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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都花落,沧海花开 作者:君子以泽/天籁纸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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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得小时候,我时常幻想自己变成花妖。因为花妖漂亮又干净,不像狐狸精,一身骚气。苏疏是花灵,也算与花妖一脉相承,这脸确实很对得起这种族。他只随处随意一站,便美得惊心,比他照着变的孔疏还要迷人千百倍。偶尔二姐路过,都会被他的风采吸引,引起姐夫的醋缸子大翻。
    只是,许多美丽的东西,都单纯得跟傻瓜一样,苏疏又是初次化为人形,自然不会例外。从初次放开后,他便对我展开了猛烈的攻势,不讲任何含蓄美与谋略。只要有机会,他就一定会把我推到墙上、扑在床上、抱坐在腿上,无孔不入,相当恼人。
    但换个路数想,他又确实有一颗像花一样美丽的心。大半夜曦荷哭闹不止,他会第一时间赶来照顾她,挥手令整个房间的花一齐开放,逗得曦荷哈哈大笑。他从不会生气,连皱眉都很少。若是遇到矛盾,他总能巧妙地转移话题,就连玄月也很是喜欢他。
    一年后的一天,我与苏疏抱着曦荷去洛水边玩,曦荷趴在玄月背上满世界到处跑,一溜烟便不见人影兽影。苏疏又借此机会,把我按倒在草地上。出于原始反应,我也按照惯例把他推开,却总算忍不住问道:“苏公子,我一直不明白,你真是貌美如花,为何不去找找别的姑娘。即便是喜欢孩子娘,这天下之大,也不难寻找。为何要执着于我?”
    “因为苏某心中只有小王姬一人。”他答得飞快。很显然,又是不经大脑的答案。
    “你真的喜欢我?”
    “嗯,很喜欢。”我无奈地看了他半晌,叹道:“这不叫喜欢。喜欢并不是这样轻松的事。”
    “是么。苏某不曾思虑太多,只觉得和小王姬在一起开心,便想要对小王姬做些亲昵之事。小王姬若是不喜欢……”他笑得如花蜜般甜美,“苏某也不会放弃。俗话说得好,有女怀春,吉士诱之。小王姬也怀春。”又在乱用典故。素日,苏公子没事就在房里读书,还净挑些戏本子来看,为曦荷玄月讲了不少动人的小故事。其实他只是想要女人而已,却误以为这便是爱情。真不知道该说他是太纯洁,还是太下流。
    我望天长叹一声,正想开导开导他,却差一点被他亲到,然后又和他进行了新一轮对抗。直到后来,玄月和曦荷因为一块漂亮的石头打起来,他才总算放开我去带孩子。
    转眼一望,玄月居然被曦荷一头撞得滚了出去,我心想,这孩子日后肯定比我小时还要凶悍。苏疏走过去,一手抱起一个娃,笑盈盈地朝我走过来。
    伸手去接女儿的时候,我碰到了手指上的青玉戒指。于是,我想起了戒指原先的主人,也想起他带给我的痛楚。恍然发现,距离最后一次见他,已过去了一年。此前,我一直以为带着没有父亲的孩子,生活会比下油锅还煎熬。但事情并非如此。看见曦荷在阳光下开心的笑,眼睛盛满了水般,翘翘的鼻尖可爱极了。此刻,我是真心感到幸福、满足。至于胤泽,只希望岁月,终能抹去他在我回忆里留下的伤痕。
    这一日下午,夏阳暖人,蔷薇芬芳,看见苏疏抱着玄月和曦荷走过来时,我是如何也不会想到,这个单纯又轻浮的男子,看似将不久驻的过客,从这以后却再也没有离开过。人生就是如此,最初认定的人,死也不肯放弃的人,往往在我们察觉不到时,销声匿迹,化作一川烟水。而有的时候,一个路过借宿的人,却会在不知不觉中,悄悄留下几十年。
    不得不承认,苏疏是个相当有毅力的人。不论遭到怎样的拒绝,他都风雨无阻地纠缠着我。直至二十四年后的一个秋夜,才有了些许改变。
    如之前胤泽与凌阴神君预料的那般,天灾干旱一直持续了几十年,溯昭也因此受到不小影响。二十四年来,水源逐渐枯竭,气候每况愈下,这对任何种族都可谓是慢性毒杀,尤其是溯昭氏和草木之灵。 我灵力较强,尚不觉得过度不适,苏疏却头一次病倒在床,昏迷了四天四夜。我在床边一直守着他,曦荷只要不在念书,也会跑来看他。第四天他终于醒过来,眼睛发红地望着我:“小王姬……你为何会在这里?”
    “你病成这样,我当然得在这里。”我抬起他的后脑勺,把熬好的药送到他嘴边,“来,把这些喝了,喝了就会痊愈。”
    他看了一眼碗里的药,摇摇头:“我并非单纯因干旱而疾。这么好的药别浪费了。”
    “那是因为什么?”
    “万物化灵,灵归万物,只是我的归灵之期快到了。”所谓归灵之期,其实跟死掉没什么区别。我心中一紧,随即一想觉得不可能,鄙夷地望着他:“你当我是曦荷,那么好糊弄么。二十多年就归灵,是你太低等,还是苏莲太低等?病了就病了,别找借口不吃药。” “还是你聪明,我骗不过你。”他笑了出来,乖乖坐起来把药喝了。然后,一片红叶从枝头零落,飘在床头。他嘴唇和面容都毫无血色,却是与那深红的落叶形成鲜明对比。他抬头望着我,发若海藻,面容胜雪,肩胛比以往单薄许多,却笑得一脸风雅:“多谢小王姬赐药。”
    “不谢,我只盼你早些好起来。”
    苏疏垂下视线,躺回床头,轻轻叹了一口气,声音细微几乎不可闻。此后,我又在房里陪了他片刻。他看上去有些疲惫,视线总是不经意从我身上掠过,却从不久留。我原以为他是病了才这样,但这一夜过后,他再是言语轻佻,也未再对我做过亲昵之举。我当是他对我有怨,便反去调戏他,摸摸他的头发,摸摸他的脸,但他也只是心事重重地躲开。我始终没能明白他的心思,却依稀觉得此情此景,有些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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