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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鸟偷走当老婆这件事 作者:宁世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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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破不开长明宫。
洪福寿禄万万岁反而没有卓远那样放松。
这邪神年轻时当然可称得一声文武双全,但再怎么文,也不是文士的文,再如何武,亦非剑客的武。当年他若成了异人,而今这洪福寿禄万万岁也不会归他当了,对于文士的记载传承,他并不能完全理解,此刻更不会觉得已经安稳。
况且
东皇太一一个或许能用平京拦得下,可朕的鬼域里,还有东君和国殇义士两位九歌,洪福寿禄万万岁不满道,卓卿,勿要放下警惕啊。
确实如此,卓远竟然赞同了,虽说平京是不落城,但所谓不落,乃是过往。三个九歌一起,便是大封也看得住,只守不攻,确实确实应付不了他们。
洪福寿禄万万岁预感不好。
果然,卓远道:好在,这是官家的鬼域。
宫室外,东皇太一久攻不下,似是放弃,振翅带着它浑身光晕,飞走了。
宫室内,卓远道:有这不落城不落宫,加上官家之能,缠住那三位,应当轻轻松松。
话音刚落。
金光透过窗纱。
并非东皇太一去而复返,而是覆盖大地的整面天穹,明亮起来。
骄阳升起到最高处,刺目的白金色里,一艘飘摇旌旗的龙舟若隐若现。
***
我们就到这里。
国殇义士驾驭的马车,停在平京迎薰门外几十里的一座小山上。
便是站在高处,常人也无法看清几十里外平京城内的状况。好在马车前的都不是常人,即使是卢妙英,掏出千里眼,一样不差什么。
没看到公子朝霜,国殇义士先担忧地道,然后才说,也没看到东皇陛下?
东君在。任飞光眯着眼道,龙舟盘旋城上,为何逡巡不落?
卢妙英是先打量山顶上的树木,马车上山时,她已见得山脚山腰枣栗硕果累累,但山顶上多为松林,磷丹效果不似下面表现得那般明显。
不知昨日这些松树是什么品相,没法做对比了。她遗憾想,才抬起千里眼,看向北方城中。
好多人。
她第一句话是这个。
从却月城出发,一路往北方来,路上从一开始的不见人,到人越来越多。
一发现开战,百姓家也不要了,粮食也不收了,都拖家带口往平京赶。所以卢妙英半路时,那没人收粮的忧愁就散去,反而担心起北方百姓化为流民,聚集在平京城后,他们衣食住行,朝廷要如何解决。
她想象中,平京城外人已经很多了。
此刻,平京城外的流民,比她想象中还多。
少女移动千里眼,看向迎薰门。
作为南门的迎薰门大门紧闭,城墙上官兵被坚执锐,眼睛盯着上空盘旋的东君。总而言之,朝廷看起来没有半点出来安抚民心的意思。
东君为何不攻进去?任飞光眼神余光注意着卢妙英,慢了半拍问,以平京以长明宫为中心的鬼域,邪神化身恐怕是深宫中人。甚至,最大的可能就是今上,只要知道化身身份,杀了他,这鬼域不就解除了?
杀了今上在长明剑嘴里好像很简单,住在常人中,而非三秘境的卢妙英扫一眼国殇义士,发现神将听闻这句话后,并为表现出什么诧异来,顿时感觉自己格格不入。
好像进不去。
国殇义士可惜地回答。
说着,东君的龙舟就下降了些许。
只是数丈距离,在几十里外山上三人眼里,龙舟下降只一点点,却像是撞上什么般一顿,僵持片刻,不得已浮起。
卢妙英用千里眼看到,那相撞之处,凭空生出无数银光小字,如飞雪喷出,闪烁着溢散,几个呼吸后,融化在风中。
约莫几百字的银光小字,落到少女眼里,不知为何十分熟悉。
她皱起眉,将这些字打散,重组,填补空缺。
沉默片刻,卢妙英反应过来,惊道:是《平京梦华录》!
什么?
任飞光回头茫然,国殇义士也用眼神表达疑惑。
《平京梦华录》,是太.祖开泰年间,由回龙居士所著的一本回忆录,记载回龙居士年幼时所见前朝末期平京繁华样貌。卢妙英解释道,方才妨害东君落下去的,是这本书其中一篇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平京不落城,这样吗?
她飞快将原理道出,是文士用惯了的谋略,任飞光和国殇义士很快理解了个七七八八。
历代新君由稷下学宫主持,不战而入主长明宫,竟然还有这种含义?任飞光有被惊到,莫非稷下学宫早就准备背弃三秘境的盟约
任少侠,这般手段面对三灾一样好用,倒不必如此揣测。国殇义士道,脸上露出为难神色,可惜,就是此刻难以迅速解决了啊,公子朝霜和东皇太一到底去了哪里?
