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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部分阅读

      重生之超级衙内 作者: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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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超级衙内 作者: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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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超级衙内》

    作者:汤氏大少

    内容简介:豪门弃子罗立凡遇车祸庄周梦蝶,重生于上世纪八十年代。重生有福利,罗立凡不仅有二十几年的先知先觉,还有能不断进化的超强灵觉和变异体质。为改变前世落魄,利用重生各种福利助父升官重归豪门,立志成为超级衙内。

    衙内当弄权、当巨富、当玩美人,既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这是衙内们的共同追求。罗立凡不仅要做衙内,而且还要做超级衙内。

    第1章 这一年风华正茂

    无边无际的黑暗,双眼皮重逾千钧,极力想睁开却怎么也难以睁开,大脑阵阵的刺痛袭来……

    “啊!”大脑像是被突然敲开,罗立凡忍不住大叫一声,霍然睁开双眼,无边无际的黑暗终于消失。//

    这,我这是在哪里?

    眼中精芒一闪而逝后恢复正常。罗立凡茫然望着灰白的天花板,陌生而又感觉有些印象。翻身坐起,嘎吱一声,心突地一跳,低头一看,身下是一张单米钢丝床,刚才那嘎吱声显然是这家伙发出来的。

    这床、这被、这桌椅、这房间……一切皆陌生中夹杂着一丝丝熟悉的感觉。

    “这到底是哪?我不是在为父亲出殡吗,为什么会躺在这里?”罗立凡迷茫的视线在各个角落扫荡。他狠狠的拍了下自己的脑袋,静静回忆之前的事。

    罗立凡渐渐的记起,他刚在为父亲办理丧事。六月的天,天气闷热,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在风水先生一系列繁琐的仪式过后,他端着父亲的骨灰盒走在长长的送葬队伍最前头,向澄田县公坟出发。出灵堂不久,狂风暴雨骤至,能见度急剧降低。

    “不能再走了,雨下得太大,街上车来车往,不安全……”

    “不行,耽误了时辰谁担当得起?”

    “不好……”

    “罗县长快闪!”

    嘈杂的声音和画面在罗立凡脑海中浮现、交织。车祸!罗立凡下意识的想起这两字。是车祸!罗立凡越来越肯定自己之前遭遇车祸了。脑子越来越清晰,却越想越不对劲,明明遭遇车祸,可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这间莫名其妙的屋子里,浑身上下一点疼痛都没有?

    视线从灰白的天花板收回,向下移,想检查一下身体有没有哪里出问题。“咦!”这一低头,罗立凡发现不少问题:人到中年微微发福的肚腩不见了;穿的衣服也是古怪的的确良衬衫。的确良在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很流行,流行了十来年的样子,后渐渐没落。罗立凡也穿过的确良,不过进入九十年代后就没穿这东西了。刚看到衬衫,一时间还不敢确定是的确良的料子呢。最后一个问题,罗立凡他觉得自己年轻了不少,肌肤很有弹性。

    “怎么回事?这是地府,还是我根本没死?没死不可能啊,车祸怎么没受一点伤呢,也不在医院里!哦,终于记起来了,这房间不是我二十几年前住过的吗,那时候父亲还是怀中县县长,这房间应该就是怀中县县委常委大院的三号楼的。没想到地府的样子竟还是二十几年前的样子,发展太慢了!”罗立凡叹了口气,为地府发展感叹不已。

    “死了也好。生又何欢,死有何惧,正好去找老爸,父子地府相聚当浮一大白,只是苦了老妈!”身为澄田县副县长的罗立凡,此时对生死和前途好像看淡了。如果说心中还有牵挂的话,应该是他老妈秦美芬了。他曾娶过妻,不过结婚后两夫妻的关系很糟糕,不到一年时间,因为妻子不能生育,最后两人分居两地,最后离婚。离婚后的罗立凡也没曾再娶,一心想在官场上往上爬向某些人证明自己能力的罗立凡,一辈子对男欢女爱之类的相当克制。如今“身死”,没有其他女人能值得他牵挂。

    罗立凡正想着,房间的门突然打开,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怔怔的看着门口的身影,一脸的不可置信。

    良久,他终于迟疑的喊了句,“妈?”

    秦美芬,一米七左右高挑身材,尽管一身朴素衣裳,但难掩天生丽质,更有一身的书卷子气。出身书香门第的秦美芬正是身上那浓浓的书卷子气和满腹才华吸引着罗兴邦,使罗兴邦下定决心放弃政治婚姻,同时放弃政治前途,带着她离开京城,落魄到楚南省。

    “立凡,你终于醒了!”双眼通红,像是刚哭过的秦美芬急急的进了房间,捧着儿子的脸。

    罗立凡擦了擦双眼,确定眼前这年轻了二十几岁的身影是自己老妈。曾几何时,如此年轻的身影只存在大脑的最深处。自从父亲罗兴邦在任怀中县县长被人陷害以致身败名裂,黯然离开官场,整日郁郁寡欢后,母亲的笑容一天比一天少,天天紧锁双眉,皱纹渐渐爬上她的额头,两鬓也过早霜白。曾几何时,罗立凡想看看年轻的妈妈,也只能从记忆的深处或是以前的照片上寻找了。

    “妈!你怎么也来了?”罗立凡哽咽着问。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无头无脑的?我不是一直在家里吗?”秦美芬有些焦急,“立凡,你没事吧,怎么在学校会突然晕倒?如今上大学了,平时可以适当放松一下,不要像以前那样拼命,要保重身体!”

    我在学校突然晕倒,不是出车祸了吗!上大学?这是二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怎么回事,有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怎么回事?罗立凡一时间茫然无措,突然,他将右手放进嘴里,狠狠的咬了一口。

    痛,痛彻心扉!这么痛?死了应该不会有痛的感觉吧?罗立凡记得书上都是这么说的,也不知道这样的说法到底从何而来,毕竟不可能有人亲自去验证这个问题,就是想验证也无从下手。

    “立凡,你怎么啦,不要吓唬妈!来,跟妈去医院,再检查一下……”秦美芬被儿子的行为吓了一跳,拉着罗立凡的手急急往外走。

    难道我没死,这不可能?罗立凡无意识的跟着母亲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脚步,急急的抓着秦美芬的右手臂,呼呼喘息,“妈,今天是什么日子?”

