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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都花落,沧海花开 作者:君子以泽/天籁纸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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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与旁人说话,似乎没有看见我,经旁人提醒,才回过头来。与此同时,二姐走上来,解开我的头发。一阵风夹着花香吹过,我的月白长发如泉水般滑落,罗裙为风震动。哥哥身上的广带也在风中乱舞。我俩视线相撞,都愣了一下。
    大祭司道:“小王姬,你看,天衡仙君今日晋升仙位,都专程过来为你完成仪式。我们溯昭的面子可真是大。”
    哥哥走过来,接过成人冠冕,替我戴在头上,淡笑道:“头发散下来,和以前就是不一样。”
    我怔怔道:“哥哥……这么大的事你居然不告诉我。”
    “什么事会比薇薇的成人仪式更大?”
    我承认,感动得有点想哭,但还是嘴硬道:“仙君的袍子不适合你,你太年轻啦。”
    “那一会儿我便去将它换了。”
    “别别别,我开玩笑的。你穿什么都好看,这一身相当仙风道骨,英气勃发。”
    仪式结束后,我们回宫参加宴席,恰好看见孔疏在殿内弹琴。在一片道喜中,再次看见他低头抚琴,仿佛云端仙人的样子,我不由有些出神。
    二姐走过来,在我耳边悄悄说道:“薇薇,偷偷告诉你个秘密……我喜欢上一个人。”
    我喜道:“恭喜二姐,终于从开轩君的阴影中走出来。是谁,快说快说。”
    二姐的玉手,快速指了一下正在弹琴的那个人。我懵了一下,干笑道:“竟是这小琴师,二姐,这样的男子看看也罢,真去喜欢,怕有些屈了姐姐的尊。”
    这话真是酸得连自己的牙都快掉了。同时,多年不曾有过的酸涩,也在心中渐渐蔓延。记得当年,浮屠星海,初次看见青戊神女与师尊撑伞并肩而站,也曾有过这样的感觉。而且,那种难过,比现在更甚。那之后每次看见他们俩在一起,这样的感觉就会再把我折磨一次。
    或许是当时年少,不谙世事,大喜大悲,连对师尊,都有别扭的占有欲。
    真是有些遗憾。有生以来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他竟也是二姐的意中人。二姐是王,又身体虚弱,我自然是不能跟二姐抢的。所幸我与孔疏尚未开始,那也不需要做什么了结。
    翌日夜晚,我看见孔疏不安地站在楼下花前,便让人传话给二姐。不过多久,二姐便袜刬金钗溜地赶来,在他面前瞬间变成四十岁的少女。
    显然,孔疏很是不解,刚好抬起头,正巧看见我。
    我看清了他抬头的样子:那是一张眉目清秀的脸,有着空谷幽莲般的美,却也是一张异常陌生的脸。
    一旦他抬起头,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便彻底消失不见。但当他再度羞涩地低头,异样的感觉就又一次袭来。
    终于,我发现了一个悲哀的事实。
    我喜欢的,是低头的孔疏,打扮神似故人的孔疏,气质高贵出群的孔疏。这一份赤裸裸的、毫无保留的喜欢,并不是因着这美貌的新人,而是因着那无情的故人。
    一直以来,我深藏这一份感情,不愿让任何人发现,包括自己,是以心中深知,我们绝无可能。因此,即便是在春愁拂晓,梅雨寂夜,也绝不流露出一点感伤,会将自己武装得堡垒般坚强。
    或许潜意识在想,时间会冲淡一切,就如此随年岁忘却。却未料得,八年未见,此情浓如酒,只增未减。而此时察觉又有何用,他这样无所不能,若真有意,必然早已来看望过我。
    很快,二姐和孔疏在一起的好消息,传遍了整个紫潮宫。想来不久之后,也将是段民间佳话。我尽量回避与他们相见。不是因为他们的感情令我酸醋,而是不想再在孔疏身上,发现那个人的影子。
    成人仪式后,哥哥送了我很贵重的贺礼——仙界的经子史集。我命人把这些东西搬回寝殿里,爱不释手地一本本翻看。仙君果然就是不一样,很多文献的名字我闻所未闻。
    后来有一日,我闲来无事,随手翻阅一本《上神录》。这本书很有意思,记载了神界上位者的简传,包括已逝的上神。第一页是“天帝·昊天”,翻了几页,出现了“水神·共工”,再许多页,便有了“水神·胤泽”,胤泽的记载如下:
    胤泽神尊者,至高水神也。生于神界水域天,司乾坤水,有青龙身。初为神君,自共工怒触不周山,取其沧瀛神位而代之。上古神魔之战,有大功于世,天帝赏识之。至黄帝之时,年近五千岁矣。秉性冷而刚躁,嗜酒,亲妖……
    后面的没能读下去。我只留意到上面那一句“有青龙身”。
    望着这一页文字,我的目光久久不能离开,手指也久久不能动弹。原来,对一个人用情至深,并非日思夜想,而是不敢作想。在师尊身边的十年,我压抑着,掩藏着,一直自欺欺人。怎知师尊,竟也有同样的凝愁。抑或说,他想得比我更远。
    因为,他问过我最后一个问题。
    ——若他想娶你为妻,你会答应么。
    记得离开天市城之前,我连多看师尊几眼,都自觉罪孽深重,恨不得烧香拜佛,磕头认错。当时青龙大人所提之事,让我哭了足足一个时辰。其中有冒犯师尊的悔恨,也有自己也不曾察觉的失落。
    在我心中,师尊就是连我别了满头桃花,都会轻蔑取笑我的大人、长辈。谁知道当他看见那样的我,也曾不甘于停留在那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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