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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佳丽心悦我 作者:酥脆饼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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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历来古训,有女子不得gān政之说,但社稷正值危急之秋,朕特许,后宫及府第命妇女子亦可有jīng妙政见,告与德妃处。望诸位爱卿能一视同仁,平心对待。
话音回dàng,四下寂静,一时间,只闻风声。
随即,这句话如炸了蚂蚁窝,士大夫们一片轰然!
什么叫后宫及命妇,亦可有政见,告与德妃?这是特许她们能gān政了吗?这置皇庭祖训于何地?置圣人言于何地?!
自古以来,纵然有吕后之流gān政,却从没有女子普遍gān政的范例!
这是乱国伊始啊百官人群中,有人声息如蚊,痛心扼腕。
然而他们吃不准,要不要在这里公然反对此刻,正是御驾亲征之前,是国之重礼,这样场合,绝对不能向天子唱反调,否则视为不吉,必遭御史台弹劾!
且含耀门外,并非劝谏之地。整个皇城唯一允许跪谏的,只有延英门。
这一迟疑,又听天子一言掷地有声,如晴天响雷,响dàng四下:
这社稷天下,女子与男子,可共担之!
。
谢令鸢眼前星盘一闪,【德被苍生】光辉四绽,隐隐照亮了回去的道路。
她这才意识到,【蓝颜祸水】任务,跨越两年,完成了。
女子也有不输于士子的抱负与才华。
这天地浩瀚,而我中原女子之胸襟,亦不曾渺小于它!
家国天下,女子与男子可共担之!
接到这个任务,还是她刚来时,不小心呼了萧怀瑾一鞋底,被他说了鄙薄后宫女子的言论。
所以她曾以为,要让萧怀瑾说出这三句话,是不可能的。
后来打败北燕战神,求来了萧怀瑾的第一句话。
萧怀瑾在边境,听着《张女从军行》,胸怀激dàng,与边境老兵争论维护何太后,说出了第二句话。
然后今天,她请求他,他亦想给她们再争一席之地,说出了第三句话。
德被苍生之后,便是【千古流芳】。两年多的奔头终于到了眼前,谢令鸢却忽然惆怅。
她快要可以回去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生出了极度的不舍,仿佛有斩不断的牵绊,道不尽的挂念。
随即又轻嘲自己真是善变,拼命做这一切,不就是为了回去吗?
可心底又似乎有个声音在说,不是的不是为了回去。
那是为了什么?
为了陪她们在这浩瀚的世间起伏跌宕,为了她们的不甘和隐忍、为了她们不曾忘却的信念和希望。
。
社稷天下,女子与男子,可共担之。
那句话在风中久久回dàng,似乎萦绕不绝。这是古往今来,唯一道出此话的天子。
可似乎又是他能说出的话。他当年初亲政,便是这样,满腹意气,对全世界都充满了希望和尝试的热qíng。
原来这么多年了,他变了很多,这一点却未曾改变。
他站在高高的城头上,扬声道:启程!
长音划破肃静,片刻的一顿后,鼓声激dàng如雷,撼天动地,气震山河。太常寺奏起了御驾亲征的礼乐,铙钹声如龙腾虎跃。
尹婕妤一身戎装,站在皇帝的仪仗亲卫之前,见有大臣嘴张了张,似乎是要说什么,她警示xing地扬起了手中的仪锽。
这斧钺神似四十米大砍刀,镇住了本来就还陷在茫然中的大臣。在浩大的军祭礼乐中,文武百臣俯首送行,再无异声。
宫墙上,何容琛目送她的养子亲征远去。
她曾经这样入宫。
也曾经这样,目送故人。
车马在宫道上碾过,仿佛遥远的宿世轮回。骄阳下倒影短促,却似殷殷的凝望。
第一百五十七章
天子亲征仪仗浩dàng走出长安, 而千里边境押送要犯的队伍, 也从长州渡过huáng河, 日夜疾行, 抵达了京城。
大理寺前的铜獬豸威慑狰狞,双眼仿佛照透人心,瞪视着这一行羁押要犯的队伍进了衙门。
衙门内司直办妥了jiāo接, 翻看卷宗上赫然的名字
苏祈恩。并州党郡人士,父亲是跑西凉的商队马夫,在一次商队遇到马匪抢劫时被杀,母亲在他九岁改嫁, 他辗转来到长安投奔亲戚, 谁料却被亲戚卖给人牙子, 延祚三年阉割入宫。因天资聪颖,粗识些字,又兼皮相好看,很快便不做底层的扫洒杂役, 被送去内书监读书。其后一路擢升, 直至天子近前。
这是卷宗上的档案, 实际上京中哪个官员不知道他。能任得了天子御前的主事,也少不了和中书部门那些官员打jiāo道, 上至中央封驳敕令, 下至尚书各部奏议庶务,只要有心都能cha一手。他却又本分规矩,从不擅权gān政, 因而不招大臣反感,得天子器重。
谁想此人着实能隐忍,深藏不露,如毒蛇般蛰伏等待时机。若不是太后起疑,宫正司扣押时不慎将他惊动,恐怕此人还蛰伏着图谋一场大的颠覆。
卷宗递到了大理寺卿谢节的案上,恰好宫正司的帖子也传了过来。
陛下临行前已有发落,此人由宫正司一同审讯,德妃娘娘说了,事关重大,她少不得要亲自问问。
大理寺丞应着,办手续将人移送刑讯。谢节放下卷宗,忽的想起什么,问道:监察卫从并州押过来的那个杨犒,景祐九年和延祚四年的犯事,物证如何了?
