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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睡不醒 作者:一件禾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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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使点头:“德尔斐之船。”

    “对。”该隐点点头,“原始的物件可以替换,但连接的方式才是重点。”

    过去了无痕迹,未来遥不可及。万事万物都在变化,这是红海亘古的真理。唯一留得住的只有眼下。所以,动机不重要,期待不重要,只有当下的存在最重要。

    “也许下一秒世界就会突然毁灭,也许献祭之后我会就此倒地。”该隐捧起手掌里的小小木雕。

    旧时的该隐双手合十,跪倒在他的手心里。

    “没关系,你去哪里我都会找到你。”亚伯轻拍他的肩膀。

    “我不想像阿祖拉那样碎成千千万万。”该隐小声道。

    “那样会有千千万万个该隐在乎我。”亚伯调侃他。

    “可真正的该隐只有一个。”该隐抿了抿嘴,“一个就够了。”

    眼见亚伯的祭台即将搭好,该隐的急切终于藏不住了:“我的结局是什么?联络处是怎么回应你的?现在总能告诉我了吧?”

    “你猜?”亚伯气定神闲地反问。

    “你这么悠闲,应该没有问题……”该隐这么说着,看见亚伯的严肃眼神,又不确定起来,“对不对?”

    “专心祭祀,”亚伯安抚道,“镇静才能换得镇静。”

    “……我怎么静得下来?”

    “用我们的眼睛见证。”亚伯指指自己的眼睛,“这是你一直期待的结局。”

    “我不知道期待的是不是这样的结局。”该隐咕哝着,擦亮了古老的火柴棍。

    天色更加阴沉,远处的原野几乎消失在灰暗的阴影中。圆形的石头祭台中央铺上层层草叶,火柴棍落在草里,渐渐燃起青烟,冒出火光。

    该隐举起木雕,在火上悬停良久:“亚伯,对不起。”

    “没关系。”

    “别再忘掉我了。”

    “不会的。”

    “我爱你。”

    “我也爱你——”

    该隐恳求地看着他。

    “——并祝福你。”亚伯补充道。

    还是没透露半点信息。

    等我真的当场倒地,沦入地狱,你就后悔去吧。

    该隐手指一松,木雕小人仰倒在火舌中。

    他们静默地看着小人在火里噼啪作响。

    该隐渐渐发觉自己周身作痛,似乎明亮的火光也烧在他的身上。

    “亚伯。”他虚弱地张开双臂。

    天使回以拥抱,给了他一个深深的吻。

    漆黑的天穹里亮起一道闪电。

    亚伯拽住该隐的胳膊:“走。”

    “怎么了?”

    “离祭坛远一点,弥赛亚要收祭品。”

    “怎么收?”

    亚伯指了指天空。

    他们来的路上就阴云密布,此时云层更厚,黑如鸦羽,明明是白天,竟凄清如深夜。

    他们奔走在旷野上,及膝深的草丛在脚下沙沙作响。叶脉深处湿气弥漫,沁凉的水雾侵入皮肤,寒彻骨缝。

    像溃逃。该隐心想。

    可至少还有亚伯陪着他一起逃。

    云间金光翻滚,闪过一片蛛网似的密集电光。他们一同抬手,避让令人晕眩的夺目光芒,但另一只手还牢牢地握着对方。

    雷声轰然而至。

    该隐匆忙间回头一瞥,看见头顶亮起一道金色雷电,带着震慑的威压穿云而过,从天而降,重重击在祭台上。

    那一瞬间,金光爆裂,以祭台为中心迸发出几乎致盲的刺眼光亮。

    他们离祭台太近了!

    该隐心里警铃大作。

    亚伯刚才选的都是拳头大的鹅卵石,被雷击中后四处迸溅,冲击力难以言喻。

    弥赛亚这是想让他们一起死吗?!

    他顾不得出声警告,用力揽住亚伯的肩膀,以身体作屏障,向前一扑,抱着亚伯侧栽进及草丛里。

    草地深处的叶片柔韧繁茂,向人类张开冰冷的怀抱。

    该隐被锐利的叶尖扎了眉角,连忙闭眼,侧首埋在亚伯的发间。亚伯被他护在怀里,似乎有些瑟缩。

    原野上刮起了凄厉的风。

    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

    该隐痛苦地想。

    也许马上就只有亚伯一个人了。

    他会沦入地狱,在烈火中崩解,从此将一切忘得干干净净,留亚伯一人在世间茕然前行。

    痛感由骨骼向外延伸到皮肤,又侵入大脑,在眼眶里凝结成真实的刑具。

    该隐将亚伯更紧地抱进怀里。

    全身都疼。

    像白夜城里的阳光炼狱。

    “该隐?”

    有人轻声喊他的名字。

    ……我要死了。

    代我向亚伯问好。

    他的时间还有很长。

    让他去忘池。

    忘了我吧。

    ……

    该隐的额头滚烫,怪异的高温透过衣料传到了亚伯的后背。

    亚伯急促地喘息着,困难地从该隐的怀里转过身,面朝对方,打量他的神情:“你没事吧?”

    无人回应。

    亚伯愣了一下,轻拍他的脸颊:“该隐?”

    入手的温度高得吓人。

    发烧?生病?

    他撑着该隐的身体赶向悬停半空的飞梭,途径来路,看见脆弱的石头祭台还好端端地立在溪边,只是火光熄灭,飘出一片袅娜的青烟。

    亚伯短暂地瞥了一眼,认出了青烟形成的图案——一个小孩子,翘腿朝天,脑后枕着手臂,另一只手举着草叶,模样十分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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