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部分阅读
慈悲城(全+番外) 作者: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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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悲城(全+番外) 作者: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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帷?
那眸色极冷。
这样神色的陈北尧,慕善只见过一次――丁默言和曼殊被杀那天,那个熟练杀人的陈北尧,就是这样冷酷。
或者,这才是他人前的样子?
周亚泽站在床尾,手里拿了把乌黑埕亮的枪,抬手比了个瞄准的姿势,嘴角泛起一丝笑。陈北尧看完他的动作,也笑了,笑得冰冷无情。
他们之前在说什么呢?笑得那么意味深长,那么势在必得。
仿佛一切早有预谋。
慕善心中暗惊。
之前因为伤痛欲绝,她根本不去想太多,也不关心谁死谁活,眼里只有个奄奄一息的陈北尧。
可陈北尧醒来的同时,混沌迷茫的她,仿佛同时被一只冰冷的棍子狠狠敲醒。
吕兆言死了,据说吕氏跟湖南帮也结仇,丁珩更要亲赴湖南谈判。
陈北尧就在这时“奇迹”般的苏醒;仇人既死,他又没嫌疑;生意什么的还可以重新振兴――
一切完美得像上天眷顾。
可她见过他如何对待丁氏父子,手法如此酷似。
她有些艰难的看一眼陈北尧。
他也正望过来,眸色微暖,仿佛之前的冷酷是另一个人。
她愈发肯定的想,会不会,在那么多个令她柔肠寸断的夜里,在霖市风云动荡的这些天,这个男人,就闭着眼躺在病床上,旁观她的情动,遥控复仇和杀戮?干干净净,毫无嫌疑?
她深吸一口气,也许真的该离开了。
她走进去,周亚泽含着笑意喊了声“嫂子”,离开了房间。
四目相对。
他的眸色比阳光还要温柔,仿佛查知她内心的动荡,他沙哑开口:“善善,你心里有我。”
直中要害。
慕善心头一震。
是啊,她对他的情意,这些天谁都看在眼里,包括他。
可那又怎么样呢?
没等她拒绝,他又极虚弱、极平静的道:“善善,我爱你,留在我身边。”
慕善的心像是一片湖,他的话就是一块尖锐的巨石,重重投下去,穿破她的阵阵心防,一头扎入她的心窝里,激荡出控制不住的涟漪,却最终归于无形。
她抬起头。
“陈北尧,你是哪天醒的?”
他眉目不动,容颜苍白。
“吕兆言和湖南老大是不是你杀的?”
他沉默。
她长长吐了口气。明知应该冷若冰霜,她却只能很慢、很用力的说:“我比任何时候都清楚,应该停止爱你。”
陈北尧的眼眸像是凝了冰雪,一片氤氲。
“希望我们都不再为过去的感情困扰。我们不要再见了,行吗?”
陈北尧眼眸微垂,神色极静。仿佛没听到她的决绝,也没有半点伤心动容。他看着病床上方,那里空无一物,慕善不知道他在看哪里。
过了一会儿,跟那天一样,他淡淡答道:“好。”
他闭上眼,好像极累,又像再也不想见到她。
可这孤冷的容颜,只令慕善心头钝痛如刀割。她的脑子变得一片空白,只有他刚才近乎空洞的冷漠眼神,一遍遍刻入脑海,将她的思绪凌迟。
她深深的看他最后一眼,转身离开。
过了一会儿,周亚泽探头进来看了看,本想打趣,却见陈北尧睁开眼望着窗外阴冷的天色,脸色比任何时候都要难看。周亚泽没敢吭声,又退了出去。
第二天中午,周亚泽接了个电话,开车直接到了陈北尧家里。
陈北尧正躺在床上看书,周亚泽往边上一坐:“嫂子一个人去了机场。现在应该落地了。”
陈北尧眼神微微一暗。
周亚泽又道:“江娜早就传来消息,说她要回北京。你受伤这么多天,她怎么伺候你也见着了。我还以为这回能成,结果她还是走了。怎么办?”
陈北尧眼睛还停在书上,那是慕善留下的。洁白的页面晕开一小片微黄的淡痕,像是她掉落的一滴眼泪。
他不由得想起昨天。想起她聪慧敏锐的洞悉了他精心布置的杀局;想起她努力显得冷漠,悲伤双眼却写满清澈而深沉爱意;
也想起她神色恍惚的说,会停止对他的爱。
他的手拂过那滴泪痕:“我有安排……她会回来。”
周亚泽笑:“舍得下狠手?”
陈北尧把书往床边一丢,微微一笑。
“哄了这么久,也不肯心甘情愿,那我也不等了。”
20、嫂子你好 book。
窗外灰蒙蒙的,零星传来鸟雀清脆的叫声。整齐的跑步声穿透大雾远远传来,年轻军人们在晨光中齐声喊着:“一、二、三、四……”
慕善站起来,拉开窗帘,看着寂静的大院。
她回到北京已经半个月,通过朋友帮忙,在陆军军事指挥学院租住了一套房子。这里房源很难得,进出有哨兵岗亭。
她想办法住进来,还是怀着防备陈北尧的心思。虽然他对她一直温柔有礼,可毕竟已不是当年单纯少年。
不过目前看来,大概是不需要了,因为他再没联系过她。
想想也是,他那样骄傲的人,怎么会在感情上强人所难?他从来没让她为难过,不管当年的惨烈分手,还是现在的两次拒绝。他只会默默远离。
尽管每一次,她也许比他还心痛。
她给自己倒了杯咖啡,让热度偎贴自己的掌心,心情平静。
电话响起,是公司助理江娜。她向慕善报告公司近况一切顺利,并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慕善答再过几天。
那是她的心血,她没了陈北尧,更不能放弃事业。
晚上,大学时的舍友请慕善吃饭。坐在城北一家整洁安静的酒店顶层,慕善心神有些恍惚。
北京的感觉与霖市完全不同。
年轻人忙碌工作、供房子、养车子,摩天大厦、灯红酒绿。城市治安很好,看不到混混,更不可能看到黑道。
这是慕善过去七年来熟悉的环境和生活,而近一年来在霖市的生活,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这令慕善越发决定自己的决定正确。
两人聊了半个晚上,离开饭店时,半天也没打到车。好友笑着说北京的地铁现在也很方便,拉着她往地铁走。
因为临近十一点,街上行人已经很少。两人上了天桥,慕善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她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后面不远不近跟了个男人。男人个子不高,瘦巴巴的。走路的姿势有点怪异,头垂得很低。双手插在裤兜里,上半身好像努力缩着。
慕善拉拉好友,她也有点紧张,压低声音道:“听说最近这附近有人抢劫……”
话音刚落,身后男人像是一道急速彪行的影子,突然从两人身旁冲过。慕善只觉得手中一紧――那男人在抓她的包!钥匙、钱包、身份证明……还有项链都在包里,她条件反射抓得更紧!
