃晃,如玉山将崩。

    大笑声中,那青年长啸一声,他轻蔑地朝着那骑士翻了一个白眼,叫道:“竖子!我堂堂桓氏长苏,你还不配取我的性命!”

    狂傲的,轻薄不屑的笑声中,那青年右手反转,手中的箭头,竟是闪电般地刺向自己的胸口。

    “卟”地一声,血淋淋的箭头重重地插在他的心口上。

    而这时,那骑士手中的长箭,已脱弦而出,‘卟’地一声插在那青年的肩膀上。

    此时,那青年还在放声大笑。只是笑着笑着,他便是嘴一张,‘卟’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笑声渐渐止息。慢慢的,那青年高大的身躯,重重地栽向地面,一动不能再动。

    而他倒下的地方,血流如泊!

    望着那青年倒下的地方,马车中的陈容慢慢站起,她朝着他福了福,低下头,闭着双眼,严肃地低语道:“妾知君是汉家英雄。”

    而在马车外,是那此起彼伏的大叫声,哭闹声,还有命令声,“快,快快,快走!”

    “还留在这里干嘛?走吧走吧。”“呜呜,我要母亲。”

    “好恶心,流了这么多血,把地面都弄脏了。”

    乱七八糟的叫嚷声中,陈容听到一个浑浊的音线传来,“竟然当街射杀士族了?不是说不许当众行刑的吗?哎,越来越乱了。”

    一片混乱中,陈容的马车已是在驶动。

    不一会,她的马车便驶过宫门,向着里面驶去。

    随着马车越驶越远,外面的喧嚣也罢,血腥也罢,渐渐远去,入耳的,是一阵笙乐声和女子的嘻笑声。

    马车驶过宽敞的青石路,便进入了一条林荫道中。

    到了这里,出入两侧的宫女太监明显多了起来。陈容瞅了瞅,目光一滞。

    这些宫女,竟然个个都是穿红着绿,打扮得华艳无比。这还是春天,她们身上的衣裳已是十分单薄,那薄衫下的抹胸,连花色纹理都一清二楚地呈现在她的视野中。

    陈容闻着她们身上散发的浓香,望着这遍地春色,收回了目光。

    马车还在向前走去。

    穿过一片长着浓绿树叶,还不曾开花的桃树林时,右侧的亭台中,传来了一个尖利地叫声,“那是谁家女子?”

    那太监问话的,自然是陈容这一伙。

    陈容这一伙中,领头的那太监因尿湿了裤子,他一入宫,便把陈容交给一个小太监,自己在太监们地扶持下离去了。

    那小太监才十五六岁,他听到那尖利地问话声,马上一凛,连忙行了一礼,陪着笑要开口。

    可不等他说话,那尖利的声音已是毫不客气地命令道:“把马车驶过来。”

    命令声一落,驭夫便二话不说的驱着马车,朝那凉亭驶去。

    凉亭内外,站了五六个太监宫女。一个三十来岁的白胖子,正跨坐在亭台中。

    此刻,那白胖子双手抓着两侧太监的手臂,脸孔泛着潮红。

    而在他的胯下,他那宽广的长袍底下,正有什么蠕动着。再一看,却露出了一个纤细窈窕的女子身影。隐隐的,还可以看到那女子头部地移动。

    陈容只是一眼,小脸便刷地一红。她抿紧唇,迅速地移开视线。

    而这时,那白胖子双脚渐渐绷直,突然的,他把身下的女子扯了出来,下身一挺,便把那玩意儿塞入那女子的嘴里。

    陈容抿着唇。

    这时,她的耳边还在回荡着那个桓氏被杀青年的高歌声,这时,她也有一种放歌长啸地冲动……这是一种绝望的冲动和悲伤。

    那太监不知说了一句什么,只见那白胖子有气无力,疲惫之极地挥了挥手,说道:“王弘那个美人?不见了不见了,现在不想见了。”

