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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际观察者 作者:月光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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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际观察者 作者:月光船
专家对肉蜥人语言的破译工作起初进行得并不顺利,后来翻译工作组加入了动物学家和解剖学家,在他们的帮助下,人类总算制造出了翻译机。
像米兰这样水准的,不依靠翻译机也听得懂一些简单的词汇和对话。
那声音翻译过来大概就是:“三个公的,打折嘶嘶。”
脚步声在他们这间石牢停下来,顶上的门打开,手爪探了进来。
米兰看不见,只感觉身体被拨动晃荡,锋利的爪尖接触到织物和皮肤,很随意在大腿和屁|股上抓捏了几下,还戳了戳,留下几道红印。显然对方控制不好力道,或者根本没想控制力道。
凭心而论,米兰的身材相当不错,一八零的身高,肩宽腰细,几乎没有一块赘肉,四肢修长,矫健有力,肌肉匀称,线条流畅。
他并不知道肉蜥人挑拣人类的标准是什么,不过他很快被提了出去。
除了他之外,肉蜥人还提走了另外两人。他们三个被一只爪子紧紧抓着,身体光溜溜的紧紧挤在一起。
忽然米兰闻见浓重的尿骚味儿,身上也湿嗒嗒的,他愣了一下,开口:“怎么了?”
“呵。”伴随轻蔑一声笑,回答他的是另外一侧的男人,“你看不见?他吓昏了,还吓尿了,尿在你身上。”这个大叔的声音,和之前给他介绍环境的声音相同,继续镇定,“我也尿了,没办法,瘫子管不住下边儿,不过没尿你一身。话说――你烧的挺严重啊,我说你为啥一直昏迷着。”
米兰没接话,直接问:“我们要去哪儿?”耳中非常嘈杂。
“刚刚经过一条石头通道,两边全是植物和各种肉干,嗯,还有尸体。现在进入一个大房间,有火炉,有尸体,有肉蜥人。来到露天了,外面有几十个火塘,三五成群的肉蜥人围着火塘坐,火塘上方插着木棒,串的全是尸体肉块,它们在翻转,在吃在啃……我明白了。”大叔说,“这是它们的餐厅,我们马上就要被吃了。你看不见,正好不用死在恐怖里。”
――他们不是纯粹的商品,而是餐厅里面,现场挑选宰杀,现场烹饪料理的食材!
☆、第一百五十章 异星无尾猪尝鲜馆
“被吃啊。”米兰也不害怕,满耳朵都是各种嘶嘶声,果然是在讨论食物,“一醒过来就被吃,我还真幸运――大叔,能看出蜥蜴情绪么?”
“嗯?情绪?小伙子,死到临头惦记这个,你不是一般人吧?”
“是啊,我执行任务被抓的,也不知道完成了没。”
“执行任务啊,那就是特殊身份了,我就说呢,一般人也没谁听见尸体听见吃人都不害怕。”大叔继续淡定,“肉蜥开始展示我了,开始提着我去开膛了,祝我身体有毒,骨骼坚硬,给它们带来难吃的享受。”
“祝我也一样。”米兰说着,忽然感到一阵下坠的重量,脊背直接撞到坚硬地面,疼痛如潮水般涌来。
大叔还是好意,尸体尸块轻描淡写一笔带过,没有和米兰说更多,实际看到的景象则更加有视觉冲击力。
露天场的一侧角落,是人工开凿的几条瀑布和活水水槽,水槽前好几块大石板,大叔被一个肉蜥人带到石板上,一刀下去,皮肤肌肉气管喉管软骨全部割开,头和身体之间只连着脊椎,颈动脉鲜血奔涌,顺着水槽流走。
再一刀,纵向割开腹部,爪子探进去将所有脏器粗暴掏出,按在瀑布下冲洗干净,大肠和膀胱直接丢掉。尸体也放到瀑布下冲好,根据顾客要求,剁成数十段扔进锅里炒。
或者全身内外涂抹调料,四肢关节敲碎,手脚翻折塞到腹中,用削尖的木棒从肛|门穿入,从嘴里穿出,直接送到客人所在的火塘上进行烧烤,烤到脂肪四溢香气扑鼻,就可以食用了。
淡定的大叔声音没有了,同类挣扎哭号的声音也微不可闻。
米兰打算挣扎,给肉蜥造点麻烦,但他四肢都折了,稍微挪一下就疼得满头大汗,想动也动不了。
就这么默默死去?这么屈辱地被当成一盘菜地死去?有点遗憾啊,不知道他的任务完成的怎么样。
据说,人在临死前会把一生的经历高速回顾,米兰没有那种感觉,他默默统计自己这十几年一共杀了多少只肉蜥,想想几乎上了三位数,很是够本了,也就放心了。
只可惜身体因素限制,要是他还在健康,怎么也要宰掉最后一只,同归于尽才痛快。
现在,他没有办法用武力宰,不代表他就没有其他办法。他的牙齿里藏着氰化物胶囊,在被杀的前几秒服毒,不知道能不能连带几只肉蜥中毒。
这也是他最后能做的事情了。
米兰默默准备迎接死亡的来临。
不过――他等死的时间是不是长了点?