好友一声尖叫,慕善就见那男人手中亮光一闪――是刀!慕善一惊,松手。那人停都没停一下,一把将好友的包也抓过去,转身跑了。
慕善和好友无奈的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又惊又怕又沮丧。
“嘭――”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
慕善和好友瞪大眼。
紧接着是几声拳头击打肉体的声音。一个男人,戴了顶鸭舌帽,站在天桥下,一手拿一个包,脚下踩着刚才的抢劫犯。
慕善和好友忙走过去,接过包道谢。男人大半张脸隐在阴暗中,点点头道:“我把他送去警察局。”然后揪着那抢劫犯走了。
好友惊喜道:“太幸运了!”
慕善拿着包,有些走神。
是幸运吗?
她上次被警察带走,就知道陈北尧有派保镖在她身边。陈北尧中枪那段时间,周亚泽怕仇家报复,也派人保护她。
现在想来,那样混乱的环境下,周亚泽怎么会想到她的死活,当时一定是陈北尧早就醒了,秘密授意。
可今天这个路见不平的男人,出现太突兀,言行举止也不像常人。
难道……他还派人暗中保护着她?
慕善心里一酸,面对还在激动中的好友,忍了忍,若无其事的笑了。
可慕善没料到,平静的生活,会在几天后,以一种剧烈而震撼的方式结束。
这天下午,她刚回到住处,便接到母亲电话。
母亲的声音又焦急又绝望:“善善!出事了!出大事了!”
慕善心里重重一沉。
母亲痛苦的声音像在申诉:“你爸被县纪委带走了,被人检举偷设小金库,已经两天没回来了!”
慕善有点难以置信道:“这是真的?我不是说过,让爸不要做违法的事吗?”
母亲嘶吼道:“违法?怎么是违法?善善,哪个单位领导班子没有小金库,一共才几十万,你爸没拿多少,怎么就被人检举了呢!他们都说,是有人要整你爸!不然明摆着的事,不会单查他。善善,你在霖市认识的人多,想办法,一定要想办法!”
慕善沉默。
母亲说得也是,官场风气,大势所趋,父亲在副校长的位置,根本不可能独善其身。
可父亲行事一向中规中矩,谁会整他呢?
“妈,你别担心,这不是什么大事。大不了不做副校长,我去想办法活动。”她沉声道。
母亲嚅喏两声,哭腔更重:“善善,等你爸没事了,妈妈就去死!妈妈跟人炒期货,亏了三千多万……投资公司的人每天上门,还跟邻居借了钱。他们说三天之内不填平,就去派出所报案!我快要被逼死了,我……”
慕善大脑中有片刻的空白。
期货……三千万!?
她定了定神,握紧话筒道:“妈……你冷静下来。这些事我会处理,爸爸会没事,你也会没事。别担心。都交给我,没事,你别慌。”
母亲又哭了:“你处理,你怎么处理?三千多万啊……”
慕善手都在发抖,语气却镇定:“妈,到底怎么回事?你仔仔细细说给我听。”
父亲清高,母亲老实,慕家在本地算不上富裕。慕善知道母亲一向勤俭,但也因为勤俭得辛苦,看到周围有人投机取巧发了大财,也令母亲心有不甘。
母亲偶尔跟风,头脑不清干点投资投机的事,慕善能理解,也默许。可亏损三千万之巨?实在太蹊跷。
费了很大的劲,慕善才哄得母亲把来龙去脉说清楚。
原来单位的一个同事,听儿子的话,炒期货赚了两百多万,一时之间在邻里间极为风光。母亲和几个邻居在同事撺掇下,也买了期货。一开始小试身手,结果其他人都亏了,反倒是母亲次就赚了二十万。
在母亲五十年的平淡生命中,从来没尝过这么大的甜头。上次她跟慕善借钱,就是要追加投资。这两个月赔赔赚赚,一直是赚多输少。邻居们觉得母亲运气好,都跟着她一起买。
结果这一次,明明是那家投资公司看好的期货,跟她打包票不会赔,却输得极为惨烈。除去赚来的几百万成本,杠杆作用下,她亏了三千多万!
慕善听得心灰意冷。这么听来,完全是母亲大意投资,运气不好。可母亲怎么敢玩得这么大?
她快速心算了一下,把自己手上所有资金、能用的人脉算上,顶多就能凑五百万。
怎么办?
还有父亲,至今还被扣在纪委。
她徒劳的安抚了母亲一会儿,挂了电话,她先打给叶微侬。然而即使是叶微侬,也有些为难。
“慕善,我自己顶多凑一百万给你。但伯父的事,老荀来霖市才一年,不好越级插手县里的事。”
慕善有些沮丧,又打给董宣城。董宣城满口答应借钱后,又迟疑道:“慕善,辰县不归霖市管,荀市长是空降部队,根基不稳,当然不能帮忙。可陈北尧不是在你们辰县投资过吗?也许能说上话。你要不要找找他?”
慕善心中陡然升起希望。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具体是什么,她一时说不上来。
钱还是不够,远远不够。
但冷静下来后,这一点她反而不太担心,她打算去跟对方投资公司去谈。她想,商场中人,求的都是利益。告到派出所,顶多让母亲坐牢,对方也拿不到一分钱。她去跟对方谈谈,也许可以分期偿还。
想好对策,她心定了些。快速收拾行李,打车到了机场。买好下一班去霖市的机票后,她给母亲打电话。
“那家投资公司?叫‘嘉达’。好像是霖市的企业家开的。”母亲想了想道。
“嘉达投资?”慕善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对了。”母亲又道,“那家公司的老总好像姓周,是个小伙子。”
慕善一下子想起来:“姓周?周亚泽?”
陈氏投资新成立的期货投资公司,不正是嘉达?
“……对!对,好像就是这个名字。”
挂了电话,慕善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处境。
怎么一夜之间,父母全部出事?她突然走投无路,而唯一的活路,都指向陈北尧一个人?
究竟怎么回事?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人为?
如果真的是人为,要布这个局,花的时间实在太长了。谁会有这个耐心,来算计她与世无争的一家人?
她心头忽然涌起阵阵寒意,她无法相信自己心底升起的那个猜测。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逼她?怎么可能对她父母下手?
他不是……温柔而隐忍的,同意让她离开了吗?不是答应,再也不找她了吗?
