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9
脑残志不残 作者:诸葛喧之
分卷阅读19
脑残志不残 作者:诸葛喧之
灼阳拭去了她脸上的泪痕,笼住她的肩膀,“你怎么会做错呢?一直以来都是我在欺骗你,可你却没有责怪我……我……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向你说清我心里的想法……”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用的是商量的口吻:“小雅,跟我回家吧?”
杨雅抬起哭的有些红肿的眼睛,站在原处看着他。
过了好久,她轻声说:“……你不怪我……偷偷拿了你的手机?”
林灼阳的目光落到了她手里紧紧攒着的手机上,眼底淌过一丝很古怪的神色,然后他微锁起眉头,在呼出的白霭中平静地说:“这个东西,你扔了吧。”
杨雅愣住了。
林灼阳望向远处,茫茫的雪地里,萧典离去时的脚印已经被覆遮得几不可见,他觉得心里有某一处空落落的,眼前的世界在呼吸带出的氤氲中慢慢模糊起来,他说:“这一段不该再想起的记忆,不管是愉快的,还是不愉快的,我都不再需要他了……”
不知说的是他,还是它。
他说完之后,沉默了很久,然后回过头,重新把目光聚拢在杨雅娇小的身上,嘴角微微掠起笑痕,他轻声问:“这样……小雅,你愿意再相信我一次吗?”
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笑得如此违心。
林灼阳突然觉得就在这一瞬间,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蜕变了,蜕掉的是真诚,披上的是虚伪。
经商多年都学不会的矫揉造作,竟在感情的离合聚散中,不知不觉地附着在骨骼上了。
林灼阳不由地想,是不是人长大了,就会被迫磨灭棱角,变得苍白虚假,这样才能够在苦心经营的假面后保护自己,保护自己不再受伤害呢?
转眼春节长假过去,这个还被暖意和慵懒包裹着的城市慢慢复苏过来。
老林坐在vip病房里静养,盐水戳在手背上,露在外面的手微有些凉。林灼阳不在,林妈妈回家煲汤去了,这个时候人就会觉得格外寂寞,很多病人不敢在这种时候睡觉,生怕眼睛一合,便就再也睁不开了。
刚才来探病的施小美跟他汇报了最近公司的情况,如果不是那丫头为了自己的身体考虑欺骗他,倒还……真算驶过了险滩。
想起了那丫头是怎么说的?
好像说……都是靠萧典,没日没夜地加班加点,好几次都看见了他在办公桌上就那么睡过去,手边的咖啡已经冷透。
林威那颗上了年纪的心脏有些沉甸甸的,像被石头压着,很不是滋味。
自己儿子和萧典之间的事,即使他们两个没人承认,老林多少也都明白,他说不上当时对萧典有没有恼怨,只是后来,真不知道那宝贝儿子到底是怎么搞的,明明自己都已经表示了对他们二人的宽容了,可林灼阳却又要和杨雅结婚。
年轻人的事情啊……真是捉摸不透。
老林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时,病房外突然传来笃笃的敲门声,很有礼貌的那种,声音不响,可以保证在熟睡的病人不被吵醒,可是也不轻,醒着的人也决不会听不到。
“谁啊?”这么有涵养的敲门,绝对不会是自己那个蠢儿子。
“伯父,是我。”外面的人说,“我是萧典。”
老林愣了一下,然后从病床上坐了起来,说道:“是小萧啊,站在外面干什么,快进来,快进来,门没有关。”
“打扰您了。”萧典在外面说,然后门把手咔哒转了一下,长久未见的萧助理抱着一束蓬勃鲜艳的郁金香,带着仿佛把整个病房都点亮笑意走了进来。
老林还在拉椅子,等他抬眼看到萧典的时候,脸上热腾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嘴角的弧度一点一点儿垮了下来,他瞪着和林灼阳一样的圆眼睛,吃惊地盯着萧典:“小萧,你怎么搞的,是不是病了?怎么气色差成这样?”
萧典眉宇一凝,随即垂下了眼帘,没有答话,而是把郁金香摆在床头,在老林身边的椅子上坐下,笑得很随和:“伯父身体还好吗?”