头顶上肉蜥嘶来嘶去,米兰捕捉到零碎单词,比如“眼睛”、“身体”、“健康”之类,并不清楚主要什么内容,毕竟他学得大部分都是战斗词汇。
忽然身体一轻被重新提起来,米兰忍不住打个哆嗦,绷紧身体――身上挨了一抓。
这种疼痛并不难忍受,米兰出于军人的职业素养,颤了颤没有乱动。
然后他感觉自己被调换了一个方向。
这是要被杀了?是砍头?是窒息?还是放血?或者他们直接开撕?
马上就变成食物,还有心思考虑死法,米兰忍不住自嘲地笑笑,随即合上眼睛,抿紧嘴巴,集中精神,准备迎接下一步的一了百了,并在那之前一刻及时服毒。
然而他想错了。
他是被提起来,也被放在了血味儿厚重的板子上,锋利的刀刃抵在脖颈比了一比,扬起,马上就要落下――
却迟迟未落。
米兰疑惑间,忽然又被调了个方向。
经过迅速的移动,他听见人群熟悉的呼吸声,门闩响动,他被直接摔在一群肉|体上。
耳中又是一片嘈杂和惊呼,夹杂着哭泣和“救命”的声音,随后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不知是那个倒霉蛋被选中,被带走。
――自己被送回来了?这是人家不要所以被挑剩下?
米兰疑惑的时候,突然脖子上一紧,顿时呼吸困难!
从旁边伸过一双手扼住他脖子,腥臭的吐沫落在他脸上,声嘶力竭:“你这个废物!废物!他们不要你,把我弟弟带走了!我要你偿命!偿命!”
不过对方这种亢奋状态没有保持很久,就被大家劝下了,都朝不保夕,多一时的相聚改变不了什么。
对方也知道自己在迁怒,但谁又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兄弟去送死而无动于衷呢?
米兰从窒息中缓过来,咳了两声表示理解:“我也有个弟弟,如果我们共同处在这种情况下,我也会愤怒。”只是和这个男人不同,这男人是等肉蜥离开以后再来指责米兰,而米兰会主动要求代替弟弟。
“你弟弟安全就好。”有人宽慰。
“他啊,很安全,安全了十几年,就在我眼前被肉蜥咬掉头。”米兰笑笑,说,“我一共杀了将近两百条肉蜥,怎么死也不亏了。只是没想到变成老弱病残,现在他们连我都不吃。”
“吃?!”
这个词显然引起了大家的恐慌。
“他们抓我们是用来……吃?”有人艰难地吐出最后一个字。
“据说就是像烤全羊或者烤鸡那样,开膛破肚然后生烤。”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吸气声,随后是哭泣祈祷和咒骂。明知道会死,和明知道会被吃,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原本就绝望的人们更加心灰意冷。
猛然间,还是刚刚那个男人大声问:“是不是他们不吃瞎子?”
米兰一愣:“我不清楚。”
周围也有人窃窃私语:“好像,这里只有你一个是瞎子。”
另一个尖锐的声音说:“或许是!没准他们有这方面忌口或者禁忌。”
顿时有不同的声音开始讨论这个猜测的靠谱程度,米兰渐渐被遗忘,被推来挤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被推到了哪里,身边又有什么人,直到他感觉靠上了石栏杆,才停下来。
自己面对这么棘手的状况,真是无能为力?
