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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宫佳丽心悦我 作者:酥脆饼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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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就随便听我说说,这话出了重华殿,也就做不得数了。她先给自己挽回一点颜面,姊妹间说体己话,做做白日梦,总不至于太掉价:我这路上,想到你在土匪山上救我那晚觉得家里说的一些事,好像不那么有道理。

    她自认尊贵,但屠眉也不该就往泥里踩,平民钻胯也会羞愤。既然人都争一口气,那贵贱之分似乎也不太对,为什么杨犒那样卑劣之人风生水起;和萧怀瑾一道守城门而死的九壮士,活得无人问津?

    所以我想,先帝,还有景庙,他们想要开科举,大概也是觉得不该以士庶来分贵贱,该是以才德来论人。继而想,其实科举之初,还可以立个规矩。

    谢令鸢心想,她能意识到找个渠道,破除贵贱之分,还真是挺不容易了,绝对要好好鼓励:那你想向陛下谏言?

    何韵致点点头,忽然有些赧:你看,你我或者韦后也好,堂姑姑也好,若要掌权,除非进入宫中,但凡嫁给臣子是没可能的。若在开科举之初,就立下规矩,给女子设几个官位,允许女子也可投卷,阅卷不分男女,倘若有女子得了名次,便去特设的官位当差,再不必像咱们这样,进宫争凤位打得头破血流不也挺好的。

    她说完,谨慎地看了眼谢令鸢的反应,自觉说了些很招人非议的言论。

    她很明白,任何事一旦开头没立规矩,后面就很难再立了。正因如此,她才大胆妄想。虽然是一条崎岖坎坷的夜路,但总想听听别人鼓励,哪怕这种事gān不成。

    谢令鸢果然是很懂她,眉目绽开: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陛下都松口了,眼下朝廷乱局,也算不破不立,但凡想试试,我说什么也会站在你这边。

    何韵致得了这话,比让她去做这事还高兴,人在冒出些忐忑念头时,总是希望亲近的人认同的。她乐道:那万一很多人骂咱俩是妖妃,要举着火把烧死,你不怕么?

    谢令鸢反问她:你怕别人骂你jian妃么?

    我不知道。何贵妃想了想,很快忧郁一扫而空:只要他们不反对我,随便怎么骂。留名史册做大事的女子,就没见几个不被骂的。这样想来,反而有点期待。

    那就是了,他们骂我算什么只要你高兴,他们无所谓啦。谢令鸢哄完她,忽然心有余悸,四下张望,她算是怕了萧怀瑾,以前动辄像个幽灵似的听她墙角。

    话却都是出自真心。何贵妃为了自己理想,不在乎千夫所指,她又有什么顾虑呢?若只想平稳度日,不就成利己主义么。若人人都如此,也不会有后世的进步。身为九星,又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

    听她之言,何韵致微笑起来,重回宫中的低落,也一扫而空。

    倘若皇后还活着,真想告诉她本宫不和你斗了!

    鹦鹉和主子心灵相通,在笼中又扑腾着翅膀跳了起来:皇后是个贱人!皇后是个贱人!

    何贵妃一笑,向笼子走去:以后别这么叫。

    鹦鹉委屈地看她。

    竟然还有点想她了。她教训完鹦鹉,缓缓道:当年也有些不懂事。现在不说是做朋友,我不会再针对她。

    哪怕道不同终不为谋,至少不再心存斗志。

    不过人已经死了,想这些也没有了意义。何韵致打开笼子,对笼里关着的金丝雀和鹦鹉道:你们走吧,飞出去吧。

    那金丝雀似乎是听懂了她,对着笼子外面犹豫了许久,试探着迈出一步。何韵致将它拿出来,放在栏杆上。鸟儿晃晃悠悠地飞了起来。

    盘旋了两圈,最终越飞越高,飞出了重华殿的宫墙。

    钦天局择定三月初三告天祭礼,地点设在南郊圜丘,距离皇城有半日的马程。

    往年每逢冬至,便是在南郊祭皇皇帝天,主要是远祖配飨。晋国承五礼,有两个祭祀场合,分别是明堂和南郊,御驾亲征一事关乎社稷,理所当然是要在更远的南郊处。

    因是国之重礼,按惯例,举凡朝廷正四品以上官员,平时早朝有进殿资格的,都要随行。礼部将列席名册上报到何太后眼前,她圈圈点点,留了几位大臣坐镇京城,又追加了诏令,将随祭官员的规模扩大到正六品以上。

