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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纯白信徒/饲养小人鱼 作者:姜涧/夜雪书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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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廷甚至觉得,等自己完全想起过去的事,也许那时会感谢现在做出了决定的自己。医生说他忘记了很多令自己感到不快的事。或许那时的他正痛苦于一些选择。既然失去了那些记忆,那眼下他做出的一切抉择,都是出于心的指引。
    走在熟悉的街道上,南廷慢慢地又想起一些事来。一些散落的、关于基地生活的记忆碎片开始逐渐拼凑,但不论如何南廷都很难在其中寻觅到闻缜的身影。
    于是他问:我们认识多久了?
    闻缜:
    这种关系归零的感觉有些微妙,介于新鲜与不快之间。
    正式的话,半年。他回答说。
    南廷有些惊讶,不由得停住了脚步。他一直以为自己和对方认识很久了,所以才会在见到对方的一瞬间产生完全的信任感。
    怎么了。闻缜好笑似的说,突然感觉不应该这么相信我?
    被看穿了。
    南廷支吾了一下。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不那么底气不足,但听起来更像是在说服自己:我认为你是一个好人。
    闻缜:
    这大概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会给他发好人卡的人了。
    那如果不是呢?
    南廷被问住了。
    那他试探性地改口,你会对我做什么呢?
    我自己也不太清楚。闻缜微微一笑,但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南廷:?
    他们穿行在基地的住宅区。这一片地方的面积很大,几乎和小型城市的城区面积的住宅区。平日里都是热闹非凡的地方如今变得十分冷清,倒不是没人住了,只是现在人人自危,几乎没有人会无事出门闲逛。
    尽管闻缜出门已经戴上了口罩,穿得也不算太过惹眼,但是还是频频让路人回头侧目。一半的人在仔细辨别他的身形,另一半人则在看他身后的南廷。南廷被他们看得很不自在,他小声问:我认识他们吗?
    不认识。
    那他们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可能是想和你认识一下。闻缜随意地说,要去打个招呼吗?
    南廷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们。路过一个站在路边等车的男人时,他发现对方一直盯着自己看,于是礼貌地向对方笑了笑,说:你好。
    男人:?
    他一时间有些尴尬,只得点点头:你、你好。
    这下他不敢再将目光停在男凨南廷身上了,只得转向两人中的另一个人,然后在一瞬之间变了脸色。
    尽管闻缜已经处于好心将自己的下半张脸遮住了,但归功于他的兄长常年将那张大头照挂在报纸的头版,那双标志性的眼睛有太过张扬,以至于男人一瞬间就认出了这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是谁。
    男人大惊失色:你你你你是
    这个有些熟悉的反应。南廷心里微微一惊。
    可他身边的闻缜只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接着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该走了。
    南廷只得跟了上去,走出两步再回头看的时候男人居然已经不顾形象地坐在了地上,正在和什么人打电话联系。
    闻缜好像比他更不受欢迎。这个念头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为什么?
    这个问题他当晚就有了答案。
    凌晨三点,南廷从梦里惊醒。
    他猛然起身,睁开眼睛。房间里一片漆黑,但他还是清晰地看见自己正坐在床上,而非是置身水中。
    他的手上也没拿着资料。
    南廷做了个古怪的梦。梦里的他日复一日地泡在一个巨大的水池里,靠在岸边时手里总捧着厚厚一叠资料。
    资料上写着
    写着闻缜。
    事无巨细地写着这个人的生平。
    而看着这些的他,每天都会对这个用文字和图像拼凑起来的人感到好奇。
    他很清楚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但他总控制不住对这个人产生多余的兴趣他为什么会那样做?他是个怎样的人?我又是个怎样的人?他会怎么看待我?
    纸页翻飞间场景变换,到了临行前的那一天,他隔着一层玻璃和那个曾来看望他的女人对视着。
    那个女人在对他说: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说话的时候她的眼框很红,像是刚哭过。
    而他自己却开口道:那我呢?