“好,好。”老林点了点头,这倒不是违心的话,跟他差不多时间入院的还有一个中年女人,她如今肺部积水,睡觉都不能躺着,痛苦得不得了,老林原本还担心自己什么时候也会变得和她一样,可是这些日子下来,非但没有出现积水,甚至身体也没有什么特别不适。
“医生说下周还有一次全面体检,我说我身体还感觉硬朗着呢,没啥痛的病的。”老林靠在枕头上说。
“……那就好。”萧典微微笑了起来,睫毛却打下一片淡悒。
老林关切地看着萧典,对他问长问短的,那孩子依旧是高挑英俊的,坐在椅子上都有种凛凛威气,可是数月不见,却已经瘦得失形,脸颊都微陷下去,黑色碎发垂在消瘦的脸庞边,虽然典雅,但却有种说不出的憔悴感。
正说话的当儿呢,萧典已经咳嗽了好多次,有几次甚至连话都被阻得说不齐全。
老林拧起眉头,有些心疼:“小萧,你到底有没有事?身体不舒服就要去看,拖着可不成。”
萧典温和地摇了摇头:“我没有事的,只是有些感冒,休息几天就好。”
他说着,抬眸去仔细打量林威的脸,老爷子脸颊红润,眼睛迥然有神,萧典仿佛从他焕然的神采间看到了自己的生命一点一滴流淌进了林威的魂魄里,心里有些安慰,也有一丝难以回避的怅然。
“对了……”顿了顿,萧典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从包里找出一份文件,然后递给老林,“林董,我今天来……其实还有件事想请求您,这件事,我本来应该是和林总说的,但是,他是要结婚的人了,单位人多嘴杂,现在我再去找他,恐怕已经不合适了。”
林威枯皱的老手拉过雪白的纸张,他戴上老花镜,扫了几行,脸色就沉了下来,他抬起头望着萧典,说:“小萧,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典抿了抿薄唇,轻声说:“我继续做经理助理只会让林总难堪,公司现在已经渡过了难关,该处理的我都已经处理好了,其他的事情,施小美会控制得很好,也没有我什么事了。”
他说完,站了起来,向林威微鞠了一个躬,声音很平静,但语气很强硬:“林董,我请求辞职。”
峰回路转
“这位就是从英国请来的肺病专家,er。”杨雅一边穿过医院的走廊,一边向林灼阳介绍着,“昨天刚刚抵达杭州的,别看他年轻,但临床经验很充足。”
其实说年轻,这位虎背熊腰的英吉利哥们儿也不年轻了,看上去总有个三十七八岁,只是三十七八岁对于一个“专家”而言,或许应该冠上“年轻”二字。
林灼阳对着这位哥们儿,笑得非常汉奸,额头却直冒冷汗,我了个去啊,这兄弟叫什么来着?chriss……什么的?你说你好好一名字,你不取jack,不取david,偏偏要取这么个连念出来都会让中国人咬到舌头的一长串儿,这丫不是欠抽又是什么?
这要放在中国,就好比一小孩儿,他爹妈为了不让他名字和别人撞上,尽挑生僻字取,什么王苈啊,赵k啊,马啊――我操难道你叫王大力,赵铁蛋,马兰花会死啊?贱名字那才好养活呢!
