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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寞的鲸鱼 作者:含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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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他离开了盲聋学校,回家继续备考,和骆晓梅失去了联系。

    几个月后,高元第一次考公,以失败告终。

    他非常沮丧,辛苦准备了这么久,居然没考上,感觉特别对不起父母。父母安慰他下一次再来过,按照高元的身体情况和所学专业,去外面找工作基本没戏,考编制是最好的出路。

    他心中的郁闷不知该如何排遣,打开微信,也找不到人倾诉。

    鬼使神差的,他打开了那位手语老师的聊天对话框,想了很久,发过去一句问候,等老师回复后,高元说:【老师,请问,您上课时经常来教室找您的那个聋人女孩,您有她的微信吗?】

    就这样,高元拿到了骆晓梅的微信名片,他直接发送好友申请:

    【骆老师你好,我是高元,你还记得我吗?】

    高元和骆晓梅开始了网聊,是网聊,不是网恋。

    他对骆晓梅说自己考残联没考上,骆晓梅安慰他,说下次再努力吧,不要气馁。

    高元天天待在家,除了去医院复健,很少出门,他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和骆晓梅聊天,话题都是他找的,骆晓梅一开始很拘束,可以感觉到她的警惕,慢慢的,两个人熟起来,聊的话题也就越来越多。

    他们会分享最近看过的书,讲讲读后感,也会分享最近看过的电影,聊聊彼此生活里的趣事,偶尔还会一起打个游戏。

    高元的备考生活单调乏味,骆晓梅每天上班下班,生活要丰富许多。她告诉高元班里有学生很调皮,老惹她生气,要是那些学生都像她弟弟那么乖就好了,她的弟弟也是聋人,从小就很文静,只是学习成绩不太好,她觉得他笨笨的。

    高元就笑,说你弟弟要是知道你说他坏话,会生气的。

    骆晓梅说不会,她的弟弟是个很可爱的男孩子,有机会介绍他们认识。

    他们对彼此说着自己的家庭和成长经历,骆晓梅告诉高元,她的耳聋是遗传,父亲和弟弟都是先天性聋人,以后也有可能会遗传给下一代,所以,她暂时没有想过恋爱结婚的事。

    高元觉得她是在变相地拒绝自己,他对她的心思,她能体会得到。

    他也的确没有底气去追求骆晓梅,她是有编制的老师,已经工作一年,而他还是个待业青年,腿又不好,哪里有资格去和女孩谈恋爱?

    高元想自己得更努力一点,考上公务员后,他就有了收入,可以请骆晓梅出去看电影、吃饭,他一直对着教学视频在练习手语,到时候还可以试试用手语和骆晓梅交流,他想让她知道,她是第一个让他动心的女孩。

    可是,高元的第二次考公经历,还是以失败告终。

    结果出来的那一天,他躲在房间里偷偷地哭了。

    他已经二十五岁,因病致残十年整,不那么年轻了,可是还没挣过一分钱。家里为了给他治病早年几乎花光积蓄,这几年才渐渐好起来,可他却找不到工作,考不上心仪的岗位,这打击实在太大,大到高元都觉得自己活着到底还有什么意义?辛苦考出来的一张文凭,就因为那两条无力的腿,放到用人市场根本无人问津。

    骆晓梅在微信上察觉到了高元的消沉,给他发来好几条消息,高元都没回,沉默了一会儿后,骆晓梅说——

    【骆晓梅】:高元,出来见个面吧,我请你吃饭,不要不开心啦。

    在高元的理解中,这是他和骆晓梅的第一次约会,当然骆晓梅没有这么认为,后来她说自己当时只是单纯地想要鼓励高元,觉得他好惨,考了两回都没考上,和她弟弟一样,笨笨的。

    见面那天,高元穿上了一身新衣服,还把头发吹了一下,打起精神坐着轮椅出了门。

    他没用拐杖,不知道这一天要走多少路,怕自己撑不下来,于是,骆晓梅便第一次看到他坐轮椅的样子。

    他们到商场吃了一顿火锅,骆晓梅说请客就请客,坚决不让高元付钱,高元很不好意思,吃完饭后去商场一楼的一家书店,给骆晓梅挑了一套书做礼物,一定要她收下。

    高元的手语水平还不够好,当面交流时,他对骆晓梅说话,她几乎都能看懂,她的回答则是手机打字居多,只有很简单的语句才会用手语表达,高元勉强能明白。

    他能感受到骆晓梅骨子里的积极向上,这是一个性格温柔、心态阳光的聋哑女孩,她不会怨天尤人,对于自己的耳聋非常坦然,也劝高元不要太介意身体的残障,好好努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从这一天开始,高元每隔两、三个星期都会约骆晓梅见个面,他们一起吃饭、看电影、逛书店,有时候是高元请客,有时候是骆晓梅买单。

    骆晓梅成了高元枯燥的备考生活中最温暖的一道光,他拼了命地看书背诵刷题,想自己一定一定要考上。

    他的手语水平也越来越好,到后来,和骆晓梅交流时已经可以用手语表达自己的想法,也能看懂骆晓梅的“话”。

    高元第三次考公时,快要二十六周岁,这一次,他终于考上了区残联的一个科员岗位,笔试分和面试分都是第一,结果出来的那一天,高元又一次在房里偷偷地哭了一场,只是这一次是因为太高兴。

    他想,他终于有工作了,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不再是父母的拖累。

    他终于,有资格对骆晓梅说出一直想说的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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