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节阅读_8
胸房(作者:四木) 作者:四木
分节阅读_8
胸房(作者:四木) 作者:四木
分节阅读_8
名叫周沅芷,自认端了个好名姓,言谈举止之间总是透出一股优雅的自信。
乔言能认识她也属偶然。两年前,乔言作为礼仪小姐出席年终颁奖礼,坐在休息间里喝水,不经意听见其余女孩对周沅芷这个人的奚落,忍不住说:“您笑错了,周女士的名字不是取自《书剑恩仇录》里的李沅芷,而是来源于《楚辞·九歌》的‘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话刚说完,她就被周沅芷钦点为随从,陪着贵夫人跑前跑后忙了一晚。事后问及缘由,芷姐淡淡地说:“别人都笑话我老公找了个小的,只有你还去关注别的事,那就证明你秉性异于常人。冲着你的这份标新立异,我也得好好提携下你。”
可是芷姐的提携令乔言有些吃不消。
周沅芷身价高,眼光高,脾气也高。她从不给乔言实质性的利益恩惠,倒是推着乔言去见了房蔚,对此,乔言怀恨在心,尽量避着她和房蔚活动的圈子。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乔言最终还是栽在了房蔚手里,论及罪源,周沅芷也逃脱不了干系。
芷姐保养得当,从外形上看不出有五十五岁,她要求乔言叫她芷姐,不准叫阿姨。
乔言坐在压花缎面的沙发里,侧着头拍了拍耳朵,先开口说:“您声音大点,我有些听不见。”
芷姐穿着新款秋装,脖子下的珍珠项链摩挲作响,传在空旷的大厅里,平添几丝雍容气息。她冷冷地注视乔言很久,推过奶茶杯说道:“你就不能化好妆再来见我吗?一定要做到这么失礼?”
乔言挑眉:“您又不是韩剧里的阿姨,要这么讲究干什么?”
芷姐抚了抚鬓发,吩咐管家递上靳尚的资料,交代着说:“你换份工作,女孩常出入声色场合会降低了品味——”
乔言听到这里想起了靳尚也爱说的“品味”,暗自兴叹。
芷姐继续讲道:“靳尚这两年名声不大好,无论我怎么重金包装都红不起来,你想办法解决这个事。只要你签了约,他所有的报酬你抽去三分之一,年终还有公司的分利。”
乔言翻开靳尚记事档案,细细地看了起来。
“别暴露我的身份,他还不知道我是他母亲。再说,我现在的地位也不允许我有个私生子。”
“嗯。”
乔言戴上太阳帽走出公寓,街面边停着一辆保时捷。她特意绕开走,房蔚还是推开门站在了她面前。
“怎么?”她抬头问,白皙的皮肤经过阳光一照,青色瘀痕晕开了色泽,刺目得很。
房蔚低头端详她的容颜,看了有一会才说:“没什么。”
“没想到我会落得这么惨?”乔言冷冷道。
房蔚破天荒地没开口回答。
她径直朝前走去。走开两步想想又回头,转过身冷淡地看着他。“芷姐这边,该不会是您找我来的吧?”
“靳尚?”
“是的。”
“我的钱只会投资在于诺身上。”
“那敢情好。”乔言临走时又道声贺,“听说您要订婚了,先祝您百年好合。记住别给我下帖子,我没那份闲情逸致参加宴席。”
面前的房蔚仍然没说话,只隔着两米,一双肃穆的眸子落在她脸上。
“怎么?”她忍不住摸了摸脸,触及到伤口,咧了下嘴。
没人回答。
乔言干脆转头走掉,快到路口时,突然想明白了一件觉得怪怪的事:房蔚居然知道靳尚和芷姐的关系,这样只能说明他们交情匪浅。
如果不是芷姐提前说靳尚是她的私生子,乔言甚至要怀疑房蔚才是那个正牌儿子。
唯一的阳光
“小言,你要的人找到了,他果真在地下游乐厅打游戏。”
乔言拉了拉帽檐,遮住了洒落下来的阳光,顺便也遮挡了路人探寻过来的眼光。她的皮肤过于白皙,衬得伤痕青紫漫延,她并非无知无觉。电话里,稳重老实的四叔向她转达了耳光哥的情况,她嘱托说:“叔,您叫强子和阿华把他扯出来,带去川味酒楼,我马上到。”
“好地。”
“先别动他。”
“好地。不过你怎么知道他在地下城?”
