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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我希望你离开我儿子

      玉流苏从来不知道,原来从心里完全颠覆一个人的形象居然这么容易,时间可以验证一个人的好坏,更能显示出现实的残酷性。

    玉流苏在学校附近的咖啡厅面试通过,这几天中午休息时间都会过去,兼职的工作还算轻松,她负责的是客人点餐,要是别的服务生忙不过来,也会负责端咖啡与点心。

    兼职的时间一共五小时,中午两小时,傍晚三小时,为了不让盛霆方察觉,她对他说这段时间她要专心复习功课,会留在学校看晚一点回去。因为盛霆方怕晚了路上不安全,坚持每天都去接她,所以每天做完兼职她都会小跑回学校,当盛霆方的车子停在校门口时,她就作势从校园里走出来,让他误以为她真的是在里面温习。

    这天中午,玉流苏刚上班不久,同事云初走过来对她说:“流苏,那边有位客人指名要你过去!”

    玉流苏来这里兼职的时间不长,也没有什么熟客,云初这样说,不由奇怪地别过头去,没想到,她居然会看到何箐秋。

    玉流苏朝着何箐秋走去,因为身上穿着咖啡厅的制服,她觉得有几分尴尬,脚下的步子也有几分沉重。

    “伯母,您怎么会在这?”

    盛家距离学校这么远,玉流苏自然不会相信何箐秋是碰巧路过这家咖啡,就进了这里,她应该是知道自己在这里做兼职,特意来找她的。

    自己做兼职的事盛霆方尚且不知道,却瞒不过何箐秋,可见何箐秋一直都在暗中关注自己,对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

    只是,这种关注让玉流苏心里有些不舒服,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囚犯,每天被何箐秋监视着。

    何箐秋笑容依然优雅高贵,“我想跟你谈谈。”

    玉流苏看着何箐秋,阳光透着玻璃窗照射进来,衬得她一张脸光滑细腻,犹如白珍珠一般晶莹美丽,哪怕已经年过五旬,可保养的极好,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甚至没有一丝细纹。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已经猜到她要对自己说什么了吧,玉流苏方才还紧张拘束的心突然就平静下来,她拉开何箐秋对面的椅子坐下,叫来云初点了两杯咖啡,方才迎视向何箐秋。

    “伯母,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何箐秋看着玉流苏清澈无澜的眸子,有那么一刻居然生出了无所遁形的感觉,当然她早就知道,玉流苏冰雪聪明,哪怕年纪还这样小,可自己的这点心思,她应该都知道吧?她想到马上要对这个孩子要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很残酷?她会不会因此蒙上阴影,而在心里一辈子记恨自己?

    然而,心中的那一点点内疚,都在想到盛霆方未来的那一瞬间消失殆尽,她一定会让他们分手,不会心软!

    “我说你最近都住在霆方屏湾的公寓里?”

    咖啡端了上来,何箐秋一面搅着咖啡,一面貌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嗯,这段时间我给他添了不少麻烦。”

    何箐秋看着玉流苏,脸上的笑容敛去了,目光也变得有几分冷,“你年纪还这么小,就跟霆方单独住在一起,不怕传出去别人说闲话?”

    玉流苏愣了愣,没想到一开始何箐秋言辞就这样犀利刻薄,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虽然你们从小就有婚约,可毕竟还没正式登记,这样住在一起难免有些不妥。”

    “我知道了,我这两天就搬到我朋友家去。”

    玉流苏的态度何箐秋很满意,可是今天她找她的目的不仅仅是叫她搬出公寓,于是她继续说:“上次来找你,我跟你说起霆方不愿意出国的事,当时你说会帮我劝霆方,可是结果却让我很失望。在你眼里,霆方的前途难道还不如儿女情长来得重要吗?”

    “伯母,我劝过霆方,可他坚持要留下来,留在我身边,或许您觉得我很自私,但换了你是我,你舍得让自己喜欢的人离开自己吗?”

    何箐秋冷声道:“可作为霆方的母亲,我希望他能到国外去,多学些有用的东西,将来成为有作为有出息的男人!而不是被所谓的爱情牵绊住!”

    “那你希望我做些什么?让我继续劝他出国,还是干脆从他身边消失?”因为愤怒,玉流苏的声音抑制不住颤抖起来。

    “我希望你离开霆方,再也不要让他找到你!”何箐秋终于将自己的目的道了出来。

    玉流苏瞪大眼,“什么?”

    何箐秋像是看不见玉流苏的震惊与慌乱,继续面无表情地说:“只有你离开霆方,霆方才能死心,安心地出国留学。”

    玉流苏看着何箐秋,这个一瞬间变得陌生不已的人,泪水迅速模糊住她的眼睛,又被她狠狠压下去。

    她觉得凄然又委屈,如果换做别人,她或许不会这样难受,可对方的何箐秋,这个自己一直很尊重很喜欢的女人。在她心里,何菁秋一直都是温婉优雅的,似乎不管什么时候,她都那么温和可亲的笑着。从何菁秋那里,她得到了很多温情与照顾,自从母亲去世,她甚至将她当做自己的母亲看待。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现实能让一个人转变得如此之快,面对此刻坐在自己对面,一脸冷漠的何菁秋,玉流苏越发控制不住内心泛起的凄凉。

    因为何箐秋一直很喜欢很疼爱自己,玉流苏曾经很庆幸自己能有这样好的婆婆,可这一刻,她什么都看清了,何菁秋以前是对她好,可前提是她是玉家金,如今她被扫地出门,在何菁秋眼里,也就没有了任何价值。

    “伯母,你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说服我跟霆方分手的,对吗?”