――也不尽然。
只要能给肉蜥带来麻烦的事,他一定会做。
米兰想了想,开始发话:“你们说这些有什么用呢?谁现在敢把眼睛戳瞎去试试?”
周围全安静了。
“我虽然看不见,但是和我同行的大叔看得见,我们在一家餐馆里。跑是不容易跑出去,不过想办法小小报复,也不是不可能。反正都要死了,还在乎什么呢?”
“你有主意?”不乏破罐破摔的人凑上来。
“至少共同捣个乱,让他们吃起来难受不好吗?”
“说来听……”话还没有说完,又是脚步声,停在他们所处石牢外。
“它们要干什么?”米兰感觉自己一下子腾空了,被放在一个透风的“单间”,四周血腥味儿很重,令人作呕。
“它们、它们拿了一个篓子,单独装你。”刚才那个破罐破摔的人,艰难说道,“从来没看见过这种待遇。”
脚步声远去,米兰通过对话才知道,肉蜥把他装进篓后就离开了,依然将篓子靠在石牢外面。
“你做了什么他会单独装你?”这是所有人都好奇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
“一定因为你是瞎子,它们怕传染!”那个失去兄弟的男人忽然大叫,“一定是这样!我只要瞎了、只要瞎了――”
他周围爆发一片喧哗:“他把自己眼睛挖了!”
米兰哭笑不得,听人声鼎沸,看来自己的计划暂时实现不了了。
那就暂时养精蓄锐罢。他歪歪头,选了一个血腥味儿相对较轻的方向,合上眼睛。
……
无尾猪是最近上等肉蜥群里渐渐流行起来的食物,由于人工饲养的成功,最近已经变得大众化。
它们最初来自异星,虽然骨头有点多,但是公的劲道,母的丰腴,肉味相当独特,更妙的是自带一种酸酸的味道,尤其开胃,令人吃了还想吃,欲罢不能。
当然,无尾猪也分为“凶猛种”和“温和种”两类,前者有很大攻击性,对肉蜥会产生一定程度的威胁,比较难捕捉,对应的,肉质更加鲜美。
这是一家因为跟风而开业的异星无尾猪尝鲜馆,虽然搞不到那些肉质高级的鲜活品种,但收购一些中档甚至低档的食材,也并不亏。
要知道很大一部分肉蜥人也支付不起高昂的费用,走亲民路线没什么不好。
这家餐厅开业刚满一年,这次托关系拿到一批新鲜野生“凶猛种”货色――要知道,野生的就是比人工繁殖的要好吃――当然要大力宣传,好吸引更多食客。
嗯,他们的招牌菜就是“活烤异星无尾猪”。现点现做,现挑现杀,现烤现吃。
伊本一家四口几乎每周都要来这里吃三两次,每次必点招牌菜。
它们的儿子伊本树在无尾猪繁殖基地工作,告诉它们挑选无尾猪的标准并不是大家普遍以为的个头大小,也不是肉层厚度,而是肉的弹性。另外,身体不健全的无尾猪会更加美味,因为肢体残缺大部分是战斗造成的,意味着无尾猪确实是野生凶猛种,那样的无尾猪最健康,味道也最好。
今天伊本树带着好朋友卡斯过来吃饭,伊本先生和太太很欢迎卡斯的到来,早早就定了位子。
卡斯是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但是为人稳重可靠,三个大人都想撮合他和自家小女儿/妹妹伊本舞的婚事。
伊本一家都是体型稍大,脊背灰黑色,眼珠浅黄的肉蜥,卡斯背纹棕褐色,眼睛则是黑色,很符合伊本一家的审美,这也是他们想促成婚事,生几个混色蜥蜴宝宝的重要原因之一。
“来吧卡斯,虽然这是第一次来,也不要跟我们客气嘶嘶。”伊本先生长舌乱舞,嘶嘶地说。
卡斯点点头:“谢谢招待嘶嘶。”
“来鉴定这头无尾猪吧,看看是不是野生凶猛种嘶嘶?”伊本先生指着厨师提出来、摔在地上的异星无尾猪。
