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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岸,江岸 作者:许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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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回到林光阴手中,过去近一个小时,他开口就是“怎么这么能唠,说得我都犯困了”的抱怨话。
白散静静听着,眼底盛满了浓郁夏日里喝到第一口汽水的笑。
“你的牙齿怎么样,这么多天,已经治好了吧?”林光阴开腔就是致命一击,白散彻底笑不出了。
上次江岸说如果不疼就可以封住,那应该可以理解为好了的意思。
可他不光放了江岸的鸽子,刚才还一时冲动,吃了凉。牙齿有点酸痛,紧接着又灌热水,冷热交加,现在是乘以二倍的痛苦,估计暂时好不了了。
干脆等周三,他再去找原来的医生看一下。
这十几秒短暂的沉默,等同于否定回答。
林光阴提醒是提醒过了,劝也是劝过了,再开口讲些什么都显得婆婆妈妈,他也不想把气氛搞得这么僵,换了话题,随口说着。
“其实回来后,和在北城时差不多,只是心里安稳,忙忙碌碌都挺值得。距离春节还有段时间,我想着找份工作,半天班就行,到时候也好帮家里添年货,给那小丫头发压岁钱。总不能待在一直待在家里,无所事事。”
无形中,白散又中了一箭。
电话讲了快十分钟,有人喊林光阴去帮他们烤个小蛋糕,便挂了。
其实没什么好聊的,都是些琐事,只因难得一见。
白散倒在床尾,脸上搭着一本历史书,他在空荡的房间里大声默着那些倒背如流的知识点,偶尔见醒白灯光,不知不觉恍了神。
如今他能做的兼职,都是像发传单,餐厅配送,超市促销员一类,按小时计算,一做一天,回到家累得基本闷头大睡,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复习。
他想考上一所好的大学,他必须做好充足的准备等到高考来临。他要时间复习,还要换来时间的钱。
无意间,白散的视线落到床边模型匕首上,一秒转开,带着许些侥幸。陪伴过的三年不止是三年,其中有雀跃时,有失意时,有好有坏,一同度过的黎明与深夜。
带着这样的愁绪,大抵觉也是睡不好的。
他刷了两套卷,上了一节公开网络课,睡前特意看了一眼时间,凌晨四点半,还想着明晚一定要早睡,醒时发现天未亮,尚在黎明前,六点。
一觉不到两小时,却翻来覆去再睡不着,他生无可恋地开了手机,打算听首歌催催眠,一眼看到房东两分钟前发来的群消息。
早上好呀,上半年的房租记得月底前转我卡里哦,提前祝宝宝们情人节快乐,我跟老公去旅游啦,急事电联。
房租按季度付,一付六千,白散睁大眼睛,这下更睡不着了,房租的事早被抛到脑后,半点想不起来。
他一副“卖了我都不值这个价”的比痛哭还难过的表情,穿着印满小乌龟的睡衣爬起来,蹲在椅子上。
电脑屏幕散发出的柔和荧光,杯中的两袋量苦咖啡,他登上同城网,一条一条浏览租房和兼职信息。
不管工作和更便宜的房子有没有找到,人都要吃饭,几天泡面过下来,他现在看到方便面的包装袋就没胃口,贵的又吃不起,无奈跑起了食堂,社区医院的,比别处都便宜。
遇到口腔科护士单佳那天,白散特意晚去一个小时,错过高峰期。
他面前一碗蔬菜粥,一个小豆沙包,目光停在手机上,刚点开的新邮件,一份咖啡厅工作,上一天班休息一天,是来自HR的答复。
通过昨天的面谈,我们对你各方面都有了一个简单了解,你的外形和各方面表现都不错,只是我们需要稳定且长期的雇员,很遗憾不能合作,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谢谢。
就在这时,他对面的椅子被拉开,一身长裙的单佳放下餐盘,嘴里还嚼着一半煎饺,“好久不见,小家伙。”
白散皱起的眉头缓缓松开,绞尽脑汁,回句“不久”,低头咬了一小口豆沙包,惊奇地发现没有豆沙,有点懵。
虽然食堂的豆沙包和小馒头长得一模一样,但他对自己的直觉有着谜一般的自信,从不认为会选错,除了英语题。
他瞪着豆沙包,转念想到可能馅小,再次信心满满地咬下去。
一口,一口,又一口。
直到半个白切白的豆沙包下肚,他脸颊圆鼓鼓,脸上写满震惊,一撒手,委屈巴巴地丢开小馒头。
太坏了。
单佳大概是被他蠢到自己的模样逗乐了,朝窗口招了招手,“阿姨,我再要一个豆沙包。”
热乎乎的小豆沙包被推到白散面前,他眨了眨眼,掏掏口袋,礼尚往来递给单佳一块泡泡糖,是最喜欢的葡萄味。
“你是一个好人。”
单佳又笑了,啃着一小块猪蹄,叹着气跟他碎碎念。
“我男朋友真是个猪蹄子,说好的下班来接我去吃驴肉火烧,结果领导一个电话,项目出了小差错,人就跑了,还口口声声说要给我点火烧外卖。是,点了,可是呢,我等一个小时,来了个猪肉的!气死我算了,我是在意那点吃的么,他根本不懂我!”
“哦,”白散沉重地点了点头,“这样阿……”
这话他没法接,换位思考了一下下,如果放学后,有人想来接他去吃好吃的,就已经很棒了,即使最后没去成,也没关系。
单佳吐出一块骨头,又啃起一块猪蹄,化悲愤为食欲,径自发泄着情绪,“这种大猪蹄子能要么,我怎么喜欢上了他呢,现在想想,都怪当年识人不清,可惜现在又有点晚了,唉,要不是年纪太小,我就倒追江医生去了,哪儿还有他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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