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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玉天成第22部分阅读

      美玉天成 作者:未知

    美玉天成第22部分阅读

    美玉天成 作者:未知

    美玉天成第22部分阅读

    “小丄姐,我听人说,这儿的胭脂可出名了…”

    小玉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她仔细一看,那不正是馨儿?

    而站在馨儿身前的那娇美小丄姐,除了梅家大小丄姐梅明珠,还能有谁?

    第八十七章:定时炸弹

    几年不见,馨儿长高了些,像个大姑娘了。

    梅明珠还是那副傲气的模样,像是刻意梳妆过似的,满头珠翠,倒把她本人的美貌抢去不少风头。小玉虽在震惊之中,仍不免刻薄的想:“现在临安仕女都不流行浓妆艳饰了…”

    梅明珠根本认不出眼前这人是她过去的丫头小玉。确实,现在的小玉和梅府里的那个小丫环,哪里还有半分相似之处?

    馨儿毕竟和小玉感情深厚,一看眼前这位年轻夫人好生眼熟,再认真一看,禁不住叫了出来:“小玉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嗯…”小玉勉强笑了一下,一颗心往下直坠。

    她曾经无数次祈祷不要遇见梅家的人,即使这具躯体里住着她这个现代人的灵魂,可是在这个世界里,她是不折不扣的梅府下人,不光彩的代嫁丫头。

    这个出身是她一生的烙印,无论如何也不能摆脱的卑微。

    “你…你是小玉?那个小玉?”梅明珠再也不能保持她的冷傲,睁大了眼睛。怎么可能?这个打扮入时从容淡定的女子,怎么会是当初跟在她身后畏畏缩缩的那个小丫头!

    孟夏和春婆不明所以,这对主仆也不知道什么来路,和夫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天,她们是该上去招呼好还是待在一边好?

    还是小玉先定下神来,吩咐孟夏说:“既然客人上门了,还不去招呼?”

    孟夏春婆如释重负,总算有个明确的指令了,这好办!两人齐声回答:“是,夫人!”孟夏露出职业的笑容走到梅明珠面前说:“这位姑娘想买点什么?”

    梅明珠根本不搭这茬,眼珠子瞪的圆圆的,还是不敢相信乌鸦也能变凤凰,她不是嫁了宋家癞花子吗,怎的现在看起来还颇富贵?听她吩咐女店员的模样,难道她还是这儿的管事?

    “小玉,这店是你家里的?”

    “这…这是戚大夫和外子开的店,我不过是来看看而已。”

    小玉现在学会低调点做人了,可不敢到处跟人说自己是职业妇女。

    梅明珠其实早就注意到店堂里这个英俊的书生了,但她一个女孩儿家,总不能死盯着男人看。小玉说“外子”,莫非就是…“就是宋…宋家那人开的?”

    “对。”小玉不想多说,扯开话题道:“梅小姐,难得你来一趟,让我给你介绍一下店里的脂粉吧?”

    梅明珠却答非所问的说:“原来姓宋的发达了,怪不得…哼…馨儿,我们走!”

    梅明珠死死瞪了小玉一眼,转身走了,馨儿慌忙跟 上。

    馨儿还是不停的转过头来看着美玉坊里的小玉,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宋家少爷没病死,还发财了,小玉姐姐现在看起来好漂亮啊!真替她高兴…”

    单纯的馨儿心里高兴极了,却不知她的小姐此时恼怒得脸都涨红了。

    梅明珠坐上轿子后,拿着手绢不停撕着出气。“她也就是个野丫头,凭什么让人夫人夫人的叫着?”

    轿子抬了一路,梅明珠就气了一路。今儿兴冲冲的跑到城里来买胭脂,胭脂没买着,生了一肚子气。梅明珠空长了一副好皮囊,却最是小鸡肚肠,看见以前被自己随意打骂的丫头摇身一变成了家主婆,别提有多难受了。自个的婚姻大事都还没着落呢!

    直到回了乡下梅府,梅明珠的气才渐渐平下了。

    就算姓宋的没病死,当了个什么店铺的掌柜,那也不过是区区一个商贾罢了,算个什么东西?

    父亲答应过自己,待得春闱结束,进士张榜的时候,就替自己挑一个又有功名又英俊的丈夫,贴他大笔的嫁妆,加上自己这花容月貌,还怕嫁不到好婆家?那时候,自己可是官太太了!