坐在候机室里,她先拨通周亚泽的电话,三遍,无人接听。
她又打陈北尧电话,还是没人接。“嘟嘟”的空响,慕善额头沁出细细密密一层汗。
原本想好对策、准备好与投资公司措辞的她,突然间没了底气。她坐在飞机上,看着机翼划过厚厚云层,只觉得即将再次抵达的霖市,变得危险而陌生,变得迷雾重重。
她只能用这点安慰自己――如果真的是陈北尧,父母一定不会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飞机降落在停机坪的时候,慕善听到前排的旅客们低声议论。她从小窗望出去,看到微湿的停机坪,一辆黑色宝马静静等待着。流线轮廓如同巨石打磨而成,厚重而不失锐利。在微微的日光中,反射出冷硬却华丽的光泽。
能把车停在这里,在霖市是什么背景?
她在人流最后下机。宝马车下来个男人,冲她笑笑。她不认得他的相貌,衣服和身材却眼熟――正是前几天在北京路见不平那个男人。
“嫂子。”他态度恭敬,“老板在别墅等你。”
慕善点点头,弯腰坐进车里。
市区的别墅,闹中取静、精致典雅。慕善却只觉到空旷――那个男人,连她什么时候回来,都尽在掌握,甚至毫不掩饰自己就是幕后操纵者。
她看到自己放在双膝上的手,微微颤抖着。
他的确遵守承诺,没有再来找她了。
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清俊孤傲的少年。
他悄无声息的布好了局,逼她回头找他。
作者有话要说:
1、这里并没有丑化慕善父母的意思。其实他父亲完全算不上贪,说到底小金库只是灰色地带,除非有人要整你,才会拿这个大家心知肚明默认的东西开刀;
2、慕善母亲行差踏错,但也是正常人反应。她的视野、阅历,根本不是陈北尧手下的对手。她的出发点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总希望让这个家的人都出人头地。可悲又可叹。
21、他的方式 book。
书房门前,慕善脚步一顿。
陈北尧的心腹们都在。暮光照进初秋微凉的房间,也照亮他们的脸。那些容颜明明五官迥异、年纪不同,可眼神中偶尔闪过的精明冷漠,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陈北尧,是那个模子吗?
“嫂子!”李诚最先看到她,立刻起身。其他男人也纷纷站起,一口一个“嫂子”此起彼伏。周亚泽甚至还笑嘻嘻的明知故问:“约!嫂子舍得从北京回来啦?”
只有陈北尧静静坐在单人沙发里没动,浅蓝细纹白衬衣,身影清冷料峭。因为没痊愈,他的脸还很苍白,神色很平静,在阳光下有一种脆透的病态的俊美。搜各站小说;移动书城最快!
慕善站在原地,只觉得十指指尖,微微发凉。
他看起来这样静好,明明与这些男人都不同。他怎么会是最坏最狠那一个呢?
陈北尧也抬头看着她,有片刻的沉默。
他对她最后一幕记忆,停留在她离开那天。那时她因为多日照顾伤重的他,几乎都有些蓬头垢面,容颜悲伤憔悴,黑眼圈深得像只可怜的熊猫。
可离开他的半个月,这个女人明显把自己调整得很好。此刻俏生生站在那里,细瓷般净白的脸,恢复水一样嫩滑的光泽。墨玉般的大眼睛澄澈透亮,只消望上一眼,就令他心神舒畅,愈发想要把这些鲜活的颜色,统统纳为己用。
他已经等了太久。
在他二十六年的生命中,被她热烈的爱着的十八岁那年,是他最快活的日子。没有母亲的哀愁,没有父亲的遗忘,也没有这些年近乎麻木的血腥和风口浪尖的惊心动魄。
只有她娇艳得令人迷醉的容颜、她甜糯柔软的温言细语、她充满爱慕的羞怯凝望,像一场能融化他身心的迷梦,多年来,令他流连忘返。
所以重逢那一天,他坐在宝马上,看到她安安静静站在一堆混混中,几乎是立刻下了决定――
他要重新得到她。重新得到那些热烈的、温柔的、赤诚的爱意。
他要心甘情愿,他要两情相悦。
于是忍了又忍,等了又等。
百般手段都放弃不用,有时实在忍不了,就在黑夜里抱着她的娇躯,逼自己浅尝即止。
他告诉自己,既然想要最好的,理应付出耐心。
可她明明蜷在他身旁,温柔而委屈的喊他“北尧哥哥”;她明明吻得比他还要不舍和火热。
她明明爱着他,却固执的想要停止。
她想停止?
也许是他太纵容,是他退让太久,才令她觉得,她可以决定他们的爱情?
好吧,既然他的女人倔强正直,那他只能换一种方式。
他原本就更加擅长的方式。
想到这里,他看着她,唇角微弯,笑意淡如水纹。
“过来。”
慕善长眸清亮盯着他。
过来?
简洁的两个字,却透着陌生的强硬。
他以为他是谁?
以往她在陈北尧面前,总是轻易失去方寸。可这一次,一股极坚定的力量支持着她――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强烈意志――保护父母,不让任何人伤害他们,哪怕是陈北尧。
于是她不慌不忙走过去,低头看着他,淡淡的笑:“陈北尧,你可真阴啊。口口声声说爱我,转身把我父母往绝路逼。他们五六十岁了,你也下得了手?谁的命在你眼里都跟草似的吧?”
清脆利落的声音,又甜又狠。
李诚看她一眼,没做声;周亚泽一挑眉,颇有兴趣的看着她。其他几个男人,个个神色不动。慕善就是故意说给他们听的,她心头有火,逮住一点机会就想报复。
陈北尧也不生气,淡笑着抬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坐。”
慕善的目光扫过他的手,落在他身上。
单人沙发被他高大颀长的身躯占据大半Ω移Ω动Ω书Ω城Ω,只留下巴掌大块空地。
他要让她在众目睽睽下坐到他怀里?
他没听到她刚才的嘲讽吗?
她皱眉,人还没动,手上猛的传来一股大力!
恍惚间,似乎看到他眼中掠过隐隐笑意。紧接着她一个趔趄,半个身子跌坐在他大腿上。
熟悉的坚实温热的触感,令她心头一颤。这耻辱的颤栗感愈发加深了她对他的怒意。
她立刻往边上一挪,滑下他的大腿,坐到沙发上。
所有人都沉默。她不想在众人面前与他撕扯,沉着脸,并没有急着挣脱站起来。
陈北尧却没看她。
他目视前方,微微抬起的侧脸俊美安静,沉黑双眸有浅浅的笑意。
慕善腰上忽然一麻。
是他的手,悄无声息搭上来,将她柔软的腰线稳稳握住。慕善只觉得一股凉意“嗖”的从腰间,一直蹿到后背,激起阵阵颤栗。
她竟然……她竟然有点怕这样的他,不动声色的他,势在必得的他。
可转念想到父母,她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老板,要不下次再议?”李诚清咳两声,率先开口。
“说完。”陈北尧偏头看一眼怀里的慕善,目光微沉。
李诚清咳两声道:“柯五几个已经到了深圳,我让他们躲个半年再回来。湖南帮绝对查不到。”
慕善心头微冷。
周亚泽又笑道:“丁珩从湖南回来了,好像还跟湖南帮谈妥。要不要干掉他?”