不过腹诽归腹诽,林灼阳表面上还是打着哈哈强撑道:“那什么来着……嗯…… you……”
英国佬抡起壮实的手臂拍了林灼阳的小身板儿两下,笑道:“你不用说英文,我懂中国话。”
林灼阳差点儿被他的熊掌拍得趴地上去,杨雅在旁边看着好笑,掩着嘴刚弯起唇角,余光就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vip病房退了出来。
还未舒展开的笑容一下子僵凝住了,杨雅不可置信地转过身,瞪大眼睛看着萧典低着头走了过来。林灼阳正跟英国佬扯掰着,察觉杨雅的反应不对,也顺着杨雅的视线望了过去――
一个男人,宽肩窄腰,眼角上挑,嘴唇淡薄。
虽然消瘦,气色不好,但此人姓萧名典,如假包换。
“……”萧典发现有人在盯着自己,条件反射性地抬起头来,看见了不远处的杨雅和林灼阳,他目光沉了沉,随即皱起眉头,把脸转到一边,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大步朝他们走来,然后,面无表情地和林灼阳错肩而过。
当萧典从自己身边走过时,林灼阳觉得自己仿佛被当头泼了盆冷水,连手指都僵硬得难以动弹,只能和一个傻子似的站在原地。
“……他是……来看望伯父的?”过了好久,杨雅才小心翼翼地问。
林灼阳这才回过神来,他摇了摇头,走到病房前,一推门进了去,对上的就是自己老爷子阴云密布的脸,还有床头一束新鲜的郁金香,远比杨雅准备的那束大得多,满满当当地搁在了床柜上。
杨雅盯着那束郁金香,脸色有些难看。
“爸……刚才……”林灼阳支支吾吾开口,却不客气地被林威打断了,老林把手边的一份文件朝林灼阳扔了过去,说:“刚才小萧来过了,这个是他留下的,你自己看吧。”
林灼阳微颤着把那份薄薄的白纸拿了起来,最开头就是几个生硬刻板的黑体字,清晰明了的印着――
辞职报告。
林灼阳的瞳孔有那么一瞬间的收缩。
失神间,手一抖,不及细看,报告书就从指隙间滑下去,悄无声息地飘落在光洁的地面。
杨雅弯下腰,拾起报告书,看了一会儿,又看着脸色苍白的林灼阳,眼神慢慢幽暗起来。
萧典回到林灼阳为他租的房子里,在屋内绕了一圈,细细打量着屋内的陈设,从摆在博古架旁的天竺葵,到圆形阳台边的一套完整瓷器茶具。
这个过程中,萧典一直笑得很轻松,手闲适地放在口袋里,下巴微扬着,带着一丝未减的锐气。
他靠在客厅的墙壁上,修长的手指轻抚过一尘不然的茶几,那里摆着他和林灼阳为数不多的合影,照片里的自己紧绷着脸,好像别人欠了自己几百万没还似的,而林灼阳笑得像个傻子,不需要处理就可以拿去给佳洁士做牙齿广告。
萧典撇了撇嘴,拿起了相片,阳光流淌在相框的玻璃面上,刺得他眼角微涩,他眯着眸子看了一会儿,又将相片搁了回去。
“……”萧典微微吐了口气,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看到林灼阳笑过了。
那个蠢蛋虽然笑得不好看,但是……他的笑容冷不防就这样淡去,自己竟然会感到有些不习惯。
侧过头,明亮的光线充斥了厨房,一瞬间照得人有些晕眩,好像能看见林灼阳在里面笨手笨脚忙碌的样子,噼哩啪啦摔碎一堆碗碟。
萧典微有些出神。
最后,他来到写字台边,拧开台灯,拿起笔捉摸着写了几笔,不满意,把纸撕了,扔到垃圾桶里,又重新写。
偌大的房间里只有沙沙的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
过了好久,萧典把一封不算太长的信放在了桌面上,拿字典压住,端详一会儿,不满意,又把信放在了书桌抽屉里。
做完了这些,他拎着为数不多的行李来到玄关,最后望了温暖舒适的房间一眼,推门走了出去。
游戏结束,是我输了,完败。
萧典苦笑道,把额头抵在冰冷的防盗门上。
喂,死脑残,再见了。
合上门,听到咔哒的自动锁声,萧典闭上了眼睛,默默在外面立了一会儿,然后拎着行李走到电梯前,摁了电梯向下的钮键。
就在他迈进电梯的瞬间,脑颅中突然一阵裂骨的剧痛,仿佛有把钝刀在锯拉着头骨,神经被死死揪拽住,萧典的脸色刷得白了,他站立不稳,连忙一手撑住旁边的墙壁,一手捂着口,不可遏制地呛咳起来。
那是一种几乎要把心肺都呕出的剧烈呛咳,萧典咳得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跪在地上,手死死抓着光洁的墙面,指甲都要翻起。
咳到最后,突然喉咙里翻腾起浓重的血腥味,萧典眼前一黑,整个人跪跌在地,行李噼啪落下。
他颤抖着把捂着口的手挪开,眩晕中,看到苍白的掌心中全是呛出来的污血,星星点点的暗红色,残忍刺目。
萧典脑子里突然可笑地逃出一个令他宽慰的想法来――还好……还好这里没有人……没有人看见他萧典,也有这么狼狈的一天。
真好……
天地好像都在旋转,萧典觉得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呼吸都不能自如进行,强烈的痛苦折磨着他,他再也支持不住,身子一倾,倒在了电梯门口。
这样也好,自生自灭,没有人陪着,看不到他哭……心里……或许就不会这么难受……
一阵一阵得疼,鲜血淋漓,如同刀绞。
萧典模模糊糊地想着,眼皮却重得再也掀不开。
如果这样就死了……会不会有后悔呢……
混沌的意识里只有那个圆脸的小男孩在对自己笑着,温暖的手掌抚过键盘,声音很轻很温和,他对他说,你叫小电吧……你就叫小电好吗?
