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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柔福帝姬(全) 作者:米兰La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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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柔福帝姬(全) 作者:米兰La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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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汹,愈逼愈紧,便复渡钱塘江至越州。此前赵构已经把隆祐太后及潘贤妃、张婕妤送至较为安全的虔州,身边照例只留婴茀一人。

    金军一路攻城拔寨、势如破竹,不久后便攻破了建康,赵构带着婴茀频频移驾躲避,短短数月内差不多已跑遍江浙各城。建康城破后,江淮屏蔽已失,临安与越州等地都不再安全,赵构一路退至临海的明州。宰相吕颐浩劝他在迫不得已之时不妨出海暂避,道:“目前之计,惟有航海以避寇氛。敌善乘马,不惯乘舟,等敌兵退去,再还跸两浙。彼入我出,彼出我入,这本来就是兵家的奇计。”

    随后的形势也逼得赵构无法另想良策。兀朮长驰南进,先趋广德,再抵临安。临安守臣康允之匆忙逃走,钱塘县令朱跸自尽殉国,兀朮再遣大将阿里蒲卢浑率精兵渡江追击赵构,誓要将他活捉回金。赵构因此接纳了吕颐浩的建议,乘楼船入海暂避金兵。

    自此一连数日舟行海中,途经定海、昌国等县而不靠岸停留,赵构终日郁郁难展笑颜。某日御舟如往日般在浩淼烟波中破浪前行,赵构在舟中阅书,婴茀随侍在侧,忽听外面甲板上“啪”地一声响,似有重物落下。两人当即出舱去看,但见原来是一条巨大的白鱼自海里跃出,竟跃到了舟上,此刻正在甲板上不住腾跳,兀自带着水珠的鳞片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

    宫人们啧啧称奇,赵构默然漫看,一言不发,而婴茀则微笑着朝赵构盈盈一福,说:“臣妾恭喜官家,此乃大吉之兆。”

    赵构问:“何以见得?”

    婴茀道:“昔日周武王渡海途中也曾见白鱼献瑞,后来果然得以灭纣兴周。官家如今亦得此祥瑞之兆,可见天下不久后将庆升平。”

    这话终于引来赵构舒眉一笑,对她说:“婴茀,你真是很有心。朕该怎样谢你呢?”

    婴茀含笑答:“婴茀只要能见官家常露笑颜,便会觉得很开心。”

    赵构牵她的手迈步回舱,亲笔写下诏书:进和义夫人吴氏为才人。

    在舟上待到岁末,眼见天气一天冷似一天,北风凛冽,飞雪似杨花,水面上的御舟不足以御寒,居于其中寒冷异常,赵构遂准备登陆度岁,不料又接到接到越州失陷的消息,于是赵构又折回舱中,望着婴茀叹道:“看来我们只能在水面上过年了。”

    “这也未必不好。”婴茀安慰他说:“今年官家在舟中过新年,就如渔翁一般。听说金国宗室将帅间彼此也在明争暗斗,或许这预示着贼虏鹬蚌相争,而官家将坐收渔人之利。”

    “你很会说话。”赵构勉强一笑:“事到如今,真觉得这皇帝不当也罢,莫如真做渔翁,倒落得无忧无虑、逍遥自在。”

    那年的元旦他们便在海上舟中度过。金兵追击不果,在攻下的城镇烧杀抢掠后亦不设重兵留守,掌握军权的知枢密院事张浚重用韩世忠、岳飞等将,稳步反击,逐渐收回了大部分江淮失地,赵构才得以登陆回去。

    第二章 吴妃婴茀·鼙鼓惊梦 第三十六节 镜湖

    绍兴元年六月底,赵构亲自送隆祐太后灵驾至会稽县上皇村浅葬。神围方百步,下宫仅深一丈五寸,皆因君臣犹望有朝一日能送太后灵驾北上葬于哲宗永泰陵,所以会稽陵墓只被视为灵驾暂牺之所。

    赵构的几位妃嫔及妹妹福国长公主皆随行。赵构待太后及其恭谨孝顺,所有葬仪均按北宋皇太后旧例举行,待一切仪式结束后已到七月上旬。

    会稽镜湖水景之美天下闻名,而赵构这段时日忙于太后葬礼之事,一直无暇欣赏,到七月九日,会稽县令姚熙亮见所有礼毕,赵构终于有了空闲,忙请他泛舟镜湖游赏山水。赵构却未答应,吩咐只在湖畔饮茶观景即可,且不必铺张,县令带几名卫士便服作陪,自己也着常服前往,以免扰民。