他们当然不会知道这只“无尾猪”叫做米兰。
然而卡斯沿着伊本先生的手指,看到米兰的时候,脑子里有根弦,忽然崩断。
☆、第一百五十一章 破绽
“卡斯?你没事吧?”伊本树突然发现自己的朋友僵住了。
“啊……我吗?”卡斯卷了卷舌头,“都好啊――稍等嘶嘶。”
他脑中忽然之间涌上好多碎片,早就在回收站里面的碎片突然间自动恢复,地球、家庭、兄弟、感情……按照他的设定,米兰这会不是应该功成名就事业爱情双丰收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卡斯摇摇头,目光复杂。
“有问题嘶嘶?”伊本树担忧地看着卡斯,问。
卡斯盯着已经放在案板上的米兰,以及米兰合上眼,平静而毅然决然的表情,沉默。
“那么就是它了。”伊本太太拍板。
“――等等!”卡斯看见伊本一家带着惊讶的目光,才明白自己叫出了声。他纠结着,按照观察者中立原则、按照遵守每个社会规矩的原则、按照离开即忘记原则、按照……还是不行啊,一眼就勾起十几年钱的回忆,而且会主动恢复数据,概率之低简直是奇迹。
卡斯咳了一声,终于开口:“这头猪不够健康,完全没有活力,而且眼睛有问题,身上也有排泄物的味道。我们还是换一只吧,免得吃了生病嘶嘶。”
被他一提醒,伊本太太的目光也仔细打量着食材:“确实,眼睛看起来是旧伤,身体好像也不怎么会动,四肢末端都变色了,不新鲜啊嘶嘶。”检验食材新鲜健康的标准,当然是食材的活力,这只无尾猪病恹恹的,还是换一只好了。
“打折的都这一个样子啦,这是累的,刚刚叫得还很有力,捅捅就活了嘶嘶。”厨师嘴里念叨着,拿爪子用力划过无尾猪的身体,留下一道血痕。无尾猪轻轻颤抖几下。
这只无尾猪看起来是弱了点。
“换一只,都是老主顾,我招待客人啦嘶嘶。”伊本太太讨价还价。
“好吧好吧嘶嘶。”
卡斯抬起黄色竖瞳:“等等,我想和厨师打个商量嘶嘶。”
“什么事嘶嘶?”
“我是无尾猪繁殖基地的兽医。”卡斯介绍自己,“病弱的无尾猪虽然不能吃,但是应该得到人道主义消灭嘶嘶。”
“你什么意思?我们餐馆从不出售病猪,我们可是有卫生合格证和检疫合格证的嘶嘶!”
“我是兽医,我要买他,活着带回去处理,保证他没有任何传染性嘶嘶。”
“卡斯嘶嘶?”伊本树有点惊讶,卡斯并不是喜欢主动管闲事的人。
“这种病症,我需要研究嘶嘶。”卡斯找了个理由,小声跟伊本树说。
如果是做研究,就说得通了,伊本树很清楚卡斯是个研究狂人:“好吧你随意吧嘶嘶。”
“嗯。”
一番讨价还价,米兰暂时被带到后面打包,准备等这顿饭结束后被卡斯拎走。
这顿饭,卡斯吃的心不在焉,饭后也没有提出和伊本舞小姐出去走走的话,真是白白浪费了伊本家的苦心。
他提着满是污渍的篓子,在离开尝鲜馆后,两只爪子把篓子抱在怀里,以从来没有过的速度蹿回自己的窝。
……
米兰想清醒,又醒不过来。
他发着高热,朦朦胧胧感觉自己连同篓子被拎着晃来晃去,随后不断上下颠簸着,不知到了哪里。
一只手爪伸到他身体下面,终于带他离开了浓重的血腥味儿所在,来到有新鲜空气的地方。
米兰贪婪地大口呼吸着,顾不得身下又多了一只危险手爪。
卡斯凝视眼前的米兰,合拢双爪,将米兰以仰面朝天的姿势,轻轻放在桌上一个大号深盆里。
盆子散发着熟肉制品的味道,米兰身体不由一僵。
随后他感到身下渐渐汇聚清凉的液体,微粘,有点酸味儿。
――这是要把自己活生生煮汤?
