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福祸
寨主出山,谋娶良玉 作者:墨涵元宝
正文 第77章 福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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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兰芝脸上的别扭神色让秦良玉险些笑出声来,这姑娘也太内敛了,到好似她做了什么失礼之事似得。&/p&
铃铛风风火火的从外头回来,秦良玉正打算问问她,江简来是不是什么病都能治?能不能让妇人生个儿子出来?&/p&
话还没问出口,铃铛倒是笑嘻嘻的说,“你的老朋友来了。”&/p&
“什么老朋友?”秦良玉微微一愣。&/p&
“不是你说,那是你最要好的朋友么?夏家的姑娘。”铃铛斜眼看她。&/p&
秦良玉微微一笑,“紫菀来了?”&/p&
“哼,还是把她当朋友,没把我们当朋友啊?木槿,咱们两个平日里真是白对她好了!”铃铛揽过木槿道。&/p&
木槿垂头,文文静静。&/p&
秦良玉朝铃铛作揖赔罪,“铃铛姐姐怎么会不是我的朋友呢,是我至交才对!”&/p&
“嘿,占我便宜!谁是你姐姐?”铃铛轻哼一声,“我和梅娘子才是平辈儿,你至少要叫我一声姨母吧?”&/p&
木槿噗嗤一声笑出来。&/p&
秦良玉呆了片刻,“那我们就是忘年交!”&/p&
铃铛这么一打岔,秦良玉就把向她打听江简来能不能让妇人生儿子的事儿给咽了下去。&/p&
秦良玉告诉梅娘,夏家人来了鹿邑,梅娘也十分意外。&/p&
“当年那么多人因着夏鹤松的医术,挽留他们,开出了那么多诱人的条件,夏家人走的坚决,大有再不回鹿邑之势。如今怎么又回来了?”梅娘想到当年,脸上忍不住的露出怅然之色。&/p&
“夏家人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如今他们也来了鹿邑,咱们家欠人家的医药费总是该还了,还有这么多年的诊费,他们家从来没收过,如今我那一千贯的钱还剩下不少,总该给人送去。”秦良玉陪着笑脸道。&/p&
梅娘斜睨了她一眼,“只怕你还钱是假。要去找夏家丫头玩儿是真吧?”&/p&
秦良玉嘻嘻一笑,“还钱也是真的,飞钱我都备好了!”&/p&
她拍了拍胸前衣服夹层里的口袋,那里放着从方郡守那里得来的飞钱。&/p&
梅娘垂眸想了一阵子,“可以去,就跟廖家人说,你是去拜访夏家的。人吃五谷杂粮没有不生病的,和大夫交好,没人会拦着。”&/p&
秦良玉得了阿娘的许可,有阿娘在前头替她去跟廖老夫人说,她出门出的很容易。&/p&
廖老夫人让人备了宽大的马车,还派了她身边的大丫鬟小喜陪秦良玉出门。&/p&
小喜打听了夏大夫家的住处,不消两刻钟,秦良玉就已经立在夏家的门外了。&/p&
夏家的大门口围了好些人,敲锣打鼓的很是热闹。&/p&
“这是做什么呢?”秦良玉看见他们还准备了许多的爆竹就放在门口。&/p&
好些人抬着一方盖着红绸的木板往门口的梯子上爬。&/p&
小喜为人机灵,笑眯眯的跟人打听。&/p&
“这是挂门匾呢!圣上朱笔御赐的门匾!”&/p&
“这夏大夫家才刚来了鹿邑,就进得太医院院首之职,圣上钦赐了宅院,又赐了这门匾,可见恩宠。”&/p&
……&/p&
小喜看了眼秦良玉,眼神有些复杂。&/p&
秦良玉笑了笑,没从热热闹闹的正门走,去了偏门,让门房通报。&/p&
不多时就见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孩子,提着罗裙,快步而来,“真是玉儿!”&/p&
“紫菀,许久不见!”秦良玉激动上前。&/p&
两个女孩子的手紧紧握在一起。&/p&
