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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国后我飞升了 作者:锅里是我的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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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官大一级压死人,沈既明是非常有自知之明的人,他很清楚自己与羲翎之间的巨大鸿沟,这可不是天地赐他个尊号就足以弥补的,他争不过羲翎,就算争得过,这话题本身也无甚意义。天上一日地下一年,有这功夫都够李龙城投两回的人胎了。反正这话不是沈既明自己厚着脸皮说的,要是李大将军的生魂不满被编排,还请他挪挪尊步,半夜去爬羲翎的窗子,找寂夜神君算账去,只要他有这个本事。冤有头债有主的,只要别来找他沈既明就成。
再说,寂夜神君当真不知自己抓错了重点?他鼓足勇气开诚布公难道是叫羲翎来鉴定李龙城究竟是不是断袖的?简直是无稽之谈,亏羲翎能板着个冰块脸一板一眼地分析。作为与李龙城朝夕相处过的人,沈既明以项上人头保证他和李龙城之间是至纯的冤家关系,反正他不想和李龙城搞断袖,他也没看出李龙城想和他搞断袖,任凭寂夜神君说出花来,沈既明一个字也不会信的。
旧事重提,沈既明的心情不佳,无心和羲翎争论。二人默默前行,一前一后,似是默契一般,谁也没有再开口。
这样的气氛活像两个人冷战了似的,沈既明一时有些不适应。然细想想,他和羲翎本就该是这样的关系,先前是羲翎怜他生病,才对他多加照拂,现在他好得差不多了,自然也没了理由再和羲翎像连体婴似的连着。
话说回来,他还未关心羲翎的病情。
于是先开口:此趟来地府可有折损神君的修为?
羲翎淡淡一声:嗯。
皇上不急太监急,沈既明徒然紧张起来:我们来地府不过几日的功夫,神君的病竟又重了。
羲翎道:你不必有太多的负担,纵然我修为散尽,天下大乱,也无需你来履行我的职责。倘若真有那一日,我定然不会拖累你。也无需你作出什么抉择。
沈既明先是一愣,腾地冒出一股火气:神君这话是以为我不想担责才问?我明明是关心才
你关心我?
沈既明气极:那不然呢?
你为什么不恨我。
沈既明差点两眼一番厥过去,云想容是不是在酒里下了什么迷魂药,好好的一个羲翎怎就开始胡话连篇。他好不容易才把这棵断袖的小树苗死死地捂住,他为什么要去恨羲翎?
我平白无故为什么会恨你?
平白无故?若不是承接了我的神劫,你本可无恙一生。
若不是我抢了你的神劫,你的劫数早就尽了,现在你就是天上地下唯一的九天真神,何苦散失修为体质虚弱,如此说来神君也真的恨我了?
二人不知不觉已走到人鬼交界的大门前,门外透着鱼白色的光亮,与地府的荒芜截然不同,隐隐传来人间的花香气。
沈既明眼角泛着愠怒,原本泛红的鼻尖愈发红润,他气生生地站在门票,背对着微光,直视羲翎。
羲翎面不改色,往前站了一步,居高临下:我从未因神劫一事责备你。
所以我也不会因为这种事憎恨神君,我的亲族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只有我借了神君的光,非但不入地府受刑,反而做了天界的三天神君。我知道多活的这几年都是我白得的。今日才知原来神君是这样想我的。
羲翎神色愈发沉重,眼眸里氲着摸不透的情绪:你不恨我,就像你也不恨李龙城。
晴天霹雳。
沈既明只恨自己实力不足,不能扛着羲翎给他绑到杏林堂的医床上去。听听他说得这话,哪里像是堂堂寂夜神君该说的。
羲翎又道:他对不起你,你为何不恨他。
非但不恨,甚至牵挂。
羲翎周身的冰雪气倏忽凌厉,直叫人望而生畏,遍体生寒。他的眼神比身上的玄色盔甲更加冰冷,沈既明一时说不出足以应对的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羲翎踏步向前,渐而远去。
没有哪个鬼兵有胆子拦寂夜神君,羲翎飘然踏出鬼门,空留一缕寒气。
寂夜神君气性大得很,沈既明莫名被斥了一脸,还不得他反应过来,人已经走了。他硬着头皮跟上羲翎,然寒彻神君可没有那么响当当的名头,脚还没迈过去,就被两柄长刀横住了去路。多亏沈既明停得快,否则非得被割破喉咙不可。
鬼兵言:地府与人界不通,活人不得进,鬼魂不得出。
羲翎头也不回,一意孤行。沈既明心中焦急,道:我不是鬼魂,我是从天界来的,还请各位行个方便。
可有腰牌?
沈既明飞升百年有余,从未听说还有腰牌这种用以证明仙位的物件。他只好道:没有。
可有凡人的供奉。
不是我们不通融,入地府者身上皆会沾染阴气。染了阴气的魂是遭不住人间的阳气的,若放了你出去,轻者魂魄受损,重者魂飞魄散。天上神仙虽有神体保佑不受阴气入侵,可也得是正经的神仙才行,您既没有腰牌,又不享凡人供奉,我们若轻易放您出了去,出了事故算谁的?