    梅明珠的父亲明明就是个商贾,可她却最看不起商人。也难怪她,士农工商,士人的地位何等尊贵,而商人连种田的农人和做工的工匠都不如。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传说中的陶朱公范蠡。他助勾践灭吴,功劳极大,可就由于后来弃官经商,就被史官在正史册中抹去了。

    虽说宋代商业极度发达,社会上重农抑商的舆论比前面任何一个朝代都要少,可商人的地位并没有随着他们财富的增加而改变。

    这也是小玉犹豫着想退居幕后的原因,一个从事商业的妻子会抹黑宋潜的形象。以前他不过是个无亲无故的书生,谁也懒得来说他好话或是坏话,可一旦踏入仕途,要考虑的东西就多了。

    梅明珠离开美玉坊后,小玉的脸色骤然灰暗起来。

    戚升默默在一旁看着梅明珠来了又走,他看得出,小玉和这对主仆之间有些难以启齿的事情,而这些事情甚至和宋潜有关。究竟是什么秘密?难道…和他们夫妻俩至今未同房有关吗?

    戚升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

    “宋家的,你气色很不好,要我给你开副药吗?”戚升回头发现小玉脸色不对劲,忙问。

    “没事…”小玉牵起嘴角笑了一笑,比哭还难看。

    该来的,总是会来。

    虽说当年是梅家将自己推上了花轿,可从刚才梅明珠的态度,小玉敏感的意识到,这是一颗定时炸丄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发。

    而现在,正是宋潜春试的关键时刻,这件事会不会对他的前程有影响呢?

    “不行,你现在气色真的太差了,一定要好好休息!孟夏,送你们夫人回内宅。”

    小玉知道戚升说的话不会是虚言,自己现在确实很需要休息。

    她微微叹息一声,扶着额头向家里走。

    还没等她走进家门,就听得外头又有人来问:“美玉坊的主人可在?”

    那声音又尖又细,非男非女,听着好生怪异。

    “在。哪位?”

    小玉强撑着又转了回来。

    来者是两个瘦削的青年男子,穿着寻常的长裙,面白无须,小玉还没反应过来,戚升却看出,这两个分明是太监!

    太监买胭脂?闻所未闻!

    第八十八章:各怀心事

    小玉这时也看出来这两个男人和寻常男子大不一样,哪有男人说话还翘着小手指的?也太娇了吧?

    她看向戚升,戚升用眼神回答了她的疑问。

    不会吧,真是像她想的那样,是太监?

    那两个太监态度倒很自然,浑不在意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他们挑明就是人宫里出来采办一些东西的。王室南迁后,皇室用度自然大减,一开始的时候甚至住在满是乌鸦的宫室里。赵构忙着东奔西跑躲避舍人,哪有空去修理宫殿?他跑到海上躲了几年呢!

    如今皇室当然比南渡之初好过多了,贡品大增,但是很多东西也还是不太讲究,连后宫中的一些日常用品都是到宫外店铺里采买。这两个太监就是考事采买的宫人。

    两人开口就要买十瓶莹白霜和几十盒各种脂粉,光是“桃花殷”就订了二十盒。大生意啊!

    往时要是有这么大宗的生意上门,小玉肯定高兴坏了。但今日她心事重重,精神不佳,只好让水清云去陪客人们挑选,她静静的站在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也顾不上想怎么会有宫里的人来她这儿办货。

    倒是那年轻点的太监开腔了:“小娘子啊,你这儿的脂粉现在在我们里头名气不小哇,这次我们哥儿出来采买,好多姐姐都托我们买你家的东西呢。你看我们辛苦一趟…”

    小玉心领神会,忙笑道:“清云,给这两位大人包两包点心,人家来一回不容易。”

    水清云自然知道主母的心思。她如今早练就一颗七窍玲珑心,打包好客人要的货物时,还附上一包红布包。

    “这时是包点心,不成敬意啊!”小玉给人把货送到两个太监停到美玉坊外的马车上。

    两人很满意,又用那尖细的声音咯咯笑着说:“有‘心’就好!老板娘你这么有心,看来往后我们合作的机会还是很多的。”

    小玉和客人说了会话,精神气儿反倒好了些,想起方才他们说她的脂粉“在里头名气不小”,好生疑惑,忙笑问:“两位大人是从何得知我家这些玩意儿的呢?”

    还是那年轻的太监说:“哎呀,还不是伊夫人!她这几天用着你家脂粉,宫里小姑娘看了羡慕得紧,好些人都要我们给带进去。不说了,我们还要去别处采买呢!”

    伊夫人?

    小玉想不到自己无心插柳柳成荫。本来送礼给伊夫人是想博取她的好感,给美味居一些指点,结果反而成全了美玉坊的生意。要是能长久做宫里的生意…那可不用担心销路了!