铃铛却在一旁,微微抬着下巴,上下打量着夏紫菀。&/p&
夏紫菀将秦良玉几个迎了进去。&/p&
门口来看热闹的,来恭贺的人有许多,虽热闹,却也太吵嚷。&/p&
夏紫菀把她们领进了后院,圣上赐给夏家住的这宅子当真不错,虽然地方不甚大,但夏家人口简单住下来也是绰绰有余了,这宅子的好处在闹中取静,分明是鹿邑十分繁华的街旁,离主街没多远的距离,偏生玉帐迭起,高大茂密的树将街上的喧闹都给挡在了外头。&/p&
如今是深秋,还郁郁苍苍的只有松柏绿竹。&/p&
若是到了来年春天,这里定然更好看。&/p&
“夏家刚来鹿邑,圣上好大的恩宠啊?”秦良玉小声说道。&/p&
夏紫菀看了她一眼,拉她进了她的闺房坐下,“我爹爹说,捧得越高越危险。他们这才刚回来,圣上就将他捧得那么高,是把他的退路都给断了。这不是,外头挂门匾的事儿,都交给了我哥,他已经去寻以前的旧友去打听宸妃娘娘的病去了。”&/p&
秦良玉微微挑了挑眉梢,“真是福祸相依呀。”&/p&
“是啊,我爹说,圣上把院首之职给了他,接下来定是要叫他医治宸妃的病了。所以他先去做好准备。”夏紫菀叹了口气,“好了,不说他们的事儿了,左右也不是叫我们去看病的。”&/p&
秦良玉笑了笑,等她的气练到一定的境界,说不定她还真能给人治病呢。&/p&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来鹿邑吗?”夏紫菀忽然问道。&/p&
秦良玉张了张嘴,狐疑看她,“不是李大人去请的?”&/p&
“是李大人请的,可是我爹根本不愿意回来鹿邑。他说鹿邑局势复杂,当年圣上兄弟两三人相争,暗地里不知道少人无辜枉死。如今圣上的儿子成年的就有四五个,未及弱冠却有本事的也不在少数。宸妃,惠妃,端妃娘家势力都不弱……总之,形势比当年还要复杂!”夏紫菀说完,眼眸亮亮的看着秦良玉。&/p&
好似秦良玉听到这儿,就该明白她的意思了。&/p&
秦良玉却只是茫然的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p&
“你还不明白?”&/p&
“我应该明白什么?”&/p&
“玉儿,你平时挺机灵的,这会儿怎么这么傻?你是不是装糊涂?”夏紫菀轻轻揪了揪她的耳朵。&/p&
秦良玉忙救出自己的耳朵,“你这么看我,我也觉得自己挺傻的。”&/p&
“是我哥哥说服了我爹,所以我们才比你晚了这么些日子到鹿邑。我原本还以为我们能结伴同行的!”夏紫菀笑眯眯说着,还拿肩膀撞了撞她。&/p&
秦良玉啊了一声,表情有些呆愣。&/p&
“你装什么傻?”夏紫菀冲她皱了皱鼻子,“我哥为的谁来鹿邑,你不知道啊?”&/p&
“啊?”秦良玉木木呆呆。&/p&
她心里似乎明白了,又似乎不明白。&/p&
呆愣了一阵子之后,她忽然伸手进自己胸口衣服夹层里,“给。”&/p&
夏紫菀看着她手里的一叠飞钱。不由皱起了眉头,“你这是什么意思?”&/p&
秦良玉拉过她的手,把飞钱按在她手上,“我娘的病,叫我家欠了你们许多的医药费,诊费更是从来没算过。这是我们手里的余钱……”&/p&
夏紫菀抓着飞钱,啪的又拍回在秦良玉的胸口上。&/p&
“我跟你说情谊,你跟我算钱,秦玉儿,你有心没有?!”&/p&
夏紫菀一手掐腰,一手捏着飞钱拍在她胸口上,柳眉倒竖,杏眼圆瞪。&/p&
她这是生气了。&/p&
秦良玉叹了口气,拿过飞钱,放在桌上,“我有心,可一码归一码。”&/p&
夏紫菀在桌边坐下,瞪眼看着她,“什么叫一码归一码,你要是和我哥在一起了,那不就是一家人了?”&/p&
秦良玉默默的看了夏紫菀一眼。&/p&
夏紫菀冰雪聪明,一瞬间明白过来,“你有心上人了?”&/p&
秦良玉微微点了点头。&/p&
夏紫菀掩口惊呼了一声,“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怎么不知道你有心上人?”&/p&