沈既明自认倒霉,这更加没有了。
看来先前他还是对羲翎的地位认知太少,二人才分开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然寸步难行,连地府的门都出不去了。沈既明焦头烂额,急声喝道:神君,我出不去了,你好歹回头看看我!
羲翎身形微震。
我真是不知道你在发什么脾气,如果我犯了错,你大可以回去拿那些天规天条惩治我,就算是死也让我死得明白些吧。
气得急了愈发上头:神君可是听了我的过去心生悔意,决意与我分清界限再不来往?我早就说过我不是什么好人,是神君偏不信邪,我这样的活活病死才是为民除害,何必出手相救,何必加以照拂。他空手劈下鬼兵的长刀,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神君切莫为了我自责了,不值当的,地府的鬼兵说了,我没有腰牌算不得真神仙,历史除名的亡国之君也没有供奉,只要阴气入体,只要踏出这个门就魂飞魄散。临死前我祝神君早日飞升九天真神,万寿无疆。
羲翎猛地转身:你站住!
话说晚了,沈既明是实打实的行动派,说抓灵兽就抓灵兽,说做梅花饼就做梅花饼,他既说要踏出地府的大门,就绝不会去翻地府的窗户。羲翎回头时,沈既明已经全头全尾地走了出来。
羲翎眼前一黑,弯腰向前摔去,嘴角呕出一口暗红的鲜血。魂飞魄散四个字堪比砒霜,羲翎以为沈既明当真要命丧于此。他并非存心向沈既明发火,只是想到他与李龙城的种种,一股从未有过的浓黑心绪忽地占据他全部的思考。他厌恶那个名为李龙城的男人,一想到沈既明曾以满腔真心对其赤诚相待,他几乎抑制不住一股无缘由的暴怒。
羲翎不想沈既明被无法自控的怒火灼伤,索性三十六计走为上。哪知沈既明会错了意,明知有魂飞魄散的危险,依然固执地闯出来。
刹那间,羲翎想起忍术问他的话,寒彻神君是否有伤害自己的举动。
何止伤害。
是求死。
沈既明确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走出来的,然他双足立定,毫发无伤,还来不及惊异,只见羲翎面色惨白地摔跪在地,还呕了血。沈既明顾不得方才的怒气,赶忙扶住羲翎,抬手召出通往杏林堂的传送门。
刚刚搀扶起羲翎,一股巨大的力道重新将他压回地上。
沈既明睁眼,定目,双目猩红的寂夜神君按住他的肩头,力道奇大无比,根本看不出是损了九成修为的人。沈既明注意到眼前人颤抖着的薄唇,鬼使神差地伸手抚上去,说出口的竟然是安慰的话语。
我我没事
羲翎并没有放开他的意思,胜雪华发垂落在沈既明的胸口,万年修得的神体正处冰火两端,一半是透骨的严寒,另一半是炙人的酷暑。沈既明竟分不清这究竟是神君,亦或是走火入魔的魔尊。
神君?
沈既明,别再让我看着你死。
面前的人是谁?他真的是羲翎?
别再让我,看着你死了。
言毕,羲翎身体一软,重重地压在沈既明身上,毫无征兆地失去了意识。沈既明瞳孔一紧,下意识搂住羲翎的后背。近日他灵力的运用稍有好转,偶尔可以感知到身边人的灵力与修为。羲翎的灵力时强时弱,他知这是神劫未尽的缘故。而现在,沈既明已经完全感觉不到灵力的存在了。
上古第一武神,存世万年的三天神君,如今却失去了满身修为。
羲翎真正的神劫,已然开始了。
沈既明眼睛一酸。
他与羲翎接受冥王的委托,带着狼男的魂灯去往人间化解怨念。与此同时,羲翎的神劫降世,果然,与羲翎因果相遇的那个人终会与他重逢。
他与羲翎,结局唯有止步于此。
沈既明轻轻道:祝寂夜真神万寿无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十九没事的原因非常简单,李龙城给他烧过纸。
小天使们对不住,最近确实有点卡文,可能因为快结局了,反而不知道怎么写了。
第51章
羲翎缓缓睁开眸子,眼前的景象全然变了样。这里不是九重天,也不是地府,此处富丽堂皇,雕梁画栋,虽足够华美,而满眼所及之处皆以金银装饰,难免落俗。
他记得昏睡前尚在人鬼交界的大门处,沈既明冒失闯出,他急火攻心,竟倒了下去。合眼前,他隐约记得沈既明无甚大碍,是沈既明带他来这儿的么。
沈既明喜清高素雅之物远胜于金银装饰,这里不像是合沈既明心意的,他为何带自己来此。
抬眼远望,眼前的高台上伫有一倾长身影,与沈既明的身形相似,然要瘦弱得多。那人身着黄袍,御寒的披风上绣着龙纹,羲翎记得民间以龙为尊,龙纹花样只有皇室才得用。这人看起来年岁不大,却已经得到万人之上的皇位,倒是少见。
