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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仙君有劫 作者:黑猫白袜子
    ——(70)
    不要再假装他了。
    天衢低下头,喃喃地冲着傀儡低语道。
    那些四散的零件,还有从傀儡裂缝中不断涌出来的乳色浆液,无一不在提醒着他,这只是一个假货。
    可偏偏即便知道这就是那些人为了哄骗他而制造出来的东西,天衢却依旧无控制地感到了痛彻心扉的怜惜和心疼。
    一想到自己竟然对这样的东西产生了这样的情愫,天衢再也无抑制住对自己的厌憎。
    傀儡瞳孔中的灵光正在渐渐淡去。
    是附身在其中的神魂正在散出这具躯壳吧。
    可不知为,即便是这样,这具傀儡也一直睁着眼睛死死看着他,不肯闭上。
    天衢垂下眼帘,不知为,想到了自己当初从晏家下人口中听到的那些过往。
    他俯下身,慢慢合上了那具傀儡的眼帘。他打碎这具傀儡时是那般粗暴,可这个时候就连他自己都未曾注意到,他的动作变得格外温柔。
    天衢替它合上双眸时,掌心被几滴眼泪弄湿了。
    这么一具做工粗糙,甚至连说话行动都磕磕绊绊的傀儡,倒是提前做出了流泪这样的小机关么?
    这个念头从天衢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便消失不见。
    我要走了天衢凝望着面前那张与季雪庭一模一样的假面,喃喃低语,我要去找我家阿雪了。
    然后他便站起身来,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
    我一直都在找你,却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我早在那么久之前就已经找到了你。
    连阳城外的洞穴之中,满头白发的上仙死死地抱着怀中之人,痛苦到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季雪庭听着他的话语,目光落在洞穴角落一块平凡无奇的石头上,看了许久。
    良久之后,他叹了一口气。
    既然天衢上仙已经通过镜境看全了往昔之事,想来也应该知道之后发生的事情了。他说道,话音落下,便感觉到天衢身体猛然一抖。
    那么上仙也应该清楚,我当初之所以那般无怨无悔,情深似海,其实说白了,也不过是因为生前曾经喝下了忘忧。那吴青这点说得倒是不错,忘忧药效可以作用于神魂,所以我以残魂之态重新获得傀儡之身后才会有那样傻乎乎的表现。
    我
    说起来我其实应该感谢你当初阴差阳错打了我那一掌。天衢上仙实在无须因为这件事情而耿耿于怀,毕竟,若是没有你那一掌,恐怕时至今日,我依旧困于忘忧药效。
    季雪庭用平静到近乎残忍的语调,对着天衢说道。
    其实现在再让他去回想当初那一幕,他记忆中的画面早已变得斑驳不清。
    毕竟,当时那具灵偶损毁得确实太过于严重,而他作为灵偶寄身,与灵偶几乎是一体的,自然也是虚弱到了极处,只差一点儿就要彻底消散于世。
    不过概也正是因为那一掌乃是晏慈亲手所为,而晏慈偏偏就是忘忧的施药之人,阴差阳错之下,即便有忘忧药效也依旧无抵住那一刻季雪庭的极度痛苦,最终,悬河骨髓化为了一道殷红血液,从季雪庭的魂中渗出消散,就此彻彻底底解开了忘忧。
    我知道。都是我的错。阿雪,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用忘忧,若不是忘忧若不是忘忧
    天衢呜咽着,慢慢跪倒在季雪庭腿边。
    季雪庭望了他一眼,神色淡然。若不是忘忧,我还是凡人时也不至于讯速衰弱,以至于让你在无可奈之际只能前往昆仑寻药为我续命。
    他以剑鞘架住天衢,淡淡说出了三千年前的真相。
    悬河乃是至阴至邪的妖魔,以它的骸骨制成的所谓灵药又怎么可能是好东西虽说服下药物的人确实会对施药人言听计从,真心依恋,然而悬河骨自带奇毒,莫说是当年小皇子那种孱弱身躯了,就算是修行多年的修者,一旦服下,也将在短短几年之内迅速衰竭而亡。
    所以当年晏慈以药物窃取而来的欢愉只持续了短短几日,紧接着他便发现,自己无论如都想要留下的人,像是已经摘下的花朵一般迅速地衰弱了下去。
    明明是为了让季雪庭不要极度的怨恨绝望中日渐衰弱才给他灌下忘忧
    就好像是天命让他无论如也不能跟他最爱的人在一起。
    晏慈当然不可能认命。
    他怎么可能认命?
    所以他做出了一个决定,他告诉他的阿雪,他需要短暂地离开一小会儿。
    而等到他回来,他们两人便可以永永远远,一直在一起了。
    第78章
    为什么你不恨我呢?
    天衢仙君喃喃问道。
    若不是我当初做出那等下作的事情,若不是我误信谗言给你灌下忘忧,你根本不会遭遇那些惨事。我应当被你千刀万剐,我应当被你碎尸万段,可你为什么偏偏是无情道?
