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林漫(76)
日月同归 作者:作者:林漫
by林漫(76)
江怡然深吸口气,将锦萸的尸身托付给青棠,站起身,面对盛书笠:今日,当着六派的面,我,江怡然,宣布锦阖从今往后,退出六派,与凤霞,再无瓜葛。
江怡然的话掷地有声,她将手中锦萸染血的红色披风披在身上,自颊边滑落一滴清泪,紧紧地盯着盛书笠:锦阖不需要凤霞这样的盟友,更不属于如此是非不分黑白颠倒的六派!
盛书笠被她的气势震了震,却仍是嘴硬:江怡然!你可别忘了,今日打退魔界的,正是我们三派!你这是过河拆桥!
你要点脸好吗?青棠满脸怒意,如果不是你们一心攻打青芜,如果你们及时支援,寒丹何至如此?我们掌门又怎么会
青棠的声音有了些许哽咽,在此的三派弟子,都多少有些惭愧。
寒棠在上头听到这些,心头怒火更甚,但他早已退出六派,便只能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武空蝉将盛书笠拽回来,盛书笠还要发作,武空蝉示意他在别人的地盘,小心行事,他才闭了嘴。
寒棠心情极差,对五派感谢了一番。
何铭倒是识趣,不在中心,避开人群在旁边看热闹。
似有东西飞到他指边,他垂首,便见一只小小的虫子落在指尖。
悄悄退出前院,何铭在后山见到了正在等他的折礼。
好久不见。何铭笑着同折礼打招呼。
锦萸掌门?
听说是在来的路上被魔界的人暗算了,伤的太重,不治身亡。
折礼沉默了。
云白最近有什么动作吗?
凤霞和锦阖联姻这件事,我并不知道他的计划。何铭说道。
折礼疑问地看向他。
何铭摊了摊手:既然我们是合作关系,我想,还是要说清楚的好,若我知道,一定会传讯给你。你也看出来了,他最近一直在想方设法对付你们。
确实不难看出。
只不过他现在一时也没有太好的法子,我想给他出一个。
折礼看向他,何铭露出了一个狡猾的笑容。
大殿之外,众人正要散去,一个凤霞弟子附到盛书笠身边,不知说了什么,盛书笠露出几分自得的笑意。
他早就怀疑何铭有猫腻,派了弟子时刻注意他的动向。
武空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拧起了眉头,也悄然随他前往。
只不过他现在一时也没有太好的法子,我想给他出一个。
树林之中,折礼正在疑惑何铭究竟想做什么,便见何铭猛然向他出手,他手心托一片叶子,露出一抹微笑,朝折礼攻去。
二人贴近,何铭在他耳畔低语:我被人跟踪了。
折礼借碧树阑干躲过,在半空中瞧见了盛书笠正从远处慢慢摸过来。
折礼退到远处,幻出天冶瑶芳,五色莲华于林中绽放,他以天冶瑶芳为媒,引灵力与何铭的灵力对抗。
晶莹的叶片于半空中飞转,何铭神色从容,露出笑意。
天冶瑶芳亦不让分毫,二人僵持不下,忽闻一声爆裂,长戟斩断折礼与天冶瑶芳之间的链接,折礼脚下的地面突起,他心中一惊,迅速后退,尝试招回天冶瑶芳。
武空蝉手持方天戟,横眉倒竖,朝他直刺而去,势不可挡。
折礼连连退去,何铭手中玉叶翩飞,也朝他攻来,一时三人打得难分难解,折礼被逼的且战且退,越退越远。
盛书笠落到那天冶瑶芳旁边,观望四下无人,急忙伸手将它拾起收好,迅速离开。
何铭二人追到半山,折礼以痴心接下武空蝉的攻击:武空蝉,你还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你这是助纣为虐!
你们勾结魔界,难道就是正义了吗?他不管折礼的嘲讽,愤然回击。
何铭站在一边束手旁观,虎视眈眈。
看来天冶瑶芳是取不回来了,折礼心中盘算,连丢了好几个缠人的法术,迅速退去。
武空蝉还要再追,何铭拦住了他:你打不过他的,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他说罢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而去。
回到天冶瑶芳掉落的地方,何铭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四处寻找,却仍是没有找到天冶瑶芳。
搜寻无果,他只得作罢,回到山上。
作者有话要说:
前段儿有点忙,存稿定时没了都没空来传,快完结了
第128章 婉转心离伤
赶回雪城,非道仍未醒来,折礼索性用法术将宅子连同外头的院子修整了一番。
今日天气晴朗,外头的蓝天一碧如洗,洁白的雪地映着日光,闪闪烁烁,倒像是回到了肖家湾。
屋内有结界,外头的寒气并不会进来,他坐在窗边,回首看向非道。
天冶瑶芳已然丢失,但好在他还有木灵珠,还能为非道疗伤。
今日已替他又修整了灵台,不知何时,他才能醒来。
折礼静静地看着非道,想着若真相果真如他所想,他究竟能不能原谅他呢?