他心里记挂着沈既明,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身边竟跪了满地的人,人人垂头低目,谁也不敢抬头直视。羲翎当即意识到,这个人间的帝王大约在举办某种隆重的仪式,譬如祭天,或是祭祖,以保佑天下太平安康。
羲翎眉头紧蹙。
年轻的皇帝转过身来,他一身穿着极尽考究,每一根发丝都被精心编梳过,却依旧掩不住他眉宇间的灰败与疲惫,赫然是命不久矣的模样。而他眼神无光,五官精致,鼻尖泛有浅淡的红,正是沈既明。
呼吸猛然急促起来,高台与阶梯化作利刃没入心脏。羲翎欲上前,却发觉自己发不出声音,亦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垂危的沈既明伸出枯瘦的手腕接过火把,摸索着点燃巨灯的灯芯。
沈
他费力地想叫沈既明的名字,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沈既明的右臂生硬地端着,羲翎想起沈既明确是右手不大灵敏,只是他几次都巧妙地掩盖而过。
羲翎心下了然,这里是沈既明的记忆。
沈既明将生前往事一五一十地讲给羲翎听,他的语气十分平静,活像话语里的主角不是他自己似的。羲翎自是知道,沈既明过得不如他讲得那般轻松,而仅仅是讲述羲翎已然胸闷难忍,更何况是亲眼所见。
啪嗒。
沈既明连拿起火把的力气都没有了。
原本麻木绝望的面容浮现出一丝惊慌无措,臣子们各怀心事地一跪,却无一人愿意替眼盲的皇帝拾起摔落的火把。沈既明蹲下身体,试图重新将它捡起,而他眼前虚无一片,连指尖所及之处正是燃烧的火团也不知。很快,沈既明跌坐在地,他定是被燎了手,十指连心,痛得不能自已。
我对李龙城说了恶毒的话,触怒众臣,被先斩后奏灌了致哑的药,临死的那两年,我不但是个瞎子,还是个哑巴。
所以沈既明连痛也喊不出,一国皇帝如受伤的小兽一般蜷缩成一团,把烧伤的手指含在嘴里。
而在场的所有臣子皆无动于衷。
倏地,羲翎身上一松,束缚着他的强硬力道在须臾间崩溃。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试图将沈既明从地上扶起来。
沈既明的手太冷了,呼吸也微弱得仿佛下一刻就要咽气。羲翎的理智逐渐被吞噬,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犯了疯病。他搂住沈既明的肩膀,这个人的身躯已是皮包着骨头,多一两的血肉也匀不出来。
他身子虚软,倚在羲翎身上也没什么重量。过了不久,沈既明回过神,他发觉自己正被人搂着,猛然激烈地挣扎起来。他挣脱羲翎的胸口,手脚并用地爬开,不欲羲翎的靠近。这样的态度无疑在寂夜神君平淡的心境里掷入巨石,掀起波澜足有万丈。
沈既明在躲他。
沈既明在逃离他。
羲翎的手背青筋暴起,双目猩红,呼吸也一并粗重了。
当局者迷,寂夜神君也不例外。他丝毫意识不到自己此刻的眼神有多可怖,好似要将沈既明生吞活剥,吞吃入腹。
羲翎甚至连自己缘何动怒都不清楚,他克制不住自己手掌,任凭它自沈既明的臂膀摸上脖颈,指腹摩挲凸出的喉结,警告与威胁的意味尽显。以沈既明而言,此般不甚温和的举止无疑是雪上加霜。他像一只被打入泥潭的天鹅,被狩猎者提起脖子,翅膀也折断了。他没有逃脱的可能,只有被迫地接受一切。
羲翎不见往日的冷静,他靠近沈既明耳畔,沉声道:无用的挣扎。
沈既明的身体微微发抖。
你以为你躲得开我吗?
沈既明被逼问得步步后退,他无助地摇头,带着些讨好,又带着些恐惧,甚至还有几分歉意。而这不是羲翎想要的。
他记得沈既明该是温存地笑着的,饮酒时一鼓作气,爽朗地擦过湿润的唇角,亦或冬日雪夜明灯下,沈既明席地而坐,膝头放上一架琴,琴弦轻拨,曲音悠扬。
羲翎从未见过沈既明这些样子,却莫名地觉得这些场景十分熟悉,只是想到这样的文字,那些生动的画面鲤鱼跃水般扑进眼前。仿佛他见过千遍万遍,甚至足够他挥笔洒墨,将他们丝毫不差地画在纸上。
不,不是的。
另一道声音响彻脑海。
沈既明会躲开的,总有一日他会躲开你的。
他会躲在一个你再也找不到他的地方,那里暗无天日,阴冷潮湿,他身上有那么多从沙场上带下来的伤病,若在那里住得太久,伤势定然要加重,再灌多少汤药都是亡羊补牢。可沈既明一定会躲开你,你很快久见不到他了,再也见不到,今生今世,永生永世,连你的梦境中都不会再有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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