    “啊?1987年9月19日啊!放心,你昨天晕倒的,学校老师和同学送你回家的,医生倒没说什么,只是说太劳累了,可我心里始终不踏实!”秦美芬越来越觉得今天的儿子有问题。

    1987年!罗立凡双眼呆滞,“哪有日历,妈,哪有日历?我看看!”

    秦美芬满脸忧愁,出了房间,很快的拿回一本日历。罗立凡急急的抢过日历,日历最上面一页清清楚楚的显示着1987年9月19日,以及还有一大叠被撕掉的碎纸屑。罗立凡还记得父亲罗兴邦生前有几年都会买一本挂历,然后过去一天撕掉一页,每天早上起床后的件事情就是撕去一页挂历。美其名曰:撕掉昨天,迎接今天。在他的影响下,母亲基本上也有这样的习惯。

    重生了?罗立凡脑海中不由自主的闪过这三个字。“重生”这词对罗立凡来说并不陌生,在二十一世纪,闲暇之余,偶尔也会看一两本网络小说,尤其喜欢看重生和穿越之类的小说。不过他从没想过,有一天,重生这么荒唐的事竟然会在自己身上上演。

    “哈哈!老天待我不薄,老天待我罗立凡不薄啊!”罗立凡突然放声狂笑,眼泪鼻涕齐出,也顾不得擦一擦。再次将右手放在嘴里咬了一口,痛意袭来,罗立凡却兴奋万分。

    秦美芬不安的看着儿子,这种不安在心中越扩越大,丈夫刚出事,如果连儿子也出事了,叫她如何面对!通红的双眼终于忍不住落下眼泪……

    “妈,你别哭!”

    罗立凡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一系列疯狂的举动吓到了母亲,忙安慰道。“我没事,刚做了个恶梦,梦到自己进了医院,现在总算没事了!”

    秦美芬闻言稍稍放心,“你这孩子,刚才又哭又笑的,将妈吓得不轻。好了,睡了这么久,饿了吧,妈去煮面,你先洗把脸就有可以吃了。吃碗面,跟妈去医院检查一下。”说到底,她还是不相信儿子完全没事。

    看着秦美芬离开,罗立凡重新回到床边坐下,平静的心再次激涌,举着右手边看着有些血迹的两个牙齿印边笑,至于火辣辣的痛意全然没放在心上。这是什么东西?罗立凡突然发现自己右手臂上有个两指宽大小、金色边框、里面灰色的图案,看上去像是本书,擦了下没有一点变化。努力回忆了下,罗立凡确认自己从小到大都是乖宝宝,根本不可能去纹身。

    罗立凡忙起身出了房间,来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清洗右手臂上的印记。皮肤擦的通红,那印记却越来越清晰,罗立凡只好放弃。

    “立凡,出来吃面啦!”

    “马上来……”罗立凡朝门外应了句,匆匆擦了把脸,冷水的刺激,让他瞬间平静下来,大脑清晰了不少,他脑海中浮现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尔阳寿未尽,准重回阳世,予你三次生死予夺机会,好好珍惜!

    罗立凡甚至想不起来这话到底怎么来的,好像已经埋在心底很长时间了。三次掌握别人生死的机会,罗立凡笑了笑,他看过的重生小说,从没发现哪本小说的主角重生还有免费赠送这个的,显然是自己重生不小心得了点妄想症。

    哎,也不知道这妄想症严不严重,到底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不过现在医院里好像没有专业的心理医生。恩,还是算了,自己注意一下就行,希望不要太严重。罗立凡边想边出了洗手间,客厅小饭桌上已经摆了一碗面,正是他最喜欢吃的楚南卤面。

    “妈,爸呢?”罗立凡下意识的问完,突然想起一件事,不由得脸色一变……

    第2章 大事件

    在罗立凡后世的记忆中,1987年九月,绝对是刻骨铭心的。 /1987年的九月,是罗立凡一家的转折点。他那身为怀中县县长的父亲罗兴邦被人陷害,身败名裂,最后不得不黯然离开官场。罗立凡绝对相信,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情,父亲罗兴邦重回京城罗家还是有希望的,在官场上也能越走越远。

    已经是9月19日了吗,难道一切都已经迟了,父亲还像后世那样最终身败名裂,不得不黯然离开官场,之后整日郁郁寡欢?历史已经注定了,不可更改吗?不,不行!既然上天给我一个重生的机会,我一定不能让后世的悲剧不再重演,否则老天让我罗立凡重生还有什么意义!

    罗立凡记得很清楚,9月17日,身为怀中县县长的父亲被地委突然停职,地委纪委介入调查,9月21日,怀中县人大常委会召开会议,免除罗兴邦的县长职务,司法机关介入调查。次日,罗兴邦被批捕,半年后,罗兴邦才从看守所萎靡的出来。

    在一系列眼花缭乱的事件中,罗立凡母子甚至都不知道罗兴邦到底犯了什么错,怀中县以及整个怀中地区对于罗兴邦一案都三缄其口。直到罗立凡从楚南大学毕业,走上官场,才从父亲口中得知整件事情的真相。

    “妈,爸是不是被地委停职调查了?”

    “你怎么知道……”秦美芬遽然一惊,诧异的看了眼儿子,矢口否认,“没有的事。立凡,你先吃饭,吃完回学校吧,在家不能耽搁太久了。”

    罗立凡扑捉到母亲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心中有数,“妈,爸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你别瞒着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什么,你都已经知道了?是不是你知道你爸的事情,才在学校突然晕倒了?”

    罗立凡不置可否的点了下头。

    秦美芬顿时垮了下去,“其实妈也不知道你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前天上午他刚去县政府不久便赶了回来,然后又匆匆走了,只是说要去地委一趟。下午,整个县政府大院传的沸沸扬扬,说你爸因为收了不该收的钱被停职调查。我去地委招待所和他见过一次,他也没说别的,只是说让我安心在家里等着,他很快就会没事之类的。”

    “收了不该收的钱!”罗立凡撇了下嘴,“以我爸的个性怎么可能会受贿呢,这说出去没几个人会相信。妈,我先不回学校了,准备先去地委纪委看看我爸再说。”眼下才八七年,双规措施到九零年才出现,因此对有问题的官员采取的措施不像后来那样激烈。罗兴邦还只是在怀中地区地委招待所,而且秦美芬也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探望,罗立凡相信他也可以去地委招待所探望。

    秦美芬劝了几句,见儿子坚持,便作罢。尽管对儿子见丈夫一事不抱有什么希望,但此时的秦美芬如溺水者,抓着什么东西都会紧紧拽在手中不松开。

    三两下扒完那碗面条,罗立凡匆匆离开县委常委二号楼,此时也顾不得重温周围的环境了。后世,罗兴邦在21日被县人大常委会免职后,一家人便被赶出了县委常委大院,罗立凡对怀中县县委常委大院也没什么好印象。

    老天爷,你给我的机会,我一定会牢牢把握,让爸爸他不再身败名裂,让他重回罗家,助他一飞冲天,自己好好享受一回衙内人生!罗立凡出了县委常委大院,狠狠的吸了口气,右手握拳,仰头望天,暗暗发誓。我们一家三口绝不会再像后是那样落魄,我一定要拿回原本该拥有的东西,你们等着瞧吧!

