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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用主义者的爱情 作者:孟中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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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费霓已经基本确定方穆扬不会喜欢凌漪,把大学名额让给她很可能是出于同情。她大致能猜出凌漪在乡下过得是什么生活,这样的人受够了被人捧着,根本经不起任何打击,她父亲恢复待遇后她有多骄傲,下乡时就有多挫败,别人的痛苦到了她这里,有一分她便会感知到十分,要是方穆扬不把上大学的名额让给她,她能活到她父亲恢复待遇这天都是个未知的事情。
费霓并不赞成方穆扬把名额让给凌漪,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她也不能逼着方穆扬后悔。只是一看到摩卡壶,费霓就会想起凌漪那副一朝得志的高傲样,丧失了喝茶的心情。
费霓这样表态,方穆扬只好笑着对凌漪说:“那只能麻烦你再带回去了,我们实在是不需要。你还是把东西送给需要的人。”
一语双关,凌漪此时连假笑都笑不出来。
隔壁徐科长见两个姑娘从费霓房里出来,其中一个格外漂亮,长得不输费霓,不由多看了几眼,凌漪打小知道自己好看,早就习惯了陌生人的特别瞩目,但今天她的坏心情让她对注视格外敏感,好像别人都在看她的笑话。
她把徐科长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那目光有轻蔑,有不耐烦,最终她一个字都没说,只嗤笑了一声,留给徐科长一个不屑的背影。她没说话,徐科长就明白了她眼里的意思:就你这样的人,还配看我?赶快去照照镜子!在徐科长看来,那背影都写着对他的看不起。
徐科长对自己的外貌很有自知之明,但他一直觉得长相是对男人最不重要的东西,男人长得太漂亮了,就显得轻贱,搁旧社会就是做戏子的料,新社会这些戏子成了表演工作者,但长得漂亮对演员之外的人也是累赘。一个男的长得太好,工作能力肯定一般,比如隔壁的小白脸子,只能靠费霓才能分到房。
凌漪的眼神就像一根针,顷刻间就把徐科长鼓胀的自信心给戳破了。但这自尊心又膨胀起来,想必那人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才会这样看自己。
徐科长回去后貌似无意地跟汪晓曼说:“费霓家来客人了?”
“说是出版社的,给小方送读者来信,没想到这小方还会画连环画,当着服务员,还挣着稿费。”汪晓曼羡慕之余又用邻居敲打自己的丈夫,“人家小方这么能干,也自己洗衣服洗床单,饭都不让费霓做。”意思很明显,你挣得可能还没隔壁多,怎么好意思让我给你洗衣服做饭。
徐科长的自信心就像鼓胀的气球,马上又被妻子的话给扎破了。他不由得恼羞成怒:“你天天小方这个,小方那个,你嫁给他去啊!你天天拿我和别人比,说我这个不行那个不够。你怎么不说你不如人家年轻好看呢?当初我可没求着你嫁给我。”
汪晓曼听了,脾气上来,“你长成这样,也好意思嫌我不够好看,快照照镜子吧。你以为费霓会看得上你?”
徐科长还想再吵,但因为最近深深领教了墙是如何不隔音,不想让隔壁看了笑话,只得把这口恶气咽下去,沉默着不说话。
把客人送走,方穆扬又剥了一个橘子,自己先吃了一瓣,又拿了一瓣把白丝送进自己嘴里,把光溜溜的橘子瓣递给费霓。
“下礼拜去咱妈家,跟她老人家说,有人很喜欢她的文章,要亲自拜访她。“
费霓把橘子瓣塞进方穆扬的嘴,说:“直接说不知道不就行了,为什么要告诉人家文章是自家人写的?这不人家都知道咱们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么?”
方穆扬笑:“卖瓜不吆喝怎么卖得出去?内举不避亲,这有什么的?你问问咱妈什么时候有空见人家一下。”
“我妈没空。”
“咱妈不是退休了吗?抽时间跟人见一面怎么了,等下礼拜天我跟咱妈说。”
“那篇文章不是我妈写的。”
方穆扬又往自己嘴里扔了瓣橘子,“不是咱妈写的?那是谁?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人,写了文章还署别人的名字。”他看着费霓笑,“也不知道这好人是谁?我可得好好谢谢人家。人家不图名不图稿费专门写文章夸我,要不是我已经结婚,我都想要以身相许了。”
费霓知道方穆扬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顺着她的话说:“我不要你了,你愿意把自己许给谁就许给谁吧。”
“那可不行,我这人可是要从一而终的。”
费霓伸出手指头踮起脚在方穆扬额头上点了一下,“你就装吧。”
“我装什么?”
“你早知道那文章是我写的。”
“原来真是你。”方穆扬做出恍然的样子,“怪不得夸我夸得这样到位,一会儿我可要再好好研读一番。”
“你还装上瘾了,以后你不要把这件事再对其他人说了。“费霓又往方穆扬嘴里塞了一瓣橘子,“还有,以后当着外人的面,别那么肉麻兮兮的,也不知道害臊。”
“哪儿肉麻了?我怎么不觉得?你指出来,我好改。“方穆扬笑着同费霓说,“也是奇怪,同一个橘子,你喂我的比我自己吃的味道要好。“
“懒得理你。”
费霓懒得理他,方穆扬偏要不识趣地凑上去,费霓拿他没办法,只好由着他去。
闹了一会儿,费霓问:“你爸妈给你邮了什么?”
“什么我爸妈,那是咱爸妈,咱爸妈给你邮了两大罐茶叶,说喝完了再给你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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