下官翻阅了当年的旧卷宗,犯人的招供,时间恰好都能对应,物证也详实,不久即可结案上报。
谢节点了点头,仍难以平息心中的震惊与愤然。高邈、刘堰、赵盛德、以及长宁伯太多人牵涉其中,竟然都是前朝时兰桂之争的桂党一系。他有预感,此事一旦定案,朝廷恐怕是将迎来大的动dàng了。可如今朝中兵力过亏,太后一介女流,未必能压得住。
所以萧怀瑾才吩咐他秘密查办,不得泄露一分,他唯有亲力亲为,经手此案的不过两人,当年的真相逐渐水落石出,罪恶逐渐bào露于日下,闭上眼睛,仿佛还能听到看到那些不甘的嘶鸣。
在谢节的授意下,苏祈恩被移送到了掖庭北的宫正司。
宫正司在恩光门外,是宫外与内廷相连的衙门,素来只有持尚宫局发的出入令牌才能通行,已经算不得在宫里了,通常宫人或妃嫔犯事,才会羁押于此。论起刑讯的花样来,宫正司的手段,比大理寺要翻新得多。
站在这座灰扑扑的大院子里,哪怕地砖被冲洗得gāngān净净,风一chuī来,仿佛依然嗅到了砖fèng里的血腥味。
虽已是初时日,但宫正司的院子里,还是一片森冷。阳光几乎没有温度,几株垂柳萧瑟地静立。大理寺的官员审了半天,惊叹此人很懂审讯这一套,竟毫无进展:既如此便上刑吧,省得一会儿德妃娘娘来了,没得jiāo差。
韦无默是作为宫正司旁审,她起身踱到苏祈恩面前:苏公公,你满嘴翻花,是对本司的大刑心向往之?念在同为故旧,你说成不成全你呢?说吧,你是想肿着死,还是扁着死?
肿着死是杖毙,扁着死是剥皮。
她身上的松花绿织金襦裙,在光线下铺陈开一圈华丽光泽,刺得他微微阖目,沉默中还有两分轻鄙。
两个人都是御前倚重之人,此前难免有不少jiāo集,可如今他视她如无物。而她在他的眼中,能看到掩不去的仇恨。
大理寺的人唤上了刑具,苏祈恩微阖目,几袭裙裾却步入了他的视野。
走在前方的德妃,简简单单的海棠色印花襦裙,秋香色小披帛。她身后还跟了一人衣裙素淡至极,唯有腰上并蒂莲鹌鹑的玉佩,映出朦胧的光泽。
苏祈恩一怔,目光顺着裙裾上移,同宋静慈对视。
谢令鸢站在进门处的yīn影里,不是很能看得清,只听她出声道:打扰几位大人了,既然审讯不如意,本宫想与犯人叙个旧,不知可否?
好好好,还不是你说了算?大理寺官员当然不敢有异议,谢令鸢随身的宫女画裳上前,把人撵开:几位大人请移步偏殿吧,待奴婢奉个茶,稍作歇息。
谁敢就这么扔着宫里的娘娘和一个囚犯独处?大理寺很纠结了一番。韦无默道:几位大人不必担心,德妃娘娘两招能把睿王爷打下马,也能一拳把犯人揍穿地心。
大理寺的人可不敢像韦宫正那样,对未来皇后如此随意。征询地看向德妃,便暂且退到院子外。
待他们离开后,院子里彻底安静了下来,只有谢令鸢、宋静慈,以及韦无默三人。
苏荣识。
谢令鸢开门见山第一句,成功让苏祈恩抬起头,正视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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