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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本墙成精了 作者:冻感超人
    ——(36)
    姬满斋:世间的法则就是这样。
    法则?杜程声音清脆地嚼了下这两个字,他回眸望向姬满斋,身后的碎片仍在继续破碎,我只听过一个法则叫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姬满斋静静看着杜程。
    在他闭关的这段时间里,杜程长大了很多,他身上的少年稚嫩已经快如花苞外叶般悉数褪去,只有脸上的酒窝残存了一点痕迹,眉心的痣红得滴血,他的眼睛还是很干净,面上的神情也依旧很单纯,他声音轻轻,语气平淡,我要替雄赳赳报仇。
    赳赳说你人很好,你人真的很好。
    他这样笑着和周隔海说话的时候,或许周隔海都还没擦干净自己杀害雄赳赳的那双手。
    我要让他杜程仰起脸,灿烂一笑,灰飞烟灭。
    第44章
    妖怪之间的倾轧,姬满斋已经见了很多,在周隔海的住处隐约感受到的妖气,雄赳赳忽然的死亡,姬满斋很轻易地就能联想到那一间狭窄的公寓里曾发生了什么事,这种事对于他来说当然是见怪不怪,可对于杜程来说,这显然超出了杜程的承受范围。
    碎片与烟雾在杜程身后飘散,姬满斋看着他无垢的眼睛,他抬起手虚虚地遮住了那双眼睛,恨他?
    恨?杜程品了一下这个字眼,我不恨他。
    他杀了雄赳赳,雄赳赳已经没有机会了,所以也要让他失去自己的机会,黑色手套挡住他的视线,他不知道姬满斋为什么这样做,是不想看到他的眼神吗?杜程觉得不悦,他拉下姬满斋的手,底气十足地看着姬满斋,我觉得这样很公平。
    我认为我的想法是对的,杜程认真道,所以就算你要阻拦,我也不会退让的。
    他相信他说的应该更清楚了,也足够尊重姬满斋。
    姬满斋对他很好,他也会同样对姬满斋好,但这绝不代表姬满斋拥有左右他思想的权力。
    我会阻止你做错事。
    姬满斋神情平淡,金色瞳孔依旧很温柔。
    杜程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他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那么,我们就是敌人了。
    回忆碎得干干净净。
    杜程从梦境里醒来,单手抓起一边还没从昏睡中醒来的欧阳玉,以超乎谢天地和白飘飘认知的速度,带着欧阳玉迅速地跑了出去。
    谢天地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压根追不上脚程全开的小妖怪,只是伸手象征性地往前伸了伸,喂
    白飘飘反应得很快,裙子下的狐狸脚刚卖出去,身后一股无形的压力传来,她尾巴一紧,缩成一团,怯怯地回头,姬大大。
    姬满斋面无表情,淡淡看了白飘飘一眼,白飘飘马上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不该她掺和了,悻悻蹲下,杜程就这么带着人跑了,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她话未说完,姬满斋已经提步向前。
    白飘飘哑然,哦,不让她追,自己追。
    操场上,杜程让昏睡中的欧阳玉靠在锈迹斑斑的单杠上。
    妖怪成精后,其实原形就不再重要,即使被摧毁,对妖怪来说也无伤大雅,这就是成精的好处,他们获得了自由。
    杜程从来没对妖怪使用过翻山印。
    这枚印的威力在凝结时就已经初现端倪。
    越是强大的武器,越是要小心地运用,姬满斋把这枚印教给他,他不能随意地滥用,所以他只对那些占有他灵力的凡人使用。
    翻山印对妖怪到底会有怎样的作用?会让妖怪灰飞烟灭吗?
    指尖缓慢地结着已经熟悉的印。
    淡金色的印在指尖停顿。
    轻轻打出去,杜程相信他马上就会见到周隔海。
    可会出现什么样的谁也无法保证。
    漫长岁月里,他浸泡在人间烟火,见证了这个世界的变迁,竟没有在他心中留下一点温情的痕迹。
    也许别人都不知道他的心是怎样的空虚又冷硬,他又是怎样虚伪地假装能感受到快乐与悲伤。
    事实是,如果他的心不是空的,他早就被寂寞给折磨得发疯了。
    雄赳赳是他的第一个朋友,虽然那时他根本不知道朋友的意思,雄赳赳离开的时候他也并不想念,雄赳赳出现的时候他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说才能让它高兴。
    朋友,他该有个朋友,那雄赳赳就算他的朋友吧。
    别人怎么对他,他就怎么对别人,他只学到了这一点。
    可是,朋友在雄赳赳和他的心里重量是不一样的。
    他根本不懂。
    化作人形之后,那些情侣夺走的灵力一点点回到他身上,他的心才好像被逐渐重新填补一样,刚化形的时候,他曾想过去杀掉那些夺走他灵力的人。
    而现在,他双手结着一枚威力无穷的印,对着面前一根破单杠却迟疑地下不了手。
    为什么?
