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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23

      乱世为王。、 作者:顾雪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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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乱世为王。、 作者:顾雪柔

    分卷阅读123

    况时好时坏,还未到要去的地步。赵超也无计,只得先行回宫,让游淼替自己陪着。少顷让御医过来看诊,看完后御医已回天乏术,让游淼与唐博两名弟子准备后事,说就在这几天了。

    孙舆只是躺着,既不死去,也没有丝毫好转,更没有交代后事的征兆,一众门生足足陪到日暮,孙舆却一直撑着。只得让其余人都暂且回去,毕竟唐博妻子快要临盆生二胎,也在这几天了。

    入夜后,聂丹碰巧过来找游淼,得知孙舆已到弥留之际,便留下陪游淼守着。

    “你先睡罢。”聂丹道:“有事大哥叫你。”

    “我趴着睡会就行。”游淼道。

    游淼也有点心力交瘁,趴在书桌上,聂丹便坐在一旁看书。寻常大户人家到了这时候,妻、妾、嫡、庶必定是都在的,然而孙舆一生未曾婚娶,年轻时看上的一位名门闺秀又天妒红颜病逝,是以孙舆守着承诺,终身不娶。导致到了将撒手人寰之时,身边只有这么一个亲传弟子,与同样孤家寡人的聂丹相伴,也不得不说晚景凄凉。

    游淼忍不住想到自己,又想到李治锋,不知道未来的某一天,他俩谁先死去。真奇怪,多年前离家上京的那一天,他是从来没想过自己以后会成为什么人,做些什么事的。

    年少时的一切都十分懵懂,迷蒙,未来没有计划,也没有目标。后来跟李治锋在一起后,生活便仿佛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游淼直到现在,仍想着是不是推门走出去,自己便回到了六年前的京城。那个时候,纨绔哥儿们还未做官,清早时有马车在外候着,接他去嘻哈打闹……

    六年前的聂丹,同样是那么一副不畏权势的模样,在京城门前拦住了自己的车,要盘查李治锋……游淼趴着,从手臂里略略抬起脑袋,上下打量聂丹。他的思想在这个夜里被扯得老远,想起从前,每一个人对聂丹的评价。

    犹记当年,聂丹归京述职时,李延便直截了当地说过:“他不一定就是赵超的人。”如今看来,聂丹果然不是。游淼看着聂丹的侧脸,忽然想到,许多人都错了——大家都自诩官场凶险,不能走错一步,文官都瞧不起武官,总觉得武官没有心思,不会做官。

    如今看来,聂丹才是朝中最会做官的那个。在京之时,太子与老皇帝能放心地将军队交给他。而京城告破之时,是聂丹与孙舆二人撑起了风雨飘摇的半壁江山。而到了眼下,聂丹更是站稳了他的立场,绝不动摇。这些年里朝中文臣弹劾日多,却无人敢动聂丹,聂丹也从来没有给过任何人以把柄。大是大非的面前,连权宜行事的机会都没有。

    “想什么?”聂丹老早就发现游淼在看他,忽然道。

    游淼自然不敢说出心里所想,只笑呵呵道:“想你啥时候娶媳妇。”

    “胡闹。”聂丹英俊的脸上微红,斥道:“如今你已是天启中流砥柱,怎么还成日没正形?”

    别的事游淼不敢和聂丹乱开玩笑,唯独说道这个,游淼是不怕他的,只是笑着要开口,有点想将乔蓉许他。然而说到底乔蓉是姐他是弟,虽然现在游乔两家,已是游淼最大了。但事关乔蓉自己的意愿,游淼想想也不好擅自开口,只寻思先问过乔蓉再说。

    卷五八声甘州

    迷迷糊糊地不知道睡了多久,又有人摇他,游淼倏然就火了。

    “还让不让人睡了!”游淼怒道。

    摇他的人却是唐博,整个房内站了近十人,游淼定了定神,仍是夜中,搭好灵棚后不是都回去了么?怎么这半夜三更的都回来了?

    游淼回过神,问:“怎么?”

