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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仙君有劫 作者:黑猫白袜子
    ——(66)
    那妇人忽然侧头往季雪庭这边看了一眼。
    过了半晌,又是一眼。
    妇人脸上浮现出了一种奇异的神色,像是面无表情,却又隐隐透出一丝惊慌。之后那妇人的步伐便慢慢地加快了,离了人潮之后,她身形忽闪,倒像是要甩开季雪庭。
    季雪庭皱了皱眉,自然是与天衢一道,紧紧地跟了上去。
    这般步步紧跟地走了一小会儿之后,渐渐地,那妇人、季雪庭还有天衢就走到了一条人烟稀少的小巷之中。
    在两位仙人前方的妇人脚步越来越慢。
    最后,她停了下来。
    单薄的身影似乎在微微颤抖,也许下一秒,这平凡无奇随意捏成的人身便会骤然爆开,从中探出猩红的令人作呕的妖魔真身。
    暗影之中,群蛇攒动。
    天衢冷然地凝视着面前不远处的无目鬼分身,指尖微动
    【停下!】
    就在天衢即将驱策念蛇直接袭向妖魔之时,季雪庭忽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指尖,并且以暗语喝止道。
    那个人早已失去了真正的身体,可如今握住他手指之时,掌心触感却柔软细腻到不可思议。之前明明没有那么敏感,可如今只是稍加碰触,一股酥麻就顺着那一小块肌肤相连的地方,一路蹿到了天衢神魂之内。
    天衢瞳孔微缩,蛇群险些失控。
    幸而就在此时,他们一直追着的那妇人忽然回过头来,满脸涕泪,哭喊出声。
    两位英雄,我,我家里还有孩子,求你们放过我我可以把钱都给你们你们放过我我年纪大了,就算卖了也没多少钱的
    若他们面前的真的是无目鬼,那么可以说,这只妖魔恐怕就是全天下演技最好的妖魔。
    季雪庭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方才为了制住天衢指诀而握住对方手的小动作,究竟给了对方怎样的悸动。此时此刻,他正凝神探查着面前妇人,然后就发现,虽然身上有着一股淡淡妖气,又有凌苍剑剑意指引,可她确实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而且还是一个被吓得魂飞魄散,完全是遭受了无妄之灾的倒霉妇人。
    抱歉,抱歉,这位姐姐,我们不是坏人。
    季雪庭瞬间便换上了自己三千年来行走江湖时的惯常微笑,他眉头微蹙,满脸歉意,往前走了几步。
    一方面是以自己的身体挡住身后那气息阴冷叫人害怕的天衢,另一方面则是拉近距离好更加仔细地查探眼前之人。
    你误会了,我们跟着你不是要做什么歹事,就是
    季雪庭轻声细语,视线慢慢停在了那妇人手腕上挂着的一截红线之上。
    在幽岭村中的血河祭上,这样的红绳随处可见。
    而那叫凌苍剑徘徊无措,叫季雪庭与天衢两人都闹了乌龙的罪魁祸首,如今正挂在红绳之上。那是一枚橄榄状的木珠,表面似乎有些刻文,但早已在多年的盘玩之下变得模糊不清。
    我只不过是想同姐姐你打个商量,你腕上的木珠,是否可以卖给我们?
    什,什么?
    妇人呆呆地看着季雪庭,脸上还残留着一丝恐惧。
    不过季雪庭容貌极佳,尤其是现在这般笑容和煦,衬得他愈发温润如玉,简直就跟那种话本上走出来的翩翩公子一般。
    妇人即便还是有些害怕,还是不由自主地对季雪庭放下了一些防备。
    买我的木珠?这可是妇人佩戴来护人安胎顺产的护身符,你一个男子买这个干什么?
    妇人用手捂着手腕,有些紧张地问道。
    季雪庭当即将自己脸上笑容调整为那种半是苦恼,半是忧伤,却要强颜欢笑的表情。
    姐姐有所不知,内子最近刚刚怀有身孕,我实在是担心她,这才冒昧开口想要买下你手中护符。
    他信口胡诌惯了,表情语气都是恳切异常,这世上几乎无人会怀疑,仿佛他真的就是个怜惜妻子的少年小丈夫
    当然,他也不会知道,就在他说出那句话的同时,天衢骤然抬头,目光直直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我实在是担心他】
    天衢暗自咀嚼着这句话,胸口渐渐又泛起一丝甜蜜。
    即便心灵深处很清楚地知道,季雪庭不过是随口骗人,可天衢还是觉得无比满足。
    即便是谎言也可以,被骗也可以。
    阿雪担心自己。
    这么自欺欺人,可天衢依旧很高兴。
    他伸出手,不自觉地按在了自己的腹部,感受着肉身深处传来的微微颤动。简直就像在应和他如今所念所想,一阵奇异的隐痛传来,天衢清楚地感觉到那藏在他身体深处的孩子正以季雪庭的骨珠为中心,贪婪地汲取着他的血肉与仙力,生气勃勃地生长着。
    作者有话要说:季雪庭:我觉得天衢怪怪的。
    某人:其实那是孕夫的筑巢反应哦嘻嘻嘻
    第73章
    那妇人与季雪庭交谈了片刻,见他容貌俊美,行事端方,言辞之间又对自己那位夫人有颇多爱怜之意,渐渐便放下了心中猜疑,表情也变得温和起来。
    哎呀,这位公子你也真是的,说是没有坏心,可你与你这位朋友刚才可把我吓死了!