    这手一挥,于是陈容的马车便转了向,继续向皇帝所在的地方驶去。

    媚公卿 第154章 此间有欢乐

    皇宫的房屋多是木制阁楼,层层叠叠,精美之极。一路上,两侧的树木挂满了或白或粉或红的缎带和灯笼,还有香囊,有的树木上,居然挂着一葫芦一葫芦的酒,壶口敞开,浓香扑鼻。

    慢慢的,马车停了下来。陈容听到那小太监恭敬地说道:“弘韵子奉诏前来。”

    好一会,一个尖哨的声音传来,“陛下不在,仙姑可自往云亭。”

    小太监应了一声是,于是,马车再次向前驶去。

    不一会,小太监在外面唤道:“仙姑,前面便是兰亭。”

    陈容应了一声,在他地扶持中走下马车。

    她所到的地方,是一片花园,花园外围,种满了梨树桃树,而这两种树围着的中间,则是一棵棵树叶繁茂的樟树榕树松树。

    陈容眺头望去,是一片花园,花园外围,种满了梨树桃树,而这两种树围着的中间,则是一棵棵树叶繁茂的樟树榕树松树。

    陈容眺头望去,一眼便看到,树叶丛中,一个亭台掩映其中。

    “仙如,陛下说了,你自行前往。”那小太监见陈容久久不动,当下提醒道。

    这里还是初春,可这花园中的树林,已极为繁茂。走过曲曲折折的林荫小道,陈容有点诧异。

    这里很安静,前后左右,竟是没有太监也没有宫女。

    她迟疑了一会,才再次前往。

    走了一刻钟不到,一座亭台出现在她的视野中。亭台左侧柱子下,蹲着一个人。

    陈容轻步朝那人走近。

    这人,着一袭浅青色的长袍,白玉束发,打扮得极精神。

    他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在专注地拔着什么。

    陈容悄悄伸头,朝他望了几眼,马上认出,这人正是陛下。

    也不知道在玩些什么,竟是这般认真?

    陈容再上前走出两步,低头肃手,恭立一侧。

    她低着头,一动不动的,四周鸟鸣啾啾,直过了许久,也不见那个忙碌的背影发现自己。

    陈容犹豫了一下,她歪了歪头,寻思着那一次与青年皇帝见的情景。不一会,她脚步稍稍放重,走到了皇帝的背后。

    陈容伸头一瞅。

    嗬,这皇帝正蹲着地上玩蚂蚁呢。

    他左手拿着一根树枝,不停地把从石柱洞孔中向外钻的蚂蚁给挑回去。右手则从一侧的周代青玉碗中,把米饭一粒一粒地放在洞口外。

    他玩得很专注,又眼眨也不眨。

    陈容望着望着,不由有点想笑。她轻步上前,就在皇帝的旁边蹲下,与他一道看着那些蚂蚁。

    皇帝放下的米粒,那些蚂蚁搬了半天,也只是挪动几粒,挪动寸许。看它们迟迟搬不回洞中,皇帝不由有点着急。当下,他从碗中拿出几粒饭,便朝那洞口塞去。

    塞着塞着,他感觉到身边有点温热,便侧过头来。

    这一下,他对上了同样认真地望着蚂蚁群,白嫩的手指在泥上画着圈圈,锢住蚂蚁的陈容。

    皇帝看向那几只团团转动的蚂蚁,说道:“这样困不住它们的!”

    他一边说,一边抓来几把泥,在陈容画的圈圈外围成一个泥墙后,他咧着白牙,开心地笑道:“这般才好。”

    陈容寻思了一会,道:“墙不够高。”有两只蚂蚁已爬到了泥墙上,眼看就要爬下来了。

    皇帝一见,连忙又抓来几把泥码上,一边弄,他一边说道:“你吃饭了没有?”