    白发仙君神色凄婉,那并不像是对另外一个人的询问,更像是绝望之中的自言自语。
    他不会告诉季雪庭,自那一日他在镜境之中看到了当初的那一切,一夜之间,他满头青丝尽作华发,神魂迸裂,心魔丛生,从此仙界再也没有那个焦躁绝望、日日徘徊于六合八荒苦寻残魂的仙君,只有一个疯疯癫癫,固守在玄穹深处的活死人。
    他吞噬并且镇压着日益增多的天魔,日日夜夜被心魔啃噬杀戮,在悔恨中度过那么多冰冷的岁月
    他知道自己永远都不应该,也没有资格再出现在他的阿雪面前。
    然而终于还有那么一天,有位修为极差,灵力低微的候补仙官,一步一步踏进了天门之内。天衢仙君没有忍住,他告诉自己,他只是去看阿雪一眼。
    往事不可追。
    季雪庭叹了一口气,他看了天衢一眼,面色无喜无悲。
    恩怨,爱恨,亏欠,得失几千年前的那笔烂账早就已经算不清了,我如今也早已不想再去算。天衢仙君,同样的话我也说了许多次了,我如今既已修行无情道,与你便再不可能有旁的纠葛。我观仙君如今沉溺旧情,实有真灵蒙昧之患。正所谓既有妄念,便遭浊辱,贪求不足,自然常沉苦海,这般下去实在不妙,还望上仙早日回头,重拾慧心。
    说完他多看了天衢腹部一眼,眼神微沉,又道:待到此间事了再回天庭,上仙与我便不要再见了吧。这样对我们两人来说,都要更好一些,想来太常君也能体谅。
    话音落下,季雪庭解开了禁制,往洞外走去。
    天衢伸出一只手下意识地想要拽住季雪庭,可到了最后指尖一僵,还是什么都未抓到。
    季雪庭归来时,鲁仁正战战兢兢地守着面前五感被封的孤魂不敢动弹。
    之前季雪庭走得太急,鲁仁猝不及防间便被塞了吴青这么一个跟幽岭娘娘庙相关的关键人物,又惊又怕,苦不堪言。
    他知道自己在对待凡间妖魔鬼怪这点上十分不在行,偏生吴青少年容貌又生得俊俏,这般不动不吱声地与他这么个酸腐秀才面面相觑呆立于小巷之中,竟然还十分引人注意。无奈之下鲁仁只能留了纸鹤带口信,自己拖拽着吴青在连阳城边的贫民窟中找了一座破极了的土地庙暂时安顿下来。
    又因为他如今对那神像破庙都生出了忌惮之心,便是找到了地方也不敢进庙,只敢在院子里蹲着。季雪庭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幅可怜兮兮堪称凄凉的场面。
    季仙君啊,你可算是回来了!
    见季雪庭现身,鲁仁感激涕零扑了过来。
    你快看看,这鬼怪身上的封印是不是松了?他是不是在打什么鬼算盘?我怎么瞅着他瞪着我,这么吓人呢
    鲁仁紧张兮兮地说道,一直到此刻才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又探头往季雪庭身后望去:等等,天衢上仙呢?他,他腹中之物难不成也出了问题?
    一边说着,他一边用力地按住了自己肚子,险些哭出来。
    季雪庭若无其事地拍了拍他肩膀,安抚道:天衢上仙想要自己静静,稍后便回来了,鲁仙友倒是无须担心。至于吴青,他五感都已经被我封住,便是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也看不到你,更是没必要这般紧张。
    说完季雪庭便往吴青那边看了一眼,心下顿时了然。
    倒也不怪鲁仁对吴青这般忌惮,作为一个五感被封又落入敌手的孤魂鬼影来说,吴青看上去确实有些太过于冷静了。
    此刻他正垂着头半靠在破庙的断墙之前坐着,面容平静,好似小憩。对比起来,反而是季雪庭身边某位天庭书吏,看上去要更凄惨狼狈一些。
    季雪庭眉梢一挑,一捏手诀直接解开了吴青的五感封印。吴青睫毛轻动,稍稍偏头朝着季雪庭瞥来,空洞洞的眼瞳中逐渐显现出一道微亮。周遭的环境早已变了,吴阿婆无影无踪,站在他面前的只有季雪庭与鲁仁两人。
    他四肢被定,动弹不得,然而此时此刻,吴青依旧像是在自家小院里一般神色淡然。
    你看上去倒是冷静,季雪庭道,能有这般心性的修者可并不多见。若是我猜得没错,吴青应当也不是你的真名吧。你既然有心要与我们合作,为什么不告知我们你的真名?
    季雪庭问道。
    吴青注视着眼前破庙,淡然地回答道:你说得没错,吴青确实不是我的真名,但是,我也没办法告诉你我究竟是谁
    他的目光闪动了一下:在喝下忘忧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忘记了我真正的名字。
    忘记了?
