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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孽横生 作者:谦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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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孽横生 作者:谦少
撑起了一个家。他带着宝宝,走过这几年的风雨,最后和幸福不期而遇。
宝宝最近越长越好了。
他在c城上小学,夏宸给他找学校的时候,没有刻意去找什么“重点小学”之类的,而是找了个卓臻名下的私立小学。卓臻虽然能干,但是重工、海关几个大项都被几个家族瓜分了,他插不上手,只能弄点教育之类的。
李貅不愧是李祝融的儿子,在“我行我素”这一点上简直像极他父亲。他一门心思要在c城上小学,为此不惜把他太爷爷搬了出来。李祝融被他气得吐血的心思都有了,狠狠发了一回大火。最后还是没办法,在c城办了个私立学校。
但是他办他的学校,李貅就是不肯进去读。他要跟宝宝同班读书,用他的话说,那个“破学校”真是培育白痴的好地方。把几十个幼儿园教出来的小白痴集中在一个教室里,把五分钟就能讲完的课讲上四十五分钟,直到你学会了思考的时候开小差,拖时间,思维变得跟白痴一样慢,你就毕业了。
他骂归骂,学还是继续在上。他经常考试缺考,因为“无法忍受一张试卷上全是问白痴问题”。赶上他心情特别好的时候,也考过第一名。自从发现就算他考第一陆嘉明也不会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之后,他连考试都懒得去了。
而且,他深深地担忧,陆嘉明会被教成一个小白痴。
但是夏宸没有让他失望,陆嘉明宝宝变成了一个和夏宸当年一样的小君子,性格温润,有主见,思想清醒。因为陆之栩的缘故,陆嘉明仍然是糯软的好脾气。说话的时候,眼睛很温柔地看着别人,像极了李貅送给他的那只小猫。
陆嘉明二年级的时候,学校组织去春游,在c城的山区野餐。水库的旁边是一大片的草地,山上有大片大片的红杜鹃,连风都是软软的,带着暖和的花香。
李貅难得和班里一起活动,那些小女孩子都偷偷地打量着他。他则是很不耐烦地拉着一张脸,看着陆嘉明往地上铺桌布。
有小女生比较胆大,也不怕李貅,拿了自己带的东西过来找宝宝:“陆嘉明,我和你换东西吃啊……”
陆宝宝脾气好,别人拿东西来换,他就把夏宸的面包换给她们。
李小阎王很看不惯这些小女生,陆宝宝的桌布才铺好,他一把揪住了陆宝宝的帽子:“陆嘉明,我要去山上,你和我去。”
他也不管陆嘉明同不同意,拖着他就往山上跑,把保镖都甩掉了。结果碰上高年级的几个男孩子在山里玩火,他很嫌弃,骂了句“白痴,要自焚也不找个好地方。”
他自从上了小学,越发地嫌弃自己的学校。根本不屑于去拉拢同学了。他虽然飞扬跋扈,却不喜欢顶着他爸的名号,所以高年级的人也不怎么认识他。看他说话太嚣张,就围住他,想揍他一顿。
李小阎王常年生活在被绑架的阴影中,身上装备齐全得很,连戒指上都带着麻醉针。他放倒了那几个男孩子还不算,还不顾陆宝宝的劝阻。把他们的裤子都扒了,一起扔到水库里。然后下去报告老师,说看见几个白痴在山上烧火。
忙活完这些,他心情又好了,还问陆宝宝:“陆嘉明,你干嘛一副死了人的表情?”
陆宝宝认真地和他讲道理:“哥哥说不可以欺负别人。”
李小阎王嗤之以鼻:“宸叔骗你的,他自己就经常欺负别人。你去问郑野狐,他愿意得罪我爸还是得罪宸叔。”
陆宝宝很严肃地反驳他:“哥哥说,经常发脾气的人,他发起脾气来就没有威慑力了。我们要做不经常发脾气的人,这样别人就不敢让我们生气。”
“得了吧,说又说不清楚……”李小阎王很是嫌弃宝宝的表达能力,问他:“你既然不喜欢我这样做,刚刚怎么不跟老师告状?”