煮汤也行,正好氰化物胶囊散到汤里,米兰打定主意等液体升温。
水平面还在升高,而升温……并没有。
液体即将没过他一半身体的时候,他本捆在一起的四肢忽然一松,散落开来。
长时间捆绑血流不畅,手脚已经出现了坏死的黑疸,加上骨折,疼得钻心。
米兰忍不住冷汗直冒,发出一声细细的呻|吟。
紧接着就是呛咳。
――因为他的呻|吟,卡斯正往盆子里倒水的动作立刻抖了一抖,没控制好方向,酸液全倒在米兰脸上了。
米兰猝不及防,口鼻都被堵住,觉得自己快窒息的时候――一大块温热柔软又有弹性的东西,轻轻地覆盖在他头部,吸去了多余水分。
紧接着,刺痒酸麻的感觉从全身皮肤往里渗透。有什么东西轻轻移动着自己无法动弹的四肢,骨骼和肌肉被梳理后感觉十分舒适。
卡斯垂下眼,盯着盆底酸液从清澈变成黑红,捞米兰,换水。
换了三回。
米兰终于感觉不对劲了――就说清洗浸泡食材,也没这么细致的!
而且,他清晰地感到自己神智越发清醒,身体越发操控自如,原本疼痛难以移动的四肢,现在活动起来丝毫不感吃力。这是……治疗?
为什么肉蜥人要给他做治疗?
不过这是个痊愈的机会,不可错过。
于是米兰更加配合,果然渐渐疼痛消散。他被捞出来,放在柔软的织物上。
米兰任由对方给他擦干身体。反正他光溜溜也很久了,现在又两眼一抹黑,随便对方怎么办吧。
可、可是――
为什么对方会重点照顾他的“小兄弟”?!
――擦一遍也就算了,拨来拨去是几个意思?
――还带揉的!
――还带翻的!
米兰实在忍不了了,抓着织物,一翻身把自己裹起来,发出生硬的嘶嘶声:“要、干什么、你嘶嘶!”
和肉蜥人比起来,他身躯娇小,然而气势十足。
卡斯吓了一跳:“你会外语嘶嘶?”
“回答、我嘶嘶!”
“伤没处理好,你躺下先嘶嘶。”
米兰躺下了,手里仍抓着织物。
卡斯看着面前的米兰,右半张脸还好,眼睛虽然没有焦距,还是当初英俊模样,左脸则是烧毁的机械假眼,露着黑洞洞眼窝,看起来相当狰狞。卡斯叹口气,指尖动了动,伸过去两根指头,捏住米兰太阳穴。
另一只爪子的两根指头,抵在米兰的眼和眼窝上。
要害明明被制住,米兰竟然奇异地没有感觉到害怕。
“忍着嘶嘶。”
“嗯?啊――”米兰忽然感觉眼窝一凉,有什么东西顺着血管和神经直接扎到脑子里,脑浆被一瞬间点燃,立刻沸腾翻滚如爆发的火山熔岩,想挤出头盖骨缝隙未果,煎熬得争先恐后蒸腾。
卡斯平静地看着手爪下挣扎着,面容痛苦得扭曲变形的米兰。
米兰眼窝开始往外流出血水和组织液,以及一个个芝麻大小的合成纤维小球――那是之前植入脑内的假眼神经,被融化后团成球,推出眼眶。
卡斯的爪子直接伸进眼窝里,米兰更疼了,忍不住一把抓住对方手爪。
――感觉不对!
明明很坚硬锋利的爪尖,什么时候变成像章鱼触须那样柔软滑腻?
米兰来不及多想,脑内从火山直接变成了冰原,熔岩冻住了,一只凿子咔哒咔哒往里面敲东西,敲得好烦躁。
然而,他眼前忽然出现了漫天星辰,在黝黑的天幕上,闪闪烁烁。
只是那星芒的颜色,柔和而熟悉的西瓜红……
星芒的光渐渐由直变弯,蔓延下来,温柔地缠绕着米兰的意识,将之拖上云端,好像在亲人怀抱里一样令人安心,也令人怀念。
米兰眼角泪水悄然滑落,忍不住露出一个恬美的微笑,沉沉入梦。
“班布……”
卡斯又抖了一下,收回手爪,改而托腮,盯着石桌上面容恢复,已经坠入深眠的人,竖瞳一眨不眨。
早知道这样,他留在米兰身边的精神力一直保持示警功能就好了――离开前确实有这个功能,但早在米兰十八周岁成年后就消失,因为他自认已经完成了看护的任务,作为成年人,米兰会自己照顾自己,会为自己负责。
――可是他没想到,米兰会将自己负责到肉蜥世界来!还差点成了一盘菜!