“就是我们没见的这段日子……”&/p&
夏紫菀瞪眼看着她,似乎难以置信。&/p&
闺阁里一时间安静下来。&/p&
确信秦良玉不是在开玩笑以后,夏紫菀才叹了口气,“我哥哥人哪儿都好,他默默对你好这么多年,却从来不跟你说他对你的心意!这可好,几个月的时间,叫你的心被旁人给掳走了!”&/p&
秦良玉一阵的出神,她的心还真是给人“掳走”的。&/p&
“罢了,是他自己没有福气,我还以为你这辈子注定是我嫂子呢!”夏紫菀怅然一笑,“不是嫂子起码还是手帕交,听说你走的匆忙,我专门从济阳郡给你带了你爱吃的东西来!”&/p&
夏紫菀和秦良玉感情极好,知她有了心上人,便再不提自己哥哥的事儿。&/p&
她从还没整理的行礼中,翻出一盒子无花果饼,一盒子葡萄饼,无花果干,及两瓶葡萄酿。&/p&
“呀,这是你们家做的葡萄酿吗?”秦良玉眼中一亮。&/p&
夏紫菀嘻嘻一笑,“是我娘亲手做的,知道你喜欢,不过可不能多吃啊,我娘说这次酿的浓,吃多了会醉的。”&/p&
两个小姑娘把饼子果干和佳酿都摆上。&/p&
像模像样的猜谜吃起酒来。&/p&
这般吃酒,两人不知不觉就吃多了。&/p&
等在耳房里,和夏家的丫鬟一起打叶子牌的铃铛都嗅到了酒香。&/p&
“哪来的葡萄酿的香味儿?这香味真是醇厚得很呐!”铃铛有些嘴馋了。&/p&
“我家小姐也会做,姑娘日后肯定有机会尝尝的,葡萄酿好处可多了,能通筋活血,还能美容养颜。”夏家的小丫鬟笑嘻嘻说道。&/p&
夏紫菀听得心中热乎,想着若真是佳酿,也该给师父他老人家弄回去一些。&/p&
她叶子牌打的热闹,倒是没听见,一个男人的脚步声,进了夏紫菀的闺房。&/p&
夏紫菀迷迷糊糊的抬起头来,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由呵呵一笑,“哥啊,你怎么来了?这里可是我的房间啊!”&/p&
夏满堂没看自己的妹妹,他的目光落在秦良玉的身上。&/p&
秦良玉酒量尚且不如夏紫菀,这会儿已经趴在了桌上,手里还握着一杯浊酒。&/p&
“阿娘跟你说的什么?”夏满堂的声音有些不满。“没告诉你这酒不能多喝?”&/p&
“没有多喝,我跟玉儿说了,这酒会吃醉的。”夏紫菀晃着两只都已经被打开的酒坛子,“你看,还多着呢!”&/p&
说完,她顺着凳子,坐在了地上。&/p&
夏满堂登时看的大怒,两个不会吃酒的女孩子,竟生生吃了快两坛子浓郁的葡萄酿。&/p&
“玉儿,我送你回去。”夏满堂伸手去扶秦良玉的胳膊。&/p&
秦良玉迷迷糊糊的抬头,“唔,庄主……”&/p&
夏满堂扶她的动作微微一顿。&/p&
“玉儿先坐这儿歇会儿,我把紫菀叫起来。”夏满堂板着脸道。&/p&
他把自家妹妹一把从地上拉了起来,扶去了床上。&/p&
回过头来,秦良玉正一只手支着脑袋,醉眼迷蒙的看着他。&/p&
“你知道我是谁吗?”夏满堂在紫菀的位置上坐了下来。&/p&
秦良玉笑嘻嘻的眯着眼睛看他,看了半晌她的目光似乎才勉强聚焦在他的脸上。“唔,你不是庄主……”&/p&
夏满堂脸色阴沉,“对,你看清楚了!我不是他!我是谁?”&/p&
他略带威严的声音,似乎把秦良玉给惊了惊,酒都不由醒了几分,“夏,夏大夫……”&/p&
秦良玉左右看了看,却不见了和她一起喝酒的夏紫菀,她立即扶着桌子站起来。&/p&
可头重脚轻,她立即踉跄了一下,往地上栽去。&/p&
夏满堂伸手扶她,她虽醉的不轻,躲闪的动作却十分灵敏,她闪身避过夏满堂的手,重心不稳,一下子倒在了地上。&/p&
秦良玉手按在后腰上。这一下摔得不轻,她暗暗龇牙。&/p&
“你宁可摔了,都不用我扶你?你我认识这么多年,你对我如此避嫌?何至于见了江庄主,就笑的那般妩媚?玉儿,你究竟是……”&/p&
夏满堂的话,还没有说完,秦良玉就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向门口走去,“多谢夏大夫这么多年来,对我家的照顾,夏家于我家的恩情,自然不是钱财所能偿还的。这情谊,我和我阿娘都记在心里头,日后必图报偿……”&/p&