“乔迁那小子读书时一拿了钱就做这些事,我逮他们那样的人逮习惯了。”
冬泉街的叔伯们的确是笔财富,他们爱护乔言,相信乔言,听从乔言。乔言深知民众基础的重要性,是以宁愿自身吃苦,也要先饱着他们。今天,就在乔言挨打的第二天,冬泉街老厂职工出动了不下十家的人力,很快就找到了耳光哥,把他拎到了三堂会审的酒楼里。
乔言到时,扫了眼门神一样站着的两个儿时伙伴,嘴角偷偷扯出个笑。但进门后,她就飞快地掀掉太阳帽,一口气地冲到圆桌前,提起了耳光哥的衣领,将自己一张青白的脸凑到他跟前。“知道我的意思吗?”
耳光哥被恐吓过,初期效果理想。他睁着眼睛问:“你……你什么意思?”
乔言冷笑:“从昨天您打我到现在还没过24小时,我就能找到您,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我完全有能力对付您!可是您想想,次我们有过节后我有没有为难您?没有!这又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了我做事会经过脑子,懂得权衡现实利弊!我明着对您说吧,眼前除了冬泉街那件事,其余的我一概不想节外生枝。可是您还是把我给揍了,那您现在得表个态吧,这种情况下您该怎么办?”
乔言连哄带吓,果然把耳光哥镇住了,问出了两件她想知道的事,而且她相信,在这种现场气氛下,他的回答应该是真实的。
耳光哥告诉她:“那天我们接到大哥的电话,叫我们去沉毅清下场子,完事了找保安经理拿钱。后来你也看到了,沉毅的老大见人就踢,把我们全踢进了号子。到了晚上,突然又来了一个穿黑制服的男人,逮着我们暴打了一餐,把我的两个耳朵打废了。话说回来,那男的真他妈地嚣张啊,在警察眼皮子底下打老子,还不让扯,老子算是次尝了这个新鲜劲。”
乔言走出来,等在外面喝茶的四叔问结果。乔言想了会,才开口回答:“那批流氓是沉毅保安叫来的,里面那个小子是麻叔打聋的,叔,我对您说过,房蔚的把柄不好抓,不管是不是他做的,他都不会留下任何口实。”
八月底的阳光骄傲可人,透着秋来的明朗,力度偏偏又能蒸发掉泪痕。乔言行走在夕阳里,几滴水珠滑落脸庞,瞬时看不见,她还戴着帽子,不让别人注意到她的脸,她的眼。
有穿着白衣道服的孩子站在路边散发传单,拉住她的衣袖,扬起可爱的笑脸说:“姐姐好像受了伤哦,来我们道场学武吧!”
乔言摸摸自己的伤口,顺手擦去了汗水混合物,对着这群纯净的孩子发怔。他们催促她,她想起了两次被虐遭遇,笑着回答:“好!”
去了阳光道馆后,乔言才发现年轻的武术指导老师开设的是少儿暑假班,她这个25岁的大龄娃明显不合群。
“要不您退了报名费吧,我这就走。”
场馆负责人就是武术老师,笑起来唇红齿白,清俊得如同阳光下抹芽柳,透露出薄荷香味。他看了看乔言低下的脸,说:“想不想保护好自己?”
“想。”
“那就加入我们吧,我们欢迎漂亮的孩子。”
他什么都没问,也什么都没说,乔言很感激。她从帽檐下偷偷瞅着眼前秀气的下巴,轻声问:“老师怎么称呼?”
“我叫杨开。白杨的杨,开心的开。”
杨开穿着白色道服,行了很标准的起手礼,再一次展开了温暖的笑容。
乔言看着他,看着他干净透澈的眼睛,次说不出话。过了几秒,她才吐出几个字,像是沉溺在长久以来的梦境。“不,您是杨过的杨,叶开的开。”
她看了那么多书,奶奶讲过那么多故事,她会遇见书中飞扬灵秀的少年郎吗?像杨过爱护小龙女那样,能够庇护她一世一生?
乔言第二天来阳光道馆报道,正式成为空手道班学生。杨开叫她站在十岁孩子后面,和他们一起练习站步与吐纳。天下来,她刚入门,不过学得很认真。
“老师,我的肘部姿势对吗?”