要不是遇见他……要不是遇见他!
卡斯全身鳞甲都炸开。
一名资深观察者,不能及时调整自己的心态,是非常失格的行为。卡斯反省,他已经和人类社会割断了联系,可是前一个社会的记忆浓烈得惊人,炙烤着他每一根神经。
作为肉蜥,将无尾猪作为食材,天经地义。
但是他以八折的价格把人买回来了。
这么久,果然还是舍不得。
不仅舍不得,还有一种立刻把尝鲜馆掀掉的冲动。
这种突然涌上来的愤怒,真太不像自己了。
这可怎么办呢?放到基地养着吗?
不,一想到繁殖基地里的强制配|种,米兰和无数女性……他果断打消了念头。
单独留作宠物?
也不可能,以他的了解,米兰一定会想办法折腾出什么花样。
卡斯感到头疼。
唉,明明他在米兰身边安排了那么多个可以结成伴侣的对象,为什么米兰还在很纯洁的状态!
――这是刚刚他检查米兰的“小兄弟”得出的结论,明显小兄弟很健康,但没有发挥过几次应有的功能。
该怎么办呢?
肉蜥人这边不会有适合米兰的伴侣,被当成食材也不适合米兰的成长。再说这环境,石头、石头、石头、还是石头,米兰怎么受得了这么艰苦的环境。
所以还是把米兰放回去吧。
至于通道被炸毁的事……除了自己,还有谁知道是米兰干的?除了自己,还有谁能把米兰送回去?
只是这样一来,完全违背了观察者中立不干涉原则啊――去他的原则,他不想让他的米兰难过,一点也不想!
就算他已经不是人类,就算他已经不再和人类社会发生联系,也一样!
卡斯腾地站起来,又马上坐下去――膝盖磕到石桌腿了,疼。
还好是石桌,没有造成太大的震动,没有惊醒米兰。
甚至米兰还翻了个身,裹着的织物松脱滑落,露出健美的身躯。
他长高了,长壮了,机械眼去掉以后,面容也更英俊帅气了,心口的红色光团更加强大,只是由于项圈的限制,有气无力、可怜巴巴地蜷缩着,黯淡无光。
不好看,卡斯想着,爪尖一挑扯断束缚项圈,看着红团子一闪闪开始恢复,忍不住上手戳了一戳。
红团子立刻分出一股暖流,欢快地弹了弹作为回应。
――比以前的手感还要好。
卡斯又轻轻戳了两下才收回手,感觉手上发飘,蓦地发现――早在他戳上去的时候,大爪子就变回了小手掌。
和以往一模一样的,人类的手掌。
无论是戳上去的动作,还是变成人类手掌的行为,完全没经大脑,纯粹是下意识的反应。
身体比思想更加忠实。
卡斯狠命挠头,这纠结……这用不着纠结。
因为,“班布”已经死了啊,死了十几年了啊。
卡斯叹气。
他又头疼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处处是破绽
米兰是被浓郁的香味儿唤醒的,鼻子抽动抽动,睁开眼睛,抬手拿过助视镜戴上――且慢!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这里会有助视镜的存在?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宽大石室,陈设十分简陋,石床石门兽皮等等,然而物品看起来都比正常大出好几倍,自己就像来到了大人国。
――这里当然不是大人国。
米兰一秒钟不到,立刻想起自己身处何处,当机立断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下――疼!不是梦!
他摸着脸上的助视镜,心里一片惊涛骇浪,这东西属于定制产品,别说在肉蜥人处,就是在联邦,也没听说随便就能拿一个出来,还那么合用的!
随即他又觉出了不对,虽然石室十分简陋,但是自己身上盖着鹅绒被,完全和四周格格不入,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不仅如此……他身上为什么会穿着一条蓝色平角内裤?
面对陌生而无限违和的环境,米兰迅速调整思路,除了他被人救了,还有其他可能性么?
