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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鸟偷走当老婆这件事 作者:宁世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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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头在西北的话,阿褥达太山就不安全了。
怎么办,怎么办,云中君?
云中君!
云中君捧起一面圆镜。
乘风太保一边念着越来越多传到他这边的通信,一边担忧望向他的主君。
云中君手中圆镜镜面上,景象变幻,可惜受三灾影响,根本看不清楚。
李瑟瑟站在一边,让她父亲借她的血脉占卜。
朝霜斩断了不周山
云中君双眼失焦,嘟囔着。
不周山是血雨源头吗?
东君在一边焦急问。李朝霜对他说,不周山上酝酿不祥,他必须亲自去查看,难道这场血雨就是天眼遇见的不祥?
不管怎么看,此时斩断不周山都是给大荒雪上加霜,舅舅到底
李瑟瑟狂叫,小小年纪,快把自己头抓秃了。
在飞。
云中君突然道,打断了自家女儿的碎碎念。
什么?
什么?
李瑟瑟和东君异口同声道。
真的在飞
一边,乘风太保瞪大眼睛道。
你看清了?只看见镜中模糊影子飞过的云中君愕然抬头。
这通灵乘风太保的巫祝,竟比他以为的更有天赋吗?要不是年纪大了点,都可以收做徒弟看将来能不能通灵九歌了!
心里乱糟糟冒出这个念头,云中君抬头一眼,却见到乘风太保根本没看镜中。
银甲神将瞳孔猛缩,是望着宝船上。
动荡的方向改变,在水面上形成漩涡,十二艘宝船和周围跟随的大船小船,眼下狼狈打着转。
这本是叫船上所有人惊慌不已的画面,但此刻,无论是巫祝,还是百姓,都茫然看着自己。
先前的血雨在他们皮肤下留下黄金般的烙印,现在,烙印上,长出了金灿灿的羽毛?!
水面上冷风大作,虽然每个人身上只长出一两根羽毛,却让他们脱离大地的束缚,轻飘飘在风中上浮。
所有见到这一幕的人,都感觉自己脑袋蒙了。
据说每个离乡人都有神鸟血脉,只是非常稀薄,但真正传承神鸟血脉的是羽族,我只当这个说法是个不靠谱的传言,东君喃喃,现在看来,竟然是真的?
不!李瑟瑟此刻终于辨认出来,是因为落下的血雨,是神鸟之血!
神鸟早就死了,她的血当然也死了。
但即便是死血,对离乡人而言,也是极大的馈赠
不,再大也不应该大到这个地步!
李瑟瑟脑子一时间转得飞快。
是因为,是因为舅舅斩断了不周山,她反应过来,不周山倒塌让大荒变得不稳定,但也让大荒对离乡人的束缚减弱了!
减弱了?东君思索。
减弱了云中君好像明白过来。
银发飞舞,青蓝双眸中闪烁电光的神君,速度快到旁人来不及阻止。
他只是一扬手,比天灾掀起的风雪,更轻和好似夜风的一阵柔风,突然吹拂起。
只是瞬息,阴云笼罩的黑暗中,点点金光排成队列。
好似无数孔明灯漂浮起,只是现在,漂浮起的点点金光,是一个个活着的人。
神风吹遍大陆,飞起的金点组成星汉长河。
他们不由自主,向不周山的方向飘去。
怎么回事?
蜀州群山中,背着大夫人抱着鱼草的石青问。
这是何等神迹啊
湘江上方,王慧与他儿子顾泉手拉手。
际目所见,都是凭借一枚两枚羽毛,飘然风中的人。
还活着这么多人,空中互相望见的人们都吃惊不已。
就如先前神魂中回荡的轰然巨响般,大荒上所有人突然有了冥冥预感。
自由
终结
就在眼前了!
***
就在眼前了!
阿晕不断拍开岩浆与冰雪,无论是天灾还是地灾,都没法拦下他。
至于水灾,在李朝霜绷紧精神气时,就陡然沉默下去,恨不得消失在这里。
但天灾地灾分出来阻拦的,并不是全部力量,他们全神贯注在修补天外破洞上,甚至顾不上冲上九霄的一双鸟儿。
天外破洞已愈合得只剩下一线,紫雷交织其上,任何靠近的生灵都会叫它们毫不留情地审判。
李朝霜向着这一线抬起手。
他呢喃:这是最后一剑了
这才不是最后一剑!阿晕的喊声霎时打断他的思路,给我在心剑上刻下活下去三个字啊!