    怀中地区地委也在怀中县,地委和地区行署在同一个院子办公,距离怀中县县委常委大院并不是很远,也就是二十来分钟的行程。地委招待所就在地委大院的后面一条街。

    “你找谁?”

    罗立凡刚到地委招待所门口,便被拦下了。

    “我想见见罗兴邦同志。”罗立凡从口袋中掏出刚在便利店买的一包烟拆开,递给那门卫一支,更是热情的帮他点燃。

    门卫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美美的吸了口烟。“你是罗兴邦的什么人?”问完,四周看了眼,发现附近没人,旋即压低了声音,“小伙子,我跟你说,罗兴邦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我劝你还是不要跟他见面为好,免得惹祸上身。”

    一支烟,一个点烟的动作,好像收获不少。罗立凡既喜又惊,眼前这人只是地委招待所的一个门卫,好像也知道爸爸的事。不过他想了下后又释然,机关党委某些人整天无所事事,最喜欢的就是聚在一起嚼嚼舌根,以满足自己心中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这些人的消息往往很灵通。

    “罗兴邦同志是我爸。”罗立凡边说边观察对方的神色。

    “哦!”门卫轻呼了声,看着被点燃的香烟,又看了眼罗立凡,眼中刚刚出现的那丝卖弄之色及时的收了起来,“原来是罗县长家的小孩!”

    “发生什么事?”一个威严的声音在两人身旁响起。

    “陈……陈秘书长,这位是罗兴邦同志的小孩,想要看望罗兴邦同志。”门卫如老鼠见了猫似的,被吓了一跳,忙指着罗立凡介绍,同时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一步,和罗立凡拉开一点距离。

    罗立凡忙转过头,悄悄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位陈秘书长。如果不意外,这位陈秘书长应该就是地委排名最后的副秘书长陈辉建,全权负责地委招待所的日常工作,也就是这门卫的顶头上司的上司。罗立凡也是刚从他妈妈秦美芬那知道陈辉建的,不过秦美芬对怀中地区和怀中县的官场了解实在很有限,罗立凡也无法从她那得知更多的信息。

    才四十来岁的陈辉建一看就是个精明人,这是罗立凡看到陈辉建后的个印象。另外一点可以断定的是陈辉建这人虽精明却不得领导喜欢,背后没有强有力人物,要不然也不可能在四十来岁了还是地委排名最后的副秘书长,主管的是地委招待所工作。正常情况下,陈辉建想要往上爬,还要很长的路要走。一个地委秘书处,可不止一两个副秘书长,这些副秘书长在理论上都是陈辉建往上爬的障碍。

    罗立凡还看出了陈辉建是个有野心的家伙,只是他的精明将野心很好的掩饰起来了。后世,罗立凡也是凭着真本事在基层官场一刀一枪拼杀出来到副县长之位的,看人的眼光自然差不了。有野心又很精明的人,往往是个可以合作的对象。

    “陈秘书长,您好!我想见见我爸罗兴邦,不知道您方不方便?”

    罗立凡说话很有诚意,也很有技巧,无形中将陈辉建的重要性提高了一大截,弄得陈辉建能全权负责罗兴邦一事似的。

    “你真是罗兴邦同志家的小孩?”陈辉建并没上当,心中却有些好奇,罗立凡刚一番话并不像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半大孩子说的,更像是一个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江湖说的话,这明显和罗立凡的年龄不相符,由不得陈辉建不意外。

    “我叫罗立凡,今年刚进楚南大学,在学校听闻我爸他出了点小事情,在学校里放不下心来学习,便忍不住赶回家。”

    “哦,原来如此。地委、纪委的领导交代过,罗兴邦同志在停职调查期间不得离开地委招待所范围,其他方面不加限制,你跟我来吧。”陈辉建不等罗立凡说话,便迈开步伐向前走。一路罗立凡想要跟陈辉建搭话,对方却只顾在前低头猛走,根本不给罗立凡说话的机会,罗立凡暗自苦笑只得作罢。

    罗立凡望着坐在跟前的父亲罗兴邦,陈辉建根本就没进房间,将罗立凡带到301房间门口就匆匆离开了,甚至都没给罗立凡说声谢谢的机会,显得异常谨慎小心。

    “立凡,你怎么来了?”

    三十八岁的罗兴邦,身高178左右,身形颇为高大;天庭饱满,五官端正,棱角分明,不怒自威,跟后世整日郁郁寡欢不可同日而语。不过罗立凡明白,这次自己不努力拉父亲一把,过不了几天他就会黯然离开官场,到时重蹈后世覆辙在所难免。

    “爸,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想了解事情来龙去脉!”

    罗兴邦诧异的看了眼他后,黯然叹了口气,摇摇头,“不用理会这事,你先回学校吧。”

    “我想知道事情真相!”罗立凡双眼紧紧盯着父亲,很坚决的道。

    第3章 重案

    地委招待所,301房间,罗兴邦父子俱陷入沉默中。// 罗兴邦一直认为自己是最了解儿子罗立凡的,可刚刚发现自己却根本看不透坐在跟前的儿子,儿子在一夜之间像是变了个人。大学真的能让一个人变化这么大吗?

    “地区纪委的同志让我主动交代清楚收受贿赂的相关情况……”

    罗立凡摇头打断父亲的话,“我不相信您会收受贿赂!”

    罗兴邦双手一摊,“这不就结了,那你还要什么事情真相?”

    “倒卖黄金案、怀中县公安局副局长被人谋杀、日商新垣川平。”

    罗兴邦闻言腾的起身,不可置信的看着儿子罗立凡,“你怎么知道副局长金石临是被人谋杀的?”