    没有人说话,房内鸦雀无声,全部人都看着游淼。

    唐博沉声道:“北方回来的那两位,途经清县时驾崩了。”

    游淼刹那不知该说什么好。

    唐博道:“聂将军已进宫去了,你最好跟着去看看,别出大事。”

    游淼心念电转,抓起衣服胡乱套上便朝外跑,唐博短短两句话,彼此都明白了一切——唐博与游淼所猜想的一致:赵超竟是下了狠手,杀了太子与太上皇!

    这夜游淼一出去,便惊疑发现,整个茂城内的守备森严了许多,仿佛一切都不言而喻了。

    “什么人?!”御林军把守宫门,拦下了游淼的马车。

    “我。”游淼道。

    “宫中不能通行!”御林军守卫见是游淼,口气松动了些,躬身道:“游大人,恕小的不能放行。”

    游淼道:“陛下吩咐的么?”

    “唐将军吩咐的。”守卫道。

    游淼:“什么时候开始戒严的?”

    守卫想了想,知道游淼与唐晖交好,只得老实道:“前日便开始了,昨日游大人您没上朝,所以不知。”

    游淼心里一算,也就是李延归来的那天起,应当就开始戒严了。二帝驾崩之事,与赵超一定脱不开关系。

    游淼又道:“那聂将军怎么进去的?”

    守卫不敢做声,游淼道:“既然拦不住,就把我也放进去,我自会朝唐晖分说,不让你们担干系。”

    守卫又有点为难,游淼道:“要么你趁现在去请示唐晖一声,若耽误了事,就得你俩担干系了。”

    守卫无计,只得放行。

    游淼心思七上八下,车过后宫时他忽然道:“停下。”

    马车停了。

    游淼疲惫地倚在车里,这一路上,他都在思考,见了赵超的面该对他说什么。然而这消息来得太快太突然太震撼,以至他醒来时脑子里一片混乱。上车,进宫,思海中一片空白。直至现在,他还没想好要与赵超说的话。

    质问他?愤怒?这些聂丹已经做了。

    太子与老皇帝已经死了,这件事早朝时,必然将引起全国震动。自己面对赵超时,能说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了,赵超抢先一步,把所有的事都安排好,甚至瞒过了他游淼。

    游淼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生出一股寒意。自己接下来有什么选择?个,也是赵超最希望看到的,游淼能明白一些事,不再提二帝之死,当成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继续辅佐赵超。第二个:质问赵超,并表述自己的愤怒。与他分道扬镳。第三个:纠集群臣,直接说出真相……

    若采取第三种行动,势必将彻底激怒赵超,而自己没有证据,能说什么?料想聂丹也是如此。聂丹在听到死讯的时候,必然就会猜到一切内情。所有人都能明白,这事必然是赵超下了手脚。然而起初谁也不会朝这个方向想,毕竟大家都觉得,赵超还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纵是想下手,也要顾及全国的读书人,以及江南的士族意向。

    “弑父”“弑兄”这种罪名必然是被子孙后人所唾骂,后人提及时,绝不会放过赵超。

    但他偏偏就这么做了……游淼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危险,赵超胆敢这么做,必然也是有所准备的。这种时候,聂丹已经进宫了,人也死了,说什么都不能令太子死而复生。所以,激怒赵超的一切举动,都纯属多余。

    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该在这个时候冲动。唐博会在四更时叫他游淼起床,或许就是吃准了他会进宫来。想到这里,游淼更是出了一身冷汗,局势一复杂,自己险些便踩进了陷阱。

    “打道回府。”游淼吩咐下去道。

    马车又绕了个弯回去,游淼心力交瘁,不知道情况到底如何,李治锋也没有家书回来……天已亮了,东方露出鱼肚白。

    “等等。”游淼又道:“在侧殿前先停着,反正也快上早朝了。”

    车夫便停了车,游淼脑袋嗡嗡地响,入了茶房喝茶,等候上朝。未至五更,朝中官员都陆续来了,可见昨夜所有人都没睡好。各个过了一巡茶,各家有各家的茶,有的喝瓜片,有的喝银针,有的喝雀舌,有的喝碧螺春,而平奚,谢徽等数人,喝的却是游淼家中产的江波乌龙美人唇。

    游淼朝谢徽点点头,官员们都沉默不语,心思各异。

    谢徽忧心忡忡道:“游大人来得早。”

    游淼叹了口气道:“喝不惯厅里的茶,谢大人……”

    谢徽会意,马上将茶叶匀了些给游淼,游淼喝了口,眼睛熬夜熬得发红。平奚忽然道:“今天怎来得这么早?”