    戚升方才一声不出,现在才再次提醒她:“你别忙着忙着又忘了休息!赶紧进去吧,天成如今在考试,别让他担心!“

    说这话的时候,戚升嘴里总觉得有一丝苦涩的味道。

    小玉回到内宅左思右想,一会想着不知道梅家还会不会来找她麻烦,一会又怕自己继续经商给宋潜带来不便,思来想去头越来越痛。她大叫一声,把头埋到被子里,假装自己是一只鸵鸟,可以逃避所有的事情…

    小玉就这样和衣躺在床上,不知不觉睡着了。梦里好像又回到了她那个时代。她站在讲台上讲课,但朝底下那些座位上看去,竟然一个学生都没有。

    整个教室空空荡荡,只有她一个人。

    小玉被惊醒的时候全身都是冷汗。她一抹额上水珠,自嘲的笑了。

    “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怕什么?”

    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脸颊,直打得双颊发红。全身好像又有了力气,她握紧拳头暗暗说:“小玉,什么都不要怕!”

    小玉在给自己打气的时候,宋潜和时节峰还有无数的学子正在考场上奋战。

    春闱三年一度,考查进士、明经、九经、五经、三礼、三传、三史、学究、开元礼、明法等科。

    进士科又分经义进士和诗赋进士,宋潜和时季峰、顾爱生考的都是进士科中的经义进士。经义进士解试、省试三场考试项目为经义、论、策;诗赋进士解试、省试三场考试项目为诗赋、论、策。而殿试仍统一试策。

    宋潜初坐在考场上的时候,感慨万千。

    他想起了牙牙学语时祖父为他启蒙,父亲教会他握笔。想起父亲对他的殷殷期望,想起途遭水盗家人遇害,想起他一路乞讨回乡,被村童扔石头砸在自己的身上,笑着骂他:“癞花子,呀,癞花子…”

    现在想起来,恍如前世。

    他能坐在礼部贡院里考试,不仅仅是凭着自己的努力,更多的是因为小玉的支持

    因为她能医,他才治好了顽疾。

    因为她从商,他才能衣食无忧,专心课业。

    因为她一直站在他的身后给他默默的支持,他才有机会坐在这考场上!

    时季峰拿到卷子奋笔疾书,忽然眼角一撇看见不远处的宋潜呆呆的看着卷子动也不动。

    天成怎么了?难道是怯场?

    时季峰也停下了笔,有点担心的看着宋潜。

    突然,宋潜拿起了笔,飞快的写了起来。

    他胸中有无数感慨想要泼洒而出,这个国,这个家,他想说的实在太多太多了。平生所学在这一刻凝成结晶化于纸上…

    宋潜回家那一天,刚走到美玉坊的巷子口,就看见小玉在等着他。

    “怎么跑到外头来了?这还是个风口呢。”

    宋潜柔声说道,搂住她的肩膀往家里走。

    小玉偎依在宋潜的怀里默不作声,宋潜问:“怎么我才走了几天,你就瘦了许多?“

    小玉淡淡笑着说:“这不是为伊消得人憔悴嘛。“

    她不会问宋潜“考得如何“,没有一个考生会希望家人里这样问。真要是落榜了…那又有什么不好?

    宋潜这考生却比小玉精神多了,神清气爽。他早已将胜负置之度外,既然已得罪权贵,中进士的机会已经是极小极小,何不就豁出去写自己心中所想?抛开了束缚,宋潜这几天反而写的非常顺手,一丝阻滞都没有。

    二月底,省试放榜了。

    第八十九章:烧香拜佛

    宋潜觉得小玉真的很奇怪。

    从他考试回来后,以前每天往外头跑的小玉就很少出门了,每天都在家里腻着他,他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问她怎么了也不说。

    还有美玉坊和美味居的生意,也都在家里看看账本而已,不再到店铺里去管事。真要遇上什么要解决的大问题,她就让人把罗掌柜,方掌柜请过来商议。

    而且宋潜还听小玉隐约提起,说要将手上的工作慢慢的交出去,她只管大局就好,其他的细微事物都交给底下的人去负责,她就专门在家里陪他。

    小玉甚至还对他说:“天成,我们生个孩子好吗?”

    这句石破天惊的话从小玉口中说出,宋潜本来该高兴才是,可他如今只觉得很诡异。

    小玉莫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迷住了?

    所以今儿一大早,宋潜就拉着小玉要去庙里烧香。当然,他不会说是要给她驱邪,而是托词说:“既然考了试,不去求求佛祖,也不和适宜。”

    小玉心事重重,无可不可的想着——也好,去拜拜佛祖求个心安吧。穿越前的小玉是个纯粹的无神论者,但一场穿越将她的观念彻底改变了,原来真的举头三尺有神明!