    罗兴邦有理由惊讶,怀中县公安局主管刑侦工作的副局长金石临在五日前确实死了,但怀中县上下绝大多数人都认为金石临暴毙原因是突发脑溢血,这也是县里对外宣称的。金石临暴毙前,正在侦查一件怀中县自建国以来最大的倒卖黄金案。

    在关键时刻金石临却突然死了,而且还是被人枪杀的。之后,县委召开常委会议,会议讨论金石临的善后问题,罗兴邦立场坚定的要求彻查金石临被杀一案,要求倒卖黄金案专案组继续侦查下去。但常委会议在县委书记王凌飞把持下,定下调子,将金石临死亡真相隐瞒,向公众宣布金石临是死于突发脑溢血,罗兴邦最后不得已持保留意见。

    会议过后,还没等罗兴邦有什么行动,他自己便被地委停职调查,人也被限制在地委招待所。

    “爸,县局副局长被谋杀只是整件事情中微不足道的一环,我敢肯定你在县委常委会议上会态度明确的坚持查出谋杀案真相,而不是像当前这样,副局长被杀了白杀,弄得个突发脑溢血而亡的扯蛋结论。整件事情的真相其实不难猜测,就目前得到一些线索,我能推断出七八成。”罗立凡避实就虚,没有回答自己是怎么知道金石临被谋杀这一消息。总不能让他说是后世从他父亲罗兴邦口中得知这消息的吧。

    “倒卖黄金案涉及到日商新垣川平,新垣川平是怀中地区数一数二的外商,新垣股份有限公司在怀中地区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新垣川平在怀中地区有很广的人脉关系。有人不希望将倒卖黄金案跟新垣川平扯上关系,而金石临查的异常认真,还差一点就能查到新垣川平头上去了。”

    “这样的情况下,金石临自然要死了,而且死了绝对不能承认是被人谋杀。本来到此为止,整件事情跟你都无关,你的县长也可以安枕无忧的做下去。但出乎某些人意料之外的是,你根本不吃这一套,态度坚决要给金石临一个说法,结果可想而知,你这个怀中县县长在某些人眼中是不合格的,也就不能继续当下去了。至于受贿一说,纯粹是一件鲜艳的外衣,可有可无。”

    “爸,不知道我这样分析到底对不对?”

    “屁话,金石临能死了白死吗?他可是堂堂公安局副局长,就这样被人杀了!如果我不站出来说句话,为金石临之死讨个说法,我还是党员干部吗,我的党性原则在哪!”罗兴邦拍了下桌子,怒气勃然而发。

    罗立凡也清楚,刚才父亲说的那番话并不是全部,还有更关键的一点,金石临是父亲的人。如果在这件事情上,父亲不能拿出一个应有的态度,那么他那个县长即使当下去也会面临人心失散而威信荡然无存境地。没了威信,自然就没人跟你走,罗兴邦也会被县委一把手王凌飞完全架空,成为傀儡县长。

    拍过桌子的罗兴邦冷静下来,突然惊出一身冷汗,刚刚儿子罗立凡一番洋洋洒洒的话,真的是一个刚十八岁的半大孩子说出来的吗,还是有人教他这么说的?

    事实上自被地委纪委限制在此地以来,罗兴邦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能得出的结论却不是很多。他隐隐猜测这次事情跟上次的县委常委会议有一定的关系,跟金石临之死有一定关系。此时听儿子罗立凡如此一分析,几日来想不明白的关键豁然贯通,如醍醐灌顶。

    “爸,能给您的时间不多了,如还不抓紧时间采取一些必要的措施,后果不堪设想。”罗立凡忍不住又道。惊醒了陷入沉思中的罗兴邦。

    罗兴邦满脸肃然,“这番话到底是谁教你的?”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根本不用别人教我。”

    良久,罗兴邦收回视线,放弃想要将儿子看透的念头。罗兴邦觉得几天没见的儿子好像脱胎换骨了般。“你猜想的或许有些道理,但我现在被限制在地委招待所,而且刚才你那番话只是自己的猜想,并不是实质证据,又能如何?”

    罗立凡没回答,父亲罗兴邦的问题根本就不用自己回答。罗立凡相信,以父亲的眼光因该不难看出这里面的诡异:罗兴邦被停职调查,被限制在地委招待所,却没有限制其他人来探望,可以说,环境相当宽松。这是一个被停职调查的问题官员该拥有的待遇吗?

    从这一点中可以看出怀中地区地委领导之间存在巨大的分歧,这种分歧存在相当正常,这是以上御下的平衡之道。相反如果某个地方领导干部拧成一股绳,那么上级领导肯定不乐意见到这种情形。分歧的存在,就是一种机会,在没有强力外援的情况下,借力使力,将水搅浑才有机会让罗兴邦脱身而出。

    如何借力使力,涉及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对怀中地区的官场必须有全面的认识:谁想置罗兴邦于死地,谁想借罗兴邦之事将怀中地区官场搅乱获得更大利益。后一种人就是罗兴邦要借力的对象。罗立凡对怀中地区以及怀中县的官场可不熟悉。

    “爸,抓住机会,或许转祸为福重回罗家大门呢!等你这边事情一了,我想去京城……”

    罗兴邦摆了摆手,阻止罗立凡继续说下去,“这些事以后再说吧。好了,你先回学校吧,这里的事情不用你担心,只管安心学习就行。”

    “你没恢复职务之前我是难以安下心学习的。你被限制在这招待所,外面总要一个人在跑动吧,妈对官场情况不熟悉,我自然当仁不让!”

    罗兴邦想笑,但想起罗立凡刚刚分析的一番话,又笑不出来。见罗立凡坚持,罗兴邦也不好说什么,外面的某些事情确实要有人走动一下的,不过他也没将太多的希望寄托在罗立凡身上,毕竟罗兴邦作为怀中县县长,多少还有几个可以做事的人。同意让罗立凡走动,也是要考验一下罗立凡的意思。

    为了让罗立凡对整件事情有更清晰的认识,罗兴邦将整件事情的始末大致介绍了下。

    庆阳自古产黄金,据估计地下金矿储藏价值上千亿元,是楚南乃至全国著名的产金地,在国内具有重要的地位。怀中地区毗邻庆阳地区,随着庆阳地区黄金开采力度加大,怀中地区跟黄金有关的刑事案件也逐年增加。今年七月份,怀中县公安局接到报警电话,怀中县大成街发生重大命案,一家四口被人砍死在家中。此案引起整个怀中地区的震动,县委、县政府对此案相当重视,责成县公安局限时破案,负责刑侦工作的金石临亲自负责这件案子。