“因为你是我真正的朋友。”宝宝认真地回答:“哥哥说,不要计较小事,朋友比小事重要。”
李貅顿时笑了起来。
他笑起来很好看,很像他父亲。夏宸说,不常生气的人,生起气来才有威力。同样的,不常笑的人,笑起来才特别地耀眼。
“陆嘉明,你过来。”他开心地招手。
……“……你为什么要捏我脸?”宝宝委屈的眼神。
“我喜欢,不行吗?”
125、宝宝的番外(三)
宝宝从幼儿园出来的那个夏天,夏老爷子过世。
那个夏天,意外地炎热,整个中国都是艳阳高照的。
夏宸从五月开始,就一直呆在北京,夏老爷子年轻的时候负过伤,年纪到了,旧伤都发作起来,器官也衰竭了,在c城过完年后,回北京拖了半年,拖到了六月初,实在不行了。
夏家的接班人是夏宸,这是早就定了的事,宝宝相当于夏宸的儿子,夏老爷子出丧的时候,是一定要在场的。
六月五日,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跟着靳昀来到陆家,接陆之栩和陆嘉明上京。
陆之栩看着那个人,怔了一怔,才明白,这就是所谓的亲信。
靳昀是夏知非的亲信,袁海是李祝融的亲信,而现在,夏宸也有了亲信了。
这样的重要关头,李祝融向来是站在夏宸身后支持他的,以前的龃龉都可以放到一边。
陆宝宝要上北京,李小阎王听到消息,赶紧让李祝融弄了飞机过来,让陆家人和他一起走。
小阎王虽然小,筹谋这些东西却很有一套,他先是和夏宸商量了一会,让夏宸把陪伴陆家上北京的重任交给了他。又直接越过他爸爸,和他太爷爷打了个电话,蛮横地耍了一会赖,要了飞机来,事情就办妥了。
飞机是上午飞的,靳昀和那个人开车到陆家来接人,夏宸不在家,陆之栩每天都是要睡到上午十点的,结果一大清早就要出门,坐的是李家的车,车内宽阔得很,他趴在座位上睡觉,李貅盘腿坐着,教宝宝玩斗地主,宝宝怎么也学不会,弱弱地问他:“貅貅,我们玩接龙好不好……”
北京的局势,倒是没有想象中的混乱。
到夏家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夏家治丧,夏宸的外祖父李老爷子身为亲家,德高望重,又是家主夏宸的外祖父,被请来主持葬礼,住在夏家大宅里。夏宸让陆之栩和宝宝跟他住在西边的颐楼里。李貅家离夏家近,李家的人都住在自己家里,李貅本来想让宝宝去自己家住,结果一到北京就被李祝融抓去,据说是狠狠教训了一顿。
夏家毕竟是大家族,丧礼的场面也大,到处都是白,夏家祖籍是南方的,夏老爷子又是个思想传统的老人。死的时候说了,丧礼按南方的风俗办,不搞西方的那一套。
夏家的花园里,都换成了白色的菊花。灵堂设在正厅,里面摆着金丝楠木的棺材,悬着惨白的丧幛,墙上堆满了花圈。夏家的孝子,都戴着白孝,穿着孝服,腰间系着麻,站在灵堂两侧接待来吊唁的客人,几个儿子媳妇,孙子媳妇,都穿着孝服,跪在灵桌前哭丧。孙子辈的人,都跪在灵堂前。来的客人,长辈由李老爷子接待,在灵前上了香,请去后堂喝茶。晚辈则是夏宸在接待,磕了头之后,都去楼上客厅里呆着。
宝宝很听话,他年纪小,头上戴着块白布,衣服扣子上系着麻绳,乖乖地站在夏宸右手边,不哭也不闹。灵堂里到处是人,到处是哀乐,诵经声,哭丧声,吵吵嚷嚷。来来往往的人,有客人不知道这个长着一双猫眼的小孩是谁,问起夏宸,夏宸说:“我儿子。”
夏宸穿着黑色的西装,扣眼里系着一缕麻,笔挺地站在灵堂里,抿着唇,因为在夏老爷子弥留的时候守了两夜,眼睛有点红,但是一点都不显得狼狈。反而显出一份带着沧桑的英挺来。
郑野狐来得早,毕竟是世交家的大丧,他总算穿得规矩了点,在楼上客厅陪女客打了一会牌,下来找夏宸,看见攥着夏宸裤腿的陆嘉明宝宝,顿时叫了出来:“嗬!这不是李家小阎王的童养媳吗!”