怎么可能做到?李朝霜无奈回头,两只鸟儿对视一瞬。
阿晕毫不动摇道:朝霜,劈开它!
大荒上,万万人,同时在心中呐喊。
斩断它!
打开它!
终结这一切!
李朝霜抬头。
他身后双翼无自觉地向上抬起,犹如长剑虚影。
《祖氏缀算经》和《大荒山水图》,将这一幕放至每个人眼前。
那双金眸里金砂凝固,无色剑光划过
金灿灿的鸟儿与雪羽泛寒光的鸟儿,比翼冲入闭合的紫雷中!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完结
第102章 后夜(完)
不知道是什么机缘巧合,无论是识破李朝霜身份前,还是之后,阿晕都没亲眼见过他出剑。
他感受过几次李朝霜的剑意,那一往无前的锐利和有来无回的决意,鲜明与他的朝霜区分开。即便是识破身份后,他其实也不太能将朝霜和谢崔嵬统合在一起。
但这抹相比贯空紫雷来说,简直黯然无色的剑光,出现在阿晕眼前时,他的第一个想法竟是
不愧是朝霜的心剑。
无回剑听上去就是极为强横的心剑,但看起来并不是。
极为轻薄,极为飘渺,因为剑主人并非已手出剑,而是以目光出剑,在起势之前,只有与李朝霜对视的人,才能察觉出一点端倪。
然后,来不及反应地,就陷入了困境中。
黑发金瞳的青年笑着说,寒羽金瞳的鸟儿挑眉问。
来吧,你还是我,总要死一个。
这个时候,只要有一点逃避之心,就会
水灾毫不犹豫地后撤了。
他留下的空隙,天灾地灾来不及弥补,几乎是刹那,并合的天外破洞裂开,从不周山顶一直延展到东南天际,无论是阴云、雷霆、风雪、星汉,都一分为二,线条笔直到仿佛有人在天空上放了一把尺子,沿着尺子划出无限的长线。
但剑光仍旧未曾停下。
阿晕也没有停下。
他们冲入一线之中,身后的光亮跟随他们进入。
须臾之间,七彩的虹光以他们没入的那一点为中心,沿着长线扩散开。
《大荒山水图》上的血红脚印,前行进一片虚空中,《祖氏缀算经》的玉简上,有密密麻麻的数字流动。
虹光变化,在黑不见底的甬道中拉长成一根根丝线,当阿晕拍打双翼时,它们也随之拨动。
李朝霜蕴含剑光的双眸,只紧紧盯着甬道前方,盯着前方某个遥远的点。但年轻鹓雏看到了,尤其在李朝霜身上沾染的金砂血雨给无形力量剥落于甬道,汇入数不清的丝线中时,他看到了。
丝线汇聚成河流,河流掀起波浪,起伏丝线的形状,好似一只神鸟。
一只半透明的神鸟,只是过去留下的影像,但依然看得出远比他们两只巨大,宽阔的双翼带着他们飞翔,犹如带起两只蚂蚁。
先前看不见她的冠翎,向后望不到她的尾羽。
这便是翱翔虚空的神鸟,鸿鹄。
虚空,有尽头吗?
阿晕听到一道记忆里十分熟悉的温和女声问。
这种问题,并不熟悉的冷静男声回答,就算虚空有尽头,也不是我等能找寻到的。
唔,现在的你们可能不行,明日就不一定了。女声,记忆里属于鸿鹄的女声道,而对于我来说,生命近乎无涯,现在出发的话,终有一日,我能见到虚空的尽头吧。
你打算离开了?冷静男声问。
不只是我,想去探索的人有很多。所以我们只是为留下来的人开路罢了。修生养息后,你们早晚也会出发,毕竟玄鸟的血脉流淌在每个人心中,我走了,依然会有新的羽族蜕变涅槃,以那强劲的双翼而言,没有必要只停留一处。
开路?虚空如此危险,更可能死在半路吧。
这是天眼的预言?
不,不。
一鸟一人都沉默了半晌。
带上我的长子。冷静男声道。
嗯?