    游淼淡淡道:“各位大人不也是一样么?”

    一语出,无人接话。

    游淼道:“昨夜政事堂收到消息,我连夜进来,但半路改了主意,打算先在此处等候各位大人,待会再一起上早朝去。”

    诸文官神色各异,游淼心内细忖,知道他们心里有愤怒的,有无奈的,也有悲伤忧愁的,更有不少,当初说了不少话,如今恐怕赵超事后报复,全家遭灾。

    刑部尚书道:“游大人,刑部四更时接到绿水营处的消息,聂将军被押了进去。”

    游淼心中猛地咯噔一响,绿水营是天牢!聂丹就这么被赵超收押了?!糟了,还好昨天晚上没去触赵超的眉头。

    诸人议论纷纷,有不知二帝驾崩消息的,便朝旁人询问聂将军犯了什么事,却无人敢应答。游淼寻思片刻后道:“这么说,各位大人早朝时请勿冲动,一切待得虎威将军归朝后再说。毕竟咱们都不知内里详情,也不好朝陛下询问。”

    “是这么说。”谢徽慢条斯理道:“聂将军那处,还劳烦游大人多转圜了。”

    游淼点头,抬眼看了众人,知此处官员都有兔死狐悲之感,不免又叹了口气。就在这时,殿上金锣响,也比平日提前了一刻钟,百官便纷纷出去,上殿入朝。

    卷五八声甘州

    游淼上前到榻畔,低声道:“先生,前线来了消息,已迎回二帝了。”

    孙舆缓缓喘气,哆嗦着睁开双眼,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抓着游淼的手,转头望向他。游淼这下什么都明白了,孙舆一口气撑着,只为了等前线的消息,如今听见二帝归朝,终于能放下了。

    游淼忙朝外面喊道:“把给事中们都叫来!先生要吩咐后事!”

    孙舆仍是说不出话来,听到消息后颇有回光返照之景,大门一开,给事中们蜂拥进来,满满地站了一地人。游淼带头跪下,给事中们跪了一地,俱恭敬俯身。

    孙舆临到最后时限,脸色却好看了不少,神情镇定自若,手指轻轻叩了叩床边,游淼抬头,将桌上纸笔取来,交到孙舆手里。孙舆抖抖索索,竭尽全力,在纸上写了一行字。

    “先生可还有话朝弟子们说。”游淼又道。

    孙舆现出笑容,将笔交给游淼,握着他的手指。喉头轻轻一响,闭上双眼,驾鹤西去。享年七十三岁

    政事堂内哭得呼天抢地,游淼捧着宣纸,泪水不由自主地落下,打湿了孙舆的遗嘱。

    多年前他便早有准备,见过无数次死亡与悲欢离合的游淼,有时甚至怕孙舆离世时,自己承担不了。但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没有想象中的震惊,也没有想象中的痛不欲生,一切顺理成章,水到渠成,就像在谁都没有料到的地方,所有事情正在轻轻地,有条不紊地发生着,孙舆将所有重任逐一交卸,早在他重建政事堂的那一天便已有打算。

    孙舆孑然一身,如今走得潇潇洒洒,末了只留下一句诗。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游淼不知为何悲从中来,哭得几欲作呕,压抑了许久的感情,终于在孙舆死去的这一刻尽数宣来。他哭着起身,竭力镇定,写告文,通知六部。又派人去朝上禀告赵超,写条子,预备文书,丧唁帖。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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