她边说边往外走。&/p&
夏满堂一开始站在原地没动,阴翳着一张脸,听着她说什么恩情。什么报偿,他心里的怒气如火一般蹭蹭的往上窜。&/p&
他对她的感情,他藏在心里的喜欢……在她看了,就只是恩情么?他喜欢她,难道就是要挟恩图报吗?&/p&
夏满堂的脸色从来没有这般难看过。&/p&
可眼看着秦良玉要被门槛给狠狠的绊倒了,他还是一个健步冲上前去,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p&
等她站稳,他立即松手放开了她。&/p&
秦良玉扶着门框,醉意阑珊的脸上,还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尴尬。&/p&
“你是自己来的么?我叫人送你回去!”夏满堂沉着脸看着她说。&/p&
秦良玉摇了摇头,“我和铃铛……一起来的。”&/p&
夏满堂皱起眉头,他叫人唤来铃铛。一看铃铛不过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他不能放心,叫人又备了一辆马车,他亲自送秦良玉和铃铛回去。&/p&
“姑娘,你怎么贪杯吃酒吃成这样?”铃铛在马车上忍不住抱怨。&/p&
秦良玉掀起眼皮看了看她,“你没吃过夏夫人酿的葡萄酿。那真是沾上一口就忘不了,赛似活神仙啊!”&/p&
她呵呵的笑。&/p&
铃铛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嗅着她身上甜腻的酒香,铃铛轻哼,“这么好的东西,姑娘也不知道给我留一下,真是不够意思!我定要告诉庄主,你在夏家吃多了酒,还让夏满堂送你回府!”&/p&
“别别!”秦良玉立即抬起头,醉眼迷蒙的看着铃铛,“你可千万别告诉他!”&/p&
马车颠簸了一路,到了廖家,秦良玉脸上的醉态是褪下了不少。&/p&
只是走路还有些不稳,她的脚步如踩在棉花里一般。&/p&
“你沿着地上的直线走,这样就不容易被人看出来醉态。”铃铛在她耳边叮嘱。&/p&
夏满堂看她的样子实在不放心。&/p&
她是在自己家还好,如今却是在廖家做客,喝成这个样子,难免叫廖家人不满。&/p&
夏满堂皱着眉头,没有直接打道回府,反而下车投了名帖,也进了廖家。&/p&
夏鹤松刚一进鹿邑,就立即被圣上封了太医院院首之职,可见圣上的器重。&/p&
夏满堂虽然年轻,毕竟是夏鹤松唯一的儿子,廖家人瞧见他的名帖,自然也是十分重视。&/p&
夏满堂送了秦良玉回来,虽说秦良玉的醉态叫老夫人院儿里的几个仆妇看到了,传入的老夫人耳中,老夫人却没有责备。&/p&
老夫人非但没有责备,反而在秦良玉睡了一大觉,酒醒之后,还专程把秦良玉给请去了春晖堂。&/p&
“听夏大夫,你和他妹妹是打小玩儿到大的,关系密切的很?”廖老夫人的目光都透着几分热切。&/p&
秦良玉啊了一声,“是,是从小玩儿到大。”&/p&
“难怪见了面会多吃几杯,幸而是她母亲酿的稠酒,偶尔贪杯也没什么!”廖老夫人脸上的表情格外的慈祥。&/p&
秦良玉赔礼认错的话都被堵了回去,愕然看着老夫人。&/p&
“夏老大夫日后就是太医院的院首了,人吃五谷,总要生病。国师虽说医术神奇,但总给人一种出世不俗之感,不好总打搅国师,若是能结交夏大夫一家,那是再好不过了。”廖老夫人说话直接,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p&
想结交,就只说想结交,反而显得真诚,比打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让人舒服的多。&/p&