杨开走过来,帮她调整姿势。
“老师,您能再示范一次扣腕动作吗?”
杨开手把手教会她转动腕部。
到了傍晚,孩子们啃着乔言带来的面包,都笑嘻嘻地对她说:“姐姐,你是来学空手道的吗?能不能示范下腕部动作呀?”
乔言坐在他们身边,喝水,擦汗,朝他们嘿嘿笑。一个胖胖的孩子冷饮喝多了,嚷着肚子疼。杨开连忙换好衣服,背起他跑向楼梯。
乔言无奈追出来:“哎,杨老师,打车去快一点!”
杨开边跑边回头:“现在是下班高峰期,市内都堵塞了,还不如我跑得快!”他的浅蓝线衫融入人流中,像一角清新的天空,瞬间开合出坚定的色彩。
乔言目视他远去,先回头送出余下的孩子,给他留下一盏灯,关闭了场馆。
都市的夜正在慢慢浮起,似烟雾似昏晓线,将乔言的归路分割成两半。朝前,便是日复一日的灰暗,向后,才是阳光般的户型温暖。她回头看了看寂无一人的建筑,朝着回家的路走去。
记得场馆里的孩子说过,小胖是留守儿童,奶奶年纪大了,没法照料他,才将他送给了杨老师。杨老师一年来供着小胖吃喝,还教他空手道,把他当成弟弟那样来疼。
乔言喟叹,世上竟然还有这么干净纯真的男人,忍不住又回头看看镀了一层金边的招牌,深深折服上面的“阳光”二字。
乔言有把二手小提琴,是她花了2200元钱买来的。当时小区一位音院学生要当作废品处理,她在门前拦住了他。“我买。”
“它不值钱。我是说它不值你给这么多钱。”
“高贵的东西不能贱价处理。我宁愿花费所有保存她的音质。”
在那个学生惊异的眼光中,乔言拿出钱包里所剩的2200买下落难的雅马哈。她去了音行换弦,润松香,调音,看着小提琴慢慢地活过来。
音行老板鼓励乔言试试调整后的音色。乔言架在左肩,拉出几个刺耳的噪音,笑脸宴宴地对着老板。
老板黑着脸说:“你是不会拉还是没整好?不如我给你推荐一位指导老师吧?”
乔言马上拒绝,提着琴盒回到出租屋里,调大拾音器,自顾自地拉了起来。当然,她的技术没有隔壁音院学生强,演奏效果也是惊人的。
“702,702,麻烦你声音小点好吗?”
乔言置若罔闻,拉得忘情,其实还是一片噪音而已。
若干天后,她被人贴了红纸条;半个月后,她的家门被人喷了彩漆,引得偶尔回来一次的乔迁伸颈观望半天;再一个月后,当她洗去门前所有的污渍,却发现骷髅头宣传画塞进了门缝里。
终于,在乔言25岁的生涯中,雅马哈小提琴继忍冬山泉、超薄手机后成为她的第三件至宝,死都不离身。
乔言被小区住户投诉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底下看门的老大爷总是看着她叹气:“小言,你就不能消停会吗?”
乔言总是回答:“拉着舒心,停不了。”
乔迁伸出脑袋说:“我姐那是发泄,发泄你懂吗,老头?她活得非主流,脸皮厚过天,是不会听见别人说什么滴!”
乔言打得他向大爷道歉。
去了阳光场馆的周,小提琴也如影随形,乔言在中午休息时间会继续荼毒那批可爱的师弟们。孩子们抱头鼠窜,纷纷向杨开哥哥求救,杨开腼腆笑着,过来与乔言交涉。
“你会拉小提琴吗?”
“不会。”乔言回答得毫无羞愧,“但不能阻止我对她的热忱。”
杨开在依然轰鸣的演奏中静默站立了会,无功而返,哄着孩子们下楼玩游戏。阳光透过纸格窗户婆娑起舞,乔言犹如矗立的礁岩,看着脚下的翩跹光影,铁一般地拉完一个小时。
才一周,所有人忍受了她的这个怪癖,并且慢慢习惯了她的存在。如果某一天她坐着发呆,孩子们还会跑过去推推她,嚷着:“姐姐那可怕的琴呢?秀一秀吧,我们来测试下心脏承受能力。”
分节阅读_8
分节阅读_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