米兰抓紧时间自检,他四肢完好无损,精神力和体力虽然没有达到最佳状态,也在缓慢恢复中,脖子上的项圈没了,眼睛……机械假眼不见了!依然是双眼视野!
怪不得他看东西感觉有点奇怪,左右两个视域结合得天衣无缝。米兰摸摸眼睛,眼珠在眼窝里面转。这不科学,他早就挖掉一只了,现在……他究竟睡了多久?
这真的不是幻觉?或者梦境?
如果是幻觉,他应该会心想事成。
米兰马上决定试一试,他握拳,低声说:“班布――班布还活着。”
――没有出现记忆中那个小小的面瘫脸。
米兰合上眼睛:“班布还活着,就站在我前面……”他在脑中勾勒出少年的、十四五岁的班布,栗色微卷的短发,黑色眼睛,笔直笔直站在面前,尽管面瘫着脸,他很容易分辨出班布好奇的情绪:“……米兰,你在干什么?”
米兰睁开眼。
没有班布。
他不是因为这个睁眼的,他听见了外边的脚步声。
在不确定这里安不安全之前,他要先保护好自己。
米兰双眼一眯,翻身从大大的石桌上一跃而起,窜到角落一个杂物堆藏起来,静静敛息。
脚步声近,紧接着一条肉蜥端着碗出现在米兰视野里。
那条肉蜥看见石桌上没有人,也不惊讶,左右看看没找到人影,干脆直接开口:“出来,我知道你会外语嘶嘶。”
他一开口,米兰跟印象中的声音对上了号:“救我,你嘶嘶?”
“是的,我叫卡斯。”卡斯回答,看着仍然警戒着的米兰,指指碗,“素的,你吃嘶嘶。”
有食物?米兰早在香味儿飘来的时候就已经觉得十分饥饿了,既然对方邀请他吃东西,而不是吃他,米兰迅速回应:“谢谢,我,米兰嘶嘶。”
肉蜥最小号的碗都相当于人类的缸,香味儿从碗里飘出。
米兰跳上石桌,凑到碗沿,探头看去,碗里热气腾腾地,盛着大腿粗细的紫色块块,似乎是什么根茎类。
这――别说开吃了,简直无从下手啊。
米兰还没说什么,卡斯就想到了,爪尖一挑弄出一块放在桌上,随手抓过鹅绒被抖了抖,一枚空间钮“当啷”掉了出来。“要什么,自己拿嘶嘶。”
米兰将精神力探进去,愣了一愣,空间钮里面东西相当齐全,这是把一个家全搬进来了么?小到马克杯餐巾纸大到休眠舱沙发床,床上少了条被子……喔,就是自己刚盖的那条……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顾不得想太多,他取出盘子和刀叉,对着块茎开始下手。
卡斯也默默地挑着块茎往嘴里送。
同时,盯着米兰,用以下饭。
在别人注视下吃东西,米兰相当坦然。盯着又不会少块肉。
不过想到其实自己也在对方食谱上,他全身上下只有一条内|裤……
凉飕飕地,米兰打了个喷嚏。
随后他就被鹅绒被围住了,尽管对方手爪庞大指甲锋利,丝毫没有将被子抓坏,披到他身上的动作也很轻柔。
“谢谢嘶嘶。”
“多吃点嘶嘶。”卡斯又给他挑出一块。
一床被子莫名其妙地带给他安心的感觉。拢拢被子,米兰吃东西的动作不由放慢了几分。
“睡了多久,我嘶嘶?”
“二十四小时不到嘶嘶。”卡斯回答得很快。
米兰的心砰砰跳动,并不仅仅因为自己在这么短时间内恢复健康,而且――据他十几年和肉蜥打交道的经验判断,肉蜥的计时单位是“节”,一“节”大概相当于四十五分钟。这么随意地换算了时间单位……
这条肉蜥不简单。
紫色块茎香脆可口,一顿分量十足的饭以后,米兰终于感觉自己有八成活过来了。
恰到好处地,一只大勺伸过来,飘香的汤。
米兰拿出马克杯,看红白波点的杯身,没说什么,在勺子里舀了一杯汤,慢慢喝掉。
好了,现在满血满蓝,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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