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我道侣总是撩我 作者:半夜雨
——(38)
岐南闻言撇了下嘴角, 收回伸到我腰侧的手,扒拉了一下头发:好吧。那你跟我来。
我垂下眼,沉默着跟他走。
岐南没有多问为什么拒绝,我猜他可能是被我以往兢兢业业处理公务的事迹误导了, 自己替我补全了理由。
眼前他的背影挺拔风流,用深青色腰带束起的腰身细窄修长,衬得其上的银饰格外醒目。我看着他,不由自主的出了神, 直到他停下脚步时才猛然惊醒。
这里是一片无人的荒野。
岐南随手又施展了一个匿踪法诀, 而后伸手到脖颈处摘掉了那根用我蜕鳞制作的银链。
我的瞳孔在这一瞬间不受控地收缩成一条细线。
时间在这一瞬间仿佛虚幻到了极致, 我脑子里浮光掠影地闪过了大片虚幻不明的东西,但连我自己都分辨不清那到底是什么。我失了声,也不知道该做出何种反应, 只能愣愣地看着岐南一一褪去皇天剑门的华服和银饰。
许久后我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岐南收起他刚脱下的衣服和银饰,拿出两件灰袍,一件自己披上,另一件丢给了我。他随口道:换衣服啊, 别愣着,你也换。
我缓缓深吸了口气,也将身上的衣服换成了这朴素的灰袍。
等我将衣服换好,岐南上下打量了我几眼,忍不住吹了声口哨:哇哦, 好俊俏的美人。不愧是峸鸿剑君, 就连这么丑的衣服都能穿得这么好看。
我低声说:你散修时常穿灰袍。
岐南摸着下巴笑道:那是, 我跟你说啊,这可是非常有用的技巧。这种深灰色的粗布袍一看就很穷,能有效降低被抢劫的概率。另外因为这衣服丑,也能掩盖一下我在人族里还算可以的容貌在你之前都没人和我表白过呢。
我对他的最后一句话存疑。
因为别看岐南现在都能大致猜出来我会想什么,但我很清楚,这都是靠我们八千年相处积累下来的默契。当年我含蓄向他表了很多次白,甚至都说过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种话,结果他愣是没让我把话说完,甚至还半点都没意识到我的心意。
他这么好,即使在彻底展露锋芒之前就已经那样出色了,我不相信在我之前就没有人喜欢他。
岐南多半是也没有意识到那些家伙的心意。
我说道:你无论何时都很好看,灰袍遮不住。
岐南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又掏出了一盒膏药,用灵纹笔沾了沾:嘴好甜啊,剑君大人。不过现在已经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了,我们这两张脸几乎全修真界都认识,只能遮掉了。
他示意我半蹲下,而后提笔在我脸上描摹。
我能看见他垂落的纤长睫毛半掩住了茶褐色的眸子,那双清亮的瞳仁里有我的倒影,也有他若有若无的笑意。
好了
我伸手,在他的笔离开的刹那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拉回来,在他左手腕的内侧落下一吻。
岐南一怔,旋即又笑了,温声打趣:干嘛啊,突然亲我。
我垂眸不语,感受着唇下他皮肤上属于我们契约的波动,而后将他拉过来,用指腹摩挲着他空下来的颈侧。
岐南疑惑唤道:峸鸿?
我说道:没什么,太好看了。
岐南抿唇笑起来:马上就不好看了,我也得易容。
我认真说:是你都好看。
岐南笑得更开心了,倾身过来吻上我的唇。
他确实是喜欢我的。
我抬手按住了他的后颈,指尖在他平时带颈饰的地方拂过。这对岐南来说并不是普通的装饰品,而是他年幼时母亲为他带上的长命锁。
他出身贫寒,家里并无财物,当时母亲替他系上的也不过是一根安慰性的布条。凡人的器物脆弱易损,颠沛流离的生活早让最初的那根布条遗落在光阴里,此后多年,岐南也只是习惯性地用别的东西作为替代。
我比较卑鄙,钻了这个空子说服他戴上我的鳞片。岐南长情又恋旧,有什么习惯或喜欢的就一直不会改。我想要成为他的习惯,拥有他的一切,而这么多年,岐南也确实一直带着它。
但直到此刻我才发现,他居然也能这么轻易地将它摘掉。
他已经没有那么念旧了吗?
我加深了这个吻。
在易容完毕后岐南带我去了林家在这个星球上的一间铺子。
掌柜的,听说你们林家矿坑一直在收外来矿工,这是真的吗?岐南操着一口星球本地方言问道。
那掌柜是个元婴期修士,闻言抬了抬眼皮,漫不经心地说道:没错,收金丹期以下的散修和凡人,你是吗?
岐南露出了一个憨憨的笑,拉了我一把:是是,咱们兄弟都刚筑基,不过咱们力气可大了,挖矿肯定没问题!