    陈容也抓起一把泥,细致的把泥墙修了修,摇头道:“正要吃,你的人便来叫了,肚子饿着呢。”

    这话一出,皇帝哈哈一笑,他双手一拍,叫道:“我请你吃。”

    陈容一笑,道:“好。”

    “走罢。”

    皇帝站了起来,抓向陈容的小手。

    陈容任由他牵着,她望着皇帝明亮的双眼,隐隐透着汗光的白净脸孔,暗暗想道:这时的陛下,还真是一个孩童。

    她清楚地感觉到,此刻的皇帝,就算牵了她的手,对她也没有男女之想。

    皇帝牵着陈容手,走了十几步,来到一个湖泊旁。

    湖泊旁,肃立着十几个太监侍卫宫女的。在皇帝和陈容过来时,他们同时低下头去,一动不动的如木雕泥塑。

    “朕饿了。”

    “是。”

    整齐地应诺声中,宫女们端来毛巾水盆给皇帝和陈容净手,然后是川流不息地摆放榻几,运来食盒的人流。

    陈容似乎没有注意到,此刻的自己,还与皇帝手牵着手,也没有注意到,那些宫女侍卫的,时不时悄悄地朝他们紧牵的手望上一眼。

    她高兴地望着那水波荡漾的湖面,望着湖面上的阳光折射出的斑斑白光,笑道:“陛下,再过一个月这里肯定很美,有桃花梨花相伴,有垂柳白杨相映。”

    她转过头去,朝着皇帝调皮地眨了眨眼,笑嘻嘻地说道:“再配上夕阳和漫天霞光,泛舟其中,何等美哉?”

    皇帝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湖面,他向后一仰,伸手从地上捡起一片树叶放在眼睛上,嘀咕道:“美是美,却时无趣。”

    陈容侧过头,慢悠悠地说道:“怎么会无趣呢?水中有游鱼跳跃,树下有蚂蚁成群,林中有鸟儿歌唱,煞是热闹啊。”

    树叶下,五官秀雅白净的皇帝咧着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他没有回答陈容的话,只是声音微提,喝道:“走远些走远些,都走远些。”

    “是!”

    脚步声响,众人向后退去。便是那些正在上着酒肉的宫女,也停止了动作。

    陈容不舍地望着那摆了几碟的席面,嘀咕道:“我还饿着呢。”

    这话一出,皇帝又是哈哈一笑,他咧齿一晒,得意地说道:“那你就饿着罢。”

    陈容一呆。

    皇帝把遮着眼睛的树叶取下,朝呆着的陈容一瞟,再次哈哈笑了起来。

    大笑中,他把树叶重新遮在眼睛上,说道:“朕自出生以来,还不曾与你这般出身的人说过话呢。没有想到,寒微士女,也这般生动可人。王七眼力不错。”

    陈容一怔。

    她轻轻一笑,说道:“庄子不是说过吗?大鹏有大鹏的逍遥,麻雀有麻雀的快活。”

    皇帝又是哈哈一笑。

    突然的,她支身坐起。

    随着他地动作,那片树叶掉落在地。

    皇帝转过头来望着陈容,他眨了眨眼,在朝着四周瞟了瞟后,他凑近陈容,悄悄地说道:“说实的。”顿了顿,他声音更低了,“你还没有来建康,朕便听过你,便想见上一见……他们说,有一个寒微士女,长相如妲已,却有妇好之勇。”

    说到这里,他突然一顿,眨了眨眼,对陈容说道:“这样的评价,你喜欢吗?”

    陈容眨了眨眼,对上他的目光,她又眨了眨眼。几乎是福至心灵的,陈容扁了扁嘴,用一种不满的,闷闷地语气说道:“陛下明明想说的是有一个寒微士女,前往胡人围堵的莫阳城中与王七真赴难。这个士女长得风马蚤,王七着实艳福不浅。”

    皇帝呆了呆。

    他瞪着陈容。

    瞪着瞪着,蓦然,他放声大笑起来。

    刚才他一直在笑,可刚才的笑声,他都有点漫不经心,只有此刻,才是真正的放声大笑。

    一时之间,四周的宫女太监纷纷朝这边望来。

    皇帝朝着自个儿大腿一拍,乐道:“你这个小姑,哈哈,哈哈,还真是聪慧啊!”

    话音一落,他瞅着陈容郁闷的脸,又是一番放声大笑。

    乐一了阵,皇帝咧嘴笑道:“高兴吧?小小的寒微士女,所作所为却惊动了天子,是不是很满足很欢喜?”