秦良玉微微笑了笑,“夏大夫一家人都很好,醉心于医术,对人情世故不是那么擅长。”&/p&
廖老夫人连连点头,“就是这样才好,这样的大夫才叫人放心那!”&/p&
秦良玉颔首微笑。&/p&
廖老夫人轻咳一声,“对了,还有件事……我听说柏氏去找你了?”&/p&
秦良玉看了老夫人一眼,轻声说,“是。”&/p&
“你看,你嫂嫂过门这么些日子了,比她过门完的弟妹们都有了消息,偏她的肚子不争气,她婆婆着急,她自己也是着急。”老夫人叹了口气,“这孩子急混了头,竟求你寻国师为她看看!国师岂是给人看病的吗?若是看病,圣上将他安排去太医院可不就好了么?”&/p&
秦良玉附和的应了一声。&/p&
“她是个心直口快的人,没什么心眼儿。人倒是不错,你看看若是能请来夏家的大夫为她瞧瞧……”廖老夫人满怀期待的看着秦良玉。&/p&
秦良玉轻咳一声。这话是老夫人开口,她就不好拒绝了。&/p&
而且夏大夫本身就是大夫,虽说刚进鹿邑就请人来看病,有些唐突,不过医生的本职在此,也没什么可说的。&/p&
“老夫人是怕廖家直接请夏大夫,不合适么?”秦良玉缓声问道。&/p&
廖老夫人笑了笑,“毕竟他们刚回来鹿邑。”&/p&
“好,我会去请的。”秦良玉答应下来。&/p&
没想到,廖老夫人却摇了摇头,“你带着柏氏去一趟夏家。人家是院首,人刚来鹿邑,就请人过府看诊,多少有些不敬。”&/p&
秦良玉倒没有老夫人想的那么周全。&/p&
老夫人唤来柏氏来,便叫秦良玉带着她一道往夏家去了。&/p&
马车上还带了些礼物,就好像只是小女孩子们之间的相互走动。&/p&
秦良玉和柏氏乘坐的马车上。连廖家的徽记都没挂。&/p&
这次铃铛和木槿都陪着秦良玉来了,她们先见了夏紫菀,后来才说了看诊的事儿。&/p&
柏氏是活泼的性子,她倒是能跟夏紫菀聊到一处去。&/p&
“恰好我哥哥在,我请他过来!”夏紫菀一口就答应下来,好似不是什么大事儿。&/p&
夏满堂来的以后,目光最先落在了秦良玉的身上。&/p&
不过见有外人在场,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在秦良玉身上过得停驻,便转开了视线,只是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p&
夏满堂给柏氏看诊的时候,屋里只留了柏氏的贴身丫鬟。&/p&
夏紫菀和秦良玉都避到了外头。&/p&
“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儿?为什么昨晚吃饭的时候我哥就阴着一张脸?跟他说话,他还拿眼刀子戳我?”夏紫菀狐疑的看着秦良玉,“我喝醉了以后,你跟他说什么了?”&/p&
“夏大小姐,你的酒量一直都比我好吧?”秦良玉无奈的翻了她一眼,她已经不记得昨日喝酒见过夏满堂的事儿。只知道铃铛说,是夏满堂把她们送回了廖家,所以廖家想借她和夏大夫家处好关系。&/p&
“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不然他干嘛看谁都像欠他钱一样?”夏紫菀疑惑的挠了挠头。&/p&
“我给你的医药费,你给他了么?”提起欠钱,秦良玉不由想起喝酒前的一茬事儿。&/p&
夏紫菀立即冲她瞪眼,“我没跟他提这回事儿,他就快把我吃了,我要给他了,他还不得拿眼刀子把我给凌迟了呀?”&/p&
秦良玉连连点头,“反正我给你就是了。”&/p&
夏紫菀轻哼一声,“我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我听说鹿邑云香楼的衣服最漂亮,花荣阁的胭脂水粉最有名。你得请我去好好逛逛,才算抵了我家这么多年的药费!”&/p&
秦良玉不由有些感激的看着夏紫菀,“好,好!”&/p&
她连声答应。倘若夏紫菀一直像以前一样跟她客气。那亏欠的感觉就会如影随形,夏紫菀提出要求来,她心里反而更轻松了。&/p&