掌柜打量了我和他几眼,从台下摸出两张普通纸质契约拍在我们面前:林家给的工钱比别地儿高,但你们要知道这活是得玩命的。矿星危险,运气不好转眼就没命了,你们考虑清楚,想干就签了这契约,不想干就早点走。
岐南双手接过契约看了看,傻乎乎问道:这上面写了啥呀,咋看不懂。
掌柜眼底闪过一抹轻蔑:你问这么多干嘛,我林家还能骗你不成?不想签就赶紧走,有的是人要来。
话说到这,正好有一名散修走了进來,问了几句和岐南相似的问题后二话没说就签了契约。
岐南看了看那人,讪讪摸了摸后脑勺,小声说:签签签,当然签,咱不问了。
一边说他一边用右手拿起笔,笨拙地用本地文字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李大牛。
然后他把笔递给了我。
我看了看他,迟疑片刻,学着现编了一个李大壮。
掌柜等我们签完名,当即抽走契约收起来,而后摆手道:行了,你们两天后再来,会有飞舟送你们这批人一起去矿星。
在从铺子里离开后,岐南那装出来的憨傻气质立刻消失一空。他传音轻笑道:「啧啧啧,死亡免责契约。这掌柜坑人呢。而且只收不到金丹期的人这简直明摆着是为了绕过皇天剑门的律法庇护范围。」
我蹙眉应道:「嗯。」
虽然如此,但事实上这种事情并不鲜见。越高阶的修士越稀少,请动他们所需的资源也越昂贵,因此许多人就取了巧,只招收不到金丹期的低阶修士不到金丹期的生灵,只要不是被高阶修士恶意屠杀,皇天剑门明面上都不会管。
皇天剑门执法不收费用,每次执法都是在赔钱。为避免有心者恶意利用凡人大规模制造骚乱拖累皇天剑门的执法,皇天剑门只好从很久以前就将律法约束门槛钉死在了金丹期及以上。
也正因如此,修真界私下里甚至对筑基期巅峰有一个特殊的称呼。
【法外之境】。
意思是,筑基期巅峰就是游离在皇天剑门律法边缘的群体,他们比同一群体的任何生灵都强,但偏偏皇天剑门不管他们,他们即使大批量屠杀凡人也不用担心皇天剑门的处罚。
不过皇天剑门是源界秩序的底线,在这之上,每个地区其实都还有其他势力有自己的规则和管理者。不到金丹期的修士往往会被他们所约束,即使皇天剑门不介入,一般也不会出大问题。
但如果是有势力故意卡这条线,用来坑不到金丹期的这些生灵那皇天剑门就很难管束了。
我正想着皇天剑门如今律法的缺陷,却听岐南忽然又出声了:李大壮?
我:
岐南故意蹭过来,打趣道:大壮哥哥?
我偏开了视线:
岐南笑嘻嘻地揽住我的腰:哎呀,大壮哥哥,你的名字真好听啊,大牛好喜欢啊!
我道侣真是个小坏蛋。
作者有话说:
峸鸿:(/\)
63、三圈
◎他好可爱◎
两天后, 我和岐南搭上了前往林家矿星的飞舟。
这飞舟自然远不如皇天剑门平日里用的,无论是材质还是炼制水平都很普通。
要是放在八千年前十二灵源尚在时,这飞舟要是敢靠近大荒, 怕是几年就会被灵源潮汐摧毁。幸好如今源界环境平和了许多,它才能撑上个百来年而不损。
我将目光从飞舟船身上收回,看向一旁已经和同船工友聊得火热的岐南。
两位老哥哪儿人啊,俺叫金富, 去年刚刚筑基。方脸大汉热情地问道。
岐南笑呵呵地应道:我叫李大牛,这位是我同村的兄弟李大壮,是从李家村出来的。咱兄俩运气好有灵根,也是筑基期啦。
金富一拍手:这可不巧了嘛, 缘分呐!
他们俩聊着聊着, 周围的修士也越聚越多, 没多久几乎全船的几千号人都围到了一起唠嗑。
哎,俺们这些低阶修士都不知道能上哪儿去找修练资源呢,只能到处给人打零工。
去荒野采药、猎杀低阶野兽倒也能换点灵石, 只是太危险了,我邻居家的表亲就是在采药时被老虎咬死了,惨哦。
林家给的报酬是真多,听说筑基期修士只要每天采八砘蓝石矿就能在月底拿到三枚二转灵石!
隔壁方家的矿坑一个月才给两枚, 小气。
听说林家的矿星是月倾仙子在管,月倾仙子真是人美心善。
你见过月倾仙子?那可是传说中的大乘期修士啊!