原谅
这个词不太恰当
真是造化弄人,若父母在天有灵,看到自己喜欢上杀父杀母的仇人,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折礼靠着柱子,轻轻叹了口气。
茫然地徘徊在梦境之中,不知身在何处,不知今夕何年。
一望无际的海中,有些微的曦光,不知是太阳还是月亮,隐在厚厚的云层中,只见一个不太清晰的轮廓。
潮声拍岸,风摇云影,他飘荡于此间,既像是不知方向的孤帆,又像是肆意停留的风,可又似乎什么都不是。
漂泊了不知多久,像是有一双手拨开了那云雾,月光倾泻,浪花翻起的水珠如珍珠一般,将他带到最高处,又落到深水中。
风将他的碎片裹挟在一起,它们汇聚到一处,慢慢地,才凝成了实影。
茫茫无际的天地中,他睁开了眼。
遥远处似乎有人在唤他的名字,于是他从那水域离开,踏入林间,向那昏暗的树林而去。
他伫立在林间孤零零的墓碑前,墓碑上的字模模糊糊,看不真切,良久,他又朝那呼唤他的方向看去。
这里好熟悉
像刀切开肌肤,记忆便如那鲜血涌出。
乐非道!
他猛然抬头,墓碑上赫然是自己的名字。
从林间涌出无数的血水,痛苦的□□、绝望的呐喊、难以置信的眼神,回荡在他脑海。
这里是无根谷。
缥缈的游魂无根,亦无归处。
非道。那人从树梢落到自己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笑盈盈地问,去哪里?
叶远游,他的师兄。
入山时他便认识了远游,他们年纪相仿,不谙世事,但远游活泼,青声便总是让远游关照自己。
远游喜动,常会捉弄人,众人都觉自己难相处,只有他觉得有意思。
仙魔大战那年,青声领兵出战,却将远游禁足,嘱咐自己看紧他。
非道坐在院外的树上,他便坐在书房里,抚摸着一个白色的无脸面具,看起来心事重重。
魔道与仙门酣战那几日,远游情绪愈加反常,每每从门派其他弟子口中时常可以听到各门派死伤弟子无数,便见他皱紧了眉头,一言不发回了书房。
一日夜黑风高,远游果然偷偷下了山,非道一路跟随他,却落入魔族的圈套中,被魔君玄时活捉,中了咒术,为他所控。
再清醒时他以魔界少主的身份站在了自己对面,仙魔之战结束了,乐非道的游魂似也飘荡在了无根谷。
如残花般凋零的记忆,又片片如新,非道站在那熟悉的地方,回头看去,黑暗中似有无数的手伸出来,伸向他,想拉他共沉沦,想留他同生死。
那黑暗之中更深处,还有一个人,没有五官的面具之下,他能读懂他的歉疚与痛苦。
那人将他推出那片树林,非道再抬头时,眼前似乎是青声。
我给你一道门,是生门,也是死门。它能断开你身上的枷锁,也会给你缚上新的枷锁。是盔甲,也会是软肋。但凝视阳光下的新芽,总比凝视内心的深渊来得好。
四周再度暗下去,他捧着那颗新芽,循着光亮的方向而去。
那颗新芽引来了阳光、雨露、虹霞、星辉带来了所有人间美好的东西。
他伸出手,那些美好触手可及,却又像一个精心编织的梦。
师傅!
呼唤声拉回了非道的心神,他恍惚了片刻,朝着那人的方向踏了过去,半空中哗啦啦的下起了雨,他茫然地抬头,手中不知何时撑了一把伞。
那人将伞柄轻轻地压向他,借着那被伞阻隔于外的喧嚣,毫不犹豫地挨了过来。
他眸中的伤感与痛苦,借那柔软的触感,准确地传到了自己心中。
非道站在光与暗交界处,回过神,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唇瓣。
我相信你,即便是别人都不相信你的时候,我也会站在你的身边。
少年伸出手。
脸上带着笃信的笑容。
他的目光是如此澄澈,像清透的琉璃,其中有光,有暖,有爱。
他的手朝非道伸去,毫不犹豫地紧紧握住。
他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
折礼。
温暖的、明媚的、灿烂的阳光中,是温暖的笑靥,是熟悉的呼唤。折礼向前两步,伸手握住了非道的手,温柔笑道:走吧,是时候离开了。
魂归□□,像一场很长的梦,当外头的声音如潮水涌入耳廓,当眼睛重新感知到亮堂的天光,非道抬起手,确认自己还活着。
他试图起身,却感到难以言喻的痛苦阻碍了他的行动。
折礼几乎是立刻便从外头冲了进来,看到那还略带疲乏的眼皮掀动,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他却有些迟疑。
片刻之后,折礼走到非道面前,神色沉静,但眸中却压抑着太多的情绪:你醒了。
非道没有说话,只是静默地看着他。
那平淡的眼神在折礼身上停留了片刻,非道敛眸,似解脱一般问道:折礼,你想知道无根谷的事情吗
心头咯噔一声,折礼看着非道,慢慢地深吸口气,捏紧了拳头:你说。
诛魔大战时,我跟踪远游下山,因我们都身着亲传弟子服,玄时将我认作远游,他本想借此掌控远游。我被他所俘,种下蛊,为他所控,之后
别说了!答案已不言而喻,折礼握紧了拳头,红了眼眶。
当我神智清楚之后,无根谷,便已是尸横遍野,所以杀你父母的人,是我。低沉的声音中夹杂着难以言喻的痛苦。
别说了!少年愤怒地嘶吼道,与非道的平静相对,是折礼猛烈起伏的胸膛,所以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走火入魔,你不收我为徒也不是因为不愿意收徒!
