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页
毛绒绒的我被魔头追妻 作者:小央
第93页
但凡启发,起码七日四肢僵劲, 非同小可,不容反悔, 多半是在自焚或沉江时用的。
而玉揭裘在被围剿时触发也算恰如其分。
走马灯是人的生前再现, 来源是将死之人的记忆。按理说,眼前的绝非是幻象,应当是记忆——他不记得的那种。
眼前已然演绎过两次的人世间, 外加刚开始的第三次,玉揭裘很快冷静下来,当机立断, 罗列出已知的状况。
玉揭裘的推断是, 他正身处某种轮回中。
尽管他拥有从小到大完整的记忆, 但就已有的三次看来, 在下山游历以前, 他的人生都一致。
玉揭裘面无表情, 即便眼前发生了如此之离经叛道的事, 他的本能也是快速掌握状况。
他暂且先考虑两个因素。一是环境,二是人。
环境看起来并没有问题。
最显著的就是国家分化。按理说, 假若是外界环境的问题, 那么三足鼎立的国家应该是最容易体现的。但他们的布局都没变。还是稗巴被灭,崖添作为主导者盆满钵满, 狐假虎威的普壶紧跟其后, 愚不可及的斑窦没捡着什么便宜。
假如环境没有改变, 加上童年也都一致。他想, 每次轮回本该发生的事都是一样的。
但是如今的却不同。
宛如被困在什么当中一般, 不断循环着同样的事。可每次又都有些不同。
轮回的另一个重要因素是人。
倘若将第一次的走马灯视作基准,与眼下的人生相比,行动发生重大改变的人不止一个。或许原因就在这些人身上。
分析这些的同时,玉揭裘还要分神,观察第三次轮回的异同。
仍与第一次轮回一样,他得知师姐在斑窦,便往那边去。
正当玉揭裘等待看到这一回的故事时,走马灯中的他却停下了脚步。
到了斑窦的村镇,本该急于去见师姐,然而,玉揭裘久久驻足,只因看到了山野中的花。
那是春日融雪后开出的花,红得像血一样艳丽。他在静默中回过头,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或许是要给师姐带去,又或许,是觉得那花簪在谁发间明艳照人。
走马灯中的他向那簇花走去。
走马灯外的他紧盯灯盏中的光束,眼睛里明明灭灭。
山穷水复,攒动的新叶散尽,原来是漫山遍野的花。在那花一样的瀑布尽头,他看到了女子的背影。她穿的并非是一如既往的红衣,而是一身深色的袄裙。仿佛听到身后声响,她回过了头。
将要看到她的脸,他最先觉察到的是温热。
走马灯急遽褪色,如烟雾般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锐利的花香、痛楚与血。
他从闭五门中被强行唤醒,痛自右肩来,原是有剑穿透了那里。
但,他只看得到漆黑的衣襟。
有人正拥抱他。
船只的门窗被鬼兵同时侵入,刀光剑影,齐刷刷刺向他。然而,有人挡在他跟前,用脊背与手臂替他阻截了那些伤害。
小狐狸千里迢迢赶来,就只为了这一刻。长途跋涉后的喘息尚未停止,她的肩膀微微颤动,身体被刺穿了,甚至有刀越过她的肩胛骨,同时捅进他身体。
虽然很痛,但又不痛。
有一瞬间,这令她想起曾几何时的姬冉皇后与丁迦晟。
但她与姬冉不同。
就算不爱她,她也不会想他陪自己同归于尽。
有尾巴如赤色莲花四散,将鬼兵捣碎在水面的茫茫雾气中。
即便只是徒劳,玉揭裘仍然想从闭五门中挣扎。
她却更用力地抱住了他。
小狐狸已经没有心了,再也不会动情了。然而,可是,不过,从慕泽口中听说他的下落后,她还是被虚无的心驱使着来到这里。
临走前,慕泽问她说:“即便我告诉你,那是他凭自己的意志在违抗天命。你也要去么?”
小狐狸想了想,说:“是。他随自己所想自戕,我也凭自己心意去救他。天命……或许救他,也是我在忤逆天命。”
不过,他们的天命到底是什么呢?
或许是魔种草菅人命,或许是妖物低人一等。又或许,是人妖殊途。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做,只是延续那颗逝去不再的心所想,来到此处,步入绝境。
“不要看我。”这是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小狐狸说,“我现在……非常难看。”
她是吞了脖子后面那颗外丹来的,那里面不是以前涂纱身上的妖力,而是某人额外还给她的,甚至多给了一些。林林总总,汇到一起,居然比从前还要多。
她怎么可能觉察不到。
身体无法一口气容纳这么强大的力量。琥珀色的双眼汇入杜鹃花般的颜色,妖化的视野扭曲浑浊、一片模糊,宛如血泪填满眼眶。煞气冲天,尤为骇人。
玉揭裘不是自愿要顺从她夙愿,只是六识至多松动眼耳,想动舌身意,根本是痴心妄想。他像一尊纹丝不动的墓碑,任她摆布。
小狐狸已看不清静态的东西,于是抚摸他的脸,想要借此回忆他长相。
他的眼睛是这样的,鼻子是这样的,嘴唇是这样的。
她抚摸他的耳朵,掠过他的眼睑。妖的眼泪一滴滴往下掉,坠落在他脸颊上,沿下颌低落,跌到胸口,徐徐无声地渗进去。
他感觉到了什么。
第9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