    他为什么变成这样?
    指尖微微颤抖,翻山印被强行收回体内,自作自受地在胸口用力弹了一下。
    杜程感觉到了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疼痛。
    胸口蓬勃地跳动,杜程双手按住发紧的心口,他咬住牙,他想大叫想大喊,想将自己的胸膛撕扯开,看看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现在这样软弱?!
    身后有熟悉的气息靠近,杜程双手抖了抖,他感觉到姬满斋站在他身后,他没有跑,如果姬满斋要抓他,就抓他吧,他说过了,他们是敌人了。
    黑色手套向前,遮蔽了他的视线,轻轻地盖在他眼睛上,并不压迫,却让人感到安全,他的手给他的眼睛搭了一个小房子。
    杜程轻轻眨了下眼睛。
    依旧是黑暗又安全。
    眼睫再次扇动,急促地眨了几下后,酸胀的眼睛里流出温热的液体。
    黑色手套放下,环住他的肩膀,扶着他转过身靠在了宽阔的胸膛上,头顶传来温柔的触摸。
    杜程双手拽着姬满斋的西服,额头抵着干净的西服,眼泪汹涌地从他眼睛里流出来,让他的胸膛没再那么发紧。
    起先,他咬着牙关无声地哭泣,随后,他的喉咙也开始发疼,他必须要说出来。
    他没有机会了
    他再也看不到这个世界了
    妖怪的死太残忍了,毫无希望,无尽黑暗。
    头顶的手顿住,随后轻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双臂箍住他,他听到姬满斋说:抱歉。
    造物主为什么对妖怪这么残忍呢?人类,无论犯了多大的罪,他们总有机会投胎转世再来一次,前世犯了罪,所以今世就要被残酷对待吗?分明是两个人啊。
    *
    欧阳玉在医院醒来,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记忆只停留在去见一个热爱跳舞的学员的路上,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晕倒了,又是怎么来到了医院。
    医院的人请他联系家属,欧阳玉无奈地表示自己这一生未婚,家人也都过世了。
    医生半信半疑,怀疑欧阳玉是不是得了老年痴呆。
    我说的是真的。欧阳玉报了自己的身份证号,掀开被子正要下床,脸上的表情和身体立刻僵住了。
    他忽然感觉不到他的腿了。
    欧阳玉双手颤抖,大夫,我的腿怎么了?
    被在医院门口发现的昏迷老人醒了,身上没有受任何伤,意识也很清楚,却意外地失去了对双腿的感知。
    医生们也很诧异,给欧阳玉从骨头肌肉到神经一顿检查,完成查不出问题,这是两条相当健康,健康到超越了这个年龄段的腿。
    而病人的表现就像是瘫痪一样,完全无法支配自己的双腿。
    身体上查不出问题,医生们只能把欧阳玉转到精神科,去排查是否是心理因素导致欧阳玉忽然失去对双腿的掌控权。
    欧阳玉在起初的慌乱后冷静了下来。
    这不是他第一次失去这两条腿。
    年少的时候,他曾出过一次严重的车祸,当时医生断言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站起来,可奇迹发生了,他不仅站了起来,而且复建得非常顺利,复建后,他拥有了比之前更有力更灵活的一双腿,成为了知名的舞蹈家。
    经历过那样绝望的岁月,更何况他现在已经到了从心所欲不逾矩的年龄,早不像毛头小子那样焦躁,对医生的束手无策也抱以温和态度,也许是我这两条腿跳了这么多年累了,想让我这老家伙歇歇。
    医生们已经核实了欧阳玉的情况。
    老人家的确是孤身一人,舞蹈家,热衷公益,身边也没什么可托付的人,也让医生们很是同情,幸好欧阳玉本人倒是很乐观,留院观察还夸医院热闹。
    叶小娟瞒着孙女来看欧阳玉。
    欧阳老师,是不是那个小同志把你怎么样了?叶小娟满面愁容道。
    欧阳玉坐在轮椅上,哪个小同志?
    叶小娟急了,就是在小区让你跟他走一趟的小伙子,人长得可标致了。
    欧阳玉说他想不起来了。
    叶小娟也只是干着急,她可惜地看了眼欧阳玉的腿。
    小叶,欧阳玉看出她的难过,轻声安慰,不用担心,我觉得现在这样也蛮好,跳了几十年,难得有时间休息。
    叶小娟抹了把眼泪。
    我已经联系安排了,过两天就会有新老师来老年舞蹈班。欧阳玉温和道。
    叶小娟又抹了把眼泪,欧阳老师,好人该有好报。
    欧阳玉:我这不是挺好的?你放心,你的情况我已经向法律援助中心的小韩反应了,她联系你了吗?