萧典觉得眼眶有些潮湿,他想说好,想说,只要你不抛弃我,什么都好。
可是,他却连轻动枯槁的嘴唇的力气都没有了。
旁边的电梯门在这时叮得一声开了,有人走了出来,一眼看到萧典,手中的钥匙啪的掉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
有一个惊惶的声音在对自己说话,音色很模糊,像是隔着水传来的。
萧典觉得自己被一双温暖的手抱了起来,那双手给他的感觉很熟悉,六七年敲敲打打,每一丝掌纹的触感,他都默默铭记在心里。
他在氤氲不清的水汽里看到了那个圆脸的男孩子,看到了最初遇到的,那个在柜台前打量着电脑的男孩子。
萧典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像被一个带着倒刺的刀子戳了进去,然后刀柄狠狠一划,血肉全部翻起。
萧典好面子地想要装出平日里完美的笑脸,那种带着自信和气度的笑脸。可是他动了动嘴角,却僵硬地笑不出来。
“告诉我……这是你最后一次抛弃我……”萧典尽了最大的力量,却只能发出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呢喃,连蚊咛都不如的呢喃,“我也是有感情的……这是最后一次,我要走了,你再也没有机会……丢下我……扔掉我……”
他说着,缓缓合上了眼睛:“林灼阳……你这个人渣……你说,我怎么就偏偏跟你拴在一起了呢……”
他说完这些林灼阳根本听不见的话,轻轻咳嗽几声,意识完全沉沦进了黑暗里。
er拿着几份最新的体检结果凑在日光灯下看,看着看着,金色的眉毛就拧在了一起,他嘀嘀咕咕一阵,迷惑不解地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老林,又推了推眼镜,仔细再看了一下x光片,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梁,露出了非常费解的表情。
老林的心沉了沉,转头对杨雅说:“你让他有什么话就说吧,没事儿,我心里有准备。”
杨雅点了点头,和er交流了一番,然后像是传染似的,杨雅也露出了非常费解的表情,她又问了那英国佬一遍,表情更奇怪了。
“……他说什么?” er语速太快,老林的英语也不是特别好,听不太清楚。
杨雅转过身来,慢慢地,像是在迫使自己理解一样地说:“他告诉我……您……您只是肺炎,并没有癌变……?”
这是家私立医院,医院设备都是引进国外最先进的,属于茂林集团控股的医疗机构,老林其实就是这些医生的衣食父母,得小心照看着,这些日子以来,医院里的大夫对老林都是悉心照管,站在旁边的刘主任听到er的这番言论,气得脸色都变了――这个英国佬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呢?林董的病他们敢误诊吗?他们能误诊吗?这么多月的药呢――要真没癌症,正常人吃了还不得噎死?!!