    陈容却是长叹一声。

    她仰起头来,目光忧郁地望着蓝天白云,以一种无双悲愤,无双惋惜的语气说道:“若是早知道陛下也在注意我,我陈氏阿容初见天颜时,肯定不会求着陛下允我出家,而是求陛下颁下圣旨,把我赐婚给王七。哎,悔不当初啊。”

    这话一出,皇帝先是一怔,转眼又是放声一笑。

    不过这一次,他才笑了一声。

    重新躺在地上,皇帝又捡起那片树叶盖在眼睛上。他扁了扁嘴,说道:“你不必提醒朕!”

    他的声音有点恼怒!

    这恼怒突如其来,陈容不由一惊。

    却见皇帝愤愤然扯下那片树叶扔远,闷闷地低叫道:“朕知道你是王七的人!哼!”

    说到这里,他腾地一声转过去,背对着陈容,像个孩子一样生起闷气来。

    陈容先是一惊,待见到他的神态动作,又是想笑。

    她也扁了扁嘴,闷闷地说道:“我还以为陛下会高兴呢。”她说到这里,背对着她的皇帝腰背直了直,双耳也张了张。

    陈容一笑,继续娓娓说来,“想那日,要是当众赐婚的话,琅琊王七肯定会目瞪口呆,他肯定会看看我,又看看陛下,再看看我,再看看陛下……”

    在陈容用一种生动的语气,重复想象中的情景。听着听着,皇帝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先是低声笑着,可一想到那场那景,一想到琅琊王七那不相信自己耳朵的情景,一想到群臣和贵族们面面相觑,那些腐儒目瞪口呆暗骂荒唐的情景,就觉得很是有趣,而且是越想越有趣。

    皇帝再次哈哈大笑起来,连连说道:“不错不错,撼哉撼哉!”

    皇帝心情极好,他腾地转过身来对着陈容,清澈的双眼认真地打量了一下她,皇帝朝她凑了凑,低声说道:“哟!没人的时候,你就唤我司马彰,我喜欢听!”

    陈容大点其头。

    皇帝向后移了移,清咳一声,严肃地说道:“来人,上膳!”

    命令一出,站在五十步开外,宛如木头的太监宫女们动了。

    酒肉流水般地送出。

    这一席,陈容便坐在皇帝的对面,皇帝伸出筷子,夹了一个圆圆小小的肉球送到嘴里后,亲自端起那菜,朝陈容面前一放,含糊道:“好吃,你尝尝。”

    陈容应了一声,尝了两粒连连点头。

    不一会,皇帝胡乱吞着酒水,含糊问道:“宫里的饭菜如何?”

    陈容吐词不清地回道:“甚好。”她点了点头,道:“比观里的好。”

    皇帝闻言,再次放声一笑。

    又一会,他亲自递来一个玉杯,里面盛着一些黄黄的浆水,道:“尝尝。”

    等陈容喝了一大口,他问道:“滋味如何?”

    这时的陈容,正艰难地把它咽下去,闻言,她苦着脸回道:“甚涩。”顿了顿,她补充一句,“像酒渣煮出来的水。”

    ‘砰砰砰’,皇帝拍几大乐,他笑得双眼都眯成了一线,连忙咽下口中的食物,他凑近陈容,悄悄地说道:“这本来便是酒渣煮出的水。”

    在陈容瞪大的双眼中,他慢腾腾地说道:“朕每次宴请宫妃大臣,便假装喝这浆喝得津津有味的……你猜,后来怎么着?”

    陈容想了想,问道:“是不是宫妃们都喜欢上了?”