    叶小娟点点头,白发荡漾在她爬满皱纹的脸颊旁,联系了,昨天联系的,她打电话给我了,小韩人挺好的,她劝我不要离我没养老保险,这么大年纪了,离了,以后一个人日子不好过。
    欧阳玉听完,温和道:小韩说的也的确是该考虑的现实因素,你自己觉得呢?
    叶小娟沉默一会儿,她抬起脸,医院的窗户上模模糊糊地印出她的脸,她已经不年轻了,她老得都快要走不动了,坐公交车上一趟医院也费了不少功夫。
    我也不知道,叶小娟呐呐道,忽然道,欧阳老师,你为什么一直没结婚呢?
    欧阳玉叶看向窗户,他也已经很老了,老得有许多事都记不清了。
    我欧阳玉闭了闭眼睛,微笑了一下,没遇上对的人吧。
    中午护士来送盒饭,欧阳玉温文尔雅极好说话,年轻护士不由开欧阳玉的玩笑,老先生,刚刚那个老太太是您女朋友吗?
    欧阳玉拿筷子,笑道:小姑娘不要乱说,她是我舞蹈班的学员,他顿了顿道,命很苦的。
    叶小娟冒着大太阳在车站等公交车。
    等待的座位坐满了人,有年轻人有中年人有小孩,大家无一例外地埋头看着手机。
    人情在现代社会已经很淡漠了,不像她那个时候在村里,一个村就是一个大家庭,到处都热热闹闹的,谁家老人少一口饭,少一碗水,顺手就拿过去了。
    小韩说的对,离了,她一个人在这座城市里都活不下去。
    可不离,她今年七十六,身体也不好,也没几年可活了。
    年轻的时候也想离,想着离婚是件多丢人的事情,家里还有孩子,没了娘可怎么活啊,咬咬牙忍了。
    中年的时候又想离,儿女们都大了,她总该不用忍了吧?可儿女们要结婚,父母离婚了,传出去对他们多不好,想想,又忍了。
    就这么忍啊忍啊忍得她都快老死了一辈子,就快这么忍过去了
    叶小娟低着头默默地流眼泪。
    人情冷漠也好,在大街上掉眼泪也不怕丢人。
    那个有人扯了扯她的袖子,是个中学生模样的女孩子,手上拿着摘下的耳机,您没事吧?是哪不舒服吗?
    叶小娟张了张嘴,忙摆手,没事,小姑娘,我没事。
    公共汽车来了,叶小娟跟着人群上车,长发的小姑娘站在阳光下,脸蛋被晒得红扑扑的,嘟了嘟嘴,重新把耳机戴好,看着手机脸上露出鲜活的笑容。
    叶小娟低头,用粗糙的掌心抹去眼泪。
    她也曾那样年轻。
    第45章
    窗外蝉鸣声声,这个夏天实在漫长,令所有人都有点受不了,绿叶快被猛烈的太阳晒化,叶尖浓绿欲滴,午后空气沉闷,似是即将迎来一场惊天动地的大雨。
    杜程坐在长椅上,他的目光穿过遥远的距离,静静看着病房内的欧阳玉,欧阳玉正坐在床上揉着自己毫无知觉的腿,神情怔怔的。
    杜程偏过头看了一眼姬满斋的西服,真的洗不掉吗?
    西服胸口痕迹斑驳,星星点点的不太显眼,是那天他留下的泪水痕迹。
    姬满斋这身衣服显然不是凡品,杜程认为它更倾向于一件防御类的法器,这样的法器很难被损坏或者留下痕迹,更何况是姬满斋的法器呢?
    杜程视线下滑,姬满斋的手套同样也被他的眼泪弄脏了。
    姬满斋回避了这个话题,想吃点什么?
    病房内,护工送来了盒饭,欧阳玉感谢的笑容已经有些勉强,不像一开始住院时那么云淡风轻了。
    宝宝不哭了,妈妈给你买冰激凌,痛痛飞走了。女人抱着痛哭的小孩从医院大楼里出来,母子二人经过长椅边,完全没有注意到大夏天里一身黑色西服奇怪打扮的姬满斋,倒是杜程目不转睛地看着抹眼泪的小孩。
    帽沿跟着转动,姬满斋环手望向杜程,要吃吗?
    杜程看小孩,是因为想起那天自己失控痛哭的样子,脸微微一红,我又不是小孩子。
    不是小孩子,也可以吃冰激凌。姬满斋起身,轻拍了拍杜程的肩膀,压下帽子转身向医院外走去,杜程看着姬满斋离开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起来,意识到自己在笑后,又很快把笑容压下,继续紧盯着欧阳玉的那间病房。
    欧阳玉正在吃午饭,房间里其他病人都说好了一样热热闹闹地有家人陪伴,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筷子在盒饭里动得很缓慢,他像是静止在热闹人群中的一幅画,格格不入地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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