却听陈北尧淡道:“不行。最近死的人太多。”
李诚点头赞同:“上个星期,荀市长的秘书还给我电话,说生意平平稳稳就好。最近风头很紧,低调点好。”
正听着,慕善忽然感到侧额被什么柔韧的东西压住,轻轻的蹭着。
那是他的侧脸,贴上她的长发。
慕善全身发麻,只觉得整个身体都要石化。
紧接着,一缕微热的气息,羽毛般拂过她的脸颊耳际。她感觉到,是他埋首在她长发间,深深嗅了嗅。
然后,他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满足叹息。那种感觉,像是极渴的人终于觅得水源,又惬意又欢喜。
只叹得慕善毛骨悚然,心头发毛。
她没看到,身旁的陈北尧察觉到她的僵硬,脸上笑意更深。
几个人又商量了一阵,全是些见不得人的事,甚至还包括上次杀丁默言的几件善后小事。慕善完全明白,陈北尧就是要让她听这些机密。
终于,男人们起身告辞,书房门被周亚泽顺手关上。
两人并肩而坐,同时静默。
慕善斟酌半瞬,刚要开口,他却忽然低头,埋首在她脖子上。
一阵湿热酥麻传来,那是他的吻,自顾自细细密密的流连。
慕善心头再次发毛:“你干什么!”
他又狠狠吸了一口,看着她肩头一片深深红痕,才缓缓抬头。清俊容颜在灯光下璀璨如玉,乌黑的眉眼笑意吟吟。饶是慕善看惯了他的英俊,也没见过他笑得如此舒心,心头微震失神。
就在这时!
慕善只觉得一股极大的力量压上肩头,后背被迫重重撞上沙发!她眼前一花天旋地转,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紧接着,一个重重的温热身躯压了上来。
再定睛一看时,他的一双黑眸竟已无比贴近的停在面前。
不,还不止。
大概刚才的动作牵动了伤势,他微喘着气,双臂却紧压着她的,将她的上半身扣在沙发上。双腿跪在她身侧,身躯几乎是完全贴近。
暧昧亲昵,势在必得。
饶是慕善心中早有筹谋,此时也被他的突然发难惊呆了。她不能动,也根本忘了动。
他近在咫尺的望着她,眼神清冷、笃定,隐隐含着笑意。
他径自闭上双眼,一低头,冰冷的唇就狠狠压了上来。
22、三年之约 book。
这个吻一改往日温柔,极为热烈凶狠。他的舌上像是有一股压不住的火,只有她的气息,才是救火的甘泉。所以他要将她每一寸都啃咬干净。
他的舌长驱直入,无所不在,禁锢着她、纠缠着她、诱惑着她,令她无路可退,令她心神震荡。
慕善拼命推他,他纹丝不动,唇舌愈发深入,像要把她吃下去。
她咬紧牙关逼他出去,他腾出手在她下巴轻轻一按,她吃痛,嘴唇不由得张开,被迫迎接他更加猛烈的肆虐。
过了很久,久到慕善晕眩,久到她捶打在他胸口的手也放弃了抵抗,他才缓缓将唇移开,细长的眸暗沉一片,写满意犹未尽。
“放过我爸妈。”慕善喘着气,脸色通红、眼神愤怒。
“好。”他肩膀一沉,压住她的胳膊,腾出一只手,沿着她的锁骨向下缓缓滑动,声音极为柔和,“你知道我要什么。”
慕善不吭声。
他盯着她,黑眸中似有氤氲雾气。手却无声的滑到她的衬衣纽扣上,一颗一颗开始脱。
“住手!”她怒喝。
他抬眸望着她,笑意温和:“不愿意?那我凭什么帮你?”
这话只令慕善心里凉透,身躯僵直,一时艰涩难言。
见她一动不动,神色中竟有几分厌恶,陈北尧淡淡笑了笑。
他大手一探,一把扯掉她的内衣!饱满的雪峰红蕊,颤巍巍就贴着他的脸颊。
不等她反抗,他已张口极熟练的含住一侧轻咬舔舐。另一只手握住另一侧,开始毫不留情的揉捏。
慕善哪里料到他二话不说就这样对待自己?一时震惊莫名。他简直就像饥渴很久的猛兽,已经忍到极限,终于爆发,势不可挡。
久未经人事的身体敏感得像浇了汽油的草地,他的唇舌就是引子,瞬间燎原。极端的刺激从尖端传来,慕善的脸“腾”一下火辣辣的热了。
这样的陈北尧,实在太陌生。浑身上下散发着成年男人才会有的火热情/欲。
她忍无可忍。
“啪!”
清脆响亮。
陈北尧的动作终于一顿,吐出红蕊,沉默抬头,黑眸清亮逼人。
白皙的脸颊立刻浮现几道浅浅的红痕。
“你打我?”他缓缓的问,声音又低又危险。
“陈北尧!我回来不是要卖身给你!我回来是因为不信你会这么对我!你怎么能给我爸妈设套?”她怒道。
他笑:“他们杀了我们个孩子。这是一点警告。”
慕善一怔,不得不深呼吸两口,才缓过来。
“陈北尧!爸妈是为我好!那时候是我们错了!”
他眼神极冷:“我去过那间诊所。你这么聪明,知不知道,我站在那个地方,想起当年的你,是什么心情?”
你知不知道,我站在你受苦受罪的地方,是什么心情?
想象我视若珍宝的女人,在这里打掉我的孩子,我是什么心情?
慕善脑子一空,只觉得呼吸都变得艰难。
只有他在胸口的肆虐,那越来越刺激酥麻的战栗感,令她愈发愤怒、痛苦和羞愧。
“陈北尧……”她声音哽咽,语气愈发冷酷,“来之前我已经留下书面材料给了朋友。如果你不放了我们一家,明天你杀丁默言和温曼殊的供词,就会送到省公安厅。”
“哪个朋友?北京的大学同学,还是董宣城?”他连眉都没皱一下,几乎脉脉含笑道,“要不要跟他们通话?”
慕善全身僵硬,他竟然……
这哪里还是昔日的陈北尧,他分明又深沉又危险又狡猾,像一匹阴冷的狼。要令她除了他的怀抱,走投无路!