卢妙英又端起千里眼。
任飞光和国殇义士一直盯着东君的动向,唯有她,在看东君前,还是忍不住先看了城墙下的流民。
只是一眼,卢妙英发现情况有了变化。
官兵们好像在对城墙下的流民们喊着什么?
是在安抚?还是打算让流民们离开?
本来打算看完一眼就去看东君应对的卢妙英视线移不开了,城墙下的流民很明显地骚动起来。
出乎她意料,官兵们朝城墙下丢下成捆的长弓和箭矢。
这是,作甚?
卢妙英呢喃。
然后她眼睁睁看到城墙下骚动扩大,流民们哄抢长弓箭矢,惨叫,鲜血,有小孩消失在人们脚底。
这是作甚?!
卢妙英抬头,想要问国殇义士,有没有什么办法阻止城墙下的动乱。
便在她视线移开的前一刻,她看到一个抢到长弓的壮汉,看打扮像个猎户,不管不顾自己是不是在交叠的人堆中,举起长弓就对天上射出一箭。
猎户是对着东君的龙舟,射出一箭?!
作者有话要说: 咳
《平京梦华录》捏他了《东京梦华录》
第83章 肆日(十八)
为什么不开城门?
为什么不打开城门?
平京,迎薰门下,流民怒喝着,涌动着,翻滚着。
毕竟,就他们所知,在老人们讲的故事里,改朝换代时,平京会大开城门,庇佑所有前来的百姓。
这是一个王朝破灭前最后的仁慈,当然,也可以说,是迫不得已下,配合天下新主做的政绩。
过往如此,规矩如此,条理如此。也就是说,此刻不打开城门,以迎天下宾客,会动摇平京城的过往,规矩,条理,动摇它作为不落城的基石。
先前卓远担心鬼域中不落城的历史无法起效,也是因为如此。
不落城无法攻打,但必须大开城门,以进行和平移交。
不是不开城门!得到上面的授意,女墙上,有戴棕顶大帽的官兵伸出头,大喊道,你们也看到了!有妖魔在天上飞啊!打开城门,妖魔也跑进城,那要怎么办?
在天上飞的是妖魔?
不,那明明是东君吧?流民们或许不认字,但谁没参加过庙会,没听过巫祝讲的故事?
乘龙舟,持旌旗,着青云裳白霓裳,从日中来。
东君庙里有他的神像呢!
是骄阳之主,是晴日之君,总之不是什么妖魔吧?
是妖魔化为东君的模样唬你们!官兵喊道,方才他落下来,不是还让守护平京的大、大阵,大阵给拦住了吗?如果是保佑我大泰的东君,怎么可能会拦在城外?他定然不是东君啊!
这番话不能说有理有据,但糊弄一群没什么见识的老百姓,足够了。
可以识破谎言的巫祝,文士,剑客,是如何战乱都不会离开故土或驻地的人。就如在稷下学宫影响下六朝不落的平京城,过去,至少在李朝霜清醒前,大地上的战争再如何惨烈,能影响到异人的部分很少。
巫庙这月的捐款,书院能收上的学费,行商的人少了剑阁不好在蜀道收过路费,异人们谈论这些,或许心中怜悯,但改朝换代时的大战,是没办法避免的事。
所以,跑到平京城下的流民中,没有异人。
如此妖魔在旁,怎好打开城门。官兵说得有理有据,京中还有官家和诸位相公,没有万无一失的办法,绝不可冒险!
城里有官家和相公们,确实要保证万无一失。
城墙下的声音小了些。
没人问高空上若真是妖魔,那他们这些不能进城的人的命怎么办。
和贵人们比,草芥就是草芥啊。
一时间,只有官兵的喊声回荡母墙上:
江南大军方登北岸,平京这边影子都没见到,你们来得太早了!
城下流民垂头丧气,有些人当真反省,自己是不是来得太早。但更多流民不再大喊,貌似恭顺地低下头,想的却是逃命这种事只有尽早,哪有晚的。
不管江南还是江北,不管当将军的如何操练,军爷只分两种,土匪和手不那么很的土匪。
贼过如梳,兵过如篦,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的。
官兵似乎也能理解流民们的想法,他话头一转,突然道:
但要进城并不是没有办法!