    “我这也是为了你好,霆方要是去了美国,你也就能安心念你的大学。”何箐秋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递到玉流苏面前,“这些钱你收下吧,念大学需要花不少钱,有了这些钱,你就不用这么辛苦地打工了,你从小就是金枝玉叶,哪能吃这种苦?”

    玉流苏看着面前的支票,一看后面那么多个零,暗暗冷笑起来。这确实是很大一笔钱,这笔钱不仅能保证她念完大学,还足够让她这辈子衣食无忧。看来何箐秋为了让她和盛霆方分手,真的是下了狠心了!

    “其实霆方出不出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盛家不能娶我这样的儿媳妇,对吧?”玉流苏看着何箐秋,冷笑起来。

    被玉流苏当面揭穿自己内心的想法,何箐秋有几分尴尬,这丫头确实不傻!

    “虽然我是玉家唯一的女儿,可现在情况不同了,覃若婉嫁了进来,不仅带着闵婕,肚子里还怀上了一个,再怎么看,他们继承的玉家家产都要比我的多。更何况,这次我惹恼了父亲,被他赶出了家门,断绝了父女关系,将来分起家产来,我可能连一毛钱都分不到!这些我都能想到,伯母你那么聪明,不可能想不到吧?”

    何箐秋蹙了蹙眉,虽然她早就知道玉流苏聪明,可她没想到她居然这么聪明,刚才玉流苏这一番话,可谓一针见血!

    好就好在,跟聪明人说话不累,既然玉流苏彻底看清楚了她的想法,那她就不用再藏着掖着。

    “流苏,不要怪伯母狠心。我知道你是真的喜欢霆方,既然如此,就请你为他多想一想。要是你离开他,将来他就能娶上更好的女人,对他的事业有帮助的女人。”

    玉流苏突然很想笑,“那你就不怕他知道你找我说这些,会恨你一辈子吗?”

    何箐秋捏紧了手里的勺子,目光阴沉下去,“哪怕他会恨我,我也要这样做,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明白我的苦心!”

    玉流苏弯起唇角,笑里带着嘲讽,“伯母你确定这样是为了霆方好?父母自以为对孩子的好,有时候未必就是真的好,你要真是位好母亲,就不会拆散我们,让我们痛苦!”

    “长痛不如短痛!”何箐秋傲然地抬高了下巴,不可一世道:“离开了霆方,我保证你的前途也会一片光明,哪怕现在你已经没有你父亲的支持,我可以帮助你。要是你愿意,我也可以送你去留学,说澳洲的大学也很不错,办签证也不难,我马上……”

    玉流苏不想再看何箐秋这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冷声打断她,“谢谢伯母这么为我着想,我不敢兴趣,我还要打工,要是没什么事,我先去忙了!”

    何箐秋看玉流苏站起来,提醒她,“把支票拿上吧!”

    玉流苏冷冷瞥了一眼桌上的支票一眼,抿起唇角,“不用了,虽然我现在已经不是玉家金,但我可以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而不是靠别人的施舍!”

    或许是玉流苏身上的冷冽气势太过逼人,直到她走出很远,何箐秋依然没有回过神来。

    何箐秋走后,玉流苏连着为客人点了两份餐,居然连连出错,第一份她将拿铁咖啡错点成了摩卡,第二份则将椒盐牛排点成了黑椒牛排。

    上错了东西,客人自然不满意,下班之前,值班经理批评起了玉流苏,“你以前不是挺细心的吗,今天是怎么回事?以后要是再犯这样的低级错误,你的这份兼职就保不住了!”

    玉流苏只得连连道歉,保证以后不再粗心大意,请求经理原谅自己。

    值班经理看着面前的女孩子,模样精致漂亮,因为担心自己被开除,一双清澈的水眸正闪烁着几分慌乱。这个年纪,本应该无忧无虑,可她却早早出来打工,想来家里条件也不是很好,不由生出几分怜悯。他没再为难她,说:“知道错就好,等会就要上课了,你快点回学校吧。”

    “谢谢经理,谢谢经理!”玉流苏感激不已。

    玉流苏进隔壁的换衣间脱下工作服,云初躲在里面看手机,看到她进来,忍不住问:“流苏,刚才找你那位太太是谁呀,看起来又富贵又威风!”

    玉流苏不想说自己的事,回答:“她是我一位朋友的妈妈。”

    “哦,那她跟你说话的样子也未免太严肃了一点!”虽然云初并不知道何箐秋跟玉流苏谈了什么,但方才远远的,她瞧见何箐秋咄咄逼人的样子,料想不会是什么好话。

    “我看以后你还是跟你那位朋友走得远一点吧,省得三天两头的挨人教训!”

    玉流苏知道云初是好意,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回学校的路明明并不漫长,平常用不到十分钟就能走到的,今天玉流苏愣是走了二十来分钟,路上她耳边不断回响着方才何箐秋对自己说的话,胸口闷得厉害,脑袋也晕乎乎的,要是是夏天,她或许还会以为是自己中暑了,可离夏天还远,她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大树,经过了漫长的冬天,树干一片萧瑟,这树尚未长出新芽,她与盛霆方长达十年的感情,却要这么结束了。

    一阵强过一阵的酸涩感涌上鼻腔,鼻子又酸又难受,眼泪挤在眼眶,痒痒的,难受极了。当第一滴眼泪滚落,就像是水龙头突然被人拧开,玉流苏再也忍不住满腹的委屈,蹲在地上,呜呜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