    在这一刻,不合时宜地,那些日复一日困扰着他的问题蓦地涌上他的心头。
    他是个怎样的人?我又是个怎样的人?他会怎么看待我?
    他会喜欢我吗?
    女人动作一顿,像是将刚要出口的话生生吞了回去。她诧异地看着他。
    他又问了一次:他是那样的人,那我又是什么?
    女人定定地看着他。
    良久,她咧开嘴角,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你是他的共犯。
    南廷轻手轻脚地下了床。他走到窗边,拉开了窗户,试图让冬日的冷风吹干自己的一身冷汗。
    *
    作者有话要说:
    是一个不太记得很多事、但是心理状况非常正常的南廷会不会喜欢闻缜的故事
    第81章 第二次欺骗 下
    四个小时之后, 南廷坐在餐桌前,盯着自己手边的餐巾出神。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正在走神。
    而闻缜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他的神情之后,忽然对他说:和那个时候一模一样。
    南廷茫然:?
    我们刚见面没多久的时候。闻缜说, 你在我家里度过的第一个夜晚。
    南廷的记忆只停留在和那个女人的对话上。他现在想起来了,女人是他曾经的饲养员,但是她现在似乎已经身居高位。他不记得她实际上的身份了, 只记得他们在讨论杀掉他眼前的这个人的事。
    我不记得了。他实话实说,我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家里?
    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
    你把自己的尾巴弄伤了, 然后躺在我家门口。闻缜这样形容, 出于好心,我就把你带回去了。
    南廷:?!
    他还做过这么厚脸皮的事吗?
    然后当时你一整夜没睡。第二天我问你为什么不睡, 你说,闻缜漫不经心地给自己沏好了咖啡, 因为你害怕我。
    他轻轻地说:你现在看起来也是这么想的。
    南廷只好解释:我梦到了一些以前的事
    勺子在玻璃杯上撞了一下。
    那些都是真的吗?
    南廷希望从他那里得到否认。但很可惜, 闻缜笑了笑,说:你的记忆又怎么会骗你。
    他看起来很轻松。但南廷心里一点都不轻松。
    过了一会,他问:你当时为什么要救我?
    你不记得了?我告诉过你的。
    南廷摇头。
    因为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很喜欢你。闻缜说。
    说完之后,他慢慢把他那杯咖啡喝完了。南廷没有咖啡,他讨厌那个味道, 太苦了。
    那你
    ?
    知道我不安好心吗?
    南廷纠结了一下用词。但对上闻缜故作不解的目光,他只好硬着头皮补充:我当时想杀了你。
    当时。闻缜捕捉到他的形容,你现在不想吗在想起那么多事之后?
    南廷立刻说:我不想。
    我可不是好人。
    我知道。南廷说, 他有些为难,可是。如果你死了我就只剩一个人了。
    闻缜笑了。他放下手里的杯子, 摸了摸南廷的头, 像往常一样:我又没说过会丢下你。
    然后回答了刚才的问题:我知道。
    南廷今天第三次陷入震惊。
    你明知道我不怀好意, 为什么还要救我?他问。
    闻缜反问:你明知道我不是好人,为什么现在还坐在我对面?
    南廷有些张口结舌。
    闻缜接着说:我说过了,因为喜欢。
    然后他等了一会,终于满意地等到了对方的回答:那我可能,也喜欢你吧。
    但南廷的过往依旧存在着两段空白。一段和一个看不清面目的男人有关,南廷只记得自己非常憎恨他;另一段则是自己那天从基地出发、故意把自己弄伤之后的事,他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他告诉了闻缜这件事。不知怎么的,闻缜看起来竟然有点高兴。
    于是南廷问:你认识那个人吗?
    谁?