嗐,这有什么。坊间流传的画像又卖的不贵,我连皇天剑门的峸鸿剑君都知道长啥样呢。
哈哈哈你别说,俺家案台上就供了峸鸿剑君和岐南道君, 家里人天天给他们上香。
好巧, 我家也是!
我们村里大半都有
话题不知道怎么就歪到了神像的保养和上香流程交流上。
他们不知道他们话中的当事人就在旁边听着, 但我却被说得有点不自在,悄悄离开人群站到船边眺望无垠的混沌海。
源界素来有供奉神仙祈求庇佑的传统,越是低阶的修士、凡人中越是普遍。
他们喜欢依据传闻和所见撰写各种传奇故事,记录在话本之中传播,久而久之,这便成了民间传说与神话。很多存在时间古老的神便起源于此,但相比起那些再也不会显灵的神,更多生灵还是喜欢供奉活着的大能。
而岐南就是那位最常被供奉的神。
我转身背靠在船舷上,遥遥看着被人群簇拥着的他。
岐南的道心誓是让弱者拥有改变自己命运的力量,而这八千多年里他所做的一切也让无数生灵对他心怀感激。他未修皇天剑道,却比任何人都更能调动起人们的善念。
我在他身上能够看到无比耀眼的光辉。
忽然间,我想起了曾经听同门执事闲谈时提起的一个传闻。
岐南的雕塑卖得特别好,在低阶修士里几乎人手一尊。而那些贩卖雕塑的手艺人为了赚更多钱,于是大力传唱我与岐南的爱情,并向每一个来购买单个雕像的人推销另一尊。
久而久之,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感情好到密不可分,也默认买雕像就得买一对。
而皇天剑门弟子外出执法时,最常听到的三句经典台词就是:
【这不是我干的!】
【是他先动的手!】
【我从小就供奉着峸鸿剑君和岐南道君的雕像!】
着实有趣得紧。
许久后金富终于发现我不见了,四下环顾了一会儿,终于看见了远离人群的我。他惊讶地问岐南道:咦,大牛兄弟,你家大壮怎么到外边儿去了,是被挤出去了么?
岐南看我一眼,笑着解释:嗐,哪儿呢。我家大壮喜静还害羞,慢热得很。等时间久了、混熟了他就回来了。
我家大壮
我抬手半掩住口鼻,心底莫名泛起种奇怪的滋味。
这时岐南仗着修为高,一边和那些散修聊天一边朝我传音:「剑君大人,你一个人在那里想什么呢?」
我回道:「平时要叫你大牛么。」
岐南:「要是叫不出口你也可以假装自己是个哑巴,大壮哥哥~」
我:「好奇怪。」
岐南揶揄:「这不是你自己取的名字吗?怎么还奇怪了呢。」
我:「是学你的。」
岐南故意逗我:「那你也可以用本名,叫李端嘛。太老实了吧峸鸿剑君,怎么还大壮了呢。」
我:「」
我无奈地看着他。
算了,实在说不过他。我转移了话题:「为何去矿星。」
说到正事岐南的语气终于正经了一点。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皇天剑门的律令入门教学中,有一句话我一直非常欣赏。你猜猜是哪一句?」
我凝眉思索片刻。
皇天剑门的所有正式弟子在修练之外都必须学习执法断案相关的事宜。幸而修士的记忆力都不差,即使皇天剑门的法律非常庞杂,门人也都能记下来。
而在这些教学中,入门时就开始被反复强调的原则却只有那么几个。联系到如今崔月倾的经历,岐南所说的最有可能的就只有那句话了。
【罪恶就像瘟疫,从出现的那一刻就注定会传染给任何一个接触到它的人。它能够被治愈,但若不去医治,则终将腐坏成尸骸。】
我沉声道:「你认为崔月倾有问题。」
岐南笑着反问:「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
我沉默下来,脑海里再度浮现出当时崔月倾听见灵源契约能解除后的平淡反应。
虽然我没有从崔月倾的心声里听见任何有关于她曾接触过解除或压制灵源契约生效的往事,但她的反应却实在不像是她认为这不可能的模样。
而如果是她早知道有谁能做到此事,却又在事后被下了禁制禁止提及、想起此事,却会表现出无比类似她反应的模样。
潜意识知道,却不会真的想起。
但如果真的有谁能解除灵源契约,那崔月倾如今又为何还保留着那份被迫签订的灵源契约?
难道是林家这些年的善待与栽培,真的让她满足了吗?
然而若是这样,却还有一个疑点说不通。
那就是崔月倾曾经向皇天剑门寻求帮助的时间。
根据记录,那是发生在一千多年前的事,而那时崔月倾的结契对象已经寿尽三百余年。如果林家真的对她好、有意栽培照拂她,总不会非要拖到家主之子死后那么久才开始。
而如果在那之前林家就对她很好了,那崔月倾何至于过了六百年都还坚持想向皇天剑门求助?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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