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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岸,江岸 作者:许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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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了七七八八,他琢磨着学校劝退的事隔了几天,白散情绪应该有所缓和,不那么刺了。

    “这几天我仔细想过,回到老家,估计以后就是在那边找个稳定的班上,连照顾着家里……早该担起责任的。”

    白散从面包盒里仰起头,抽张纸蹭掉沾到瓷白鼻尖的一小块柚色草莓酱,拿起杏仁露碰了碰他的啤酒瓶。垂眼时看着杯口内一小片空隙间,屋顶的灯光把他的睫毛拉长,倒映在缓缓流动的温白液体上。

    年岁悄然而至,以秒却漫长有加。

    “你呢,以后有什么打算?”林光阴不经意问起,一口扯下整串羊肉,扔掉铁签,嘴里嚼着,眼里还忙乎浏览菜单,想再加点什么。

    桌上的菜已经够多了,白散先到,按平时的点法来了一桌,三人份的烤鱼,两人份的烤串,又翻一倍,绝对吃不完会剩下。

    但林光阴又加,仿佛要把走后不能再聚首时吃的饭菜叠上,都算在这顿,白散明白了,便不必多说。

    一楼很吵,那些走动的脚步声,餐具的碰撞响动,掺杂在一起的含糊话语,沿着楼梯走上二层,像清早五六点河边漫起的迷雾,也像他处于晨昏线中央的未来。

    一方是明,一方则暗,他却停在昏昧边境里打着滚都起不来,眼里也泥泞。

    等了会儿,林光阴见白散陷入迷茫,试探着抛出自己的想法。

    “你战场玩得那么好,可以去打职业的吧,去年亚服登顶时,不是有过不少俱乐部邀你试训,像那个198,uao,sii和1k战队的经纪人,现在不是还躺在你麻花藤列表里充当早安机器么。”

    帐号几个月不登一次,要不是林光阴提起,白散早忘到脑后,当初约战加了一列表职业选手,几次碰上经纪人在场,也就顺手加了。

    “而且你十八岁也正好哎,再早一年年龄不够,再晚几个月十九岁,又有点大了,”林光阴越想越起劲,一个人嘚啵嘚啵。

    “再说了现在你选的匕首真就是金饽饽,别看职业选手都用热武器,那些枪啊炮啊的有什么好?一局也就那几发,想打个谁还得算着量,不像你用匕首,千刀万剐都随意。虽然也有用匕首的人,但有操作的意识不够,意识够的操作不行,可你就不一样了,全占啊!”

    不是不想。

    白散趴在桌子上,歪着脑袋望他,闷闷不乐,“……我还是要继续上学,都高三了。”

    “你怎么这么轴呢!之前不是还在为进1E做铺垫吗?”林光阴用力一拍手,“你这天时地利人和哪样没有?比那些新人青训生强过百倍,除了老牌豪门战队,剩下的职业选手不都跟你打了个遍,操作到位,人际关系有,实战经验也丰富,多有希望啊,今年蹭上首发,明年solo王就姓白!”

    “可是父母希望我考上大学。”

    话音刚落,林光阴满肚子的话突然卡住,泄了气,半晌,他抹把脸,“父母啊?”

    “嗯,父母。”

    “是……遗愿?”

    ‘好好学习,考上好大学,做个好人’,白散回忆着院长转述的话,最后一点头。

    其实不光是因为父母的遗愿,他自己也不想放弃,已经高三了,快放寒假,还有不到半年就毕业。

    他原本打算考上南大后休学去打电竞,不料突然生出变故,如今偶然假设自己提前半年,也总觉得转换不过来。

    这个时间点就不对,不应该。

    林光阴理解了,更郁闷,“出了那件糟心事,还跟着学籍档案走,就算转学恐怕也不好收。”

    白散暗戳戳揪桌布,怀疑林光阴看了自己昨天收到的转校申请拒绝书。

    他刚想开口,安慰林光阴,也安慰自己,总会有希望的。忽然又听林光阴问:“你身上还有钱吗?”

    又一把无形利刃戳到白散胸口。他鼓起脸颊,嚼着一大口软面包压惊,面无表情应下。林光阴还不知道他弄丢了家教的兼职。

    “那就好,慢慢来,不够的话你先跟我借,千万别去找那些高利贷或是网贷什么的,”林光阴视线一转,“对了,如果你不打算打职业,那把模型匕首能卖个十来万,第一批古董货现在炒得特别高,而且你还攒了那么多荣誉,保养得又好,跟新的似的。”

    白散一窒,眼睛瞪得圆圆的,猛地抓起小挎包,紧紧抱住,一脸“你在讲什么鬼故事,我就是死也要留它当陪葬品”的表情。

    “哎哎哎,我就一走投无路的建议,你别紧张……”林光阴连忙补充,赔罪似的给他点了第二份冰淇淋面包盒。

    一顿饭连吃带喝,散场时已经到凌晨一点,白散没回家,陪林光阴取上行李箱后直接送他去了火车站,凌晨四点五十的票,比其他时段都要便宜。

    “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这是最后的话。

    凌晨五点三十九,白散沿着路一直往下走,再一次到了陵园。

    他还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好在父母并不会像别人的父母那样责备他,连呼吸都是淡淡的,融在风里。

    冬日里凌晨六点,天未明,远处路边投下昏暗的灯光,静静洇着浓烈的黑。

    四周寂静无声,空气冷得刺鼻。

    在打出第五个喷嚏的时候,白散结束了这场沉默的家庭小聚,裹紧棉服,慢吞吞往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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