他没有天眼,但他是我的血脉。十年二十年对羽族而言不过一瞬,对人族来说,却能更新换代。此去遥遥无归期,要是他诞下有天眼的后代,就让那双天眼为你领航。
我会去询问的。鸿鹄说,如果他想去,我很欢迎。
可是,天眼啊,没必要将我们的愿望加在下一代上,鸿鹄又说,每只鸟儿都是自由的,天眼也是一样。下一代要去往什么方向,由他们自己决定吧。
起伏的丝线河流泻下。
犹如瀑布飞雪,直下九天,闪烁于虚空中。
方才幻觉般的嘈杂声音霎时寂静,他们进入一片无声黑暗。
黑暗中只能看清一样事物。
他们背后,暗红雾霭涌动包裹的浑圆天体,占据际目小半边,正是犹如鸡卵的大荒。
无声中只能听到一个声音。
李朝霜的喘息。
这一剑未到尽时,若说先前那从不周山顶延展到东南的一线是下划的话,此刻寒羽金瞳的鸟儿调转头来,黯然无色的剑光便又上挑。
在虚空中,分明看不见大荒内部,但上挑的剑光犹如对照一线,划出。
继续以鸡卵比喻,那李朝霜剑光下划时,劈开了卵壳内部那一面,那上挑时,他可以说是沿着之前的剑痕,在卵壳背面,劈下一模一样的一剑!
许多人听到轻巧的碎裂声。
整个大荒,当真像是一枚鸡卵,整个裂开来。
即便裂开的只是一道缝隙,阿晕和李朝霜也看到了,那灯带一般,浮起的一个个离乡人。
悬停在大荒外的虚空中,脱力的他们只能凝望良久。
你做到了。
阿晕道。
哈,哈,哈
李朝霜金眸闪烁,不断喘气。
他气息微弱,显然力竭。
但令人惊异的,他没死。
阿晕抛开先前在天外破洞中见到的一幕幕,扶住他。
他们两只都重伤了,但年轻鹓雏心情好得很。
别奇怪了,他对茫然的李朝霜说,你现在离死远得很。
李朝霜根本没力气说话,但他剑意褪去的金眸里写着四个大字这不可能。
他这幅废物至极的身躯,根本承受不了这一剑才对!
阿晕呵呵道:我看完了你从小到大的医案,你一直很羸弱确实无错,但那是因为你比所有离乡人更提前走了一步。
在那遥远的家乡,羽族传承神鸟血脉的确,但长久的混居,人族羽族之间早就血脉混杂不清。
而算到大荒上,异人们的修行,其实会不断活跃那微小的血脉。
巫祝内部活跃的神鸟血脉几乎趋同,三岛十洲再如何联姻,最多只会强化特定的方向,譬如灵力更强。
但少见的与外通婚,是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两边趋向不同的神鸟血脉融合,诞出一个天生就站在蜕变节点上的孩子。
你一开始确实是人。
他们少时相见,阿晕全看不出李朝霜的异常。
但只要有了明确的信念,选择了前行的道路,便是涅槃的开始。
攀上不周山,斩断不周山,你完成了最后一步。
这不挺漂亮的嘛。阿晕说,直接将黑发青年背后的雪翼,拉到他眼前来。
咿唔!
新生的羽族发出奇怪叫声。
阿晕下意识松开手,和满面绯红的李朝霜对望。
哪里,很奇怪
年轻鹓雏手指微动,仿佛在借此回忆方才的柔软触感,同时口中说:除非你自杀,不然你绝对可以活很久了。
真是,难以想象。
李朝霜低垂眼眸,挤出一句话。
漫长的生命,从来与他无关。
没能将性命耗在打开天外通道上,他还能做什么?
这是严肃的问题,新生羽族暂时将是处这种事情放在一边。
然后他陷入彻底的迷惘。
这有什么难以想象的,你果然是只笨鸟啊。
阿晕道:不管怎样,你会和我在一起吧。
李朝霜想不到自己还能听到这句话。
他本来就因为先前羽翼上的奇异触感面色绯红,此刻,甚至感觉疼痛从身躯中飞走,心神都沉浸于某种微醺中。
我以为,他以梦游般的轻声道,你不要我了。
即便为应对三灾而合作,大概也是暂时的吧。
到底是谁不要谁?!
阿晕再度心头冒火,一把将对方拉过来。
你这个混账!骗子!不重视自己的笨鸟!
一边骂着,年轻鹓雏的五彩羽翼,架起了新生羽族的雪翼,羽毛同羽毛交织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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