“其实真要我死,你只需要给叶微侬。”他仿佛洞悉了她内心全部想法,“可你舍不得。”
慕善心头剧震――的确,把材料给叶微侬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就被她毫不犹豫的否决……
她恨死他了!
“滚!疯子!”她一声尖叫,拼了命挣扎,终于挣开他的桎梏,一脚踢在他胸口!他微蹙长眉,伸手想再次摁住她的腿。她怎么会给他机会,一拳重重朝他胸口砸去!
他没有防备,身子晃了晃,清咳两声,手上力道锐减。慕善立刻挣脱他的怀抱,起身就往门口冲。
“次是为父母前途……”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终于再无半点笑意,“第二次是所谓的道德正义?呵……我的女人,却从没为我妥协过。”
慕善身形定住。
“这次……我替你决定。”他的声音冷得像寒冰,“百善孝为先,要他们活吗?那就不许踏出这房门半步!”
平静的语调,彻底的威胁。
“陈北尧你混蛋――”慕善愤然转头,却在看到他时,声音嘎然而止。
他背光站着,微驼着背,整个人显得苍白而黯淡。
两处暗红的血迹,正沿着他的肩头和胸口,藤蔓般缓缓侵染。他的伤口崩裂了,他开始咳嗽,一声一声,沙哑沉闷。
可清黑的眸,却始终盯着她,又冷又狠的牢牢将她锁定。
约莫是咳嗽声太过密集,门口传来李诚迟疑的声音:“老大!”
“出去!”陈北尧看都没看他一眼。
慕善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走过来。
他整个人看起来又虚弱又阴冷。已经有血顺着他的手臂缓缓滑落,最后滴在他脚下的阴影里,就像滴在她干涸的心上。
他走到她面前,却先拿起沙发上的一件外套,为衣衫凌乱的她披上。
她的眼泪忽然大滴大滴掉下来。说不清是怨恨、委屈还是失望。
她只觉得全身的力气已经耗尽。
“你再逼我,我就去死。”
陈北尧看着她的泪水,一滴滴晶莹剔透。
她说再逼她,她就去死。
半晌后,他开口:“三年,为我生个孩子。”
“不可能。”慕善脸色铁青。
他极虚弱却极冷的笑笑:“慕善,这是我的底线。”
慕善看着他,眼泪掉得更狠。
她的泪水,再没令他有半点心软妥协。他冷着脸看向门口:“李诚。”
李诚走了进来,大惊失色:“我马上叫医生。”
他摆了摆手,寒眸盯着慕善。
近乎温柔的声音,温柔到阴森:“想好就告诉李诚,让爸妈早点安心。”
说完也不等慕善回答,转身让李诚扶着,缓缓走出了房间。
夜灯初上的时候,慕善安抚好喜极而泣的母亲,挂了电话,推开主卧的门,走了进去。
只有一盏夜灯,陈北尧就坐在床头,静静的吸着烟。
上身赤着,密密缠了几处雪白的绷带,像一只蛰伏的隐忍的兽。清秀绝伦的侧脸,笼着一层暗光,仿佛已经出神很久,等了很久。
等待猎物心甘情愿的献祭。
听到声音,他抬头看过来,伸手把烟戳熄。
黑眸紧盯着她,眼中似有什么东西在无声暗涌聚集。
慕善垂眸走到床边。
手却被他突然一拉,她脚步不稳倒在他怀里。
夜灯下,他的脸半明半暗,比任何人都清秀,也比任何人阴冷。宽阔而精瘦的胸膛,丝毫不觉得单薄,反而像一堵结实的墙,将她包围。
他紧盯着她的脸,有力的大手,却从身后悄然抚上她起伏的曲线,开始无声而强势的流连。
慕善整个人伏在他怀里一动不动,脸贴着他温热柔韧的胸膛。
周围很静,唯有他灼灼逼人的视线和逐渐深入的抚摸,令她微微颤抖,令她差点喘息出声。
“陈北尧,我们彻底完了!”她终于忍不住喘息一声,狠狠的怒吼。
“不,我们刚刚开始。”他的声音很平静,翻身将她平放在床上,高大清瘦的身躯,重重覆了上来。
23、癖好 book。
灯光昏暗,比灯光更暗的是他的双眼。再无昔日的温柔似水,只有浓烈固执的占有欲望。
与刚才在书房的急切强硬不同,他变得极有耐性,也极温柔。触摸着慕善略显僵硬的身躯,他先用手和舌,一点点抚摸亲吻。缓缓的,一路蜿蜒向下。
她的脸色依然很难看,可身躯已经不受控制的软化。白净的脸也涌起阵阵红潮。等他吻到脚踝时,她全身衣物已被他自然而然脱得干干净净。光洁如玉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暴露在他的视线里,抑不住的微微颤抖。
他在细滑的脚踝处流连,仿佛刻意要令她想起那日在榕泰的偷吻。慕善被吻得心头纷乱,忍不住要挣脱。
他却在雪白的大腿内侧轻轻一咬,酥麻难当,令她忘了挣脱,下意识的并拢双腿。
尽管早已做好准备,可真的当两人即将再次发生关系时,慕善依然忍不住紧紧抓住身下床单,想要闭上双眼,又不敢闭上双眼。
可他却没有直接攻击,反而起身下床,打开了灯。
视野大亮,她抬手挡着眼睛。她不知道自己是怕光,还是不想看着他。
“喝水?”他从床头柜上拿起瓶水,递给她。
“不用。”虽然其实她口干舌燥。
似乎察觉她的违心拒绝,他笑了笑,拧开水瓶,喝了一口,便俯身上来。
肩膀再次被他压住,他的脸俯下来,灼热气息喷在她脸上。微凉的唇精准的覆盖住她,一股清亮的液体,灌进她嘴里。
她被呛得连声咳嗽,他的唇才离开,黑眸深沉、语调温柔:“要我继续喂?”
慕善起身,从他手里夺过水瓶,喝了小半瓶,他这才满意。
“躺下。”他的唇沾着水,在灯光下润泽一片。
慕善觉得耻辱,依言躺下,闭上眼道:“陈北尧,这样有意思吗?”
他没答。
她不知道,他早不是当年只会横冲直撞的少年,大手握着她纤细的脚踝,向上一推,将她两条大腿弯成“”型。
她有些害怕的睁开眼,正好看到他双手抓着她的大腿根部,清隽白皙的脸慢慢埋下。
他在吻她,虔诚痴迷如当年少年,力道却霸道强势许多。
慕善只觉得好像有千百只手,从她湿漉漉的密谷,一直挠到她心里,令她又羞又窘。那筷感从弱变强,从慢到快,竟然只是转念瞬间。她很快就开始喘气,喘得很急。
终于,崩溃那一刻,她忽然感觉到脑子里什么东西,也随着她的战栗,崩掉了。
那是她的理智和冷漠。
她原以为自己会僵硬如同死尸,才是对他的强取豪夺的无声嘲讽。
可她比谁都清楚,自己有多么想要他。
她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不断叫嚣:爱他吧!爱他吧!哪管他杀人放火!他是你最爱的人啊!他做这么多,他心黑手黑又哄又逼,只是为了爱你!