    他们两人带着惠娘和牛彪陈富出门上香,往灵隐寺而去。

    宋人尚佛,临安寺庙众多,且大多风景优美,清幽宁谧。俗云:天下名山僧占多,说的就是寺庙环境美。

    小玉所认识的大诗人杨万里就曾写下诗篇:“家家砌下寺清泉,寺寺云边占碧山。走马莱卡心一醒,更教远胜佳中间。”宋人留下了无数赞美寺庙的名篇,可见寺庙游人之威。幸而他们今天还不是在初一、十五出门,不然到了灵隐寺,停轿子都困难。

    灵隐寺的大名,小于自然听过,这座古刹知道她那个时代都是极富盛名的风景区。如今天气晴好,万物复苏,出门踏青倒也有趣。

    小玉发现自己前些日子太过紧张生意,反而将这些生活情趣都丢到一边去了。出了城门往郊区走去,越走风景越是迷人,山水清美,花草芳鲜,还没见到寺庙,就已经感受到一种清净的禅意。

    宋潜看小玉脸上渐渐有了喜色,不禁庆幸自己做出的决定。带她出门散散心是对的。

    家人们在山外等着,两人走进寺庙,只见三三两两的诱人在寺庙里游玩者。

    宋潜知道小玉没来过灵隐寺,便一一指给他看:“那是天王殿,那是大雄宝殿,那是药师殿……我们进去烧香吧?”

    小玉温顺的跟在送钱后头走进大雄宝殿,里面早有几个诱人在礼佛。看见他们进来,就有两个女仆走过来说:“我家小姐还在求签,二位稍待一会可好?”

    小玉却没有生气,她微笑了一下对宋潜说:“那我先到庭院里去逛逛,看看外头的风景。”

    她看庙里古木参天,好像每棵树上都有神灵栖息一般,有种静谧的魔力。宋潜也不拦她,让她自个走到外头去了。他站在原地随意看着殿堂里的二十诸天像,忽然见那个求签的小姐终于缓缓站了起来。

    那女子离他不近,看不清相貌,只觉得身形苗条,年纪应该不大。她请一旁候着的老僧解了签,身边家人忙往香油箱里放下一大贯钱。

    宋潜毫不在意的又将目光移往佛像上。

    他的母亲礼佛甚虔,每到初一十五都要到庙里烧香,还常常在荒年里煮了粥送到寺庙里来周济灾民。宋潜看着慈和的观音像,仿佛又看见了母亲的模样。

    他听见衣袂飘动的声音,知道那个小姐总算是要离开了。一转身正想叫小玉过来,谁知道刚走两步就一不小心就踩到了一个女仆的襦裙,那女人没提防会被扯住裙摆,低叫一声竟然跌倒了,还撞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宋潜尴尬极了,这种事委实失礼,他忙深深鞠躬道歉说:“大娘,委实抱歉。”

    几个家奴把那女仆搀扶起来,一管事模样的壮汉大步走到宋潜身前,说:“大胆书生,唐突我家小姐芳驾!”

    宋潜被这豪奴气焰一喷,险些想反击几句。一想确实是自己不小心,只好再作揖道歉,并不还嘴。

    “连叔,罢了。”

    那小姐终于开口了。

    宋潜立起身来看向她,这小姐说不上美貌,柳眉上挑,颧骨略高,一双细长凤眼也正在打量他。

    宋潜再次拜下去,说道:“这位小姐,小生宋潜,无意冲撞了贵府家人,请多见谅。”

    “走吧。”那小姐只略略点头,根本没看宋潜半眼,领人向殿外走去。过了好一会,小玉才回来,看宋潜神情有些古怪,忙问何事。宋潜简单说了两句刚才的事情,小玉也没放在心上。

    灵隐寺外,一辆华丽马车正缓缓离开。

    “小姐,方才那书生真是太无礼了!您怎么这么容易就放过他,应当好好教训他一下才是。”那被踩的女仆是小姐的奶娘,宋潜害她在众人面前出丑,她心里记恨的很。

    那小姐靠在车窗上,并不理会奶娘的话。奶娘素知她安静惯了,也只是唠叨几句,不指望小姐有什么反应。

    谁知她唠叨了一会,那小姐不怒反笑,轻轻地说了一声:“你说他无礼?我倒觉得……少见这般稳重的男子呢。”

    奶娘不解的看向小姐,那书生哪儿稳重了?他还踩了自己一脚,稳重什么呀!