    那日午后,赵构便与姚熙亮坐于镜湖柳岸亭中品茶叙谈,其间聊到历代书法,姚熙亮告诉赵构说自己藏有一卷黄庭坚真迹,赵构素喜黄庭坚之字,立时大感兴趣,遂命姚熙亮回府取来一观。姚熙亮不敢怠慢,立即告退匆匆赶回府去取墨宝。

    赵构独坐间,忽闻一阵秦筝之声自湖面上传来,弹的是名曲《高山流水》。其韵悠扬,俨若行云流水,时而如云雾萦绕于高山之巅,时而如寒水淙淙铮铮细流于幽间。中间一段激越如万壑争流的跌宕起伏之旋律过后,音势复转为轻柔,宛如轻舟已过巫峡,留有余波激石,间或旋洑微沤。

    赵构抬目望去,但见一艘小小画舫自烟水间浅浅划近。画舫造型雅致,中间船舱仅小小一间,主要以竹建造,刻着精致的图案花纹,大概新造不久,大体还呈浅绿色,门窗上挂有淡青纱幕,舱外有一遮阳蔽雨的凉棚,也是用竹片编制的。衬着横于远处的淡淡青山与其下的碧水波光,此景直可入画。

    那筝声即是从中传出。

    许是哪家歌伎在献艺宴客。想到这里赵构当即收敛了心神,转头回来,闲闲举杯浅茗一口,懒得再看。

    而那画舫却渐渐划拢,在赵构身侧岸边泊定时,筝声亦嘎然而止。舫中人把划船的船夫唤进去,像是吩咐了些事,然后船夫出来,上岸对赵构道:“这位公子,有位姑娘请您上画舫一叙。”

    赵构摇头,并不多搭理他。那船夫面露难色,道:“那位姑娘说与公子是相识的。”

    这次赵构尚未开口以应他旁边的便服内侍已大声斥道:“我家公子以前从未在会稽多作停留,哪里认得什么姑娘!我家公子是你想请就能请到的么?”

    赵构扬手止住他,对船夫说:“请转告那位姑娘,鄙人受朋友所邀在此品茶叙旧,因此不便中途离开,十分抱歉。”

    语音刚落便听舫中有女子“格格”一笑:“公子的架子也忒大了。”

    一听这声音赵构顿时心中一荡,举目一看,见有一支纤纤素手拨开门上帘幕,而随即自舫中探身而出、对着他盈盈浅笑的正是柔福。

    她上身着一件澹澹粉色薄罗短衫,衣襟两侧有束带,松松地在胸前打了个结,余下双带随意垂下,迎风而舞。锁骨下浅露出一块里面着的白色素绢抹胸,边缘绣着与短衫同色系的锦纹。腰系一条轻罗长裙,白色为底,下端有晕染的粉红芙蓉图案,其上又覆了一层轻纱,飘逸轻柔。她的头发则挽成三转小盘髻,俏皮地倾向右边,上面插有一支镂空雕花水晶钏,髻下饰有两朵小小粉色蔷薇,鬓边两缕散发貌似不经意地垂下,薄如蝉翼,掩在她双耳两侧,而她那与水晶钏相配的水晶耳坠纯净如露水,亦不甘寂寞地点点闪烁于她行动间。

    看着她蓉晕双颐,笑生媚靥,那一刻呼吸竟成了难事,幸而他已练就了以淡漠表情掩饰情感的能力。他再次扬手制止了内侍习惯性地向她问安行礼的动作,竭力摆出严肃的神情,决意不让这个华阳华影间飞出的小妖精看出他对她的惊艳:“你好大的胆子,居然一人溜出来,成何体统!还不快上岸,我命人送你回去。”

    “谁让你出来玩也不带上我!天天待在驿馆里,闷死我了。”柔福悠悠笑道:“既来观景,为何只坐在岸边?我雇了这画舫游湖,好心请你同游,你竟还摆出偌大架子,不搭理人。”

    她笑语晏晏,神情娇俏之极,全以“你”直称赵构,若换了他人,赵构必以为忤,但由她道来,听在耳里却是无比亲切,他目光亦随之温柔起来,和言对她道:“既是请我,刚才为何躲着不出?若知是你邀请,我岂会不理不睬?”

    “那么,现在我再请你上我画舫,你便会答应了吧?”柔福扬眉再问。

    “现在?”赵构略有些迟疑。

    “你不来也罢,我自己独游也无不可。”柔福转身作势要进画舫船舱。

    赵构不再多想,起身迈步上船。他身边内侍护卫欲随他上船却被柔福喝止,然后对赵构道:“我的船小,容不下这么多人。再说你带这么多人干什么?难不成怕这小小湖上有海盗?”

