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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夏 作者:时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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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璞宁倒没有先说餐食的事情,只盯着他问道:“受伤了?”
地毯上落了几滴刚刚晕开的暗红色血迹,他刚才看到对方的脚步有些趔趄。
陈安依旧垂着头没接话,甚至眼睛都没敢抬一下,只是下意识地站直了,拙劣地掩饰住自己被划破的脚踝。贺璞宁的眼神像是一股直直的射线,要把他整个人从头到脚都看穿了。
对方的声音如此陌生,不带一丝一毫的温度。陈安心里乱的要命,根本猜不到对方想做什么。如果是期待自己痛苦涕零地相认,那态度也太冷淡了些。可如果恨不得让彼此永远装作陌生人才好,又为什么突然要和自己打招呼?
陈安感觉自己的喉咙仿佛被人用力抓住,发不出一丝的声音,就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不管是哪一个选择,都让他尴尬万分,觉得无地遁形,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沉默片刻,他听见贺璞宁对岳哲说:“去找个新的袋子换了再拎进办公室,再拿盒创可贴过来。”
陈安用力攥紧了手上包装袋,指尖控制不住地开始微微发抖。
岳哲犹豫了一下,带着为难回道:“副总,这——要不我再给您重新点一份吧。” 不管怎么说,这淋了雨的饭拿给贺璞宁吃,还是有点太寒酸了。
“不用,外面那么大雨,哪儿还能买到饭,先凑合吧。”
岳哲没办法,只能应了声好,先行一步去准备东西。
走廊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贺璞宁见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也准备转身回会议室,却在这时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湿润的眼睛。
那双眼睛通红通红的,像是蕴藏了无数的心事在里面,充盈着氤氲的雾气。
贺璞宁身形一震,脑海中不知怎的闪过无数碎片,身体比大脑更快一部反应,几乎是有些唐突地抓住了雨衣下的一只手腕。
贺璞宁素来冷静自持,喜怒鲜少表现在脸上,就连岳哲这个贴身助理都时常猜不透他的心思。这还是他头一次这么莽撞地做出如此不妥的行为。
他却顾不上去细想,紧接着充满急切地问了一句:“我是不是认识你?”
贺璞宁话音刚落,手腕的主人却好似受到了剧烈的惊吓,整个人重重地后退了一步。也不知道是因为淋了雨还是太过惊慌,那手腕冰得吓人,又纤细又羸弱,像是稍微用点力气就要捏断了。
“没…… 不,不认识……”
陈安如同惊弓之鸟,他慌慌张张地挣脱了对方的禁锢,将被捏出一圈红痕的手腕躲在身后,声音小得如蚊蝇。
被对方后退的动作惊开,贺璞宁这才如梦初醒般意识到自己的冒失。
“抱歉,我——”
他想为刚才的反常行为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却连自己都找不到任何原因。思绪陡然间变得一片混乱,脑子里像是被人用蛮力强硬地拉扯着,太阳穴突突地不停在跳。
他痛呼一声,忍不住扶住了自己的额头。
岳哲刚拿着袋子出来,就看到贺璞宁有些地靠在墙边,表情难掩痛苦。
“副总?您没事吧?!” 他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查看对方的身体状况。
“我没事,老毛病犯了。” 贺璞宁缓了一会儿,才勉强压下那股头痛欲裂的感觉。可是等他放下手,却发现方才被他抓住的人已经不见了。
“…… 那个外卖员呢?”
岳哲刚才只顾着贺璞宁也没注意,被贺璞宁这么一提醒,才发现走廊早已空无他人。打包的饭食被放在了电梯口,只有地毯上还静静淌着一滩水渍,无声地提醒着有人刚才站在过这里。
“唉?这人怎么还是这么没礼貌。” 岳哲手上还拿着贺璞宁专门叮嘱过要给对方的创可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上次划车的时候就不该放过他——”
贺璞宁神色一顿,问他:“什么划车?”
“就是前两天,您去参加和傅小姐的晚会,中途不是被一辆电瓶车给划了么,就是他干的。”
幸好那天到达目的地时候已经是晚上,没人注意车上那一道难看的痕迹。
贺璞宁回想起那晚,他出于礼貌,本欲在晚会结束后直接送女士回家,却在走出宴会大厅的一瞬间,莫名感到似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却没发现任何异样,只有栅栏两边的梧桐在晚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
贺璞宁望着那盒没来得及送出去的创可贴,神色若有所思。
陈安连电梯都来不及等,逃离般地顺着安全通道就跑了下去。
他不管不顾地绕着楼梯一圈圈往下跑,身体仿佛随时随地就要炸开一般,呼吸也变得愈发急促。
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确认没有人跟上来,他终于感到筋疲力尽,跌坐在楼道阴暗冰冷的台阶上。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胡乱地抓了把头发。脚腕上的疼痛似乎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胸口处传来的痛楚。那痛楚起初只有微弱的一点,紧接着就像疯狂攀长的藤蔓一般逐渐扩散,尖锐地蔓延了整个胸口。
陈安把脸埋在膝盖里,忍不住抓紧了胸前的雨衣。
他躲在角落,正竭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外面却突然传来了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也不知道在心虚或者害怕什么,陈安立即坐直了身子,屏息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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