    “对了,小姐您方才丑那签儿说什么‘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说的是什么呀?那老和尚说的云里雾里的,莫名其妙。是不是您的姻缘到啦?”

    小姐呸了一声,说:“奶娘,你越老越糊涂了,我女孩家怎能问这种事儿,我是问问父亲的前程……”

    奶娘瞪着眼睛说:“老爷的前程?老爷的前程还解什么签呀,谁不知道咱家老爷是大官儿,多少人相求见他都见不着呢。”

    小姐正容道:“奶娘,这话休要胡说,传到外头去,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父亲真有这等跋扈呢。”

    奶娘老脸一红,不敢反驳。不过她啰嗦惯了,过了一会又说:“老爷这些天都待在礼部里头不回来,也不说给个信儿,夫人都着急了。夫人说了,要老爷在这些新进士里头挑个年轻有为的给小姐您说亲呢!”

    小姐横了奶娘一眼,索性不说话了。又将目光投向窗外风光,嘴角却浮起了淡淡的笑意。

    这个人,叫宋潜是吧?

    时府

    老家人敲了敲时季峰书房的门,时季峰将手中的两个瓷瓶儿红布包收起来,应道:“进来。”

    “少爷,老爷又来信了。”

    时季峰接过父亲的信,拆开一看,里头不过和往常一样是几句叮咛,要他好好用功,又叫他若是中了进士,写封信告诉他。

    时季峰的生母去世后,父亲一直没有续弦,父兼母职将他带在身边养大,父子俩感情极深。

    但自己恐怕要辜负父亲的期望了吧?

    时季峰对朝廷的事,懂的自然比宋潜多些。宋潜认为得罪了恩平王爷赵伯玖中进士无望,但时季峰知道,省试是由礼部侍郎领衔主持,宗室插不上手去。赵伯玖真正能影响的,中了进士之后的殿试——若他们真能中了进士的话。

    今天是放榜的日子,时季峰并不紧张,只让家人去看看。这是他第一次参加省试,如若没中进士,也属寻常。

    在他二十几年的人生中,几乎都是在军营里度过。父亲请来先生在营地里教他读书,满营的大兵都哂笑他:“小秀才,将来你要中了状元,可别忘了哥哥们哟!”

    谁也不相信他真能读得下书。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种观念根深蒂固的扎在每个人的心里,一个大老粗的儿子怎么可能会是个读书种子呢?

    时季峰将父亲的信折起来,问老家人:“时磊回来没?”

    时磊是他派去看榜的家人。

    老家人恭恭敬敬的说:“还没回来。”

    世纪风看了看天色,也快到晌午了,便想吩咐开饭,谁知道外头一阵喧哗,几个家人小跑着拥了进来。

    时季峰年纪不大,威严极威,当下喝道:“乱跑什么!”

    当中抢出一个年轻后生,正是时磊,大声笑道:“少爷,中了,少爷,中了!”

    “中了?”时季峰脸色未变,像是结果早在他意料之中一般。“中了有何惊奇。该用午膳了,下去吧。”

    “不是啊,少爷,不是……”时磊估计是欢喜过头了,连连摆手。

    时季峰眉头一紧,说:“又说中了,又说不是,到底是中了还是没中!办点小事也不会。”

    时磊忙用力咬了咬舌尖,这才说:“少爷您考中进士了,而且是榜首!”

    时季峰愣住了。

    就在同一时刻,另一个家丁带着一份刚刚誊抄好的新科进士名单跑进了梅府——

    第九十章:不祥预感

    “老爷,老爷,这些就是今年春闱的进士!我将他们的生辰籍贯也都抄进来了,嘿嘿——”那青皮家丁摸着脑袋,十分得意自己是个识字的,好能抄抄写写,老爷近来可是看重他了。

    梅老爷心满意足的拿起名单,浏览了几遍,突然目光死死的盯住一处不放——

    宋潜?

    他飞快冲回屋里,叫唤着:“夫人,夫人!”

    比猪还肥的梅夫人稳如泰山的坐在内厅吃蜜饯,听见丈夫呼喊自己,不耐烦的应道:“什么事?着急火燎的!”

    “那个,以前那个宋家给的,婚书?婚书还在不在?”

    梅夫人白了他一眼:“那东西谁知道?留着干什么——你要来干嘛?”

    “别问了,快去找,快去找!”梅老爷很是上火,梅夫人见他神情认真,只好挪动着肥壮的身躯回卧室去翻找。

    “找到没?”

    梅老爷围在一旁团团转,梅夫人在一大堆请帖、书信、账单里翻来翻去,找了半天也找不着。

    梅老爷急得汗都出来了:“你倒是放哪儿去了?”