他刚吸过烟,手指细长,带着烟味来摸宝宝的脸,宝宝攥着夏宸的裤腿往后面躲了躲,警惕地看着他。
郑野狐性格古怪得很,宝宝越躲,他越是来了兴致,从口袋里掏了一块巧克力出来,蹲下来逗宝宝:“告诉叔叔,你是不是夏宸的儿子?”
宝宝看了他一眼,知道这问题很重要,于是又询问地看着夏宸。
“别玩了,我哥刚刚到了,现在正在颐楼,你过去打牌吧。”夏宸摸了摸宝宝的头,替他打发走了郑野狐。
夏知非带着陆非夏到的时候,夏家已经快摆晚饭了。
整个夏家,灯火通明,京剧班子在后堂咿咿呀呀地唱着戏,灵堂里,从南方请来的师傅拿着本书,拖着长长的尾音在喊丧号,沉重的黑漆棺材,摆在高高的长凳上。跪在灵前哭丧的女人们,往火盆里添着已经折好的烧纸。哭着死去的夏老爷子。
夏宸腰背挺直地站在灵堂侧面,像一根崭新却又挺拔的梁柱,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这么年轻,却已经站在夏家家主的位置上。这一个隆重的丧礼,就是他第一次登上那个勾心斗角舞台的见面会。已经死去的家主,就躺在灵堂里。而他站在这里,以夏老爷子的接班人的身份,接受所有来客的审视。从今以后,他就是夏家的梁栋。他做的事,不再是以夏宸的身份,而是以夏家的身份。他与他的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些客人,大都是他认识的面孔,也大都认识他。但是今天,他们看他的目光是不一样的。
生为男子,小则要做一家之主,庇佑自己的妻儿老小。大则要做一族之主,承担整个家族的兴衰。
夏知非带着陆非夏过来,他穿着一身黑西装,在灵前上了香,看了一眼给他递香的夏宸,从夏宸手中接过麻,系在扣眼上。
他是连夜从香港赶回来的。两个夏家,其实是同族,夏老爷子治丧,他也是要作为夏家本家人披麻戴孝的。
“老爷子,你去吃饭吧。我和小宸来守。”他对李老爷子说道。
他虽然年轻,辈分却很高,位置也高,够资格接待那些长辈的。
李老爷子朝他点了点头,伸手去牵陆嘉明:“小娃儿,跟老姥爷吃饭去。”
宝宝看了一眼夏宸,得到同意之后,跟着李老爷子走了。
宝宝有点糊涂。
夏宸怕他吓到,夏老爷子死的时候没有让他在身边。所以,宝宝只是从自己的爸爸那里隐隐约约地知道,哥哥的爷爷死了,自己要听哥哥的话,哥哥叫自己磕头就磕头,不能乱说话,也不能打瞌睡。
但是,在他有点糊涂的脑子里,是没有把棺材里那个死去的老人和过年的时候摸着自己头给自己讲打仗故事的爷爷联系在一起的。
直到跟着李老爷子去吃了晚饭,被李老爷子牵着去找自己爸爸,他才忽然反应过来。
“姥爷,”他攥着李老爷子的一根手指,仰着脸问他:“爷爷是不是死掉了?”