非道没有反驳,他垂着眸,平静地接受着折礼的宣泄。
那两首曲子,是叶星阑为你所创,第一首能压制你的蛊,第二首能伤你心脉,甚至能杀了你。你教给我,不也是想把选择权推给我吗?!
折礼嘶吼道:你觉得我知道了那首曲子能杀你我会感激你用心良苦吗?我只会觉得你太自私,你把所有的后路都想好,你只求一死,你只求我知道真相能杀了你报仇,你便能得到解脱,你从来没有想过我!
折礼的骂声在屋内回荡,他凶狠地抹去眼角的泪水,喘着粗气看向非道。
你想过吗?如果我真的杀了你,世上少了乐非道,却又会多了一个如你一样的苏折礼!我也会像你一样,永远陷入痛苦之中。
那人还是没有半点反应,更别说半句回应,折礼气得砸门而出。
破旧的木门晃荡着,良久,非道才敢抬眸,一滴泪滑过他的脸庞,他慢慢地松开手,虽然没什么力气,但他的掌心仍旧留下了几个指甲印。
终于走了吗?
非道慢慢地撑着坐起来,又慢慢地站起来,扶着家具往外一步步挪动,但很费力,显然他的身体还很虚弱。
他挪到门口,便靠着门框休息了会,又往外挪。
右面的墙刚好遮去了院子的一半,待他挪到台阶前,猛然便瞧见折礼站在石磨旁,右手捏拳放在石磨上,红着眼定定地看着自己。
你怎么非道喃喃低语。
我怎么没走吗?折礼轻声嗤笑,带了几分鼻音,我为什么要走?你还在这里。
非道唇角轻微地抬了抬,似在自嘲,又似有些茫然。
那你又要去哪里?折礼冷着脸问。
回青芜非道虚弱地回道。虽不知躺了多久,但想必已是数日过去,如今六派形势严峻,他要快些,以免生变。
你还真是无时无刻不挂念着青芜。折礼有些怨念又有些嘲讽地说道,唯独就是不把自己放在心上。他末了又辛酸自嘲,也不把我放在心上。
唯独这句话,非道无法赞同:我从来没有不把你放在心上。他认真地看着折礼,靠着门框,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他。
你若是将我放在心上,便同我道歉。
台阶下的少年别过脸,赌气似的生硬地说道。
非道看着他通红的鼻尖,沉默着,便瞧见他恼怒地回过头看自己,四目相对,那哭红的双眸中的委屈化作凶恶,他三两步上了台阶,走到非道面前。
非道看着眼前的少年,一时无言,喃喃问道:我要从哪里开始道歉呢折礼,我欠你的,太多了
第129章 缠绵无尽痛
少年眸中的委屈霎时如决堤一般,他猛然将非道抱住,压在门板上,抵着他的肩膀,无声地哭诉。
我从知晓这件事情开始,就一直在想,要怎么办。折礼垂眸,喃喃低语。
我该恨你吗?
可我没办法坐视不理,师傅。
如果错不在你是我为自己找的自私理由,那就让我一直信服下去。没错,我恨不起来,就算是迷了心智也好,是非不分也好,都没办法骂醒我。我见不得你受伤。
少年的声音有些发颤。
我也曾怀疑过,喜欢,是一种错觉,还是仰慕过了头,是不是我离开,就能想的更明白,是不是我遇到更多人,就会分清什么是喜欢,什么是错觉。
我也曾思索过,如果你知道了,会怎么看待我,会不会我们连最后一丝情分,都没办法保留。
我小心翼翼收着自己的心,可它仍告诉我,不是错觉,不是仰慕,哪怕你是我所追寻的一道光,我也要同那光归于一处。
我的心,我想告诉你。我还是想求一个答案。
即便在千棱万意镜中,已经证实过一次。
如惊涛骇浪席卷而来,折礼放开非道,小心翼翼地抬头,礼压抑着呼吸看向非道的唇,他能感受到那垂着的眸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不知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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