她甚至有些自私的想,就算她现在爱他,享尽这三年的柔情蜜意又怎么样?是他拿父母逼她,她是孝女、忍辱负重,她甚至是伟大的,谁还能指责她的动摇她的堕落?
可还是不行,不行。
无辜的生命不该成为垫脚石。她怎么能躺在他的身旁,看他无恶不作,看他道德沦丧?然后在未来某一天,看着他冰冷的尸体躺在她面前?
可她没有精力去挣扎了。
筷感冲击了她的思绪,冲乱了她的心。她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她只知道全身都像被火点燃,无法控制的空虚感,重重侵袭全身。
身体的直觉取代了一切,她无奈而羞愧――她竟然这么想要他。
他却在这时将唇舌退了出来。
她只觉得离开的不是他,而是她的全部生气。她不得不睁眼,一眼便望见,他的身躯如同精瘦的野豹,清俊的脸却眉目如画。
似乎察觉到她的失落,他嘴角轻轻一勾,轻而易举扛起她的双腿,低头,黑眸极亮,将幽谷一览无遗。
慕善听到他发出一声低低的喟叹,只觉得脸如火烧,又耻辱又难过又暗暗期待。这复杂的情绪令她的大脑越发晕沉,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任他摆布。
他挺身便在谷口摩挲试探起来。
刺痛感令慕善低呼出声,人也清醒了几分,挣扎着便要抗拒。可他似乎早料到她的反抗,双手紧扣她的腰,令她动弹不得只能承受。他的动作缓下来,却也不肯退步,俯身在她耳边温柔哄着:“看着我……善善,很快就好……看着我……”
他的声音像是带了蛊惑,她睁眼看着他。清俊绝伦的脸上黑眸深沉,仿佛已经看了她千百年。暗涌的欲望,像要将她撕成碎片吞噬干净。
慕善脑中最后一丝理智清明,终于不知道丢去了哪里。
艰涩终于过去,慕善忍不住双手抓着他结实的胳膊,全身开始颤抖。两人八年前不过寥寥几次,都已契合无比;此时陈北尧更是察觉到她的情动迷离,长眉微挑,终不用再忍,腰身一挺,快速伐挞起来。
慕善气息越来越急,双腿忍不住缠上他的腰。他越快,她越难耐。只觉得每一下怎么就恰好撞在那销魂蚀骨的地方,令她痛苦得想死,舒服得想死。
她什么也顾不了了。
心中隐忍许久的痛苦、欲望和失落,加剧了身体的敏感,带来从未有过的激烈感觉。她发出一声撩人的哀叹,双腿一缩,身子不受控的颤抖。可他竟在这时再接再厉。她实在难耐,挣扎着想推开他,低声喘息、大声呵斥,只想叫他停下。可他恍若未闻,细长眸中是灼烈似火的暗色。
第二天清晨,陈北尧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他接起小声说了句:“等下。”低头看一眼被自己箍在臂弯中沉睡的慕善,小心翼翼将她移开。
他起身下床,来到外间的书房。
是周亚泽的电话,跟他汇报了sweet最新传来的消息。末了又问:“嫂子昨天脸色不太好,没跟你闹吧。”
陈北尧无声笑了,语气平淡:“没事,她还在睡。”
周亚泽明显惊讶的沉默了,过了几秒种才笑了:“哈……她不会再回北京了吧?”
陈北尧看一眼里间的床,淡道:“不会。”
挂了电话,陈北尧回床上坐下,点了根烟,低头看着睡颜静好的女人。
慕善觉得喉咙特别的干,这干涸感令她睁开眼,终于醒来。
陈北尧就坐在边上,光裸的身体在晨光中像一座静美雕塑。上身缠绕的绷带,是雕像厚重的残缺。而那层层白布后,似乎已隐隐有血色渗出来。
他似乎并未察觉,透过袅袅烟雾,静静望着她。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
昨夜意乱情迷激烈纠缠,就像一场梦。此刻两人赤身相对,慕善几乎是立刻往被子深处缩了缩,冷着脸看着他。
这动作令他微微一笑。
她不看他,喉咙干得很,抬手拿床头柜上那瓶水。
陈北尧将她的腰一搂,低声笑道:“过夜了,去拿瓶新的。”
慕善再次醒来时是中午,窗外的天却阴得像深夜,狂风疾雨重重拍打着窗棂。
刚才被他抱着,他伤势未愈,她筋疲力尽,两人都睡着了。不过此刻身边空荡荡的,不知他去了哪里。
慕善身体潮湿酸痛,掀开被子一看,手腕、胸前、腰间、大腿,处处都是他的吻痕――他毫不掩饰压抑多年的热烈。
得到释放的不止他一个。慕善只觉得骨头都是软的,她只想躺着,一动不动。
她有些茫然的想,怎么就被他禁锢在身边了呢?她一向自诩还算精明敏感,就算他滴水不漏,她若早点防备,也不至于到今天,被他逼着上床,进退两难、如履薄冰?
为什么呢?她对谁都留了戒心,周亚泽、丁珩,甚至叶微侬!可为什么唯独对他不设防?
她不由得想起重逢那天,他在榕泰顶层,沉默的弹一曲《天空之城》。即使清冷疏离,即使与曼殊暧昧,可就是从那时候起,给了她错误的信号。
她觉得他隐忍温柔,认为他一往情深。哪怕后来目睹他杀人,她也以为,他对她是不同的;以为他骨子里还是那个痴情少年。
还有,在车上的固执牵手,在赌船上落空一吻,他对她没有半点为难;
他长途跋涉,为她送上礼物;他红着脸说“我在重新追你”……
还有,被她两次拒绝,他都只是站在原地,从不强迫,从不发怒。让她潜意识认为,他一直敬她爱她,如当年他心尖上唯一的少女。
他一直在误导她,想要令她爱上他的痴情守候,想要她心甘情愿。
所以失败后,他就退而求其次,陡然发难,她才会措手不及。
在温润清隽的外表下,他分明是匹狼,隐忍城府、掠夺成性、心狠手辣。
现在她要怎样?
三千万的借条,冠冕堂皇、合法合规的“私人助理”聘用协议,巨额的违约条件,她这三年几乎要跟他寸步不离。
可三年后呢?