    “哎哟,多久以前的事了,还是宋家老死鬼送来的,我哪儿记得——你要找来做什么啊?呀!”

    梅夫人终于从一大堆陈年故纸里找出个红绸子包皮的本子,梅老爷顾不上本子上厚厚的灰尘,赶紧打开,和手上拿的进士名单一对,登时面如死灰。

    “老爷,你怎么了?啊?出什么大事了?”

    梅夫人有些害怕了,不会是宋家的搞出事来要连累女儿吧?

    “真的是他,真的是他——”梅老爷喃喃自语:“他怎么会中了?咋可能呢?”

    梅夫人不解,问他:“到底什么事啊,中什么了?”

    梅老爷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那宋家的,中进士了!”

    梅夫人尖叫一声:“什——么!不可能!不可能的啊!那宋家癞花子怎么会中了进士?”

    这时梅夫人的卧室门哐当一声被人推开了,梅明珠脸色灰败的站在门口,颤声问:“父亲,母亲,你们说的——可是真的?”

    ——

    宋潜高中的消息让宋家上上下下都欢喜万分,连久不上门的穆允河老先生都来了。宋潜搬家的时候请穆允河来过一次,还带穆允河去戚升那儿抓过几副药。吃了戚升的药,穆允河的身子也好得多了,这回听说世侄中了进士,催着家人赶紧送自己来城里看宋潜。

    宋潜见世叔来贺,忙躬身相迎,亲自搀扶穆允河在厅里坐下,又让人请小玉来相陪。

    穆允河激动得老泪纵横,拉着宋潜的手说了句:“天成啊——”就再也说不下去。他眼前的宋潜,脸上早没有了一丝一毫的病容,和两年前那个如玉少年并无二致,只是气度更加沉着内敛。

    宋潜见老世叔对他这般关爱,心里无比感激。

    若没有这位世叔,等不到小玉出现,他早就贫病交加尸骨无存了。在人人都厌弃他的时候,穆允河挺身而出,不但替他请医治病,还亲自为他主婚。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穆允河是真正的高洁之士!

    小玉听说穆允河来了,赶紧穿好大衣裳出来见客。穆允河见她匆忙赶来行礼,呵呵笑着说:“侄媳妇不必多礼了。天成能有今日,你这贤内助功不可没啊。”

    他忽然又转向宋潜说:“天成,你们成亲这么久,也该要个孩子啦。待得殿试后,双喜临门,岂不快哉?”

    穆允河一句话说得两人同时脸红。小玉偷瞄了宋潜一眼,只见他正带笑看着她,她的心不禁一痛。

    天成高中,举世皆知。梅家的人也会知道吧?

    自己这个代嫁夫人,还能当多久呢?

    ——

    白云书院的山长傅春山心情很好,因为今年的进士榜首终于出于他的门下了。

    而竹林书院近日来也是喜事不断,虽说榜首让位于人,可是参加省试的生员中却有多人考中进士,顾爱生、宋潜、刑光等都榜上有名。

    而另一桩喜事,却是竹林书院山长的幼丄女周嘉儿终于有人来提亲了!

    周嘉儿已经十八岁了。

    许多人都知道周明庵的幼丄女书画皆精,知书达理,又是个美貌佳人,都以为说亲的人家踏破了周家的门槛。

    谁知,从来都没有人来提过亲,这也太奇怪了。周明庵心里那个着急啊!

    这年月里,女家主动和人提亲的不是没有,比如宋人就流行“榜下捉婿”。每次省试殿试一放榜,年轻未婚的新进士们就被有钱或有权的人家哄抢一空,所以许多自负才气的士子们也流行晚婚,要是有了个好成绩,不愁找不到个嫁妆丰厚的娇妻。

    可是周明庵是谁啊?名满天下的大儒,士林的领袖。要他主动去和人求亲,总觉得抹不开脸面。

    周嘉儿虽说开明,在婚姻大事上也不禁古板起来:“可你都十八了,再过两年,只好当人家的填房了——”

    周嘉儿当时的回答是:“那我就把头发剃了,到庙里当姑子去,岂不清净!”

    周明庵气的脸都歪了。

    总算有人上门提亲了,周明庵乐得见人就笑,直到他见到这家媒人为止。

    “什么?不是想来求妻,甚至不是要娶填房,而是侧室?”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周明庵的夫人何氏有如如遭雷击,半天动弹不得。好容易缓过劲来,忍不住流下老泪:“都是你这老货!从小教她读什么四书五经,不管着她拿针学厨艺,现在好了,还说填房呢!填房都没资格了!”