er看刘主任脸色不善,很无辜地把手里的体检结果和片子都交给了她,并且用不标准的中文说:“主任,你不信就自己再看看,真的没有骗你啊。”
61亡
萧典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柔软宽敞的席梦思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被面散发出熟悉的柠檬洗衣粉味。[书客居网友自行提供更新 ukeju]
他侧过脸,看见自己的行李又被搬了回来,靠墙放着。床头柜上丢了几张揉成团的餐巾纸,纸上是斑驳的鲜血。
略微舔了一下枯槁的唇,有些苦涩,淡淡的铁锈味。
“你……醒了?”背后突然传来林灼阳的声音,萧典微怔,但并没有回过头去,而是兀自从床上坐起,修长的手捏着被面,揪出细细的褶皱。
林灼阳从旁边走了过来,站在萧典面前,萧典闭了闭眼睛,把头扭到一边去。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最后是林灼阳打破了沉默:“……你还是躺下吧,你刚才一直在咳血……”
床头那些揉成团的斑驳纸巾无声地应合着林灼阳。
“我的事不用你多管。”萧典冷冰冰地说,然后掀起被子下了床,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要走。
事实证明萧典高估了自己,他的体力根本没有恢复到可以支撑他离开的程度,萧典只迈出了第一步,脚下就一软,踉跄着倾摔下去。
“小心。”林灼阳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去扶他,可是萧典狠狠甩手避开了,他跌坐在床上,第一次抬起眼去正视林灼阳――
依旧是原来的模样,没有胖也没有瘦,圆滚滚的眼睛总是带着无辜。
萧典突然觉得很好笑,看来林灼阳离开了自己,日子也一样能有条不紊地进行下去,一直以来,他都表现得很强势,林灼阳那小子似乎只有跟在自己后面提鞋的份儿,可是现实却并不是这样。
现实是,他没有了林灼阳,就什么都没有了。
而林灼阳不一样,他有女朋友,有爸妈,如果自己真的死了,也只不过是林灼阳夜里拿来小忧伤的一段回忆,这段回忆的色彩会越来越淡,扎人的棱角也会慢慢磨平,直到林灼阳再也不会想起,再也不会记得曾经有一个叫萧典的男人,总是欺负他,总是气得他哭。
其实很多时候,表面上强大的人并不是强者,他们只是怕被人伤害,不得不竖起全身的刺,伪装成一副难以侵犯的样子。
骗了别人,也骗了自己。
“萧典……”林灼阳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只得低着头轻声问,额发垂下来遮住了脸,“你生病了?病得这么重……为什么不说?”
萧典凝视着他,那死小孩无辜的样子让他恨不起来,萧典觉得自己真的很无奈,同时他也不想再和林灼阳多有纠缠――
因为多在他身边停留一秒,心里的不甘就会疯长,他怕自己会忍不住,会扛不起,会一时冲动把真相都告诉林灼阳。
可是他知道他不能这么做,这是竖在他们之间的一堵危墙,只要打破它,林灼阳就能看到对面的萧典已经遍体鳞伤,但萧典不能把墙推倒,因为砖瓦碎片会伤到那个猝不及防的圆脸男孩。
如果他受伤的话,萧典想自己一定会后悔的。
死也死不瞑目。
所以,既然一开始自己就戴上了恶人的面具,那就把这个角色唱下去罢,至少在自己死之前,不想让林灼阳知道真相,不想让林灼阳动摇自己好不容易狠下的心。
萧典这么想着,轻车熟路地将嘴角勾成一个极具讽刺意味的弧度,他支着下巴,冷冷对林灼阳说:“我生了什么病和你没有关系吧?你算什么?你是我老婆呢,还是我老娘?你有管我的资格吗?”
林灼阳蓦地抬起脸来,耳根都涨红:“成,就算这样,我也是你老板,我难道……”
萧典眯起眼睛打断了他,幽幽道:“你错了,你不是我老板,林灼阳,我已经向林威递交了辞职申请,他也同意了。”
顿了顿,萧典神情漠然地说:“所以现在,你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要走了,这些日子租房钱我已经和房东结清……”
他说着,直视着林灼阳的眼睛:“我什么都不再欠你,我们两清了。”
他说着,缓了缓身子,慢慢站起来,去拿靠在墙边的行李。
林灼阳突然大声叫住他:“你不准走!”