那只是他的缓兵之计,想要跟她朝夕相处,想要血脉相连。他只是想用三年消磨她的意志,他笃定能让她不舍。
想到这里,她只觉得心头一片灰暗艰涩。
这个男人,对她用尽一切手段,可恨又可怜。
她曾经坚毅如铁。可昨晚,她对他身体的渴求,就超出了她的预期――她原以为自己能够控制。
她永远不会认同他的所作所为。可将来某一天,她会不会屈服于爱情、亲情和欲望,留在他身边?
就像他说的,她不必做选择。“为父母”、“为儿女”,她的良心已经有了光明正大的借口?
然后呢?
然后一辈子站在他身后,假装看不到过去的血腥?真的像个教父的女人,每天做无用的祈祷,痛苦的期盼着为他赎罪?
这就是他们的将来?
二楼还有个独立的开放客厅。慕善走过去时,厅里一片阴暗。哗哗雨声中,只有电视机开着很小的声音,画面闪烁。
那个略显削瘦的沉默身影,就安安静静坐在黑色皮沙发里,坐在一室嘈杂而黯淡的光影中。
一点红光幽幽,慕善看清他的脸。
寒光胜雪的脸上,乌黑长眉像两道黑色新月,沉寂清冷。黑眸盯着电视屏幕,眸光却像是覆了层冰,疏离冷酷。
任谁见了,都会不寒而栗,都会觉得难以靠近。
这才是真正的陈北尧,终于在她面前袒露所有的陈北尧。
他听到脚步声,含着烟望过来,眸色变得幽深难测。搭在沙发上的手臂微微一动,仿佛在等她去他的怀抱。
慕善在他对面沙发坐下。
“过来。”他熄了烟,坐直,微眯着眼。
慕善沉着脸,不动。虽然明知是徒劳,可她不想靠近他。她心里恨着他,恨他让她这么痛苦为难。
陈北尧亦不动声色的看着她。
幽暗光影中,她的衣服昨天早破了,只能穿着他的t恤,黑发如瀑、长腿如玉。清艳干净的容颜,映入他眼里,是雨声中一弯幽静动人的睡莲,暗暗绽放。
可这枝睡莲,还不肯开在他的臂弯里。
他起身,缓缓走近她。高大身躯瞬间将她笼罩。
她还冷着脸,很镇定的样子。可眸中却闪过几分羞怒、难堪和慌乱。
陈北尧在她身旁坐下,抬手就扣住她的腰。
“陈北尧你别太过!”她眼眶微红,在他怀里猛烈挣扎,手肘即将碰到他胸部伤口时
23、v章 。。。
,却生生僵住。
陈北尧将她的动作看得分明,眸中升起淡淡的笑意。他低头吻住她暗红的唇。不等她喘息,他一把将她抱起平放在沙发上,俯身压了上去。
24、荀?
“慕总最近不同嗳,气色真好。”助理江娜把文件放在桌上,一脸笑意。
旁边另一个年轻姑娘笑道:“一定是因为……恋爱滋润呗!慕总,什么时候让那位开宝马的男朋友请小的们吃饭啊!”
如果是从前,慕善一定大方的跟两位小姑娘开玩笑。可现在,慕善只是淡淡一笑:“胡说八道,快去做事。”
慕善刚拿起文件,手机响了。
是陈北尧清朗温和的声音:“我在楼下。”
在同事们羡艳而狭促的目光中,慕善离开办公室。刚走出大堂,便看到熟悉的轿车停在楼门口。
每天如此。
刚刚重掌霖市黑白两道、理应千头万绪的男人,竟然空闲到每天按时接送。
走到车前,司机为她开门。一低头,便看到陈北尧一身笔挺清隽的墨色西装,手搭在膝盖上,盯着她,清冷的眸似有暖意。
慕善就像没看到,径直坐上去,拿出文件翻阅。
过了几秒种,他抬手放在她肩膀上。
“高兴点。”
慕善的容颜沉默如冰封。
五天了。
她的所有行李被搬到他家,正式成为他的女人。而他更是食髓知味,即使伤未痊愈,每晚把她往欲望的深沼里拖,让慕善真正见识到,一个压抑多年的男人的深沉欲望。
白天他却信守承诺,从不影响她的工作、生活。只是每天有鲜花送到办公室;时不时有精心挑选的礼物放在车后座。
就像真的只是谈一场恋爱,温柔宠爱。
慕善对着他,始终沉默。
只有在床上,她偶尔发狠厮咬他纠缠他,他低声失笑动作更狠。
他正在一点点磨她的棱角。
这家会所地处最繁华的酒吧街后,身处闹市却格外僻静。朱瓦青墙雕檐的仿古建筑前,只有垂柳在月色中昏昏暗暗。
进了会所,走道里也很静。除了带路的服务生,竟然一个人也没有。慕善随陈北尧走到最深处的包间门口,服务生推开素雅的纱格木门。
人还没到,包间里静悄悄的。一张墨色矮几放在日式榻榻米上,摆了几道精致小吃。后面一道水墨山水屏风。
陈北尧牵着慕善,绕到屏风后,推开另一扇木门,却别有洞天。
是一间画廊。
墙上挂满了精致的画卷,有山水,有抽象。雪一样干净的墙壁曲折来回,像是找不到尽头风景幽谷。
两人走到窗边。
落地玻璃外,植物在夜色中郁郁葱葱,像一条绿色的静止的瀑布。在画与树的背景里,视线里只有一盏鹅黄的灯,高高垂在一角。
一架漆黑如墨的钢琴,静静矗立在灯下。
陈北尧松开慕善,径直走过去,在琴前坐下。
琴声如泉水舒缓幽深,他弹的是《卡农》。
慕善原本看着窗外,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转头看过来。
他并没有看她,他弹得极为专注。
他双眸微阖,白皙清秀的脸庞,在灯下宛如美玉、光华流转。只消望上一眼,就令人移不开目光。
他的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安详和松弛,天使般静谧美好。唯有双手像是有了生命,于琴键起伏跳跃。
与夜晚近乎痴迷的强取豪夺,与昔日笑里藏刀阴森城府,判若两人。
琴声轻灵而悲伤,她仿佛看到白云蔼蔼,夜色凄迷。只有他孤身站在那里,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此时此地,这个男人温柔赤诚,纯净通透。
慕善心头酸楚。纵然又恨又怒,听着他缠绵的琴声,看着他清朗无双的容颜,她竟然只希望这一瞬能够永远。
一曲终了,他抬头看着她,若有所思,一动不动。慕善双手抓住自己裙摆,在他灼灼目光中,一时竟不能移动。
痴痴沉默对视,直到身后传来掌声。
“慕善、北尧。”
叶微侬就娉婷站在墙边蜿蜒的画卷下。一个高大清瘦的男人,负手安静站在她身后,含笑朝两人点了点头。
慕善心头微震。
男人不过三十五六岁,容颜硬朗而英俊。可深邃双眸极为内敛柔和,瞬间令原本凌厉的五官软化很多。
只是简单站在那里,就有一种平和而安定的力量。
正出神,肩膀已被人轻轻一揽,带着走到他们面前。
“这是我家老荀。”叶微侬浅笑,又对慕善二人道,“你们叫他老荀就好。”
“你的琴弹得很好。”老荀明亮的目光看着陈北尧,“荀?。”
陈北尧微笑伸手,与他稳稳一握:“陈北尧。”
四人回到包间落座。寒暄了几句,叶微侬笑着对老荀道:“你不是说,琴声、画作,这些艺术的东西,最能反映人的胸襟情操吗?今天听了小陈弹琴,有什么感触?”