    她半真半假地抱怨了几句,季雪庭又连连道歉,两人之间气氛才渐渐变得和洽。季雪庭本以为他这样出面与妇人相谈甚欢,将对方手中的护符买到手也该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却不想到了最后竟还是碰了钉子。
    那妇人面对季雪庭的恳求,以及拿出来的一小袋银子,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你说,你家是刚搬到雍州来的?难怪什么都不知道。妇人摇头道,你个外乡人眼光倒是不错,只不过我手上这护符却实在不能给你。
    妇人叹着气,抬眼看了看季雪庭,连忙又解释道:唉,我也不是故意要为难你,实在是我们这雍州啊,跟别的地方不一样。你既叫我一声姐姐,我便跟你说一下,免得你以后再这般冒失只要你还在雍州,便是再怎么求,也不会有人愿意将手头的护符卖给你的。这东西实在是个难得的宝贝,我们困在这雍州,又不像你们这等有钱人可以在外行走,家中的姑娘们也只能指望它庇佑
    季雪庭见她打开话匣子,连忙又好声好气与她对谈了片刻,不动声色地套出了事情原委。
    原来自从百年前起,因为娘娘庙中的妖患,整个雍州境内所有的娘娘庙都被烧了。
    可这样一来,虽然之后再无妖怪作祟,雍州境内的妇人们却陷入了窘境她们怀有身孕之后,再无安胎助产的神灵庇佑。
    偏偏这年头又因为灵脉大乱,民间百姓生活困苦,没有人会为了家中妇人的生产安全而举家搬迁到外面去。
    到了最后,这雍州的妇人们怀上孩子之后,唯有赌运气看谁的命硬能熬过去,再无他法。
    幸好当初烧娘娘庙之前,有人偷偷潜入娘娘庙里,将那庙中上好木料制成的梁柱都切了出来藏在自己家中。那人本是想用这些木料做些家具什物卖钱养家,却不承想,这娘娘庙里的木料另有神异,雕刻成安胎助产的护符竟然十分灵验。
    后来这件事就在私下里传开来,当初被那人切下来的木料,自然也全部都做成了这种橄榄模样的木珠卖与民间的妇人们做安胎用。
    只是说到底,在那娘娘庙被烧之前,谁都没想到这一出。被盗切出来的木料也并不多,做出来的护符,即使谁家有运气能弄到,也就一颗而已。百年来,但凡是家里有这枚护符的,也只有见着自己真心喜欢的媳妇儿,或者是家里生了女儿,才会偷偷传给对方,好保佑这些苦命女子至少能够生产顺利。
    我见这位公子你穿着讲究,家中应当十分阔绰,所以你最好还是去外面问问吧。反正我这手上的这一枚,可是要留给我儿媳妇用的,实在是不能卖出去。
    那妇人解释道。
    她这番说辞确实合情合理,可季雪庭却是越听越觉得此事十分蹊跷:这世界上可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前脚娘娘庙被人烧了,后脚便有人突发奇想,将娘娘庙中的木料雕刻成护符,并且偷偷卖给城中百姓。
    季雪庭唇边笑容不变,眼神却微微一暗。
    那一日血河祭之时,他们在那诡异山村里确实见到过许多影影绰绰,身形朦胧的影子。当时季雪庭便察觉到,那等偏僻至极的凶恶之地,绝不可能有这么多人。
    如今再和这妇人所言对上,季雪庭心中顿时了然。恐怕无目鬼在自己作祟的娘娘庙被烧之后,便想了这等方法附身在了木料做成的护符之上,之后再慢慢地寄生在这些无辜百姓身上。
    这样一来,只要它愿意,它甚至还可以用那护符为媒介,操控城中百姓将无辜之人骗入幽岭之中杀害或者是为它诞下鬼肉。
    一想到这里,季雪庭不由心头微沉。
    当然他心中越是凝重,表面上神情就越是真挚。
    见妇人委实不愿意将护身符卖给他,他也并不强求,而是做出一副十分苦恼为难的样子,叹了一口气。
    既然此物乃是这位姐姐家中必需之物,我自然也不好强夺。无非也就是可怜内子。
    季雪庭向来擅长演戏,提起那压根不存在的夫人时,眼神便如同一汪春水。
    她生性娇气,早些年又受了些惊吓,精神不太好,之后就容易多思多虑,是个心里易藏事的性子。如今我与她苦求多年,好不容易怀了个孩子,她却终日一副忧心忡忡,寝食难安的模样。我劝她宽心,她却生怕自己这里做得不好,那里做得不好,对胎儿有所妨碍。偏偏我们又是新搬来的,人生地不熟,也找不到人去劝解。我已经好多天都未曾见到过她开心的模样,而她一难过,我的心也隐隐作痛。今日见着这护符,我心中就觉得应该是有用的,本来还以为,我能找到个方法让她更加安心一点好生养胎,现在却,唉
    说到这里季雪庭运转功力,逼出了眼角的一缕红晕,看上去愈发显得可怜。
    即便知道季雪庭只是在骗人,天衢在这一刻瞥见季雪庭侧颜,依旧看得心口微微发闷,周身气血上涌,有那么一瞬间,他只恨不得当即冲上前去一把将他搂在怀中,告诉他自己再不会胡思乱想叫他担忧。
    天衢都是如此,更何况那毫无防备,早已信了季雪庭的妇人,见面前的俊秀公子如此伤感,她不由自主便开了口。
    姐姐我活了这么久,实在难得见到你这般一往情深的年轻公子哥唉,这样吧,我告诉你一个地方
    那妇人声音渐低,然后她左右看了一眼,这才慢慢走上前来,凑到季雪庭耳边轻声道:城东柳树坡,曹家巷左转,往里头走,门口有口枯井的那一户人家,你去敲门看看。那吴家老太婆早些年家里就是卖这个的,你去的时候若是运气好,指不定还能从她那里掏出些存货来。
    多谢姐姐!太谢谢你了!