他长得可爱,白白的,软软的,一双眼睛像刚睁开眼的小猫,看得人心都软起来。
李老爷子穿着一身白色的对襟衣服,停了下来。
“是的。”
宝宝的眼里渐渐聚集起淡淡的雾气,他还小,还不知道“死”这个字的沉重。但是他看了电影,知道,死去的人,就是再也不会出现,只会出现在回忆了。
他辈分小,口齿又不清楚。李老爷子让他叫自己“老姥爷”,他记不清楚,只会叫“姥爷”,虽然才相处了一个晚上,但是,他知道,这个爷爷,也是哥哥的长辈,会给自己喂饭吃,会带自己去找爸爸。
他瘪着嘴,攥着李老爷子的手指问:“爷爷是不是去打仗了……”
他还太小,不知道人老了就会死。只能从夏老爷子以前说过的话里找理由。
李老爷子蹲了下来。
他上了年纪,身体也不大好了。蹲下来就有点勉强,但是他还是视线平齐地告诉陆宝宝:“爷爷是老死的,人生下来,就会长大,长大了就会老,老了就会死。”
“我也会死吗?”宝宝无邪地看着他。
“会的。不过那是很久以后的事了。”李老爷子捏了捏宝宝的手,缓缓地站了起来。
“那,姥爷你也会死吗?”宝宝攥着他的手指,茫然地问。
“是的,我也会死。”李老爷子坦然地回答。
“那也是很久以后的事吗?”
“不会是很久以后,也许就是今年,或者明年。”李老爷子淡淡地回答。
宝宝“哦”了一声,情绪低落了,垂着头。
“陆嘉明,姥爷死的时候,你会来看我吗?像今天看你爷爷一样,给姥爷守灵。”
“我……我会去。”宝宝说着,更紧地攥紧了李老爷子的手。李老爷子笑着看了他一眼。
“那就说定了,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啊。”
“嗯,我一定会来的!”
126、宝宝的番外(四)
宝宝三年级的时候,陆家搬到了北京。
按陆之栩的说法,c大已经没什么意思了。
林佑栖的恩师、医学院的院长谷成阳犯了心脏病,从位置上退了下来。接任他位置的却不是那个纵容他的师兄吴乾,而是一个空降下来的海归,年轻,三十出头,傲气得很,上任不到三天,已经和林佑栖冲撞了四五次,林佑栖这种人,毒舌傲娇促狭一应俱全,难相处得很。而且他表面上气定神闲,其实心气高得很,真的是太后一样的性格。
新院长上任不到一周,林佑栖就递了申请,请了一年停薪留职的病休,冷笑说不愿意在傻逼身上浪费时间,再者父母年纪也大了,他回去陪陪他们,给他们当贴身的医生。
医学院没了林佑栖,法学院又没了许煦。学校内网论坛简直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潮期,再也没有在考试之前发帖乞求太后保佑,不要挂科。那些用两个小男孩亲吻的笔写字的女孩子也很是消停了一会儿。
但是很快,她们就转移了目标。转而yy起那个别扭又冷酷的海归院长起来。
学校就是这样,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过不了几年,林太后和陆妖孽的传奇,也会渐渐被遗忘。
现在陆之栩天天走在上班的路上,心里再也不是想着新的一天要面对林佑栖的骚扰,而是想起当年曾经和林佑栖招摇过市地去食堂吃饭,旁边还跟着一个温和笑着的许煦。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花已落尽,酒意阑珊,他也该退了。
林佑栖辞职的第二个月,陆之栩从c大辞职,跳槽到北京一家私立大学,陆家正式迁北京。
