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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然是我的 作者:陀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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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做了个梦,梦到毕先革离家那日,母亲冷漠地对她说:本来想让你们好好道个别,但你回来迟了。
她惊醒。
手里仍握着母亲那双干枯的手,只是手已冰凉。
“妈。”
“妈妈。”
……
毕然泪如雨下,最后那个梦,母亲是在责怪她,没能跟薛榅好好道个别吗?
毕然在冰冷的地板上跪到天亮。
自责、懊恼、悔恨......无法释怀......
......
*
直到第二天清晨,蒋萍推门进来,看着房间的一幕,一下子回不过神来。
毕然双腿跪到毫无知觉,她缓慢地抬起头,两只眼睛又大又肿,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倾泻而下。
“阿姨,我没有妈妈了。”
人活着的时候,哪怕她生了很严重的病,她失去了对这个世界的感知,她哪怕是个植物人,她仍是你每天闭眼前、睁眼后第一时间能看见的人,跳到的心脏、鲜活的生命,她是你生命中所有的念想。你心里头盼着,她终有一日能好起来。
可人若是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念想、盼头、希望......全都落了空。
毕然盼啊盼,盼啊盼,盼到母亲身体终于有所好转,却只是回光返照。
她跌落深海里,凝望深渊。
......
*
栗市连下了三天暴雨。
料理完母亲后事已经是六月二十五日了,蒋阿姨、从菲律宾回来的薛叔叔以及东青的左右邻居,他们怜悯毕然是孤儿,帮了她很多忙。
毕先革来了一次,毕然没让他进门,因为母亲不想让他看到她,最后面色铁青的遗容。
她无法原谅毕先革对她和母亲所做的一切。同样,她也原谅不了她自己。
母亲最后想和薛榅好好道个别,但是却因为她的任性,把母亲最后的遗愿阻拦在大洋彼岸。
她想薛榅若是知道母亲临走最想见的人是他,一定会深深自责。她不想让他自责,所以她请求身边每一个人,求他们不要告诉他。
母亲已经走了。
......
*
毕然坐在小区篮球场上,雨水模糊了视线,地面的积水不断的往上冒泡泡,泛白、泛黄,浑浊不堪。
毕然在浑浊中看到了母亲倒映的脸。
原来,她真的能分辨出这些落下来的雨滴,哪一滴是母亲对她的思念。
每一滴都是。
许闻抱了扎罐装啤酒来,坐在了毕然身旁的台阶上,拉开一罐递给她,温声道:“然然,想喝就喝吧,闻哥不占你便宜。”
毕然喝醉了,趴在许闻背上。
没有要亲亲。
那晚趴在孟升升背上,她就发现了,只要喝得足够醉,她便只想抱着薛榅睡觉。
如果薛榅不在,她就只想睡觉。
许闻背着她,送她回家。
从篮球场到单元楼的一路黑暗中,她稀里糊涂地说着梦话:“从此啊,那些曾经没有走过的路、不敢去到的地方,我都没了后顾之忧。”
滚烫的泪水浸湿了许闻的背,她哽咽道:“可,这余生漫漫,我不堪、再回首。”
......
*
原本最初,今源生物于毕然的意义只是事少钱多离家近——能够照顾母亲。
母亲离世以后,毕然理所当然地去公司办理离职手续,也没必要犹豫。
邓元不同意,“孩子啊,你走了我怎么办啊?直播间怎么办啊?”
“唐静菲可以的。”
“可是孩子啊,我要怎么向薛总交待啊?他让我照顾好你,我却......”
“邓经理,别让他为我担心。”
邓元叹了口气,还是尊重了毕然的个人意愿,在离职审批单上签了名字。
......
所有的离职手续办完,毕然下楼去A1栋行政楼人事部归还工作牌。
刚拐了弯,就看到好几天没见的韩婧化着很浓的眼妆。毕然知道,她不过是想遮住眼角的淤青。
韩婧刁着支烟,长腿一抬,拦住了毕然的路,“小鬼,就这样走了?”
毕然看了韩婧两眼,心中的歉意犹甚。但她知道,韩婧死要面子。最终,她只是平静道:“嗯,走了。”
韩婧收了腿,往白墙上一靠,轻飘飘道:“我陪孙黎睡,只是因为业绩,不是因为你,你别听郭千帆在那瞎掰扯。”
毕然抓离职单的手紧了紧,捏皱了离职单,最终,她仍是平静道:“我知道。”
韩婧扔了手里的烟,眼底闪过一丝卑微之色,“你要放弃他了吗?”
这个他,指的是薛榅。
毕然淡淡应了声,“嗯。”
“操”,韩婧跚了白墙一脚,“毕然,你他|妈孬不孬?”
“不就他妈点微信聊天记录吗?你不就问了句他有没有戴套吗?你觉得他会在乎这个?”
“未婚男女上个床能怎么样?该谴责的是唐静菲那个逼玩意儿,发这种东西给我。他妈还指望我做他们这些下三滥的事吗?”
“她发给你?”毕然忍不住红了眼眶,“那她是真的贱。”
韩婧顿了下,“最先是发给了蔡倩倩。”
“人至贱则无敌。”直到这一刻,毕然才知道当初蔡倩倩也是被唐静菲利用了。
沉默了一会儿,见毕然没有被说服,韩婧的态度软了下来,带了些卑微,“小鬼,算我求你,你别走了。你要是因为这个走,薛榅他会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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