    周明庵叹气说:“我这不还没说完么,你着急什么。”

    “我能不着急吗?合着这就是我女儿,不是你女儿?”何氏平时对丈夫是又敬又爱,此刻心乱,不由口不择言骂起来。

    周明庵说:“你可知来提亲的人是谁?”

    “我管他是谁,不嫁!天王老子来娶,当妾就是不行!”何氏态度异常坚决,她宁可女儿去做姑子,也不要当那低三下四的妾室。妾室地位低如奴婢,她那娇滴滴的女儿怎么受得住这番折磨?

    周明庵说:“来提亲的,是普安郡王府的人!”

    “啥?”

    何氏傻眼了。普安郡王?

    普安郡王的侧妃,那和寻常人家的妾室决不可同日而语,也是有封诰品级的。但俗语说得好,一入侯门深似海,这王府哪是什么好去处?

    “说是普安郡王喜欢上我们嘉儿,要娶她当侧妃,聘礼都堆在家门口了。这哪儿是提亲哪?我看分明是抢亲!一向听说普安郡王为人正直,想不到也是这样的——”周明庵又是不停叹息,今天叹的气比过去几个月加起来的都多。

    周嘉儿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还以为自个听错了。

    普安郡王看上了她?

    自个什么时候见过这位王爷啊?

    周嘉儿一点印象也没有。

    周明庵苦着脸说:“那家媒人还在外头等着呢,非要见你,你就出来一会吧。女儿啊,你也别担心,为父会想办法劝说普安郡王打消这个念头的。”他下定决心,决不能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再艰难也要把普安郡王的念头打消。

    周嘉儿一肚子疑惑随着父亲到了客厅,那媒婆子身边站着的人怎么这么眼熟?

    “啊——你不是那位,那位——曾懋曾公子吗?”

    周嘉儿想起来了。

    周明庵这下看不懂了,女儿咋认识这人?

    曾懋刷的一下向她拱手行礼:“周姑娘,久违了。我家主子让我给你带封信。”

    “你家主子?”

    周嘉儿回想起曾懋的主子,那位极有威势的贵公子——莫非,他就是普安郡王?

    曾懋从怀中掏出书信,恭敬的呈给周嘉儿过目。

    周嘉儿拆开一看,里头一张素笺,只写了两行诗句:“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去关山五十州!”

    真的是他!

    曾懋说:“我家王爷让我陪这位大娘来向周姑娘提亲。”他这人总是有一句说一句,丁是丁卯是卯,周嘉儿脸上腾起两片红晕,向父亲说了句“我身子不太舒服”就匆匆跑了。哪有人这样直接向姑娘家提亲的?臊死人了!

    周明庵见女儿满脸红霞,心想难道女儿真和这普安郡王有什么瓜葛?

    二月的省试只是进士们通往殿试的阶梯,只有在殿试上经过了皇帝亲自的选拔,他们才真正具有了进士的身份,能够进入仕途。皇帝与主考的赏识与否,决定了他们进士排名的先后,同为进士,最后在身份仍有巨大的差别。

    宋潜并没有因为通过了省试而欢喜太久,他仍然是每晚挑灯看书,直到深夜。小玉天天都陪着他夜读,有时是拿着账簿在算,有时翻开一本诗词呆呆的看,也不做声,看着看着就走神了。

    她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一场风暴似乎不可避免的要来了。

    第九十一章:主动出击

    “砰砰砰!”

    一阵激烈的敲门声打破了夜的沉静。连在内宅的宋潜和小玉都听见了大门处的拍打声,对视一眼,这么晚了还有谁来拜访?难道是戚升?

    早有护院家人赶去开门。现在宋家住的人有十来口,几个女店员跟着惠娘在前院西厢住,东厢则住了四个护院,都在轮流值夜。小玉正打算着要再次搬家了,要是殿试过后点了官,怎么还能在家里开铺子呢,也太不成体统,会被同僚取消的。

    惠娘进来报告,脸上带点诧异。

    “夫人,有位小哥儿要见你。”

    “小哥?”小玉惊讶莫名,但还是走到外厅见客了。

    她来到小厅,看见个矮胖的小后生正局促的坐在椅子上,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摆。

    他得知小玉就是自己要找的宋夫人,忙递给她一封信:“这是我兄弟托我带进城里来的,宋夫人您看了就知道了。”

    小玉更加疑惑,拆开信一看,上面写的是:“小玉姐,宋少爷高中之事已传回梅府,小姐摔了花瓶,小心。妹馨字。”

    小玉记得馨儿是不识字的,怎的会给自己写信?而且这些字虽然难看,却笔画有力,不像女子手笔。她问那后生:“这信谁写的?”