    赵构未答一旁的船夫已开口:“公子放心,我们这里太平得紧,我在这里划了二十多年船,从未遇上过盗贼劫匪。”

    赵构考虑一下,便挥手命随从退去,道:“你们在这里等,我很快便归。”

    随从应声退开,船夫遂起棹徐徐将画舫漾入湖心。

    柔福笑着拉赵构到船头站定,指着远处荻花沙鸥要他看。赵构含笑看看,不时转首回视她,目光触及她的每一瞬都会觉得温暖而愉快。

    船夫摇桨之余也在观察他们。赵构穿的是寻常文士广袖长袍,虽为太后服丧期已满,但他仍选白色的穿,头上绾的也是白色丝巾,看上去清秀俊朗,与着粉色裙装的柔福站在一起临风而立,甚是相衬。船夫一时好奇,便忍不住问:“姑娘,这位公子是你什么人?”

    柔福回头问:“你觉得呢?”

    船夫道:“姑娘这般美貌,公子这般脱俗,当真是一对璧人。想必这位公子是您的官人吧?”

    赵构正欲出言解释,柔福却先笑了:“你眼光真不错呢,他的确是我家官人。”然后侧身朝赵构裣衽一福,衔着一缕意味深长的微笑,轻轻唤道:“官人。”

    第二章 吴妃婴茀·鼙鼓惊梦 第三十七节 渔歌

    这一声听得赵构颇感意外,凝神看她,她依然笑得轻巧。

    “胡闹。”他低声说,然后回头负手以望舫前轻跃而出的一尾锦鳞,转侧间,唇际逸出的笑意却映入了波心。

    她伸手挽住了他,动作再自然不过。“今天你扮我的官人,我扮你的娘子好不好?就当是过家家。”她在他耳畔悄悄说,也不待他回答,便拉着他的手进到舱中。

    她请他在几边坐下,斟满一杯竹叶酒,故作恭敬地递给他,接着退到秦筝后坐定,欠身问:“官人想听妾身奏曲么?”若无眸中的俏皮之色,便俨然一派贤妻模样。

    虽对她今日的表现微觉奇怪,赵构却也懒得多想,难得他们两人此刻都有好心情,这是多久未遇的事了?现在的柔福巧笑嫣然如往昔,且又对他如此柔顺,即便是只她游戏之下的举动也是好的,他愿意就此与她玩下去。眼前的情景可遇不可求,就算在心里,他也不曾敢多想。过家家,很好的名义。

    他颔首:“有劳……瑗瑗。”他本想说“有劳娘子”,话到嘴边却又踌躇了,毕竟还是唤了她的名字。

    她纤手一拨,一串清泠的乐声婉转流出。赵构闲倚在一侧听她弹筝,浅品一口她所斟的酒,只觉异常清雅芳香。

    她低眉含笑抚挑筝弦,双睫轻垂,皓腕如玉,随着她螓首微微的侧动,耳边垂下的蝉翼散发不时拂过她的轻薄的粉色衣衫……她真是美丽,窗外的湖光山色在她面前黯然失色,褪作了一幅淡墨的背景。且又有如此才艺,往日竟不知她会弹筝,还有多少优点是她尚未展露的?那乐音悦耳也悦心,引他微微而笑:有美如此,终不负我多年牵挂。

    她偶然抬头,似透过竹窗看到了什么,怫然不悦,顿时停下不弹。他蹙眉顺着她目光看去,发现不远处驶来一艘颇大的彩船,上面立有许多人,依稀辨出是刚才所带的内侍护卫及会稽县令等人。那船行得不疾不缓,与他们的画舫保持着一段距离,显然是在跟踪保护他们。

    “怎么了?”他问。

    “难得出来清清闲闲地游山玩水,为何一定要带那么多尾巴?”她嘟嘴道。

    他解释道:“是他们自己要来,与我无关。我刚才命他们在岸边等我的。”

    她闻言一挑眉:“既是如此,我们甩掉他们好不好?”

    他笑了:“他们的船比我们的大,能甩掉么?”

    “当然。”她当即扬声对外面船夫说:“这些家丁非要跟来,好烦人。可不可以把我们的船划到一个湾小幽深的地方,让他们找不到?”

    船夫爽快地答应:“没问题!这里水路我最熟,姑娘只管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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