慕善闻言心中一动。看似很客套的话题,其实牵扯到老荀对陈北尧的感官。
未料老荀淡笑,四两拨千斤:“琴如其人。”
似有深意,却捉摸不定。
陈北尧笑笑,向老荀敬了杯酒。
放下酒杯,老荀却看向慕善:“听微侬说,小慕也是h大毕业?”
慕善点头,笑了:“竟然这么巧?”
老荀点头赞赏:“放弃外企高薪,回家乡艰苦创业,实在难得。今后公司经营上有什么难处,可以给我秘书打电话。”
慕善心下感激,举起酒杯,却被陈北尧从手里取走。他笑着对她道:“还不叫师兄?我替你敬师兄。”
大概很少有人敢在老荀面前挡酒,叶微侬笑道:“她可是千杯不倒,陈北尧你也太护着她了。”
陈北尧一饮而尽,笑道:“打算要孩子,不让她喝酒。”
不卑不亢的声音,自然而然的温柔。只怕任何人听到,都忍不住会心一笑。
慕善一口茶呛在喉咙里。
叶微侬惊讶的看着慕善;老荀眸光则柔和了几分,看向陈北尧,点头道:“你找了个好女孩,这是福气。”
尽管只有“琴如其人”这个虚得不能再虚的评价,可老荀明显对陈北尧印象不错。两人聊了大半个晚上,谈及霖市大多数中小型企业经济转型困难,竟几次令老荀蹙眉沉吟,或是愉悦微笑。
叶微侬则拉着慕善,在一旁沙发坐下。
慕善之前跟她说,自己改变了心意,想跟陈北尧在一起。她和陈北尧的事,剪不断理还乱。叶微侬也不容易,她不想扔给她一个烫手山芋。
当时叶微侬竟然叹了口气说,也好,其实我现在更希望你跟他在一起。至少不像前几天那么失魂落魄。
此刻,她盯着慕善半晌,笑了:“还真是不同。”
慕善这下奇怪了:“什么不同?”
她捏捏慕善柔嫩清净的脸庞,笑道:“娇嫩欲滴。”
见慕善尴尬脸红,她又低声叹息:“刚才看到他对着你弹琴,我都很感动。慕善,我看你样子还有点不痛快。可人生就这一辈子,就这一个爱人。虽然陈北尧的公司跟周亚泽的黑帮有瓜葛,但毕竟没做大的违法的事,否则老荀今天也不会来见他。”
慕善没吭声。
叶微侬并未察觉到她的情绪,叹息道:“想不到陈北尧这么冷的男人,竟然口口声声提孩子。你要是不跟他在一起,他也怪可怜的。”
慕善岔开话题:“你们呢?什么时候生孩子?他遇到你时不是单身吗?”
叶微侬笑笑:“北京那边逼着他再娶,他不肯。我们没办法结婚的,但是我知足了。”
十点多的时候,老荀和叶微侬先乘车离开。陈北尧送了幅外公的字,令老荀颇感意外,欣然接受。
刚坐回车上,陈北尧一身酒气的低头靠近。
“谢谢。”他眸色清明。
慕善淡道:“不是为了你。三年后,我的公司还要在霖市立足。”
无视她的冷漠,他笑笑,捉起她的手,送到唇边,一根根轻轻吻着。慕善又痒又麻,想要抽回手,却被他抓得更紧。
他真的再无半点昔日温柔、沉默、隐忍。只要他想要的,总是直接、狠厉的掠夺。
大概是今晚很顺利,所以他的心情明显很好。
今晚,慕善又见识到他的另一面,不得不佩服他的长袖善舞。
荀市长那样家庭背景的人,不在乎钱,也不在乎女人――这几年身边只跟了个叶微侬。从北京外派到霖市,过不了几年肯定提拔离开。
那什么样的人,能打动荀市长,成为朋友呢?
君子之交。
一曲忧伤卡农,气质高洁纯净,任谁看到当时的陈北尧,都会被他清高孤傲的姿容折服;
他的女人是h大高材生,干净正直的小师妹,亦是在荀市长面前的加分项;他对爱人温柔呵护、深情顾家,更与荀市长对叶微侬的专一,异曲同工;
他对霖市经济发展见地独特,对荀市长侃侃道来,一副年轻有为的企业家做派。
处处投其所好,却又自然而然。
就算他日荀市长将他引为知己,慕善都不会觉得意外。这个男人,做什么事都有城府预谋。只是不知道他结识荀市长,是为了守成,还是进取?
似乎察觉到她的沉默疑惑,陈北尧嘴角微勾:“想问就问,你是我的女人,我不会瞒你。”
慕善不想和他多说,可荀市长牵连叶微侬,她不得不多留个心眼。淡道:“你最近在忙什么?”
他不答,望着她含笑不语。
答案不言自明。
这视线令慕善有点受不住,转头直接问:“结识荀市长之后,还有什么进一步计划?”
他笑笑,伸手摸烟,看到她却又收手。
“善善,别想太多。百分之九十九的时间,我是这个正经商人。”
慕善不吭声。
他话锋一转:“赵副省长被提拔进京,省委空出一个名额。听说要从霖市选人。你更看好谁?”
慕善一怔。他说的“更”,指的自然是荀市长和温副市长。
她沉思片刻道:“听说荀?是荀家不受重用的小儿子,才发配到霖市。不过温敝珍多年来充当丁默言的保护伞,我不觉得他清清白白。比起他,我宁愿投荀市长一票。”
见她难得没板着脸,陈北尧忽然低头,捏住她的脸,沿着唇线一点点耐心的舔起来。
“嗯,我们投他一票。”
那天陈北尧跟荀市长只聊经济大势,半点没谈私事私密。之后许多天,陈北尧也再没让慕善作陪,他与市长间?
第 5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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