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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义厚生,罗平安自把马车赶到了义厚生的后面,打理起马来。钱庄的纷争于他无关。
“文谦,来了。”见到罗九进门,言西来自然迎了上前打招呼。
罗九却是哈哈笑的捶了一下他的肩:“四哥还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昨天那出师宴可是享尽了艳福了吧?怎么样,回来四嫂让你进门吗?没跪算盘珠子吧?”
“你可别笑我了,你看我这样子象是享艳福的吗?我媳妇儿跟我闹了一宿了呢,我也不过是一时鬼迷心窍,看着田本昌那势在必得的样子,便想发狠再抬抬价的,没想到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言西来再也没想到罗九今日一进门,居然对此事毫无反应,反而打趣他,让他鼓着的劲一下子泻掉了。
这会儿他脸上一脸悻悻的回应着,心里却是疑惑万分,老五是这什么意思,是真没明白他的意思吗?
当然,这会儿他的这解释也算是天衣无缝了。
“没事,男人嘛,那柳苏苏姑娘着实好样貌,不亏,哈哈。”罗文谦说着,便也没在多话,照常的看当日的账目,转了一圈,便又要去义厚生货行那边。
“哦,对了,一大早,老六过来了,福建海南那边两熟的稻都出来了,最后一季也快了,他带人去那边收粮去了,让我跟你说一声,货行这边这段时间你多照应一下。”这时,言西来道,说完后,两眼还不由的眯了眯,悄悄的揣测着罗文谦的反应。
“嗯,最近北地旱灾厉害,这去南方收粮是重中之重,行,我知道,这边货行的事我就盯着。”罗文谦神色平静的点点头,其表情那是再正常也不过了。
反倒弄得言西来心里揣揣,有些不明白罗文谦这唱的是哪出,而言西来更有一种重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罗文谦自不管这些,出得门来,招呼了罗平安,却打发他一人去货行那边看看,而他自己却是按步当车的往回走。
其实,现在罗文谦的心情并不好,虽然这个时候收粮也是时机,但是这十多年来,义厚生的收粮渠道早就成熟了,大多都是通过漕船,自有一套人马的,除非突然有什么变故,要不然,根本就不需要萧七跑这一趟,而萧七跑这一趟不用说,正是被贞娘说中了,怕是言西来的事情,大哥他们都是支持他的。萧老六不想夹在里面为难,先躲开了。
这让罗文谦心中有一股子说不出的失落和丧气。
贞娘正在院子里陪着丑婆说话,玉姐儿总是没一刻安宁,贞娘每每瞪眼,但偏偏丑婆却是最喜欢玉姐儿闹,用丑婆的话来说:“闹着好,闹着生气,我瞧着高兴。”
结果有着丑婆这话,玉姐儿更是无法无天了,不过,上有政冶下有对策,治玉姐儿这小丫头贞娘可有不少手段,这时又拿出一些墨书,让玉姐儿认字学习。
而只要让玉姐儿学习制墨的知识,那丑婆便立刻站到了贞娘一边,玉姐儿便是孙猴子也跑不出贞娘如来佛的手掌心。小丫头只得乖乖的学。
“徐铉墨,曰龙香,又名月团,价值三万金……”玉姐儿稚嫩的声音跟着贞娘一起读。
“龙纹墨,双脊墨,李墨双绝……”读到这里,玉姐儿又眨巴了一下眼睛道:“贞娘墨,六合三才。天下第一。”说完,小丫头还抿着嘴偷笑。
“少拍马屁,继续跟着我读。”贞娘哭笑不得。
“没说错。”一边丑婆做着公证。
于是小丫头得意了。
这时,罗文谦回来了,贞娘看他只身一人,神态还是那股懒洋洋的闲适样儿,只是眉宇间的失落却让贞娘看的分明。
看到这样子,贞娘自然明白了,叫她猜中了,果然。义厚生乱的不是言西来一个。北的的几个兄长都有想法了。
罗文谦只是跟大家打了一个招呼便进了书房。贞娘并没有跟进去,这时候,罗文谦需要的是一个人静思,如此。到是快中午,贞娘才进了书房。
“贞娘,你看看,我这几副墨线图画的怎么样?”见到贞娘进来,罗文谦将手上的几副刚画好的墨线图递给贞娘。
第一副,是一个人躺在路边,病弱嘘嘘的样子。从那人的眉目来看,分明就是罗文谦。
第二副,是一人满脸胡子的人背着他。边上几个人围着一脸关切的样子。
第三副,罗文谦在挖矿,满头大汗,满脸疲累,一边一个监工的一脚踹在他身上。边上几个人要帮他,却被另外几个监工拿着皮鞭抽。
第四副,却是罗文谦几个人辛苦挖的金子全被一个监工头子收走了。
第五副,罗文谦几人将那个监工头子杀死了。
第六副,六人跪地结拜,而背景图就是义厚生号。
这明显是一套集锦墨的墨线图,贞娘看到这些墨线图上方留下“六义墨”三个大字。自然明白,罗文谦这“六义墨”表达的是什么,是当初他们几个兄弟结拜的经过和情形。
“当年,若没有大哥相救,就没有现在的罗文谦,其实大哥若有什么想法跟我说一声,我断没有拒绝的道理,又何须这般的试探呢。”这时罗文谦背靠着太师椅坐着,一手紧握着贞娘的手,神色黯然,显然不能释怀。
贞娘没有说话,他知道,这时候罗大哥只是想倾诉,她静静的听着就可以,想着,那手亦也反握着罗文谦的手。
“近年来,我是捐的多,主要是义厚生现在的家大业大,树大招风啊,而张大人是个能人,也是一个有抱负的人,但这样的人绝不是一个善人啊,这此年多少人在他的手上倒下,就算是当年的张重,也因着利益心太重手伸的太长,最后被张居正赶回家里做一个守门的了, 张重尚且如此,我义厚生更是不能错一毫啊。所以,这些年,张大人变革,朝中银子不够,我义厚生就捐,这一切不就是象张大人表明一个态度吗。”
说以这时在,罗文谦顿了一下继续道:“傍君如傍虎,这话用在张大人身上也是不为过的。正是因为我对他的事情不遗余的支持,所以这些年,任何时候,张大人才能为义厚生说话,为义厚生摭风挡雨。要不然,凭着我们这些人,哪里守得住义厚生,大哥他们看不明啊。”
“罗大哥,我想大哥他们会明白的,只是要给他们时间。”贞娘道。
“时间,我就怕那时候义厚生要烟消云散哪,大哥他们哪里知道此刻正是义厚生最关键的一刻。”罗文谦痛心的道。
“罗大哥,正是因为这时是关键的时候,我觉得,你更该退一步,当局者迷,你跟张大人的关系太密切了,而张大人的仇家太多了,这时候你倒不如退一步,看清局势一点,多做些防备,真到那一天,万一义厚生有事,也有个弥补之法,不至于全部翻盘。”贞娘这时把心中的想法一五一十的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