对于搬家,宝宝最舍不得的,其实是陆家种的那些植物。短短两年时间,陆家花园里,已经从原来只有光秃秃的草皮,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花园。
花园的铁栏栅上,米白色和淡粉色的蔷薇花爬成了花墙,最靠近花墙的位置,蓬勃生长的牵牛花垂下柔软的枝条。穿梭在花园的小径上,波斯菊,兰草,英格兰矮种玫瑰,还有一株芙蓉花…整个陆家,像是荒芜的都市沙漠之中难得可贵的一片绿洲。
为了不让宝宝变成李貅那种张口就是“血统”闭口就是“名贵”的性格,夏宸给宝宝买的花,都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有些花甚至是他带着宝宝用宝宝自己种的花和别人换来的。
夏日的午后,吃过晚饭,太阳已经渐渐落下去,夏宸牵着宝宝,带着陆之栩,走在老城区的道路上,路旁都是两三层的红砖楼房,独的退休老人,在院子里慢腾腾地侍弄着花草,在屋檐下一个人摆着象棋。
生了锈的铁门内,月季花疯长,台阶上还晒着永远不会有人再穿的黑布鞋。
这是被时光遗忘的角落,荒芜寂寞,让人心惊。
这里是整整一代人生活过的地方,也是那一代人曾来过这世界的证明。
他们在这里工作,在这里结婚,在这里生下孩子,看着小孩长大,离开。然后他们渐渐老去,悄无声息地死在某个深夜里。
这颓败的老城区,这疯长的樟树,爬满青藤的院墙,住着退休工人的老宿舍,都承载着整整一代人的人生。
夏宸经常带着宝宝去找一个会种花的老矿工。每次他们一去,整个院子的老人都会出门来看,他们其实是羡慕那个老矿工的。
和老矿工做邻的,是当年矿上食堂的主厨,夏宸让宝宝叫她孙奶奶。孙奶奶是寡,一个人住了十多年了。她会做很好吃的糯米糕,宝宝吃的时候,她就在旁边看,偶尔念叨起她那个在北京的小外孙。
其实,她的外孙,应该也要上大学了人真是奇怪的动物,小时候那么依恋,那么喜欢,每个暑假都要回外婆家,长大了,却怎么都不想去了。过年的时候,回来拜年,只觉得这个拉着自己絮絮叨叨、嘘寒问暖的老人真是烦人。直到某一天,请了假回来奔丧,才忽然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那个老人已经不在了。
再没人会在你玩电脑的时候问这是什么,再没人会在你走的时候跟着你一直送,期期艾艾地问你下次什么时候来,再没人会在你进门的时候喜笑颜开的时候迎上来,好像你就是她的整个世界一般……老人总是要你去看他,因为他们最清楚――时间已经不多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
李老爷子八十大寿的时候,夏宸带着陆家搬到了北京,和李老爷子住在一起。
如果说c城的老城区让宝宝学着思考人生的沉重的话,李家的花园,就教会了宝宝什么是自然在小处的美。
夏宸去c城读之前,李家的后院除了老爷子,就是他照料得最多。
后院种了一种软软的草,不像用来铺草皮的莎草,而是一种软软的草。用淡灰色石板铺出不规则的小径,靠近院墙,是一架葳蕤的紫藤花,墙上爬着爬山虎,李家甚至还在后院造出了一汪泉水,水底铺着细沙,泉水上,是一株漂亮的合欢花。
宝宝如获至宝,在征得李老爷子和夏宸的同意之后,把自己带来的小金鱼养在了那汪“泉水”里。他爱护植物,从来不在草上乱踩,结果李小阎王在他邀请下来玩,很嫌弃地给他做示范:“这种草就是用来踩的嘛!”
陆嘉明宝宝连忙拖住他:“不要踩,踩了它们就死了。”
李小阎王很是鄙夷他的妇人之仁:“死了还可以再种,反正到了夏天它们就会结草籽,丑死了!”