这句话让低下头的流民们,又纷纷仰起脸来。他们迎着刺目日光,眯着眼盯向母墙上模糊不清的人影。
京中书院有文士愿出马驱除妖魔,他需要人手帮忙,若有勇士愿意出力,无论最后结果如何,都能特许进京!
安静下来的流民们,闻言鼓噪起来。
哪怕他们大部分都知道,所谓帮忙就是送死,无数交谈汇聚成的嗡鸣依然升腾起,几乎淹没了母墙上官兵的下一句话。
不止勇士一人进京!勇士一族皆可进!
你们看,我说的一字一句,都在官家这份谕旨上!亦有四位相公大印!
官兵从身后接过一本表面用明黄绸缎装裱的折子,任由底封落下,折子张开拉成很长一条,随风飘动,城墙下的人根本看不清折子尾端鲜红的六个大印。
也不需要看清。
嗡嗡中模糊不清的数个字,就足够流民们发狂。
什么妖魔,什么东君,都抛却脑后。长刀,长弓,箭矢,弹丸,从城墙下丢下,不知砸伤了几个人。
仅仅片刻,就像卢妙英在远处用千里眼所见,猎户松开弓弦,一道黑箭有若流光,却并非从天而降,而是从大地冲向苍穹。
射出之际,箭头处陡然亮起淡粉微光。
色泽宛若染上红血的清华池水,当然,没进过清华宫的山顶诸人,并不会以此形容。
国殇义士没有注意城下流民骚动,见到空中东君与城中文士僵持住,他身上分出诸多国殇义士,正在尝试地面可否进城。
但在箭头粉光亮起的一瞬,无论是他,还是悬停空中,俯瞰平京,想找出文士和邪神身在何处的东君,皆眼角一跳。
箭头上的粉光是秽气!来自邪神的污秽之气!
这鬼域落成后,全不曾见到邪神的秽气,好不奇怪。
大抵这尊邪神十分擅长隐藏自己吧,两位九歌如此思索,却不想,在常人射出的普通一箭上,找到鬼域主人的痕迹。
阴气秽气叫这一箭如有神助,无视高空冽风,也扭曲了长弓弓弦提供力道所能达到的最高高度,眨眼笔直向上数里,都不见势头衰竭。
便是那最先抢得一箭的猎户,同样吃惊看到箭矢直射东君去。
是的,他并不太信官兵一开始的说辞,天上的神君怎么看都是东君吧。
可猎户想将妻儿送进平京,即便可能惹怒神君,也在所不惜。
他并不觉得这一箭能射中,没磨合过的长弓向上能射出个十几丈算顶好,根本够不着天上的东君。
猎户打算意思意思射一箭,得到进城资格便可。
哪想到,一根手指粗的黑箭,竟叫他射出直插九霄的架势??!
须臾间猎户冒出的想法,只有,幸好他射向的不是山鬼。
龙舟上的东君眼珠下撇,来势汹汹的粉光黑箭瞬息在一团白若炽阳的火焰中燃烧殆尽。
可惜,猎户射来粉光黑箭仅仅是先锋。
在发现那大汉惊呆在原地,天上神君却只是化解了箭矢,没有反击后,更多人心一横,抢夺官兵丢下的武器,试图发出一击。
那是什么?
国殇义士的诸多分.身,有的已潜入流民中。
他们落地就改变了装扮,此刻衣衫褴褛的样子毫不起眼,得以近距离观察到流民们的变化。
拿起武器的流民体表浮动九歌都难以分辨的微薄污秽,转瞬收敛进他们体内,甚至不见他们脸色变差多少。
毕竟,不管是地主还是贫农,一路赶到城墙下,脸色原本就很差了。
动手的都会沾染污秽不,没动手也会。国殇义士眼睁睁看到许多避开哄抢的流民,身上一样开始浮动秽气,眉头不由紧缩,一边动手抢走流民手中的武器,一边自言自语地问,原因是什么?源头是什么?
污秽出现的契机,是他们为进城,不顾好坏,服从官兵命令的一刹那!平京南面的山顶,卢妙英放下千里眼,大声道,源头是那份官家的谕旨等等!
少女猛地反应过来,难道邪神在平京中的化身或真身,是官家?!
***
一段时间前
清华宫。
恩公相信朝霜么?
浑身金佩叮当的青年,端坐在漩涡正中问。
他手还和阿晕牵着,却顺从着漩涡吸引他的力道,不站起来,返回阿晕身边的安全区域。
这次邪神的化身有点难对付,但我刚好合适。
黑发青年说。
他另一只手覆在阿晕手上,没有掰开阿晕的手好让他放开,只这么虚虚覆着,用比一般人低些许的体温,慢慢拉回阿晕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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