    季雪庭听到那户人家也是姓吴,眉梢一挑,面上却是一片欢欣鼓舞,连忙道谢。
    与那妇人分开之后,季雪庭转过头来与天衢对视了一眼,后者颊上泛着一丝微粉,季雪庭也不曾在意。
    之前挂在你们身上的注生娃娃,也是娘娘庙中的梁柱所制。那妖魔倒是个物尽其用的好人才。
    季雪庭喃喃低语,话音落下便不再耽搁,当即持剑朝着妇人告诉他们的吴老太家疾驰而去。
    几个吐息之间,季雪庭与天衢便已到了地方。
    若非被人提起,只是随便一瞅,那吴家看起来实在是再寻常不过的百姓人家。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炊烟四起,屋宅的门只开了半扇,透过门缝可以看到其内有只小花猫正百无聊赖地扑着地上的树叶,玩得开心。
    一个身形健壮,满面红光的老妇人则是坐在院中,双手浸在水盆之中择菜。
    小猫,院落,炊烟,这一小块天地看上去是如此安详。然后,这安详就被嘎吱一声门响打碎了。
    季雪庭缓缓走进院中,凌苍剑已出鞘,对准了院中老妇人。
    砰的一下,水盆落下,菜叶子落了一地。
    吴阿婆仓皇起身,震惊望向两人。
    天衢的视线默然地在院中扫了一圈,甚至不曾在那老妇人身上停留。在季雪庭拔剑之时,他便已经转身,十分贤惠地替人关紧了院门,并且随手布下了一层禁制,好叫外人再也探查不到院中场景。
    你们没死你们怎么会没死
    那妇人,不,正确地说,应该是吴阿婆,仿佛见了鬼。
    她嘴唇颤抖,面色苍白,早不复幽岭之中的诡异自若。她一边低语,一边后退了好几步,惊慌让她无神的眼睛瞪得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不凑巧,我和我的两位朋友都是很难杀死的那种人,吴阿婆多虑了。
    季雪庭宛若不曾见到面前之人的惊惧,反而笑着冲着吴阿婆打了声招呼。
    对了,阿婆近日可安好?之前在村中倒是承蒙您的照顾,一直没来得及跟您道谢,在下一直深感不安。就是不承想,今日恐怕又要麻烦吴阿婆您为我解答一些事情,真是麻烦您了。
    季雪庭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去。
    吴阿婆却并没理会他,她猛然间扯下腰间围裙,劈头盖脸便往季雪庭这边甩了过来。
    紧接着她身形一动,整个人便要往一旁蹿去。
    只可惜她的脚才刚刚踏出一步便再也动弹不得。
    原来是地面突然冒出了许多漆黑的小蛇,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缠上了吴阿婆的脚腕,就这么如同无数条活生生的绳索一般,将对方牢牢地缚死在原地。察觉到不对,吴阿婆低头一看,见到那些黑蛇,顿时吓得面无人色,惨叫出声。
    救命啊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有想过要害你们,我这完全是为了活命啊
    季雪庭淡淡地看了那神色狰狞的老妇人一眼,他叹了一口气,顺手将吴阿婆之前做活时坐的小板凳拉了过来,然后在原地坐下。
    吴阿婆不用这么紧张,弄得我倒像是什么坏人一般季雪庭微微笑道,一只手在膝盖上轻轻点了点,俊美的面容上笑容依旧是那么温柔。
    可是,他越是这样,看上去就越是有种说不出的恐怖。
    而且他身后还站着一个神色冰冷,气息阴森的白发男人,男人身影之下蛇群簌簌,十分可怖。事实上,若是有不相干的外人在此看到院中情景,恐怕会毫不犹豫地觉得季雪庭才是真的行恶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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