    皇帝大点其头,他眯着双眼笑容可掬地说道:“朕这般做过几次后,她们和那些马屁精,每逢有宴,必有此浆,每有此浆,必饮一樽……你也尝出来了,这浆极涩,又刺喉,他们饮过后,便再也没有了食欲。哎,这两年中,不知瘦出了多少美人。”

    陈容一呆,转眼,她以袖掩嘴,再也忍不住的格格笑了起来。

    她这一笑,又引来无数关注的目光。

    这一顿饭,两人足足吃了一个半时辰。那菜是凉了又热,热了又凉。

    不知不觉中,两人也是越凑越近。听着九五至尊的陛下把自己从小到大所做的糗事一一说出,陈容是捂着肚子,笑得差点转不过气来。

    林荫道中。

    那小太监恭敬地走在前面,说道:“郎君,他们就在那里。”

    说罢,他向后退出半步,让那个白衣胜雪,宽袍广袖,飘然若仙的美少年越过自己,穿过柳树而去。

    美少年刚刚靠近,便听到一阵大笑声传来。

    这是皇帝的笑声,他是清楚的。

    可是,在皇帝的笑声中,还合着一个清悦微靡的女声!

    这女声笑得很欢快。

    美少年前进的脚步不由缓了缓。

    就在这时,越过柳树,来到离两人不足二十步处的美少年,刚要现身,便听到皇帝唤道:“阿容。”

    陈容含笑转头,她的眼中还有着笑出来的泪花。那泪花衬得她红朴朴的小脸,美到了极点。

    皇帝望着这样的陈容,目光滞了滞,不知不觉中,他向她凑近少许,温柔的,有点认真地说道:“阿容,如你这样的女郎,朕是平生仅见……不若,你嫁与我吧。”

    阳光下,他露出雪白的牙齿,笑得灿烂,“琅琊王七不能娶你为妻,朕却是不顾的。你等个二三年,朕必封你为皇后。如何?”

    皇帝的声音清清朗朗,笑容灿烂明亮,它如春天盛开的花,如夏日的太阳,明亮的,直接的,光彩灼亮的,刺人心眼。

    柳树下,绿叶中,广袖扁然的美少年,一动不能动了。

    媚公卿 第155章 情真情假

    慢慢的,王弘笑了笑。

    他跨出一步,唤道:“陛下。”深施一礼,王弘优雅地说道:“王弘见过陛下。”

    他的声音,惊醒了两人。正笑得欢快的陈容呆了呆,回头向他看来。而在她身边,也在回头看来的是皇帝,却是笑容僵硬地瞪着王弘,不快之情溢于言表。

    王弘缓步而来,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有点恭敬,也有点随意的笑容。

    朝着坐在皇帝旁边的陈容瞟了一眼,王弘嘴角微弯,他盯着皇帝,徐徐说道:“弘韵子乃陛下亲赐道号的,可玩笑不得。”

    他的声音很轻,很温和,笑容很随意,嘴角轻扬。

    可不管是皇帝,还是陈容,清楚地感觉到,他这话中的威胁。

    青年皇帝轻噫一声,他悄然大悟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叫道:“竟有此事?是了是了,阿容已被朕下令出家了。”

    他说到这里,转过头来,朝着陈容认认真真打量一番后,青年皇帝朝着自个儿大腿重重一拍,叫道:“有法子了!”

    他朝陈容一凑,细声细气的解释道:“阿容不知吧?整个天下都知道,朕是昏君,是胡闹荒唐之主。”他双眼大亮,歪着头,津津有味地说道:“你说说,若是朕的皇后,乃是一个女冠,那是不是前无古人?是不是令得天下震惊?”

    说到这里,青年皇帝瞟了一眼王弘,对着笑容微僵的他说道:“七郎不了解朕啊……朕这人,凡是世人不屑不准的,就偏要去喜欢去碰!不然,怎么配叫荒唐之主呢?”

    他说到这里,像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来,目光炯炯地盯着王弘,突然问道:“七郎莫非为阿容而来?”

    他瞪着王弘,把陈容朝身后一扯,皱起眉头,很是认真地说道:“此妇身份卑寒,七郎不是不么?既然不屑,干脆让给朕吧。”

    他顺手从旁边拿过那只周代传下的青玉碗,朝着王弘一递,认认真真,客客气气地商量道:“哟,用这个跟人换!”

    王弘僵在当地。

    不知不觉中,他转眸看向陈容。

    他清澈如水的双眸,很温柔,眼波流转间,宛若他与她之间曾有的低语。

    陈容只是一眼便明白了,他在要她开口。

    他这样望着她,那眼神,那表情,似乎笃定了陈容会开口,会向皇帝说明,她这一生,只是他王弘的人……除了他,天下间任何一个男人,她都不假词色。

    陈容怔了怔,不由的,她在忖道:“难道说,我与冉闵的会面,以及与冉闵说了什么话,他都知道了?

