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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蔷薇刑 作者:南山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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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苦于不知如何称呼对方的夏知蔷,知道后自然而然地改口叫学长。

    冯殊欣然接受了她的尊称,在这边笑:七月再说吧。

    她曾提过,自己是七月二十号的生日,那时候才满18岁。

    骗小姑娘骗得驾轻就熟的冯殊,已经不地道了一回,他不想再背个诱拐未成年少女的罪名,同时也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他以为两人还有大把时间,他可以等。

    七月一晃过半,眼见着画室这边的课程要结束了,夏知蔷再一次提出见面的诉求。

    她先写:见一面?你能看见我,我不能看见你,这样很不公平的。

    写完只觉得怨气铺面而来,遂擦掉,改成: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啊?都七月底了。

    似乎显得太过于急切了些?不矜持。

    就这样,夏知蔷写几个字,擦掉,再写,再擦,怎么都不满意,眉毛锁得越来越紧,她咬着透明塑料笔杆,弄得上面显出牙印。

    对面的冯殊垂头忍笑。

    再抬起眼,夏知蔷正神色干脆地奋笔疾书,她说:夏天快过完了,我们可以见一面了吧?

    冯殊不知在哪儿听到过一句话——如果不相爱,我不知道夏天有什么用。

    当时明明只觉得矫情和不知所云的。

    他和她约好,在七月二十号的傍晚见面。

    前一天的早上,冯殊第一次踏出那间小屋,去理发。

    回来时意外地在走廊上碰见了夏知蔷。

    不能说是碰见,她那是直愣愣地冲过来,然后撞进了冯殊怀里。

    她真人比玻璃中的那支“蔷薇”要鲜活更多,温温热热,有呼吸有心跳;她个子刚到冯殊下巴,头发梳成了半高的马尾,跑起来会左边右边一甩一甩,像极了猫咪那条聪明的尾巴。

    还只是个毛乎乎的小姑娘呢。

    冯殊扶住肩膀帮人站稳,再望着她,情不自禁地笑。

    夏知蔷撤开半步不停弯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

    “鼻子没撞疼吧。”

    “啊?”

    她这才有空抬脸打量对方。

    这个打量,比平时那种多维持了几秒钟时间。看清冯殊的模样,夏知蔷眼神闪动了几下,脸颊上不知道是热的还是什么,微微泛红,又说了句“对不起”,她便低下头一溜烟跑开了。

    冯殊没追上去。

    反正明天就能再见面的。

    周继走过来:“行了,还没看够啊,”他对着冯殊笑得有滋有味,“动凡心了?还好剪了头发,第一面不算糟糕。”

    闻言,冯殊怔了怔——自己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他口是心非地答:“瞎说什么,她还是个小孩儿呢。”

    “什么小孩儿不小孩儿,明天她就过生日了,18岁还是19岁来着……总之,再过个把月就得读大学去,谈恋爱不正好。”

    “你这么清楚?”

    “她刚刚来就是找我申请调课的,说是明天要跟家里人一起过生日,下午有活动,晚上还要去游乐场玩,只有上午能来。”

    冯殊和夏知蔷约的地方就是游乐场。

    他第二天早到了半小时。

    夕阳西下,气温不再酷热,刚翻修一新的游乐场里人头攒动。

    很多小朋友都拿着个棉花糖,有小猫造型的,也有鸭子小狗,蠢得很可爱。

    冯殊也去买了一个,小兔子的。

    可直到“兔子”融化、坍缩,直到摩天轮停止转动,直到花花绿绿的彩灯第次熄灭,直到工作人员过来,说先生我们要关门了,请离开,夏知蔷都没出现。

    她说她会穿条浅绿的裙子。

    在等待的几个小时里,冯殊数了下,经过面前的绿裙女孩有47个,里面没一个是她。

    他想了很多种可能,比如家里走不开,比如生日会玩得太高兴、忘了时间,或者她压根不记得曾和自己有过这样一个约定。

    但他就是没想到,她不是失约,而是不在了。

    周继看出冯殊得到消息后,那一瞬间的失魂落魄,便劝慰:“虽然是挺可惜的,那小姑娘乖得跟兔子似的,从来不给人添麻烦。不过你们也就见了一面,不至于吧?”

    冯殊点头,说不至于,然后找周继要了人生第一支烟。

    他想,“薇薇”不过是个可爱的意外,夏天会过去,夏天的风,雨,蝉鸣,阳光,以及苦涩,都会过去。

    属于夏天的故事,终将会跟着夏天一起逝去。

    冯殊重新开始按部就班地生活,回归正轨,于学业上更为投入,心无旁骛到直逼人类极限,工作后也如是。

    他刻意将生活单纯化,空置房产,不是睡宿舍就是睡值班室,几乎24小时泡在医院,需求降到极值,更别提买车之类的消费活动了。

    其间,冯殊不是没接触过别的异性。

    他强迫自己跟她们面对面坐下,交谈,试图在每一个女孩子脸上或者眼睛里寻找那种柔软的、明亮的糊涂,可惜都没有。

    他也曾试着与其中一两位往下发展,一起散步或是看看电影什么的。

    但没有一次能坚持到电影结束。

    冯殊挺绝望的,他好像把心上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风吹草动,全都丢在了那个夏天。

    他恨,恨自己被迂腐的修养和道德约束。

    冯殊宁愿自己是个混蛋,在她说“鬼也是亲人朋友日思夜想都见不到、最怀念的人”的时候就冲过去,在无人画室里抱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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