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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来踏雪归 作者:文字爱好者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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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处通往外头的小洞却被堵住,找不到大夫开保胎药贴,他后来想尽办法,尝试再走通往主院的小路寻秦砚,可青石板路不知何时变成鹅卵石路,他在这条小道摔伤腰,便也只敢卧床休养,不敢再走那条路。
待腰伤好了些许,却还是时常会流血,便想了一个法子,从墙角处摘下草药,晒干了熬水喝,孩子竟也误打误撞地活下来了。
思及此,阮杨轻声笑了笑,宠溺道:“那时候你很调皮。”
孩子会在肚子里吐泡泡,会隔着肚皮踢他的掌心,阮杨想,在这处无人的院落里,终于有了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往后,他会在这小院里奔跑玩闹,再大一些,砚哥若是还会来,便央求砚哥找老师教他读书写字。
这些美好的畅想伴随他整个孕期,他估摸着临产的日子是在冬季,即便毒发时由体内结起的冰寒向外延伸,皮肤似被裹住一层浅霜,也仅一心只想着千万别冷着孩子。
平日里积攒送来的炭火,盼望能在孩子降生的时候悉数燃起,想让孩子感受到屋子里是暖的。将往日穿的衣裳拆开重新缝制,他从未接触过针线活,指尖便不可避免地多了密密麻麻的伤口。
“爹亲做好了准备,等待你,等你陪我。“
那个冬天,他生了寒疾,咳嗽的厉害,每咳一次便禁不住俯身掩唇,嘴里含着血腥味,血液却似被冻住在体内,堵在喉咙,生在舌尖,用尽全力也无法祛除这讨人厌的味道。孩子长得小,只在他身前占据一点弧度,孩子随着剧烈的咳嗽跳动起来,在肚腹里四处乱踢。
阮杨总是笑着,即便是忍受着双重折磨,只要一想到孩子平安出生后陪伴自己度过往后的岁月,便也算不得什么事。
可他没想到真正生孩子时,是如此凶险又绝望。
“爹亲知道,宝宝那时也疼。”
雪花在耳边盘旋,寒风无孔不入,如多年前他生产时满院风雪呼啸,他独自在空无一人的小院中,喊破了嗓子,也没等来一个人来帮助他生下孩子。
“爹亲悄悄告诉你,其实爹亲那时……也怕的要命。”
腹痛接连不断地持续好几天,暖流砸破体内的寒冰,在冬季沉睡的触觉被孩子的活泼激醒,刚开始似有剪子在搅弄肚腹,如同失去第一个孩子一般。
熟悉的刺刀搅弄之感,让疼得几夜不成眠的他惊了一跳,抚摸着不住下坠的肚腹,满头冷汗,剧烈的疼痛清晰显现在体内的每一处,可他却想着,这次不会再如同往日一般,失去孩子了吧。
他期盼的孩子即将出生,这让他欣喜又惶恐。
他疼的不住掉眼泪,又笑着立即从床上坐起,扶着肚子蹲在地上数火盆里的炭火,待会孩子出生时便可燃起,检查床上的几套衣物已收了针脚,以免刺疼孩子娇嫩的肌肤。
忍疼到水井旁打上一桶水,孩子动起来时,差点将水抖回水井里,他拍了拍肚腹里的孩子,便算是惩罚,轻声道,不要调皮了。
将水倒入陶罐里煮热,他想要孩子出生时便触及尘世间的暖。无法遮蔽风雪的布制小棚,他跪在地上,微微隆起的肚腹已坠在两腿之间,孩子的动静越来越大,似那时被歹人不断击打,每动一次都无法呼吸。
他来回抚摸肚腹,抹了眼泪,泣道,宝宝,你小力一点儿,爹亲疼。
阮杨准备回房里,却已疼得神志不清,他只好掐住自己的掌心,轻声道,走,慢慢走。还有两块……就到了。忍忍,再忍忍。
却不料被床边的门槛绊住,长久踏雪而行再碰及硬物,尖锐的疼痛让他站不起来,他跪在床边摸细瘦冰冷的脚踝,已鼓起一个大包,随便动一下都让他战栗不止,他没来由的委屈,泣道,砚哥,你能不能过来,我好疼。
阮杨趴在床头,啜泣道,我疼,比刺字的时候疼多了,我好怕,怎么比失去第二个宝宝的时候还疼阿。砚哥……你来好不好,我不打听哥哥了,哥哥很好,你来好不好?我乖……
哭起来时,贴紧床栏的肚腹随他一缩一缩的,似乎也在一同哭泣。
此刻没有大夫给他指令,秦砚亦不在身旁,他甚至分不清白天黑夜,今夕何年。胸口那处位置泛出的疼痛细密绵长,与腹中猛烈的宫缩一同砸在心里,他忽然很想砚哥陪在身边,他泣道,砚哥,我不打听哥哥了,你过来陪我,好不好?我好害怕。
雪花压落枝头,红梅悄然绽放。
除却呼啸的风声,与独自生产的呜咽,院里再无其他声响。眼底的黑暗逐渐形成不见边际的荒芜,他如何闭上眼睛,恐慌都在肆无忌惮地蔓延,他疼得下意识咬紧自己的手背,热泪刺痛那圈深可见骨的牙印,战战兢兢地安慰自己不怕,就是冷,冷了些。
毒发时如冰在体内横行浑身僵硬,他趴在床沿向前探寻,摸到被褥一角,手放在里面暖了一会儿,慢慢扯落铺在自己的身体上,添了一丝暖意,他在被褥里颤抖着汲取力量,忽而一道阵痛来袭,孩子冲撞的力道似是要击碎他本就脆弱的骨头。
他惊慌失措地闷哼几声,抓紧大腿使劲向两边分开,沉腰向下用力,孩子还未找到出口,膝盖已磨蹭出两行血迹,白皙的大腿迅速浮起几条红肿的伤痕。他哽咽不止,轻声道,好疼,好疼阿,砚哥,我好疼。
阮杨依旧跪在床栏前,酸疼的腰部不住下沉,垂坠的肚腹已贴紧大腿,肚腹收缩的力道使出口不断扩大,丝毫不给他一点时间思虑,毒发时的寒冻与宫缩疼痛瞬间达到极限悉数齐至,被褥瞬间便被他的汗液浸湿,背脊一阵阵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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