萧典去握拉杆箱的手顿了一下,随即他冷冷哼了一声,不予理会,握住箱杆,偏执地向外面走去,林灼阳从后面跑了过来,止住了萧典的去路,他瞪着圆眼睛,一字一顿:“你不准走。”
萧典注视着他,然后他随意地笑了一下,靠在墙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不好意思,差点忘了,我是不该走。”
他说着,低头去翻自己的钱包,然后从把里面的钱全部拿了出来,包括那些丁丁当当的硬币,他把它们捏在手心,甩开垂落在眼前的额发,非常讥讽地对林灼阳说:“你瞧我这记性,都忘了哥们儿你要和杨小姐结婚了,这是我送你们两位的份子钱,没有用红包装起来,你自己拿去包吧。”
他把钱一股脑儿全塞进了林灼阳手中,转过了身,不知是什么表情:“我祝二位白头偕老,早生贵子,喜酒就不喝了,新娘恐怕也容不下我。”
他说完就继续往前走,可是没走两步,背后就传来林灼阳愤怒的声音:“你够了萧典!分手了我们难道就连普通朋友都做不成?!有你这么小心眼儿的吗?背着我欺负小雅也就算了,现在还要拐弯抹角的讥讽她,到底是她容不下你,还是你容不下她??!!”
萧典的肩膀一颤,然后他回过了头来,浅褐色的瞳孔有那么一瞬的收缩,然后林灼阳手里捏的钱就向他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萧典拎着行李站在原地,那些硬币砸在他衣服上,又噼里啪啦散了一地。
房间里一时没有人说话,只听到几枚硬币在地板上滚动的声音,等最后一枚硬币滚到床底下,啪嗒跌倒不动了,萧典才慢慢开口,声音很古怪,像是在极力按捺着什么。
“我小心眼?背着你欺负她?”萧典靠在墙上笑了起来,笑到最后,狠狠拧紧了眉,目光几乎锐化成刀,“林灼阳,你太可爱了!你丫根本不是脑残,你他妈的根本没有脑子!”
他死死盯着林灼阳的脸,当初被抛弃时,心里的那种不甘和仇恨又死灰复燃般烧了起来,他咬牙切齿地对他说:“我们分手?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过?我从来就没把你当爱人来看!你顶多就算我的床伴!免费的,不用付钱!你就得瑟吧,你也不想想看,有哪个长得好看头脑又好的男人会看上你?!别白日做梦了!”
萧典甩出这些话完全是气昏了头,他只想看林灼阳恼羞成怒的样子,也算是死前最后的任性,最后的坏心。
林灼阳果然被刺痛了,他的嘴唇都在颤抖,脸色白得像纸一样,可是这一次他没有哭,或许人在最愤怒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他点了点头,好像在努力嚼咽下萧典这番话,然后他闭上了眼睛。
“很好……”他轻声道,“这是你的心里话对吗?”
他转过身,疯了一般在床头抽屉里翻找,然后他找到了一张薄薄的纸,他把它扯了下来,用几乎已经抖得握不住笔的手在上面写下了什么,然后他走到窗前,一下子拉开了窗户,风瞬间灌了进来,薄薄的纱帘被吹得肆虐纷乱。
林灼阳狠狠褪下无名指上的戒指,二话不说,将它朝着外面眩目的光线扔了出去。
萧典被强烈的天光刺得几乎要流泪,与此同时,他感到自己左手无名指上传来一阵火炙般的剧痛,他下意识地握住了自己的手掌,眉头紧锁着。
林灼阳朝他走了过来,紧紧绷着脸,他把刚才从床头柜里找出来的那张纸塞进了萧典怀里,声音在颤抖:“如果你是这么想的,那么,这个给你!”