    金石临是罗兴邦的心腹,是罗兴邦一手提拔上来的,一向紧跟着罗兴邦的步伐。罗兴邦上任怀中县县长后,对县局等几个要害部门的控制一向不予余力,但由于县局的局长是由县委政法委书记关东黄兼任的,因此罗兴邦对县局的掌控具有先天性不足。经过罗兴邦和金石临的努力,金石临基本上能在局党组会议上占据半壁江山的样子,这已经相当难得。

    尽管金石临是名侦缉经验相当丰富的老公安,但对七月份发生的大成街灭门惨案却束手无策,一个多月时间,侦查工作毫无进展。县委政法委书记兼县局局长关东黄趁机发难,想排挤金石临,完全掌控县局。正在此时,县纪委接到匿名举报信,举报县局副局长周千山为日商倒卖黄金提供保护伞。县纪委对这匿名举报信没采取什么措施,但给金石临一个侦破大成街灭门惨案提供一个方向。

    随着调查的深入,金石临发现这起看似简单的灭门惨案牵涉很深。灭门惨案与之前正在调查的倒卖黄金案有很大的关联,而且牵扯到怀中县官员,甚至还有可能牵涉到怀中地委委员。在八月初,金石临将案子上报给县长罗兴邦,请罗兴邦做主该不该继续侦查下去。

    罗兴邦没有犹豫多久,特地去了县局,为金石临撑腰,让金石临将灭门惨案彻查下去。为了保密,罗兴邦并没及时向关东黄,王凌飞等人通报。罗兴邦是想等金石临查到实质性的证据后再通报也不迟。

    八月中旬,专案组抓获大成街灭门惨案的嫌犯,但在次日,嫌犯就死在了看守所。随即金石临被停职。两日后,改由关东黄负责的专案组作出结论,嫌犯是在看守所自杀而亡,嫌犯留下一封遗书,对大成街灭门惨案供认不讳,金石临复职,专案组随即被撤销。

    罗兴邦和金石临对关东黄所得出的结论自然有所怀疑,金石临得到罗兴邦首肯,秘密调集心腹干警对大成街灭门惨案以及倒卖黄金案进行深入侦查。这次行动竟然异常顺利,很快的,金石临获得一些重要线索,大成街灭门惨案系分赃不均而引发,而倒卖黄金案跟新垣股份有限公司有关,日商新垣川平也出现在金石临的视线范围内。

    六日前金石临向罗兴邦汇报案子进展,但在次日金石临就“被突发脑溢血暴毙”了,罗兴邦也“被受贿”了。

    第4章 拉拢

    罗立凡从地委招待所301房间出来,却没遇到陈辉建,心中微微有些失望。/ 走到招待所门口,看到先前的门卫,见对方虽然对自己颔首示意,但眼神中的戒备之色却难掩。罗立凡心中冷然一笑,现在的自己仿佛成了洪水猛兽。

    “这位大哥,刚还没谢谢你呢!”罗立凡心中不屑,却没在脸上表现,好像没发现对方眼神中的戒备之色,依旧神色如故走到门卫身前。亲热的掏出一支烟递给他,笑道。

    “说哪里去了,这是应该的,应该的。”门卫略微迟疑了下,才接过罗立凡的烟。

    “对了,还不知道大哥你名字呢?”

    “这个……我叫王海强。”

    “王大哥,我相信我爸是清白的,他很快就会出来,这段时间麻烦你帮忙照看一下,以后王大哥若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罗立凡将手中那包才拿了两支的烟,塞到对方手中,转身离开。

    原本罗立凡是想从王海强口中掏出些有用的消息来,但现在不需要了。罗立凡从他父亲罗兴邦口中已经获得想要的消息。罗立凡此番前来地委招待所,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搞清楚怀中地区的官场,罗兴邦对怀中地区的官场显然了解的比较透彻。

    只要对怀中地区的官场有深刻的了解,罗立凡才能抓住关键,借力使力,将父亲罗兴邦从漩涡中拉扯一把,让罗兴邦脱身而出。

    刚出了地委招待所的大门,没走出几步远,罗立凡顿时眼前一亮,前面不远处,地委副秘书长陈辉建正双手负背悠然踱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罗立凡正想见见陈辉建,没想到刚出地委招待所就见到了。四周打量了下,周围没什么人,也确定陈辉建前行的方向不是地委大院。罗立凡这才紧跑几步,故意发出些脚步声,落后陈辉建身后半步时停下脚步,打了个招呼:“陈秘书长!”

    “哦,小罗啊。见过罗县长了吧?”

    “见过我爸了。还没谢过陈秘书长帮忙呢!”罗立凡点头不迭。陈辉建前后判若两人,之前在地委招待所,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此时却满脸亲切,甚至还带着两分不该出现的热情。罗立凡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怎么样,罗县长一切还好吧?”

    罗立凡默然不语,陈辉建身为地委招待所的管家,罗兴邦被限制在地委招待所房间里,要说最清楚罗兴邦目前情形的,非陈辉建莫属了。陈辉建问的问题多少有些没话找话的意味,罗立凡没弄清楚他真实想法之前,不想轻易搭腔。

    “要相信组织嘛……”陈辉建对罗立凡的沉默好像没放在心上,自顾自的又说了句后继续负手往前走。他走了两步,像是不经意的问道:“对了,小罗好像不是本地人吧?”

    他问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自己一家的来历不成?罗立凡闻言一怔,狐疑不已。在楚南省,能知道自己一家出身来历的人数,肯定不会超过一只手,省里的几大巨头应该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情况。至于陈辉建,罗立凡怎么也不会认为对方知道,可以这么说,陈辉建还不够资格。

    罗立凡权衡一番利弊,才缓缓点了下头,“是的,我爸爸本是京城人,十几年前离开京城来到楚南发展。我倒是土生土长的楚南人,自出生以来还没去过京城,等我爸的事情一了,怎么也要抽个时间回京城看望一下爷爷奶奶他们。”

    陈辉建闻言心里一震,颇有深意的看了眼罗立凡。事实上,陈辉建刚才那个问题并不是无的放矢,虽然他只是地委副秘书长,但实际上他还真有些渠道知道罗立凡父子的一些消息。陈辉建的岳父是京城人,虽不是官场中人,却是著名的经济学家,颇有些人脉,陈辉建也是从他岳父那听到只字片语有关罗家的消息。不过陈辉建震惊的不仅仅是罗家的背景,也惊讶于罗立凡如此年轻就谈吐不凡,应对得体。别看刚才那番话,看上去很普通,实则句句都有深意。

    罗立凡的话中,向陈辉建传达了三层含义,一是间接承认了自己父子出身不凡;二是表明父子还能重归豪门;第三表示罗立凡对父亲罗兴邦目前的状况并不担心。

    猜出这三层意思不难,陈辉建怎么说也是在官场上打滚了二十来年的人,问题是说这话的是个十岁的少年。

    “是该回去看看老人家!”陈辉建缓缓的点了下头,“关于罗兴邦同志的事情,小罗也不必太焦急,清者自清嘛。”

    “对,我爸也是这么说的,行得正站得直!”