陆宝宝争不赢他,怕他真的一脚踩上去,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后面,随时准备阻止他。
其实是陆宝宝太老实,李貅的意图,夏宸早就看得清清楚楚了。
这个小阎王,被李祝融一手宠出来,霸道得过分,和宝宝在一起,他总是扮出各种要闯祸的样子,宝宝又责任心强,自然老是跟着他打转,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
他经常在宝宝面前欺负这个,破坏那个,其实都是为了吸引宝宝的注意。
要是他真要对付哪个和他抢陆嘉明的人,一般都是背着宝宝动手,神不知鬼不觉的,不会露一点风声让宝宝知道。
他是李祝融养出来的继承人,光是心机,就可以甩宝宝几条街了。
宝宝的两个“爸爸”,对于宝宝的教育,都是要他做一个小君子,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倒不是迂腐,而是做李貅这样的“天才”太不容易,也许等到李貅长大之后,对他童年的记忆,也只有一个陆嘉明宝宝。
李祝融过得风光,李貅也很风光,但是他们都过得不开心。
所以才有了许煦的故事,也有了陆嘉明的现在。
陆嘉明对李貅最初的印象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这个被别人称为李小阎王的孩子,早在他刚刚开始记事的时候,就以一种强势的态度介入到他的生命中。以至于陆嘉明后来回忆起自己的小时候,李貅的戏份,和夏宸还有陆之栩是一样重的。
这么些年的同学、挚友下来,李貅已经成了他至亲一般的存在。在他的印象中,这个有着漂亮五官的混血少年,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一脸不耐烦的表情,说着嫌弃自己的话,然后以强硬态度不容置否地帮自己把问题解决掉。
陆嘉明上五年级的时候,李老爷子过世。
对于一个在温暖家庭中长大的少年来说,对于一个被李老爷子教了三年为人处世的道理,教了三年的诗经和三国的少年来说,这是陆嘉明过去的十年人生里最黑暗的一段时间。
在那段时间里,陆嘉明几乎是有点恍惚的。
李老爷子遗言,葬礼从简。所以只简单地办了三天葬礼,李老爷子就下葬了。下葬那天,有很大的风雨。陆嘉明捧着灵位,走在最前面,夏宸对他的教育,一直是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就算心中悲痛,也不要让别人知道。
李老爷子下葬的第二天,他就回了学校。
他臂上带着黑纱,整张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他不是想不通,他是看着李老爷子死的,他很清楚,那个给他讲着《绿衣》的老人,已经从这个世上彻底地消失了。
陆嘉明整整沉默了三天。
在这三天里,李貅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第四天,他在学校的小树林里和李貅说:“不用跟着我,我没事。”
李貅仍然是那样漂亮的面孔,那样不耐烦地表情,那样嫌弃地说:“别骗我,怎么会没事,我太爷爷死的时候我就哭了。不就是想哭吗,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貅说话的时候,陆嘉明的眼睛已经红了。
他是那样的温和的人,他对周围的人都好,温文尔雅。然而他还是要经历这样刻骨铭心的失去,不然便不算成长。
“我不能哭,”他抹了一把眼睛,把脸别在一边:“夏叔叔说男子汉不能哭!”
“别信他的。”李貅果断地把陆嘉明拉过来,按住他后脑,把他按在自己肩膀上:“你不当男子汉也没关系,有我呢!”
“别动,尽管哭,我不看!”
127、宝宝的番外(五)
在大多数人的印象中,从初中到高中的升学考试和高考比起来简直不值得一提。
但是,对于正在经历着升学考试的初中生而言,这可是一件大事。
菁华中学的教学楼,现在已经变成了升学考试的考场,有不少家长正拿着水,站在树荫下焦急地等待着。
在这群家长的队伍中,突兀地站着一个少年。
他身上并没有穿任何学校的校服,他穿的是。一身深黑色的衣服,有点英伦学院制服的感觉。他年纪不大,身量却比同龄人高出不少,带着少年特有的修长挺拔,像一棵骄傲地站在阳光里的树。
白皙肤色,棕色头发,深刻的俊美轮廓,还有带着蓝色的眼睛,都在说明他是一个混血儿。而事实上,他出色的外貌已经为他吸引了不少目光。
唯一的遗憾,是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地不好看。
他很不耐烦地双手插在裤袋里,承自他父亲的漂亮眉毛皱得紧紧的,以一种绝对称不上友善的态度注视着某个考室的门口。