萧典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林灼阳,然后忍着无名指上火辣辣的疼,把皱巴巴的纸头展开――
那是他送给林灼阳的生日礼物,已经签了名的爱情支票。
上面林灼阳龙飞凤舞地写了一句话:
“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萧典盯着那张支票,半晌没有说话,然后他轻轻咳嗽几声,笑了。
他当着林灼阳的面,把那张支票对折,然后慢慢地,平静地撕成两半,再对叠,再撕。直到支票成为零碎的纸片,纷纷扬扬从萧典冷白修长的指间飘落,飘在泛着金色光斑的地板上。
这个过程中,萧典一直在微笑。
他对林灼阳说:“我不会接受它,因为我说过,它是爱情支票,而我已经不再爱你。”
他说完,最后一次带着胜利者的假面,向林灼阳勾扬起唇角。然后他转身,踩着一地纸片和硬币,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拎着行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套房子。防盗门在他身后合上的瞬间,萧典觉得无名指的疼痛已经到达了让人难以忍受的极点。
他进了电梯,剧烈地咳嗽几声,然后抬起手细看,就在这时,那枚婚戒发出令人惊讶的苍白光晕,然后戒身燃起了明亮的,却又不烫手的火焰,在那微弱的火光中,戒指慢慢枯槁,慢慢融化。
最后,随着一阵清脆的裂响,它化成了星星点点的齑粉,从指隙间无声无息地飘落下去。
萧典知道,就在这一刻,被林灼阳抛掷下去的另一枚戒指一定也碎了,在冰冷的积雪中,零落成灰。
萧典走出了这栋楼房,他知道林灼阳所在的屋子里有一个窗口,从那里可以看到下面的景象,可以看到他离去的背影,他没有回头,不知道林灼阳是不是正站在窗台前看着自己远去,他只是咬着牙,踩着厚厚的积雪,一步一步,口腔中满是血腥味,身体仿佛像被钝刀一下一下地劈开,砍断血肉筋骨,砍断血管肺腑。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靠着什么,才终于走到了小区僻静无人的窄巷里,终于走出了林灼阳所能看到的范围。
也许是凭着那一口闷气,或者……只是不想让林灼阳看到自己再次跌倒的狼狈模样。
左手在淌血,点点滴滴的红色,顺着修长苍白的无名指淌下来。
在指根处,原来戴着戒指的地方,有一道狰狞的血痕,死勒在皮肉上。那是林灼阳给他的所有痛楚里的万分之一,但却是唯一清晰可见的。
其他的,只能烂在心里,只有自己知道。
萧典跪倒在阴暗的小巷深处,他看到自己手腕上的蛇纹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深刻,他捂住口一阵呛咳,咳完之后,喉中是翻涌起了强烈的腥膻味,他眼前一黑,吐出的全是血。
那样热烈鲜艳的红色,在茫茫雪地里盛开着,就像独自耐过严冬的花朵。
萧典怔怔看着面前的血,竟然有种已知天命的豁然感,他跪在地上,身体突然开始变得很冷很冷,头脑里嗡嗡的全是一些他难以分辨的声音,他觉得有寒风穿过了他的胸腔,四肢百骸都像被撕裂一样。
萧典突然知道会发生什么了――他凝视着新淌下的一滴血在落地的瞬间变成了冰冷的螺丝钉,莫名其妙地很想笑。
笑自己一朝为人,中间经历了再多,却依旧逃不过命数。
萧典倒在了地上,眼眶突然很酸涩,然后他觉得有什么温热的液体顺着自己面颊的弧度流了下来。
咸咸的,有些苦。
……原来自己也是会哭的……吗。
“林灼阳……林灼阳……你爸爸的病已经好了……已经没事了……再也没事了……”
他的喉咙里发出破碎不清的哽咽,那是萧典这辈子第一次示软,也是最后一次,在无人的小巷里。
低声地哭泣。
阳光洒在纯净的积雪上,潋滟出虚妄的金色光芒,在那寂静温暖的色调中,青年的身体像冰雪般缓缓消融,直到最后,凝汇成一堆残破的冰冷铜铁。
那是一台被主人摔破的老式电脑,静静卧在雪地里,让阳光沐净满身创伤。
62 谈心
老林身上出现了一个悖论,er来了之后,他的化验结果全部显示老林只有肺炎,没有肺癌,面对那充足的证据,经验丰富的刘主任简直委屈得说不出话来,都快急哭了。
你妹的,如果林董他老人家没癌症,这化疗做着,猛药灌着,人不得直接崩过去啊?刘大夫上有八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