    我不记得的那个人。
    他啊。闻缜想了想,不用在意。他死了。
    南廷心里闪过不好的预感。
    不会是我
    虽然记忆消失了,但基本的共情能力依然存在。南廷从没想过自己会以一个这样的角度重新认识过去的自己。他难以置信,觉得那个自己陌生又残忍,有一种非人的扭曲。
    但闻缜说那不是他的错。
    他是罪有应得。他说。
    至于另一段空白,南廷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遗忘。照理来说,那段时间应当是他与闻缜全部的记忆,可他又为什么因此感到痛苦呢?
    闻缜干脆提议,去博物馆看看。
    说不定能想起来什么。
    博物馆是由玻璃房改造的,里面都是闻缜的私人收藏品,面向所有公众展出。
    南廷起初很不解,他记得闻缜曾经因为他的收藏和基地发生过严重的矛盾,为什么现在又会放弃他们中的大部分。
    结果闻缜很无所谓地说,他只是看基地不顺眼,想给他们找点事做。
    南廷:
    闻缜又说,从前他需要这样的行为来保持他在认知上的稳定。某种能够回馈情绪的、叛离又出格的行为。
    你也可以认为我是以恶为乐。
    否则有的时候,我会觉得我和人类是,他想了想,两种不同的生物。
    南廷想了一会,实在没想明白这其中的逻辑。
    于是他安慰对方说:就算那么认为也没关系,你看,我也不是人类。这样就刚好
    刚好什么?
    南廷犹豫了一会。
    他有些不好意思:刚、刚好相配。
    但今天南廷没能如愿参观成他的博物馆这座建筑物是记在他的名下的他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的展区传来喧哗声。
    事实上,除了基地里,外面的世界并不像从前那么和平。池死后,好几个区域都发生了动乱,包括某几个人鱼聚居区。
    南廷不知道的是江杭曾经想把他推出去,用作谈判的示例。这个提议换来了闻缜的嗤笑,说还想利用他吗?小心你和你的前夫走上同一条路。
    这个威胁很有效。江杭很惜命,从此对这件事绝口不提。
    由于发生骚乱,博物馆的大门暂时封闭了,南廷从后门进去的时候被拦了一下。
    没有感情的机械音对他说:请出示您的有效证件。
    南廷身上什么都没有。他回头看闻缜,闻缜却示意他把自己的指纹印上去。
    他便照做了。玻璃门随即向两边旋开。机械音对他说:欢迎您,主人。
    周围有人朝这边看过来。南廷有点不好意思,抓着闻缜的袖子往里走了。
    他问:里面在吵什么?
    不知道。闻缜无所谓地说,可能是在游行。
    博物馆里有一个人鱼相关的展厅,抗议者不知为何,把那里当作了据点。
    南廷还是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看到如此之多的与他同种族的人聚集在一起。如果说曾经他对他们还有好奇存在,现在他看见他们只想本能地远离。
    闻缜却问:你怕他们吗?
    南廷摇了摇头。
    我不喜欢他们。他说。
    南廷对自己的族人并未怀抱太多情感。他所剩无几的回忆告诉他自己是被抛弃的,而收养他的母亲会因为单身被同族人欺负,最终死在了人类手里。他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又一个人被丢下。
    再之后就是和那个记忆模糊的男人相关的事了,南廷不愿去回想。他不想变成一个心里只剩下恨的人。
    闻缜见他实在不愿意到展厅里去,于是提议他到最原先的玻璃房里去看看。
    它位于这座建筑物的地下,保存完好,但禁止任何人进入。除了他们。
    南廷穿过那扇熟悉的玻璃门,首先闯入他视线的就是一个透明水箱。水箱里没有水,只躺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一些与之相关的情绪顿时涌了上来,不清不楚,不明不白,让他的胸口一阵刺痛。
    为什么
    为什么?
    我们,以前南廷有些迟疑地开口,经历过什么不好的事吗?
    他伸手,想去把纸条捞出来,却又不敢,索性放弃了。
    如果有的话,闻缜对他说,应该是你那次单方面对我宣布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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