    没错。吴青脸上表情很淡,可眼神中却缓缓浮现出一抹悲凉,我只记得,无目鬼告诉我,我就叫作吴青。他说,他的本体便是青木,所以我的名字里也应该有这个字,这样的话,无论我究竟身在何处,无论我是生是死,我都永远带着他的烙印。
    好变态的妖魔。
    鲁仁听到此处,不由咋舌。
    季雪庭皱了皱眉头,猛然压下自己脑海中浮现出的某些片段,又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吴青身上。
    你要我们替你除掉无目鬼,可此时又告诉我们,你早已忘记前尘往事。这位小兄弟,你可知道,你这番说辞听上去可真是十分可疑。
    吴青微微颔首,坦然道:那是自然,若是易地而处,我恐怕也不会相信我自己。但是,事到如今,我还是希望你们能信我,毕竟若是没有我的帮助,你们绝不可能找到那只无目鬼,而且你们的时间不多
    季雪庭:时间不多?此话怎讲?
    吴青抬起头望了望天色。此时夜色已深,半圆的月亮辉光四射,将大地照得一片冷清寂寥。
    下一个满月便是几十年来难得一遇的血月。季仙君若是不信,问一问天庭便知。血月之夜,自古以来便是妖魔血脉沸腾,邪气奔涌的时候,这位仙君腹中的胎虫会暴动不休,甚至可能破体而出。若是那样
    说到此处,吴青声音渐低。
    他并未明指,目光却直直地对准了一旁的鲁仁,后者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若死。
    根本就不需要询问天庭,自天下灵脉大乱之后,但凡遇到血月,天上凡间都将陷入灾难之中。在天庭当值这么多年,鲁仁早已对接下来几百年内的血月时间了如指掌。早在这之前他便已经提醒过季雪庭要小心血月,以免遭遇妖魔暴乱。他之前只当血月之夜会叫他身上多上许多不该有的差事,却不承想血月如今竟然变成了他自己的催命符。
    怎,怎么会无目鬼既然在我腹中放下那劳什子胎虫,难道就管不住它吗?!
    鲁仁紧张过度,声音一下子变得格外尖锐。
    察觉到他气息不对,季雪庭连忙示意他冷静。
    既然如此,劳烦你告诉我们,究竟该怎么做才好呢?
    季雪庭问道,他的声音平缓和煦,仿佛他真的就信了吴青一般。
    青木乃是至阴至邪至煞之物,而且它修行多年诡计多端,若是用寻常手段,即便是大罗金仙在此也根本不可能找到它的真身。说到这里,吴青微微垂眸,然而,无目鬼为了操控连阳城中诸多分神,以自己的木芯为符,分别在四个方位钉下了魂楔以布下阵法。只要收集齐它的木芯,将其合四为一,我自然有办法追寻到它的本体。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说到此处,吴青甚至微微俯身,以指为笔,直接在院中沙地之上勾勒出了无目鬼所用阵法的草图。
    请看,这便是它在连阳城内布下的阵法。
    画完草图之后,作为鬼影的他已然有些力竭,身形渐渐也变得有些透明。
    吴青所言,季雪庭原本只听信三分,可这时候他目光落在地上的草图上,神色却不由一凛。
    这阵法倒是别具一格。季雪庭道。
    说完便察觉到鲁仁在一旁多看了他一眼:若这阵法是真,用别具一格这个词来形容它确实有些太过含蓄了。
    季雪庭佯装不知,继续道:虽然从阵形上来看十分怪异,不过但看落阵手法和脉势,能够绘制这种阵法的人,绝不可能是妖魔。
    说话间,季雪庭又多看了地上的草图一眼。
    在我看来,这更像是修仙世家的笔法。敢问小青公子,你可还记得无目鬼究竟是从何处得来这样的阵法吗?
    吴青的神色有一丝恍然,良久之后,他喃喃道:是我应该,是我交给它的。之前我与它关系一直都很好,可是我早就不记得,我为什么要把这样害人的阵法告诉它了。
    这话回答得实在含糊且可疑。
    若是按照常理,季雪庭应当细细询问下去才对,可季雪庭听完后,却压根不再开口,而是挥手施法将吴青直接纳入专门用于收容魂魄的魂瓶之中。
    他将魂瓶封口细细打上封印,确保那魂影绝不可能自行遁出。鲁仁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总算是把他给封了,这人实在怪异得紧。
    见季雪庭神色淡然不搭话,鲁仁不由自主又开始嘀嘀咕咕了起来。
    他说什么,那阵法是由木芯为魂楔布下,这未免也太荒谬了,绝对是假话。对于木精之鬼来说,木芯便如同仙人神魂,修者金丹,即便以妖邪之身抽了木芯不至于身死魂灭,但也会元气大伤。这等重要之物,怎么可能自己抽出来以布阵法?这根本就说不过去,太假了,实在是太假了,而且这阵法也邪气得紧,虽然落笔确实像是仙门手笔,可这内容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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