日后,她定要把云香楼最漂亮的衣服,花荣阁最好的胭脂水粉都买给夏紫菀。&/p&
两个小姑娘在廊下坐着说笑。&/p&
柏氏从屋里出来的时候,神色有些复杂。&/p&
一路上,她都安安静静的坐在马车里,一句话也不说。&/p&
一直到回到廖家,要进二门的时候,柏氏才对秦良玉说了句,“多谢你,玉儿姑娘。你和你娘都是廖家的福星!”&/p&
秦良玉听得莫名。&/p&
后来她才知道,夏大夫说柏氏的身体没毛病,大婚这么久一直不孕,问题有可能出在男人的身上。&/p&
柏氏一开始还不信,生不出儿子都是女人不中用,还有问题出在男人身上的说法儿呢?她最开始怀疑是夏大夫诳她。后来还是廖老夫人撺掇着自己的嫡长孙悄悄去看了夏大夫。确诊的问题的根源……&/p&
这是后话。&/p&
秦良玉既能请的来国师,又和夏家交好,她们母女两人,受到廖家人格外的热情礼遇。&/p&
梅娘的精神都好起来了,各房还变着法儿的往她们这儿送好吃好喝。&/p&
秦良玉倒是一直没有格外分出精力来照顾那株嘉兰。&/p&
她潜意识里觉得,不去格外的照顾它,让它顺其自然,长好长坏,都是天意,或许也是一条出路呢。&/p&
没曾想,不过隔了一夜,那盆班图族进贡的嘉兰就出了事。&/p&
花盆被倒扣在地上,里头的土都撒了出来,花更是被折断了叶子,如受过一场狂风骤雨的蹂躏一般,毫无生气的躺在地上。&/p&
“天哪!”木槿端着脸盘进屋,就惊叫起来。&/p&
秦良玉比她先看见那花。她此时正蹲在花盆旁边,默默无声的扒拉着落在地上的土。&/p&
“姑娘,这花……这花是怎么了?”&/p&
故意打坏贡品,这罪过说大可大,说小可小……总之是件极其麻烦的事儿。&/p&
这也是当初廖家人不想沾染这件事的原因。&/p&
可现在想不想沾似乎都晚了……&/p&
“快,姑娘,咱们把这花给埋回去!别让人看出来了!”木槿也忙在她身边蹲了下来。&/p&
秦良玉看了她一眼,“这花不是我打翻的。”&/p&
木槿面上有些狐疑,“婢子没有说是姑娘打翻的啊?”&/p&
“花架子这么结实,且还稳稳当当的在这儿放着,我昨晚睡觉时也没有听到花盆摔落的声音。”秦良玉眯着眼睛说道。&/p&
木槿愣了片刻,忽然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姑娘的意思是,有人故意破坏了这盆嘉兰?!”&/p&
秦良玉迟缓的点了点头。&/p&
“可是……为什么呢?”木槿不能理解,不就是一盆花么,为什么要这么大动干戈?&/p&
“知道是谁做的,才能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究竟是谁做的呢?”秦良玉的声音很小,不知是在问木槿,还是在自言自语。&/p&
“问铃铛啊!铃铛不是在姑娘外间睡着值夜么?”木槿从地上站了起来,急匆匆转身出去。&/p&
她院里院外的看了一圈,“姑娘,婢子找不到铃铛!问了院子里清早洒扫的人,都说没见她!”&/p&
秦良玉的眉头不由深深的皱了起来,“铃铛不见了?”&/p&
“不会是铃铛打坏了这盆花,害怕姑娘责骂她,所以偷偷跑了吧?”木槿说完,不等秦良玉反应,她自己就摇了摇头,“不可能的,以铃铛的身手,就是花盆忽然掉下来,她都能接得住,她怎么可能不小心打翻花盆呢?”&/p&
秦良玉也点了点头。说她自己有可能不小心打翻花盆她都信,若说铃铛无意打翻mdash;mdash;那绝不可能。&/p&
“既不是不小心打翻的,而且这花盆也是完好无损,那会不会是铃铛故意弄坏了这花?”木槿用极小的声音,仿佛是在自言自语。&/p&
秦良玉却立时摇头,“绝不可能!”&/p&
“婢子不是要怀疑铃铛姐姐,只是偏这花被弄坏的时候,铃铛姐姐不见了,这个时间太巧了!”木槿有些歉疚的说道,“婢子也相信铃铛姐姐。”&/p&
秦良玉叹了口气。&/p&
木槿拿来了扫帚,“要不要把花收拾起来?”&/p&