    陈容垂下了双眸。

    她避开了王弘的目光。

    青年皇帝侧过头,他看了看陈容,又看了看王弘,再看了看陈容,再看了看王弘。

    慢慢的,他眯起双眼,笑得开怀。

    愉悦中,他继续把那只青玉碗朝着王弘的怀中塞去,极认真地说道:“七郎啊,收下啊。”见到王弘还在望着陈容,他嘴一扁,有点任性有点无赖地求道:“七郎七郎,你就收下吧,你就收下吧。”

    一边说,他一边拿着那上面还有着菜叶残肉的青玉碗,朝着王弘怀里塞去。

    王弘退后一步。

    他收回含情脉脉地望向陈容的目光,朝着皇帝深深一揖,苦笑道:“陛下说笑了。”

    吐出这五个字时,他朝着树林中望了一眼。

    就在皇帝不依不饶的上前一步,又把那青玉碗塞向他怀中时,一个年老的太监从树林中急急跑出,他跑到皇帝身后,悄悄唤道:“陛下,赵太傅朝这个方向来了。”

    皇帝不快地停下动作,顺手把那青玉碗朝塌上一扔,他皱起浓眉,“怎地这般快。”

    似是有意,似是无意,他快乐地瞟了一眼王弘,再次浓眉大皱,闷闷地说道:“真是无趣,怎地来得这般快?”

    他挥了挥衣袖,转身便向相反的方向走去。那步伐大步流星的,转眼便冲出老远。

    见到他走远,王弘转眸望向陈容,向她缓步走近。

    就在他走到陈容面前,堪堪低头,准备开口时,皇帝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急急止步,回过头来。

    他看向了陈容。

    见到与陈容靠得如此之近的王弘,皇帝叫道:“王家老七,弘韵子乃是出家之人,你靠她这么近干嘛?”

    他眯起双眼盯着王弘,怀疑地嘀咕道:“朕是荒唐,可没有听过,你王七也是荒唐之人哪。”

    自言自语说到这时,他声音一提,再次对着王弘严肃地说道:“王七郎啊,这个弘韵子,可是朕亲封的女冠呢。听说你是为了朋友之义,愿意照顾于她,

    这一点朕很感动。”顿了顿,他小心求证:“喂,你不会是想监守自盗,与这女冠不清不楚吧?”

    皇帝的话,夹三夹四,颠颠倒倒,既任性,又直接之极。

    王弘虽是机智过人,这时也只能僵在那时,无言以对。

    皇帝也不等王弘回答,他只是深深的,极度怀疑地瞪了王弘一眼,转向陈容时,笑容满面,极亲切地说道:“陈容休怕,一切有朕,朕会护着你。”

    他高兴地转过头,继续向前走去。

    这一次,他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再次笑逐颜开地望着陈容,皇帝叫道:“阿容,朕刚才说的话,你要记在心上哦,下次朕见了,可是要得到答案的。”

    认真的交待陈容两句,直到她躬身应是,皇帝才甩了甩广袖,兴高采烈地离去了。

    不一会,皇帝的身影,便消失在树林中。

    直到确定他已离去,王弘才低声说道:“走罢。”

    他转身便走。

    见到陈容没有跟上,王弘脚步微顿,回过头来,他静静地望着她,盯着她宁静的眉眼,笑容浅浅地说道:“阿容,此地不能久留。”

    声音中,有着与他那笑容相反的冷意。

    陈容朝他望了一眼,提步上前。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前方走去。

    王弘走着走着,步伐越来越快。

    渐渐的,陈容有点跟不上,既然跟不上,便放慢开来,权当闲庭胜步。

    王弘走着走着,感觉到身后一片安静,回过头来。

    陈容,已远在百步开外。

    她正缓步而来,此刻的她表情安然,眼神宁澈。一袭黄|色道袍穿在她身上,只是在她的艳丽外,多了二分出尘,那风流妩媚之姿,真是半分不减。

    王弘静静地望着她。

    好一会,陈容才走到他身后,见他望着自己,陈容抬起双眸,四目相对,陈容嫣然一笑,这一笑,容光焕发,愉悦非常。

    显然,她的心情很好。

    王弘收回目光,二话不说的再次提步。

    不一会,两人便来到各自的马车旁。

    陈容一上马车,便把车帘拉下,向后一倚,暗暗寻思起来:这司马彰倒是个有趣的,只是不知他跟我说的话,有没有一分是真的?

