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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岸,江岸 作者:许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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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以前看过一部电影,是在好多年前了,电影里有个情节,是父亲和儿子在一起说着家常话,同时父亲给儿子煮好了一碗面,儿子没有吃,忙着出去办事。下午再回来时,父亲跳楼了,儿子一个人坐在桌前吃那碗已经坨掉的面。”
这时候说起这种电影,有些奇怪,但刚才白散忽然浮现心头,可能是情节对当时年幼的他造成了不小的冲击,才导致惦念好多年。
明明是部并没有看全的电影,都忘了在哪里看到的,却怎样都无法忘记。
他一脸期待地望着江岸,不知道为什么,但他总相信他不会做的东西,江岸一定会做,他不知道的事情,江岸也一定知道。
事实证明,这种毫无缘由的相信是盲目的,江岸也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哪部电影,太笼统了,而电影又太多。
但江岸依旧是无所不能,值得无条件信任的。
在网上搜索了不到十分钟后,江岸就找到了这部电影。
时隔多年,再次观看,老电影,许多情节和人物设定都是现在无法理解的,有些莫名其妙。就像用现在的眼光去看待几年前会感觉很酷的非主流。
影片并没有白散想象中的深刻,只是一家人的悲欢离合,好在结局是美好的。此番,也算了了白散埋在心里的一个结。
十二点差一刻,片尾曲结束,静止的屏幕散发着蓝色荧光,江岸看了眼腕表,摸摸白散的头发。
“回房间睡觉吧。”
然后江岸就该走了。
白散咬着下唇,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他爬起来,挪到下午睡着的地方,偏过脸,看着落地窗外拢在黑夜里黯淡的树影。
“我不想睡。”
江岸只当他还在撒娇,垂下眼帘,扯了扯唇角,“听话,明天不是有考试吗。”
“那我今晚能不能……”白散扭过脑袋,慢吞吞说,“就睡在沙发上。”
“不能,回房间睡。”江岸毫不犹豫给出答案。
白散鼓了鼓脸颊,闷闷应下一声,望着刚睡醒的小奶狗,吐了吐舌头。他跳下沙发,趿拉上小鸭子拖鞋,磨磨蹭蹭地还扒在窗边,仰着头,一个人小声自言自语。
“今天的月亮好圆阿,说不定晒一晒能吸收月光精华,保佑我明天考试顺利……唉,算了吧,江先生还在,只好等他走了以后我再回来,希望到时候的月亮也像现在这样圆……”
听了白散的话,江岸轻笑着,抬手拉了一下他睡衣帽子上的小熊耳朵,真是个奇怪的孩子。
“在沙发上能睡好?”
白散用力点头,“我在哪里都能睡好的,如果换成沙发,心情也会变得很好很好。”
征得江岸允许,白散乐颠颠地跑回卧室拿上小枕头和夏被,放到沙发上,自己钻进去,之后就露出一颗小脑袋一动不动望着江岸,眼睛一眨一眨的,酿满了光。
天气原因,江岸的飞机晚点了,白散分出一半枕头,和江岸一起躺在沙发上,在客厅里睡觉。
睡前,他出于惯性,脑袋一般缩在被子里,头发蹭着江岸的衣领,又一次小小声喃喃自语。
“如果再次醒来身边还有人就好了。”
不过,他想,大概凌晨四点左右,江岸就会乘上飞机,前往一个他从没去过的陌生国境。白散知道江岸很忙,这件事对于他来说也很重要。
所以这句话也只是随口提一下,抱怨天气不好一般,明白并不会有什么改变。明天早上醒来,家里只会剩下他一个人,还有只近来无比嗜睡的小奶狗。
下一次再见到江岸,恐怕就是一个月之后了。
对于白散这几天已经逐渐发展成口头禅的带着小委屈的抱怨,江岸习以为常,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抬起手臂摸了摸他的头发,以作安慰。
“睡吧。”
白散窝在被子里,脑袋扭到一旁,虚虚望着窗外树影,闷声闷气地“嗯”了一声。
黑暗中,他悄咪咪从被窝里探出手,缓缓靠近江岸,一点一点慢吞吞地挪向他。胳膊晃在沙发间的空隙上,越过绵软的布料,微热体温,最终握住江岸的手,只一根小拇指,紧紧拉住。
似乎江岸没有察觉到,白散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仰面朝上,借着微弱的月光,余光里尚能看清江岸边际模糊的面容线条,微冷。
过了好一会儿,闭着眼装睡的白散接收到江岸落在额前的吻,被拉住的手掌翻了一下,覆在他的手背上,渐渐收紧。
力度不轻不重,不会让人忽略,像夏日长风温和掠过,是很安稳的感觉。
纵使无明深夜时将抽离。
白散心满意足地抿着嘴角,努力扮演一个睡着的人该有的模样。那些杂乱的心绪也在这静默夜里,伴随着身边人轻缓的气息声,渐渐下沉,平和而稳妥。
一觉醒来。
在视觉和听觉都未苏醒前,他意识朦胧间,抬起手揉了揉眼睛,旋即,有什么从手中掉落,呈一道抛物线,在空中挥了一下。
睡前白散没有拉窗帘,此时,借着黎明前带着一点蓝调的灰暗天色,白散看见半夜爬上来趴在自己身前的小奶狗,在他半睁着眼正要侧目望向身旁时,手朝后杵着沙发垫支撑自己,上半身将起未起。
恍神间,他眨眼怔住。
那是种比起充满信心做完一张试卷,在公布成绩前,意料之中且带着些可能会发生意外的不安,心中更为鲜明的预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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