现在是上午十点五十,考试还有十分钟结束,已经可以提前交卷了。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
交了卷的学生,像鱼群一样从教室里涌出来。少年始终盯着的那个考场门口,也走出了一大堆学生。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那里面哪一个才是少年等的人。
因为,和他一样出色的人,真的不多。
那是一个黑头发的少年,白皙皮肤,不是混血,也没有高傲的态度,他穿着白色的校服衬衫,一边走一边偏着头,因为他旁边,围绕着两三个女生,正按着心口,一脸惊魂普定地和他说着什么,大概谈论的是今天的试题吧。
李小阎王皱起了眉头。
即使已经上了初中,这个“小阎王”的绰号却始终跟随着他,虽然他的太爷爷死了,但是,继承了李祝融性格的他,也得到了李祝融百分百的纵容。
李祝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李貅虽然是单亲家庭,但是,他不但没有像别的单亲家庭出来的小孩一样心底藏着自卑,反而自信得很――他自信得简直有点过了。
曾经有人给那群太子党做过比喻,说李祝融是德国人,能力强,骨子里高傲,铁血,挺拔。郑野狐是法国人,不务正业,优雅,神经质,漂亮,但能力都隐藏在玩世不恭的面具下面。而夏知非,则是古板的英国人,流着贵族血液,背负着光复夏家昔日荣光的重任。
如果说李祝融是二战之后、心里某个角落还藏着阴霾、有着致命软肋的德国人,那李貅就是现在这个在欧洲大陆一枝独秀的德国人。
他在父亲的重视和李老爷子的宠爱下长大,他并不完全像他的父亲,他虽然高傲霸道,却也知道喜欢一个人是正常的事,不是什么要毁灭的软肋。他虽然现实,却但是内心却是向上的。
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缺点的话,那就是他那凶神恶煞的态度,和霸道到几乎不可理喻的独占欲。
陆嘉明正耐心地听着那几个女生抱怨题目难,旁边忽然伸出一只手来,一把揪住了他,把他拖了出去。
“现在讲题目有什么用,考都考完了。”李小阎王霸道而毒舌地说:“考不上就去上职高好了。”
几个女生都是脸皮薄的,虽然和李貅也是一个班的,但是平常没什么机会接触他,一直以为他是混血英俊的王子类人物,谁知道他一开口就这么狠,顿时眼泪都快下来了。
李貅懒得应付她们,抓着陆嘉明,一路拖着往校门口走:“宸叔让我们回家吃饭,我都等了你快半个小时了。”
“只能提前十五分钟交卷,你哪能出来那么久……”陆嘉明无奈地说着,整理着文具。
“还要这些东西干什么,考完就可以扔了。”李貅总算放开了他,又戳了一下他肩膀:“喂,你最后那道大题做了没有?”
陆嘉明有点踟蹰:“没做完……”
“我就知道你做不出来,”李貅嚣张地道:“算了,不去十七中了,一起直升本校好了。”
十七中,是全市数一数二的重点高中,每届只在菁华中学招三个人,比菁华中学的高中部还要难考。
陆嘉明忽然把头垂了下来,唇角勾起一点笑意、“你笑什么?”李貅又戳了他一下。
陆嘉明慌张地掩饰:“没什么,我想起了别人和我讲的一个笑话。”
李貅狐疑地看着他,然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一定是林颖那个三八和你说了什么,”他愤愤不平地道。
“不要说脏话啦,小貅……”陆嘉明无奈地看着他。
“三八又不是脏话,我实话实说而已。”李貅很不爽地反驳他。
“那你不要说那两个字好了。”
“我偏要说,三八三八三八……唔……你敢捂我嘴,不想活了。”
……“我说真的,那女人是个变态,成天看一些奇怪的东西,神神叨叨的,迟早被抓去坐牢,你离她远一点。”
“……小貅,没那么恐怖,她只是腐女而已。”
“少废话,离她远点,白痴是会传染的。”
小剧场:中考复习结束的前一天,被李貅同学预言“会被抓去坐牢”的林颖同学趁着李貅不在,拿着一本杂志,鬼鬼祟祟地潜到菁华中学358班的班长陆嘉明同学身边。
“班长,你数学复习得怎么样了?”不怀好意的眼神。
“还好吧。”懵懂无知的陆嘉明同学。
“不要强颜欢笑了,少年。你的数学一向很弱吧。说不定考不上十七中哦……”邪恶的笑容。
“哦?”继续懵懂的陆嘉明同学。
“考不上十七中就不能和王子殿下坐同桌了……”十分邪恶的笑容:“王子殿下是全校第一,一定可以上十七中的哦。”
“……”
“喂,班长,你至少要说点什么吧?你不觉得惶恐吗?不害怕吗?”诱哄失败的不爽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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