秦良玉却伸手拦住她的扫帚,“不,去请老夫人来。”&/p&
木槿扔下扫帚连忙往春晖堂正房跑。&/p&
廖老夫人急急赶来,瞧见地上被蹂躏的毫无生气的嘉兰,脸色瞬间一黑。&/p&
秦良玉蹲身在那盆被弄坏的嘉兰旁,默不作声。&/p&
廖老夫人胸口一起一伏,像是压抑着怒气,她忍了许久,才生硬的开口,“玉儿,我跟你说过这花不仅仅是一盆花那么简单吧?”&/p&
秦良玉连连点头,“玉儿知道。”&/p&
“好,你既然知道,”老夫人重重的咳了一声,按着椅子扶手坐了下来,“那你跟我说说,这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p&
“我起来花就是这样了,”秦良玉缓缓说道,“请老夫人来,不是为了推卸责任,而是想问问老夫人,廖家在鹿邑可有什么仇敌?八皇子把嘉兰送到廖家来养的事儿,是不是那天所有参与赏花会的人都知道?”&/p&
廖老夫人立即明白了秦良玉的意思,她的脸色顿时变的更加不好看。&/p&
这是说,是廖家自己招揽了祸事上门,让这盆矜贵的嘉兰被毁,而养花的她,并没有什么责任?&/p&
“我记得你这屋里有两个丫鬟,怎么,夜里没有人值夜吗?若是有旁人进来毁了这花,值夜的丫鬟就不曾知道?不曾喊人?”老廖夫人心中有怒,但她如今压抑着火气,说话的语气不算太差。&/p&
秦良玉和木槿交换了一下视线。&/p&
因为铃铛会武,而且功夫不俗。&/p&
她说,习武之人便是睡着了,也是十分警觉的,所以她和秦良玉住在一个屋子里就行。让木槿晚上好好睡觉,不必和她轮换着值夜。&/p&
所以秦良玉房中值夜的人,一直都是睡在外间的铃铛。&/p&
就连木槿看到这花的模样时,都会第一个怀疑铃铛,廖老夫人的怀疑也是理所应当。&/p&
偏偏现在铃铛不见了,她没办法解释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p&
“老夫人,南苑假山那里,发现了一个被打伤的姑娘!”忽然有外院的小厮,在秦良玉房间外头禀报道。&/p&
“被打伤的姑娘?!”廖老夫人豁然起身。&/p&
许是站的太猛,她不由晃了一晃。&/p&
到底是习武之人,没等她身边的大丫鬟扶住她,她自己立即就站稳了,“丫鬟现在何处?她情况怎么样?”&/p&
“那姑娘许是内院伺候的丫鬟,外院的人不认得她,这会儿把她送到大夫人处理庶务的议事厅里了,请了大夫过去,情况还不知道呢!”小厮回道。&/p&
秦良玉皱紧了眉头,心里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p&
“会不会是铃铛啊……”木槿小声的在秦良玉耳边说道。&/p&
秦良玉很想斩钉截铁的说,不可能。&/p&
可是她心里也莫名这么觉得……她知道铃铛的功夫很厉害,可究竟有多厉害呢?铃铛虽然贪玩儿,一点儿也没有做丫鬟的自觉性。可她从来不会莫名其妙玩儿消失,让旁人为她担心。&/p&
老夫人往议事厅去的时候。秦良玉也追在她后头。&/p&
廖老夫人看了她一眼。&/p&
“我那丫鬟不见了,我去看看……”秦良玉皱眉说道。&/p&
廖老夫人没有多言。&/p&
赶到议事厅,大夫已经来了。&/p&
秦良玉恰看见老大夫对大夫人摇头,“老夫无能为力。”&/p&
说完,就去提自己的药箱。&/p&
“还求您留下个药方……”大夫人追出了门。&/p&
那老大夫却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p&
大夫人看见老夫人一行,连忙蹲身向老夫人行礼,抬头瞧见秦良玉,她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p&
大夫人对着她不同的表情,让秦良玉心头的不安立时放大。&/p&
“里头的人……”廖夫人沉声问道。&/p&