    “这话说得好,行得正站得直。不过,罗兴邦同志有强大的自信还远远不够啊,得让其他人也得相信他是清白的才行。没有一个人会承认自己是坏人不是,关键是自己说自己是好人不行,大家都说他是好人才是真的好人。小罗,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话中暗示的意味很浓,罗立凡不是傻子,自然能听得出来,尽管此时陈辉建在看手表,罗立凡对这动作的意义很清楚,表示自己该识趣离开了。不过送上门的机会,罗立凡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的。故作对陈辉建的看表动作没看到,反而上前一步,“谢谢陈秘书长的教导,我爸他倒也跟我提过有点工作向行署李专员汇报。只是现在被限制在地委招待所,不大方便啊。”

    说完叹了口气,也没特意去看陈辉建的表情,他口中的李专员指的是怀中地区行署专员李进贤。罗立凡不认识李进贤,但后世听说过李进贤的一些信息,刚才也从他父亲罗兴邦那得到点情况。李进贤跟怀中地区地委书记项时周有矛盾,这个怀中地区官场上大部分人都知道。李进贤是去年刚从省里放到怀中地区的,一年多的时间,却打不开工作局面,甚至地委常委会议上少有发出声音的机会。这最大的原因就是地委书记项时周,项时周在怀中地区经营了二十几年。从地区行署副专员一直到地委书记,从没挪出过怀中地区。这样的情况在后世自然难以看到,不过眼下官员异地交流还不时兴,像项时周这样一呆数十年的比比皆是。

    一个人经营一个地区数十年,难免会心生骄奢,更何况项时周本来就是个控制欲较强的官员,什么事情都喜欢插上一手拍板决定。

    在这样的情况下,李进贤来怀中地区当行署专员能有好日子过才叫怪事呢。不过,李进贤也不是省油的灯,更兼在省里有人,即使怀中地区是项时周一手遮天,李进贤地位尴尬,却始终没能被项时周给挤出怀中地区。

    罗立凡现在个想到的是李进贤而不是项时周,关键一点是怀中县县委书记王凌飞是项时周一手提拔起来的,罗兴邦被停职调查可以看做有项时周的影子在里面。另外罗立凡记得项时周在明年五月份会离开怀中地区,由李进贤接任地委书记一职。至于项时周最终怎么样,罗立凡倒不怎么清楚。

    陈辉建停止了看表动作,眼中的惊愕之色一闪而过。老辣!这是陈辉建听了罗立凡那句话后的感觉,这话不应该出自一个小年轻之口!

    表情凝滞了那么一刻,陈辉建才缓缓放下手,“罗兴邦同志有工作及时向上级汇报这个是值得肯定的。地委领导也许会考虑到目前罗兴邦同志的一些特殊情况。”

    罗立凡会心一笑,陈辉建没有任何承诺的回答却是罗立凡此时最希望得到的答案。其实陈辉建的话中多少有点暗示他会向行署专员李进贤递个话。没有明说,那是作为一个地委副秘书长该有的矜持,这种矜持在罗立凡面前能否在罗立凡父子重归罗家后继续维持?这个目前恐怕无从知晓。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罗立凡也不想再呆下去,跟陈辉建告辞离开。

    第5章 菜鸟记者

    罗立凡自不会认为眼下的陈辉建已成功被自己拉拢,在官场上混到一定程度的,都是老狐狸,不可能随便动动嘴皮子就能拉人上自己的船。不见兔子不撒鹰,没有向陈辉建展示足够的实力,给他足够的利益,自不可能成功拉拢他。

    按目前情形来看,陈辉建向李进贤传个话是有很大可能的,这就算能帮罗立凡的大忙了。罗立凡倒是想直接跟李进贤谈谈,只是到目前为止,他自认为还没有这个资格,地区行署专员可不是想见就能见的。除非罗立凡重回京城罗家,披上政治豪门那件鲜艳的外衣。

    大成街的灭门惨案,已成为昨日黄花,偶尔有人提起也只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眼下大成街最热闹的莫过于怀中县公安局副局长“突发脑溢血”而亡。尽管官方宣称金石临是突发脑溢血而死,可纸包不住火。金石临是被谋杀而非死于突发脑溢血的消息已然传遍大街小巷。众人不敢在公共场合大声嚷嚷,私底下议论此事却没多少禁忌。

    “大叔你好,请问金石临家往哪走?”

    辞别陈辉建的罗立凡没有回县委常委大院,施施然前往大成街,随意拉了个四十来岁的大叔问道。

    “金石临家?”中年大叔看了眼四周,神秘兮兮的罗立凡道,“小伙子,我跟你说啊,如果和金家没什么特别的关系,千万别去金家,小心惹祸上身!”

    “惹祸上身?”罗立凡不由自主的重复了句。

    “现在金家外面有好多警察守着,说是要保护金家事实上嘛……嘿嘿,事实上嘛,可就难说啰!”

    “警察守着?”

    罗立凡心中一动,他不怀疑这话的真假,一下子就明白守在金家四周的民警其目的何在。这些民警自然不是为了保护金石临家属,

    “哎呀,看你这小家伙说的,我就说你不知道内情,还傻乎乎的往金家闯。来,我们坐下谈,等我一说你就明白了!”中年人显得很兴奋,遇到罗立凡这个“小白”,有显摆的机会当然不愿放过。说着说着,就进屋拉了两张竹椅,罗立凡也想弄明白他知道多少东西,不动声色的坐下。

    “小家伙,你见识过突发脑溢血死亡的人脑袋上有个洞吗?”