    也就是举凡大朝会可以列席的官员,三月初三也有资格同去南郊。

    这一番举动,可谓很收获一些人心。国事祭祀是光耀门楣之事,要不是律制约束,恨不得带上家眷,谁不想去啊。先前朝廷上关于依照祖制女子不得上圜丘的争论,也因而逐渐平息,上品的官员不高兴破例,下品的官员却都盛赞何太后做了桩伟事。

    那些不想让太后去南郊的大臣,反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谁让萧怀瑾走的时候没举行亲征祭礼,监国又是太后呢,她背后何家势大,正面肛不动,这矛盾只能做一番折中。

    于是何太后主持祭祀大礼,德妃随行,宫中事务,暂由何贵妃代掌。

    三月初二,谢令鸢换上了正装冠服,就坐上了宫中的车驾。宫门打开,从内到外浩浩dàngdàng的车队,她掀开帘子探望,总觉得这一趟随行祭祀的人,竟然比去年籍田礼时还要多。

    谢令鸢觉得古人也挺会折腾人的,祭祀不是什么好差事,竟然是在黎明之前行大礼!有猫病啊!害得他们要彻夜不眠,熬夜守更地赶到南郊,等着寅时正刻。就这样,还有很多大臣翘首以盼能陪同呢,不是很能理解这些长安人。

    他们从亥时出宫,到南郊时,已经是子夜过半。祭祀大礼还差半个时辰,浩dàng百官队列都暂时居于圜丘附近的行宫,礼部太常寺等官员则彻夜不眠在此准备着。

    圜丘台上点燃五方燎炉,摆上三牲祭品,丑时方过,太常寺便奏乐。谢令鸢负责上香,忍着巨大的困意站在圆台上,何太后站在圜丘中央,祭台之下是列阵百官。

    黑压压的一片,在夜里更是模糊。谢令鸢扫过几眼,总觉得人确实来的有点多。

    她灵魂持续放空。

    礼部早已经拟好告天祭书,何容琛代天子宣读。她声音不高,却清澈稳重:

    帝天神功圣德,垂法至今。钦承祖训,恭陈牲帛,祗告殿廷,圣神不昧,其鉴纳焉!尚飨

    话音未落,谢令鸢盯着远处发呆,却看到似乎立起了一道道黑色人墙。

    她站在圜丘台的一侧,视野比下面更为广阔,定睛仔细瞅,远处动起来如一排排人làng,传来兵甲相撞的声音,随即圜丘台下的大臣们,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混乱声惊动,纷纷循声看去。

    圜丘台上的禁卫已经警惕地抽出刀,刀刃映出火光,有些刺目。那混乱中传来一声惊呼,继而是惨叫,这叫声彻底撕裂了肃静,人群四下奔逃,恐慌迅速蔓延。

    满朝大臣昏聩不堪,女子主政更是误国,这样的朝廷,有悖天德!

    陈留王顺应天命,挑动天下反!

    这下谢令鸢看清了,那堵移动的人墙,是几百人的刺客,乔装成禁卫军,狰狞毕现!

    她下意识倒退了一步。

    祭祀出行的禁卫军有两千多人,纷纷抽出兵器,招呼大臣道:快避开!陈留王刺客偷袭!他们挡在圜丘台前,紧紧护着台上的人。

    就这转眼的功夫,刺客在人群里大开杀戒,文武大臣纷纷溃散,十来个大臣血溅当场,谏议大夫刘堰倒在血泊中,伸出手想要说什么,喉咙里发出嗬嗬声。

    谢令鸢直觉有很多不对劲,却不及细想,准备出手拦刺客。她的声望气数都是充足的,不管是挂在天上还是掉在坑里或者御前劈叉,都能做到。正要上前,却忽然被何容琛抓住了手。

    那只手凉凉的,十分镇静且平稳:勿妄动。

    谢令鸢一怔,转头看向何容琛。圜丘台的燎炉正燃烧着,纵然天还未亮,火光却照亮了夜空,她亦能看清何容琛的神qíng。

    眉头蹙着,可是眼神笃定且平静,袖子下的手也是稳稳的,一丝汗也没有。

    祭祀大典刚结束,就有刺客搅局,何太后她无动于衷么?

    谢令鸢心中一动,有什么想法逐渐清晰。

    南郊作为祭祀之地,是绝对不会有刺客能混进来的,这里逢大祭之前会反复排查,即便是北燕的九歌刺客也不行。总之就是,不可能。

    但怎么可能,陈留王的百人刺客能进得来?

    她意识到了什么,而混乱溃逃的大臣里,在经过最初的慌乱后,长宁伯晁彦也回过了味来。

    他差点也被禁卫军那一声提醒带偏了,陈留王的刺客即便行刺,又怎么会杀他,怎么会杀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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