    刚刚想到这里,陈容便摇了摇头,忖道:“管它是真是假,多了一个皇帝靠山,应该不会坏事吧?

    她含着笑,侧头靠着塌,又寻思起来:如果有了皇帝的帮助,我不管是离开建康,还是保有田产,应该不是难事吧?恩,等等吧,等王弘娶了妻,我就离开此地……这张脸要是再惹祸,大不了划花了去,到了那时,我定是下得了手的。

    想到这里,陈容闭上双眼,养起神来。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王弘清润的声音:“阿容。”

    陈容漫不经心地应道:“嗯。”

    直是过了好一会,王弘才低声说道:“陛下的话,你不可相信!”

    陈容本来便不相信,不过这时的她,却是睁开了眼,有点好奇地望着车帘外的人影。她听得出,王弘的声音,似是多了些什么。

    又过了好一会,王弘才轻轻说道:“司马彰的后宫中,布满了各大家族的人,他的妃子中,也没有一个简单的,便是现在的皇后娘娘,来历也颇不寻常……阿容,别信他。”

    最后三个字,极低,极温柔,隐隐的,还有着绵软。这种绵软,便如今天在观里时,他对着她说会控制她地行为时一样,这绵软底,是一种任性的呢喃。

    陈容垂下双眸,轻应了一声:“嗯。”

    她应得太漫不经心,似是答应,也似是敷衍。

    于是,车帘掀开,王弘那俊逸清华的面容,出现在陈容眼中。

    他在盯着陈容。

    再一次,他在她的脸上,看到了宁静。

    慢慢的,王弘低叹了一声。

    陈容听到他的叹息,诧异地转头看向他,奇道:“怎么啦?”

    王弘回道:“无事。”声音轻浅。

    他说无事,陈容便不再问。她只是垂下眉眼,当王弘慢腾腾地准备把车帘拉下时,陈容的声音若有若无地传来:“七郎。”

    王弘转头看向她,目光温柔中带着鼓励。

    陈容没有看向他,她径自低着头,轻轻的,宁静如水地说道:“如果你要大婚了,提前几日告知我。可好?”

    她抬头看年夫子,目光中无悲无喜,无波无澜,在对上王弘的目光时,她嘴角轻扬,笑语轻扬:“在告知众人之前,先告知我,可好?”

    虽是笑着,语调中尽是温柔。

    她是在求他,在轻言软语地求着他。

    不知为什么,王弘却是转过去。他望着远处的隐隐青山,修长的手指一勾,便把车帘拉下,便把她的面容挡住。

    他没有回答她……

    媚公卿 第156 将上一军

    隔着车帘,望着王弘显得模糊的身影,陈容笑了笑:看来是不愿意啊……

    就在这时,一阵喧嚣声传来,喧嚣声中,伴着女子的笑声,少年的呼叫。

    陈容一怔,透过车帘缝朝外看去。

    现在,两人的马车还没有出皇宫。那笑声是从皇宫里面传来,在打闹中,离王弘陈容两人越来越近。

    转眼间,一个少女欢喜地叫道:“啊,是七郎的马车。”

    另一个少女诧异地问道:“七郎?哪家的七郎?”

    先前那少女大声叫道:“天下间,除了琅琊王氏的,还有哪家的七郎,当得上这个称号?”

    在第二个少女还有点迷糊时,一个少年笑道:“阿伊不知啊,建康有七杰,俊美最是瘐家子,风流无过谢鹤亭,天上谪仙王七郎。这王七郎,便是前方马车中的那位。”

    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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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欲望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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