    罗立凡顿时目瞪口呆,“难道是血压太高,血喷涌而出,将脑袋给冲了个洞?”罗立凡不知道此时他自己表情有多自然,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会为自己的演技叫好。看看罗立凡对面的中年人就可知道了,绝对是影帝级的演技。

    中年人哈哈大笑,“小家伙,你说的也太搞笑了,哪有这么厉害的脑溢血。我有个儿子是学洋医术的,他跟我们大伙儿很认真的解释过这个什么突发脑溢血的,怎么也不可能将人的脑袋给冲一个洞,又不是高射炮,是吧。”

    罗立凡闻言暗乐不已,没想到眼前这人懂得不少,也很有幽默细胞啊。

    “小家伙,实话告诉你,那个金石临是被人用枪顶着脑袋给干掉的,什么突发脑溢血,哄小孩玩的。要真是突发脑溢血,那些便衣吃饱了撑的,跑到人家家门口监视干嘛,还不是怕金家闹起来,向上面抖出来。”中年人再次看了眼四周,再次压低了声音。其实他这动作完全是多余的,周围没几人在走动,更没人在注意他和罗立凡的谈话。

    “什么,是被人谋杀的?”罗立凡故作吃惊,“大叔,县局不是已经作出声明,金石临是死于突发脑溢血吗?怎么你说他是被人谋杀的!你是如何得知的,这个可不能乱说啊。”

    “小家伙,难道我这么大年纪了还会骗你不成!”中年人不悦。

    “这倒也是,难道这个金石临副局长真是被人谋杀的,可县局为什么不将凶手绳之以法,反而对外故意隐瞒真相?会不会是县局为了迷惑真凶,故意散出假消息,让真凶麻痹大意,好一举成擒!我想应该是这样吧。”罗立凡像是自言自语的道。中年人刚张嘴,准备反驳他的话,却不想他又摇摇头,喃喃的说了句,“这也不对,如果真是为了麻痹真凶,那罗县长怎么被停职调查了,还被限制在地委招待所,听说还跟金石临副局长之死有关呢。”

    罗立凡狠狠拍了下脑袋,“这到底怎么回事?”

    “罗县长他……他可是个好人!”中年人喃喃的说了句无头无尾的话。

    “小家伙,你是听谁说罗县长被停止调查了?”

    “县政府大院里的人都这么传的,我有个朋友就在县委常委大院,无意间听到他说起这事。”

    罗立凡见时间不早,此次大成街之行基本目的已经达到,辞别中年大叔。他又特意去了趟金石临家附近,果然如那中年人所说,金石临家附近有好几个便衣民警,不时扫视周围来往的人员。

    金石临有一子金亦浩,今年二十六岁,曾多次随他父亲金石临来罗家拜访过罗兴邦,罗立凡跟他见过几次。

    此次来大成街,罗立凡本想找金亦浩探探口风,但眼前的情形显然不可能再跟对方接触,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打草惊蛇,而影响到罗立凡的救父大计。

    罗立凡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下,便衣民警守得很严密,正待转身离开,却听得不远处响起咔嚓声。

    这声音是?罗立凡愣了下,立即恍然,这显然是照相机的快门声响,有人在附近!这是针对金石临之死而去的!罗立凡毫不犹豫的作出这样的判断,循着声音走去,很快看到一对青年男女手持相机躲在一暗处疯狂的拍照,如果不是罗立凡听到那声音,还真难以发现这两人的藏身之处。

    “什么人?”

    脚步声惊醒了正在疯狂的男女,慌不迭的将相机藏于身后,四只眼睛充满戒备之色,紧紧盯着罗立凡。女的抿了抿嘴唇,低声喝问。

    罗立凡一脸笑意,“我是什么人不重要,关键是我知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走!”男的回身望了眼远处金石临家周围的便衣民警后,拉着那女的转身就想离开。

    “呵呵……”罗立凡慢条斯理的笑了声,“就算你们能拍到什么震撼性的照片,可你们认为能在报纸上发表吗,能向公众揭露事情真相吗?这么天真的记者还真不多见!”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记者,你想干什么?”那女人狠狠盯着罗立凡,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与罗立凡保持远远的距离。

    其实稍微有点眼神都能瞧得出来这对男女的身份,现在这年头拿着照相机之类的设备到处溜达的“艺术人士”并不像后世那样常见。

    老刘记野味馆是怀中县少数几个有名的去处,据传有上百年的历史,擅长各种野味小吃做法。野味馆分上下两层,上层有几个“雅座”。所谓雅座,却是只有几张老屏风搭起来的,自然没有一点隔音效果。“雅座”全都临窗,抬头即可见对面不远处的金石临家。看着一个民警从那偏僻的小巷离开,罗立凡才缓缓收回视线。坐在他对面的那两位菜鸟记者明显松了口气。

    刚才三人在偏僻的小巷里相遇,三人讨论声音过大,引起金石临家附近的便衣民警注意,一民警过去查看,罗立凡当机立断,带着两菜鸟记者离开小巷,钻进这家老刘记野味馆。幸好这野味馆里没民警存在,否则,那两个菜鸟记者能被人一眼看穿形迹。

    “你到底是谁,怎么知道我们是记者的?”那女人不甘心的问道。脸上三两颗青春痘不知是过于兴奋还是恐惧,显得异常紫红。

    罗立凡有些郁闷,都这个时候了,对方还在纠结这些细枝末节,记者和女人的熊熊八卦烈火实在用的不是地方。不但是女记者的熊熊八卦烈火在燃烧,她身旁男记者同样也一脸不善的盯着罗立凡。摆着一副不给他们个交代就誓不罢休的架势。

    “对不起,我不是瞎子!”

    罗立凡摇了摇头,回道。言下之意很明白,只要有双眼睛,就能看得出来。“我说过,我是谁并不重要,其实我就是一个路人甲,对面金家附近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大家不要将时间浪费在这无关紧要的细节上。”

    “陆仁甲?”女记者不由自主重复了遍,显然没听出来路人甲的含义,不过她终于勉强不再纠缠罗立凡是何方神圣。“或许你说的对,是不该浪费时间,我们该走了!”

