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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笼到脑后,然后凝着眉问,“他怎么了?”
也许是生命快要走到尽头,在知道内情的洋葱面前,萧典也懒得装了,竟然破天荒地对她淡淡笑了一下,用健康的那只手托着腮,眼底却带着不可磨灭的郁怅:“我说我被甩了,你信吗?”
洋葱手上的动作顿住了,她眼睛睁得大大的,不可置信地瞪着萧典,可是她在他脸庞上看不到任何开玩笑的意味。
萧典在她为自己处理伤口的过程中,慢慢告知了她林灼阳的想法,末了,他看着洋葱为自己卷上绷带,声音淡漠地像一潭死水:“……就是这样,其实他希望得到的东西,一直都在他的身边,只是他从来都没有发现过。对我也是,对他父亲也是。”
洋葱沉默了片刻,然后问:“他这样误会你,你还愿意为他去死吗?”
萧典很干脆地说:“不愿意。”
顿了顿,他垂扇下长长的睫羽,试图遮住眼底悄无声息流过的一脉怅然,他慢慢说:“可是不愿意又能怎么样?谁叫我倒了八辈子霉,摊上了这么一个主人,当初我还是一台电脑,我用我的一生去陪伴他,可等我再也带不动游戏了,全是病毒的时候,他不肯好好地把我送走,却把我从六楼扔下……我那个时候真他妈恨他,我想如果我能变成人,我一定要折磨他,折磨死他,让他也尝透这种被心爱的人抛弃的滋味……”
他的声音很好听,充斥在小小的书屋里,洋葱坐在旁边不出声地听着,这是萧典第一次,也许也是最后一次向外人吐露心事。
萧典说话的时候有些出神,眼睛里总是不自觉地透出一些说不清的色彩,像是温存,也像是难以割舍的怨恨。
“后来……我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我想戏弄他,糟蹋他的感情,可是这小子好傻,动不动就哭鼻子,掉眼泪,明明很自卑,在陌生人面前却硬要装强大……”萧典微微笑了起来,脸庞的线条都变得温润柔和,“我惹他哭,他没有一次是不中招的,这应该正中我下怀,可是我却渐渐发现自己想要的东西变了……”
他思忖了一会儿,目光好像穿过时间的尘埃,落到了好久之前,他偏着脸说:“应该就是他在车里哭了一夜之后,我觉得……自己想要的已经不是他的眼泪,而是别的什么……我自己也说不清楚的。”
萧典说到这里,苦笑了起来,重新望着洋葱:“人类的思维真复杂,如果可以回到过去……我还是愿意做一台电脑,看他在自己面前或哭或笑,这样的日子才是最轻松的。”
洋葱凝视着他英俊的脸庞,突然抬手轻轻弹了一下他的额头,顿时流露出一种从未在萧典面前显示出的大姐大的可靠气势:“真是物似主人形,你其实也不聪明。”
萧典的眸色一沉,问:“什么意思?”
洋葱勾起嘴角,站起身,把手拍在萧典肩上,目光一直往进他的眼底,语气是难得的认真:“如果我是你啊,下辈子,下下辈子,就算经历再多的苦难,只要仍然放不下那个人,我就会拼尽全力地再变成人,陪在他身边,哪怕一秒钟也好。你爱他,他却不知道,这样有什么意思?”
她把手指点在涂着水润唇彩的下唇,微微笑了起来:“萧典,其实你根本不是个坏人,为什么要把自己装得这么不入流呢?”
萧典望着她的眼睛,很明亮,瞳孔是一种深深的紫灰色。
突然想起之前在妖界听说的一句话:魔族的眼睛是可以看透一切假象的。
他抿了抿嘴唇,别扭地把脸转了开去。
“如果喜欢的话,我是不会忍受他和别人在一起的,尤其是,当我知道我的生命所剩无几的时候……他和谁在一起,我都会把那个人狠狠赶走,然后让他看着我,我要死在他的怀里。死的时候,我要亲耳听见他哭,亲耳听见他说,我爱你。”
洋葱斩钉截铁地讲述着,一字一句都敲在萧典心里。
萧典重新回过脸来看着她,沉默一会儿,然后说:“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话?”
洋葱轻轻笑了一下,眼底漾起一丝波澜,她掠了掠长发,说:“只是看到你……想到了当初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一些事情,想到了顾陵,奶糖,想到了我自己,想到了他……当初陷在局里拔也拔不出来,只因为太过在意。”
她自嘲地摇了摇头,点上一根烟,靠在书架上默默抽了起来,淡青色的烟雾中,她精致的脸庞渐渐朦胧起来,她说:“喜欢的话就去说吧,腻腻歪歪那是女人才会做的傻事,如果有人拦着,干脆点儿,姐教你送给她一个字,滚。”
砸碎玉像
春节是家人窝在一起吃年夜饭,看电视,打牌唠嗑的慵懒日子,红色的爆竹噼啪炸响在茫茫雪地里,绚烂的盛大烟火在如水夜空溅出涟漪万丈,欢声笑语中又是一年过去。
林灼阳这个春节却没有过好,老林的病情愈发沉重了,他寸步不敢离开父亲身边,杨雅成天陪着他,累得脸庞都硬生生消瘦下去一圈儿。好在单位里有施小美和萧典各撑半边天,这两位的能力真是强悍得惊人,不管做什么都没有掉过链子。
萧典自从那次和林灼阳不欢而散之后,他们两人就再也没有单独相处过。
上次那篇恶心人的报道早已在公司里传得沸沸扬扬,别人看萧典的眼色都开始带着异样,可是萧典似乎并不在意,林灼阳偶尔听说,最近下班的时候,总有一个清秀英俊的警察在等萧典,那个警察就是安民。
单位里有人饶舌,说萧典玩腻了林总,开始觊觎上人民警察了,这厮口味忒重,实在该抽。
如果是以前,听到萧典和别的男人混在一起,林灼阳早该想东想西,纠结半天了,可是现在,他却惊觉自己已经没有什么揪心的感觉了,整个人都平平静静的,连眉头都不曾挑一挑。
也是,人不可能这辈子就绕死在爱情上,他还有家,还有工作,还有……卧床不起的爸爸。
心房太拥挤,已经容不下萧典了。
大年三十的时候,杨雅没有回家,在医院里陪着林灼阳,她照料着林威吃完晚饭,然后整理好饭盒,端到外面的水池边去清洗。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墨黑墨黑的天穹开始无声飘落轻盈的白雪,那是南国的冬天少有干燥的雪絮,一朵一朵,盛开在空荡的夜幕里,凋敝在楹前瓦上,落得满目冰清玉洁,满目萧瑟清寒。
人们掌起了伞,伞面撑起了温暖的橙黄色灯光,撑起了纷飞大雪。
林灼阳走下台阶,隔着飞旋的精灵,远远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