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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每天都记不住我是谁 作者:刀上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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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固执得如同一头蛮牛。
乔母和乔玥担心他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谁也不敢去找书湘,事情就这么无限期地拖下去,乔朗从三月份一直被关押到七月份才迎来开庭,一审宣判他服刑三个月,赔偿医药费、营养费七千元。
他服从判决,没有上诉。
在看守所羁押的时间已经抵消了他的刑期,因此他很快就被释放。
出狱那天,老钱开车带着乔玥来接他,妹妹一见他就掉眼泪。
法庭上他在被告席看不清,走近了才知道他有多么憔悴,脸颊瘦得几乎没有肉,剃了寸头,越发显得形销骨立,给他带的衬衫都大了,穿着空空荡荡的,经风一吹,勾住一截细瘦的腰。
乔玥在这一刻好恨文书湘。
如果她知道乔朗衣服下面全是淤青,大概会更恨吧。
这四个月对他来说很难捱,他不知道程嘉木怎么做到的,但他几乎每天都会被同监室的狱友殴打,挨打的时间总是深夜一两点左右,摸黑进行,往往是集体行动,一人先用枕头捂住他的嘴,然后再对他各种拳打脚踢,但有一个默契的规定,就是不打脸。
殴打过程大概持续十来分钟,打完就睡觉,期间无论是打人的,还是被打的,谁都不发出声音。
一开始乔朗还反抗过,但反抗只会迎来更暴力的殴打,他为此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日子久了他就麻木了,并从日复一日的殴打中,聪明地学会了保护自己的方法,他会侧卧着护住头和腹部,将后背留给施暴者,这样能最大程度地避免疼痛,因为肋骨被踢中会非常地疼。
于他而言,身体上的折磨不算什么,忍一忍就过去了,最令他痛苦的是精神上的凌.辱。
乔朗受不了这个。
他避开妹妹心疼的目光,垂着眼说:“走吧。”
三人上了车,老钱问他去哪儿,他让他把车开去温馨家园。
到了那边,他自己一个人下了车,老钱和乔玥留在车里等他。
乔玥问要不要陪他上去,被他拒绝。
爬上七楼,体能一向很好的乔朗竟然有点喘,他掏出钥匙打开防盗门,走进去,环顾一圈,房子应该很久没人住过了,桌面上积了一层灰。
他进了卧室,打开衣柜,里面书湘的衣服都清空了,属于她的东西一件也没留下。
乔朗怔了怔,坐在床沿,出了半会儿的神。
没什么好失落的,他早该想到了,她怎么可能还会住在这里?
平复好心情,他将自己的几件衣服打包整理好,放入行李袋,然后预备下楼,不好让老钱他们在楼下久等。
出门前,他最后看了眼房子,小小的出租房已经不再是简单的房子,而是一个记忆承载体,他记得在这个房子里发生的所有事。
记得第一天带书湘过来看房,他满怀忐忑,生怕她不喜欢,她却投进他的怀里,说房子很好,她很喜欢。
还记得他给她做饭时,她会偷偷跑进厨房给他一个背后抱,他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
厨房就巴掌大的地儿,他施展不开,好言好语请她出去,她却委屈兮兮地控诉他嫌弃她,他百口莫辩说绝对没有,她就会嘻嘻哈哈地跳到他背上,说这样就不占空间了。
最后的结果是他背着她做完一顿饭。
客厅的双人沙发很小,书湘习惯躺着,头搁在他的腿上,他们一起看电影。
她喜欢让他的手在她的头发里穿插,当他的手指摩挲过她的头皮时,她的眼睛会像猫咪一样舒服地眯起来。
如果他停下,她会哼一声,催促他继续,或是干脆将他的手拉到她脑袋上。
摸着摸着,她就枕在他腿上睡着了,小地瓜趴在一边的地板上,时不时地舔她的脚趾,他会拿起遥控将电视静音,低头专心看她的睡颜。
有时她心情好,会在洒满阳光的客厅打着赤脚,即兴跳一支舞给他看。
她会古典舞,也会芭蕾,还会一点点的拉丁舞,她跳舞时与平时跳脱的样子完全不同,很沉静,很高雅,她在光影中舒展手臂的样子,像极了一只美丽的小天鹅,乔朗能记一辈子。
不过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他关上门,将回忆留在身后。
老钱将他和乔玥送回家就走了。
乔朗放下行李袋,发现母亲不在家,问妹妹:“妈在哪儿?”
乔玥闻言,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捂着嘴颤声说:“在医院。”
乔朗皱起眉头:“怎么回事儿?”
乔玥把事情简单解释了一遍,他刚进去的那一个月里,程嘉木突然登门,要来领走小地瓜,妈妈还是没有听他的话,给程嘉木下跪求情了,但人家根本不吃这套,带着狗走了。
妈妈受了气,一下就不行了,这几个月反反复复进医院。
妹妹还小心翼翼地说:“哥,你别生妈的气,她是担心你。”
乔朗没说话。
他怎么可能生母亲的气,年逾五十的母亲为了不懂事的儿子在别人面前下跪,他有什么资格生气?如果实在要生,也是生自己的气。
时间就是一个轮回。
小学毕业那年,他也是被母亲这么领着,去唐志军家登门道歉,她让他道歉,他一言不发,母亲只能代他道歉,给唐志军跪下。
那一幕,乔朗还记得很清楚,他记得母亲是怎样弯曲下膝盖,佝偻着背跪在别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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