大夫人却是看着秦良玉,“玉儿姑娘进去看看吧……”&/p&
秦良玉一时间腿都软了,她很想摇头笑嘻嘻的跟她们说,她有什么好看的,她又不是大夫,廖家的丫鬟,她也不熟悉。&/p&
可大夫人看着她的表情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p&
她机械的迈动着自己的脚步,一步一步走进了议事厅。绕过了临时摆上的四折屏风。&/p&
屏风里头的一张小榻上躺着一个面容俏丽的小姑娘。&/p&
只是这小姑娘没有平日里的活泼,她脸面惨白的躺在那儿,气息奄奄。额上嘴角,胸口都染了暗红的血迹。&/p&
木槿惊呼一声,“铃铛……”&/p&
秦良玉腿一软,跌坐在铃铛榻前。&/p&
铃铛身上的血已经干涸了,不知她被人打伤了多久。&/p&
她脸上一丝血色也无,眼睛闭的紧紧的,平日里的生机和活力从她身上一点也看不出来。&/p&
“铃铛,铃铛,你醒醒……”秦良玉在她耳边轻唤了一声。&/p&
老夫人从外头迈步进来,“玉儿别急,刚才那大夫不行,我这就叫人请别的大夫来!”&/p&
“请国师来。”秦良玉立即说道。&/p&
廖老夫人一愣,为难的看着秦良玉。&/p&
“请旁人没用,老夫人,求您请国师来吧!”秦良玉回过头来。看着廖老夫人,认真说道。&/p&
廖老夫人见她不是开完笑,立时也端正了脸色,语气格外严肃,“玉儿,不能因为你和国师以往认识,就事事都要求国师!你为了救你母亲,求了国师来,这是孝道,旁人知道了也没什么话可说。”&/p&
秦良玉似有些不解的看着廖老夫人。&/p&
“可是你为了一个丫鬟,就惊动国师,旁人会怎么说?会说你狂妄,说你不把国师当会回事儿!更有那好捕风捉影喜欢胡说八道的,还会说你这是蔑视天家威严,不把圣上当回事儿!”廖老夫人的语气,也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p&
秦良玉皱起眉头,“难道这些。比一个人的性命还重要么?”&/p&
更何况,铃铛可不是旁人,她哪里是一个丫鬟,她可是江简来的师妹呢!&/p&
他们这些人因为一些虚礼,耽误了他师妹的性命,他说不定一怒之下,真会灭了大陈吧?&/p&
“旁人怎知道是为谁看病呢?”木槿在一旁连忙说道,“只要国师不说,难道咱们廖家人自己出去宣扬吗?”&/p&
“是啊老夫人,若是铃铛不能快快醒来,就没有人知道那花的事情了!要陷害廖家的人就会一直躲在暗处……叫我等如何安心?”秦良玉低声说道。&/p&
刚才没见到铃铛的时候,还怀疑花是被铃铛打坏成那样。&/p&
如今铃铛却是受了伤,被人在外院发现。&/p&
那不难推断,是铃铛发现了破坏花的人,结果被那人所伤!&/p&
如今破坏嘉兰的人究竟是谁,怕是只有铃铛知道了。&/p&
铃铛的性命,关乎廖家的安危。&/p&
廖老夫人犹豫挣扎的片刻。抬头冲大夫人道,“命人去请国师来!”&/p&
她话音刚落,便听有前院的小厮来向大夫人传话,“大老爷说八皇子来了,这会儿已经到了花厅,叫您收拾收拾把那盆嘉兰搬出来给八皇子看看。”&/p&
屋里立时一静。&/p&
那小厮迈步进门,低头悄声说,“大老爷的意思是,若能趁着这机会,把这烫手山芋推回去,就再好不过了。”&/p&
小厮说完,还美美笑了笑。他可是知道,为了这盆嘉兰,廖家的男男女女们似乎还生了一场气。&/p&
八皇子真是想借着一盆花,和廖家走的更近些呢。&/p&
这才几天呀?就巴巴的来看花了,分明是来借故来串门子的!大老爷巴不得让他把花搬回去呢。&/p&
廖老夫人脸色黑沉难看。&/p&
大夫人狐疑的看着廖老夫人和秦良玉,“玉儿姑娘,那盆花……”&/p&
秦良玉舔了舔嘴唇,“那花……”&/p&
“你去一趟,说那花送到庄子上去换土了……”&/p&
正文 第77章 福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