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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兰明歌 作者:也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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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夷,放松。”阮决明不知何时来到她面前,有些粗暴地捞起她的胳膊,掐住她的下颌,缓缓数一二三。

    他的衣服上溅了血迹,触目惊心。

    裴辛夷的呼吸更急促了。

    “我冇事,这……不是我的。”阮决明装作风轻云淡的模样。

    裴辛夷抚着胸口,终于镇定下来,立即摇头说:“对唔住……”

    阮决明平静地说:“冇嘢,从现在开始你跟着我。”又补充说,“寸步不离懂不懂?”

    裴辛夷点头,摆正斜跨在身上的枪,进入小队。

    很难不让人想起在新闻里见过的反政府武装或恐怖组织,这个世界近乎失真,却又真实得可怖。

    裴辛夷但愿时光倒回二十年前,此番计划在二十年前,大概率是行得通的。可当下是一九九九,世界末日预言层出不穷的一年,教人觉得此番计划比世界末日还难实现。

    不过因这几位偷猎者的出现,阮决明察觉到封锁有所放松。或许是令人松懈的战术,或许是暂时不想过度耗费资源,或许是军方内部势力斗争。总而言之,有了一丝不用越境,下山逃离的可能。

    *

    在天亮之前,他们远离交火的区域,到达了阿巴寨,暂且停下来休息。以防万一,小队之间分隔了很远,一旦找不到标记,就会失散。

    阮决明和裴辛夷躲在一块岩石背后,各自朝着两个方向。

    裴辛夷吃了一小口压缩饼干,就倍加珍惜地放进了兜里。

    她向来是要什么有什么的,几时有过如此狼狈的模样?

    阮决明心口堵得慌,很想说你跟着我受苦了,却又气她贸然地来。来来回回思索一阵,他出声说:“你知不知越南也是要过春节的?”

    裴辛夷瞥了他一眼,继续盯住该看的方向,“知道啊。”

    “越南过春节,家家户户是要买桃花枝的。”

    “喔……那我们,等得到桃花开吗?”

    阮决明似乎轻叹了口气,“你之前讲,如果活着出去,从此以后都听我的,还作不作数?”

    “作数。”裴辛夷说,“当然作数。”

    “辛夷,这是我最后一次信你。以后再冇可能了。”

    “嗯。”

    阮决明抿了一小口水壶里装的生水,将水壶递给她,“其实我打算把东西还给你。不是打算,只是不清楚到底寄出去了没有……十字架项链,可能被我弄丢了。”

    裴辛夷一怔,立马说:“冇事,现在还在乎这个咩?”

    可他脖颈上挂着银色链条,她一直以为是十字架项链。他那么爱戴首饰,现在身上只有这一条项链,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

    她装作不在意地问:“你戴的乜嘢?”

    阮决明垂眸一瞥,从淌着乌黑的干涸血迹的体恤里,将项链挑了出来。

    挂坠是一枚朴素的铂金戒指。

    裴辛夷认得,这是他们结婚时匆忙订的婚戒。

    她捏起戒指,唇角扬起浅浅的弧度,“我还以为你真的后悔同我结婚。”

    “我……”

    阮决明话未说出,裴辛夷突然说:“怎么会有刻字?”

    指环里有一行法文:e jeune fille c\'est la hardiesse.(在女孩身上是大胆)

    裴辛夷蹙着眉说:“我不记得当时我们刻字了?”

    阮决明不自在地避开她的视线,说:“我后来刻的。”

    裴辛夷抿着笑,将刻字轻念了一遍,问:“乜意思?”

    又不等阮决明回答,她忽然“啊”了一声,说:“Le premier symptme de l\'amour vrai  jeune homme c\'est la timidité,e jeune fille c\'est la hardiesse.”

    真爱的第一个征兆,在男孩身上是胆怯,在女孩身上是大胆。

    《悲惨世界》中的名句,亦是广为流传的雨果的名言。

    “我……冇看几本书,想来想去就只有这句话合适。”阮决明说。

    裴辛夷抬起自己的左手,看了看无名指上婚戒,“不公平呀,我也要刻字。”

    她笑起来,映入他的眸眼。

    阮决明垂下头去,在裤兜里掏摸,最后摸出一个被压缩饼干的包装纸裹起来的物什。

    裴辛夷正要发问,就看见包装纸被他慢慢拨开。

    毫无预兆的,一枚水滴形的粉色钻戒出现在眼前。

    裴辛夷皱起眉头,肩膀还往后倾了些许,“不,阮生,我不想在这种时候……”

    阮决明什么也没说,牵起她的左手,颇有些蛮横地将戒指穿进了无名指。

    裴辛夷犹豫一瞬,却是将钻戒摘了下来。她仔细看戒托内环,果然也有一行刻字。

    薄雾之中,月光穿过枝叶间隙,在地上投下晦暗的斑驳的影。也照在他们身上,宛如从未有过的圣洁的光。

    裴辛夷指向阮决明系在腰间的黑色长袖棉衫,“阮生,给我一下。”

    阮决明不知所以地解下棉衫拿给她,“你冷咩?”

    裴辛夷将棉衫盖在了头上,又把钻戒塞到他手心,“亲爱的阮生,我愿意此后一生乖乖听你的话,不欺骗你,不隐瞒你,爱你,疼惜你。请问,你愿意娶我吗?”

    阮决明抿紧了唇,过了好一会儿,说:“我愿意。”

    他郑重地将钻戒戴在她的无名指上。

    小队的几人目睹了这一过程,笑着鼓掌,却不发出一点儿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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