    她边说边拉了下男记者的衣袖,起身准备离开。楼梯上响起脚步声,也坚定了两记者马上离开的心思。

    看不出来戒心还挺重的,看来得下点猛料。只是要先弄清到底是何方神圣才行,如果是怀中县或怀中地区某些小报纸的记者,可不值得下力气。水太深了,扔两块小石头溅不起一点水花,说不定反而坏事。

    “熏腊狗獾肉做好了,红袍野猪肉要稍等一会儿,请问三位喝些什么?”楼梯口上来的是老刘记唯一服务员,也就是老刘记野味馆老板的孙女刘筱筱。去年高中毕业的刘筱筱未能考上大学,便在爷爷的野味馆中帮忙,除了当服务员,还兼职会计、出纳、打杂等等。野味馆虽为百年老店,在怀中县算赫赫有名,但时下怀中县人们钱包没鼓起来,消费能力委实低下,店里也不怎么忙,爷孙俩也能应付得过去。

    “听说店里自酿的米酒也是一绝,先热一斤吧!”刘筱筱的出现,使两个记者暂停了脚步,罗立凡趁机道。

    刘筱筱点头,临走前更是热情的将两位记者请回坐下,省了罗立凡一番口水。

    酒桌上好谈事,这是泱泱古国几千年来传承下来的遗风。两记者重新落座,刘筱筱上了热气腾腾的米酒,使整个二层都溢满酒香。

    “如果我对你们不利,大可向着窗外轻飘飘的喊一句这里有记者,等待你们的肯定不是这般美酒佳肴吧。其实我们有共同的目的,都是想让事情的真相大白天下!”

    酒桌上的良好氛围,再加上罗立凡这么一句话,解除了两记者大部分戒心,打开了两人话匣。

    两记者男的叫岑飞雄,女的赵家珍,两人是大学同学,今年刚从京城广播学院毕业,进了省法制周刊,成为实习记者。京城广播学院,也就是后来的中国传媒大学。

    等刘筱筱将红袍野猪肉端上桌时,罗立凡已将岑、赵两人的底细摸得差不多。岑飞雄有一定的背景,他阿姨是省宣传部宣传处一个正科级干部,本来可以进省日报社的,但为了跟赵家珍在一起,也选择进了法制周刊。还有关键一点,两人跟金亦浩竟然是大学同学,这次私自下来,是想为金亦浩鸣不平的。

    罗立凡悠悠吐了口气,向岑飞雄道:“你将此事想得太过简单,我敢肯定,你要是凭着几张照片,让你阿姨利用手中的职权向外捅出去,不仅你们两个大祸临头,你阿姨也在劫难逃。真要为你们同学父亲讨个公道,先得仔细筹谋,一时血气之勇害人又害己。”

    赵家珍张了张嘴,刚想反驳,却被罗立凡挥手打断了。“问你们三个问题,如果你们能答得出来,就当我刚才的话没说!”

    “,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你们了解多少?”罗立凡说着举起一根手指。

    岑飞雄、赵家珍相视一眼,陷入沉思,良久不语。罗立凡见此情形,知道他们纯粹是凭血气之勇,根本就没怎么了解。他暗自叹了口气,怪不得后世这件事情没出现意外的变数呢。“第二个问题,你们知不知道这件事情背后涉及的人员是哪个级别?第三个问题,你们对现在的怀中县以及怀中地区官场有多少了解?”

    “你的意思这不是件简单的刑事案件,而是官场上互相倾轧的产物?”岑飞雄闻言一震,不可思议的问。

    岑飞雄能根据罗立凡的三个问题得出以上结论,没让罗立凡彻底失望。

    “看你年纪不大,怎么像个老狐狸似的?”赵家珍突然道,“你既然说事情不简单,跟某些官员有关,而先前你又说你跟我么有共同的目的,难道你就不怕引火烧身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刚才在那小巷里也是为了观察金家动静吧!任何人做任何事情,总有自己的动机,我不相信你是吃饱了撑着,玩玩而已!”

    引火烧身?罗立凡苦笑,这火不用引早已烧到自家老爸身上了。真看不出来,眼前这俩男女虽然嫩了点,智商却都不低。过了初时的慌张,表现越来越好了。

    “你们能不能跟金亦浩见上一面,到时候就能知道我是谁了!有一点大可放心,我跟你们绝对有共同的目标!说实在的,你们也没什么可让我图谋之处。在这之前,我连你们是那棵草都不知道呢!”

    “补充一点,你们绝不能大摇大摆的去见金亦浩,连这一点都做不到的话,今后我们再没任何交集。”他说完起身,径直出了雅座,酷酷的摆了下手,“这顿饭你们请了,匆忙出来囊中羞涩!”

    “你!”岑飞雄两人面面相觑……

    第6章 局势

    怀中地区行署专员办公室,李进贤手中的香烟已经只剩下烟屁股尚不自知,袅袅而上的烟雾遮住了一双略显迷茫的逆凤眼。/ 生具逆凤眼,多精明能干,有胆魄善谋略。今年四十七岁的李进贤,能坐上怀中地区行署专员的位置,自不是仅仅因为上面有人,更为重要的是自身的胆魄谋略和精明能干。

    李进贤一向以善谋善断示人,此时却双眉紧锁,天色如墨,整个大院静悄悄的,早已没什么人走动。

    扔掉手中的烟屁股,李进贤手指轻轻揉着太阳穴。良久,他吁了口气,手指不由自主的伸向旁边的烟盒,却摸了个空,烟盒已空。自下班前地委副秘书长陈辉建来办公室汇报罗兴邦动静后到现在,他已整整吸了一包烟。李进贤绝对不是老烟枪,平时很少吸烟,像今天这样短短时间内吸掉一包烟的情形绝无仅有。

    此刻李进贤的心已经乱了,心乱而难断。罗兴邦给他出了个选择题,不,应该说是罗立凡。这选择题真不好做!李进贤不知道罗兴邦的出身,同时他在怀中地区还处于弱势,一旦选择跟罗兴邦接触,很有可能要跟项时周摊牌,李进贤更希望借助怀中县官场混乱而浑水摸鱼,而不是亲自赤膊上阵。

    怀中官场的局势李进贤心知肚明,罗兴邦和王凌飞为人为官,以及怀中县官场动乱起因等等问题,李进贤在暗中都早已摸得一清二楚。

    如果李进贤清楚罗兴邦的来历出身,他就不会像眼前这样优柔寡断。可惜陈辉建没有提起罗兴邦出身,陈辉建是个精明稳重的人,他不是李进贤的心腹,甚至不能说是李进贤一系的人,当然也不可能是项时周的人。李进贤在怀中地区和低调,没有举起鲜明旗帜。

    “专员,您该吃饭了……”黄书臣轻轻敲门进来,低声提醒。今年三十四岁的黄书臣自师范大学毕业后进了怀中地区教育部门工作半年,在工作期间曾先后在省、市各重要报纸上发表文章,文采出众。李进贤调来怀中地区任行署专员后,点了黄书臣做秘书。黄书臣文采出众,又深谙秘书之道,知进退,很得李进贤的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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