    那后生说:“是我族房兄弟,在乡下梅老爷家里做工的。他小时候上过两天学,后来家里穷了,就没读下去。他说是梅家一个和他相好的小丫头让他写了找人带出来的。我刚好跟着老爷进城办事就给他带来了。我——我得走了。“

    小玉听了忙让惠娘给封个红包来,那后生连连推辞说不要,小玉硬塞到他手里也被他推了回来。他走之后,小玉也顾不得感慨这小哥儿做了好事不留名的高风亮节,拿着信怔怔发呆。

    馨儿说的很明白,梅家已经知道宋潜中了进士,而且梅明珠非常的生气。

    小玉不是无知少女,她当然明白梅明珠在气什么。像梅明珠这种极度自我中心的女人,当然见不得别人过的比她好。估计现在梅明珠早忘了是他们父女将自己推上花轿的,而将自己当成抢走她幸福的敌人了。

    世上是有这种人的,小玉想,自己前些日子的担心不是杞人忧天。

    宋潜走出来的时候看见小玉愁容满面,动容问:“发生什么了?”

    小玉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信递给了宋潜。

    “天成,我一直没告诉你,梅家的大小姐,在美玉坊里见到我了。”

    宋潜脸色一凝,他对这个让婢女代嫁的女人毫无好感。“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去考省试的那天。”小玉一句话就解开了宋潜多日来的疑惑。怪不得小玉一直郁郁寡欢,心事重重,原来——

    宋潜一把将小玉抱住,安慰她说:“小玉,我们是拜过天地的夫妻,即使梅家来闹事,你也还是我的妻子。我就不信他们能兴出什么风浪来!”

    小玉叹息说道:“天成,我不仅是担心这个——我怕自己是个丫头的事情传扬出来,你——你的名声——”

    宋潜愤然说:“丫头怎么了?我还当过乞丐呢,那不更是骇人听闻?男子汉立身于世,何惧区区人言!”

    宋潜这么一说,小玉也想起他行乞的事情来。

    可是小玉明白,这还是不一样的。宋潜的行乞不过是世家子弟的落难,再贫寒的读书人始终都是读书人。恰恰相反,经历过磨难后成功的男人只会让人钦佩。而即使她再富有,也无法改变自己的丫鬟出身。

    在这个社会里,出身是非常重要的。就如同美丽的绣心即使从来都洁身自好,她也只能嫁人为妾,没有做妻子的资格。丫鬟的出身比歌姬好不到哪里去,从来都是仆人嫁仆人,奴婢配奴婢。要不是梅家急着要摆脱宋家的婚事找人代嫁,宋潜再落魄也不会娶她这个丫鬟。

    小玉想,难道只能在家里等着梅家的人找上门来?

    被动的等待不符合她的性格,她看向宋潜:“天成,我们现在到底该怎么解决这件事才是?”

    ——

    “哐当!”

    梅明珠已经摔了第四个花盘。

    院子里的丫头们奔走相告,最近千万别走近小姐的闺房,小姐火气大着呢!

    梅夫人踩着一地花盆的碎片走进女儿的卧室,拍着心口说:“乖女儿啊,你可要把娘亲吓死了,别老这么摔东西成不成?气坏了自个身子可不好啊!”

    梅明珠看见母亲进来,总算不再乱摔东西,一个转身倒在床榻上嘤嘤哭起来。

    梅夫人也不耐烦了:“哭哭哭,哭什么哭!当初又是你自己不要嫁得,还解了腰带要上吊哩。他宋家的中了个进士有什么了不起?你父亲抄回那张榜上,多少年轻未娶的少年郎?就不信挑不到一个比他好的!”

    梅明珠抽噎着说:“谁说我想嫁他了?他就是中了进士,那也是个满身发脓的癞花子,又臭又脏!”

    梅夫人忙道:“就是嘛,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我花枝般的女儿?那你还生什么气呀。”

    “我——我就是气不过小玉那个小贱丄人!现在穿戴得和个贵妇人似的,身边一堆奴仆赶着她叫夫人,她也配?要不是我把个癞花子施舍给她,她最多也只能嫁个劈柴的长工!现在还对我爱理不理的,叫我‘梅小姐’——她得意什么呀!”

    梅夫人终于知道女儿在生什么气了,合着不是后悔赖婚,是见不得原来自个的贴身丫头过得比自己还好。她忙安慰女儿说:“那小贱丄人懂什么,小人得志!她穿的用?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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