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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解契 作者:小葵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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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染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正要把人拉回来,喊他别没事作妖,玉恬已然噗嗤笑道:“自是可以,我让人替你准备便是。”
    南薰满意地点点头,回身一把拉过蓝祈,半哄半拖地带着他往外走,“走吧小蓝蓝,我们去换衣服。”
    蓝祈这会儿还没完全睡醒,迷迷糊糊的,正是最好骗的时候,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拖走了,夜雪焕竟也不拦着。
    他和莫染其实都已经反应过来南薰想做什么,却心照不宣地没有反对;两人对望一眼,互赠了一个鄙视嫌弃又默契的眼神,然后各自回房更衣。
    玉恬看在眼里,更觉好笑,眼底那些深藏起来的愁绪慢慢化开,变为细细碎碎的感慨和温柔。
    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骄狂桀骜的金羽,一身魅术没了用武之地,异血也在那场宫变中消耗过度,至今尚未完全恢复,可她却还有未尽的责任和使命。
    ——好在她也早已不是孤身一人。
    月葭的男子服饰保留了浓重的凤氏早期风格,典雅却繁冗,立领大袖,宽腰阔腿,头戴高冠,外罩短裘,腰间还装模作样地斜插一把短刀,穿在夜雪焕和莫染这样的长腿高个身上,端的是风流倜傥,然而实在费时费力。
    而南薰那边耗时更久,出来时果然都换了女装,一般的长辫褶裙,身上珠缀穗摇,虽不施粉黛,却也别有风味。
    以蓝祈这个时节的精神状态,根本走不了多远的路,全靠夜雪焕抱,确实容易惹麻烦,扮女装倒也省事,所以哪怕明知只是南薰的恶趣味,终究还是没拒绝。
    但他到底要面子,绷着脸就往夜雪焕怀里钻,嘟嘟哝哝一脸的不情愿。
    夜雪焕忍着笑哄道:“蓝儿穿什么都可爱。”
    蓝祈知他本也没安什么好心,更怕他张口就要接下一句“不穿更可爱”,所以识趣地没再辩驳,自己裹紧斗篷、拉起兜帽,闭目装死。
    南薰原本兴致勃勃,此时却颇觉差强人意;船上根本没有合他尺寸的褶裙,不能像蓝祈一样遮住双脚,只能吊在他脚踝上方,露出一双一点都不娇小玲珑的黑靴,简直都有些不伦不类。
    莫染毫不留情地嘲笑了他一通,却还是把自己的斗篷给他披上,遮住了那双和上身格格不入的脚,勉强也能算他是个身形特别高挑的姑娘了。
    “现在该喊什么了?”玉恬在一旁促狭道,“小姑子和三弟妹?”
    南薰大笑,蓝祈充耳不闻;一番打闹之后,码头便已在眼前。
    他们在月葭岛的南岸靠岸,海堤之内三十里就是国都唳波城,是以南岸码头仅供物资船停靠,不允许渔船进出。
    月葭闭岛之后,平民自然只能自给自足,多以渔猎为生;但再小的国家亦有阶级之分,权贵总要享受,光靠本国资源自然消耗不起,十余年中舶来品甚多,只走这处南岸码头。
    ——换言之,南岸码头根本没有平民,也无所谓什么“麻烦”。
    蓝祈深感上当受骗。
    小米许是早就习惯了,对南薰的奇特装扮毫不惊讶;而锦鳞看了一眼蓝祈,不知为何竟露出了一个十分意味深长的眼神,扭头和楼文钧耳语:“你看,我早就说过总会有这么一天,父王他……”
    话未说完,夜雪焕就轻飘飘地瞥了过来,锦鳞立时就噤了声,若无其事地望天望海望远方,紧跟玉恬下了船。
    在海上漂了十来日,众人下船时都是一阵脚底虚浮,坚实的土地仿佛都在上下起伏,直到上了马车才稍微缓过神来,隔着车帘打量起这异国的国都。
    月葭人烟稀少,哪怕是国都也显得十分冷清萧条,但城内建筑风格却与丹麓城有异曲同工之妙,足可见月葭历史之悠久。只可惜远在海外,不通人烟,永远只能是个贫弱的小岛国。
    玉恬的宅邸距离码头不远,四四方方、清清爽爽的一座小院,白墙青瓦,绿藤紫花,恬然世外。
    他们从后门直接进入院中,两名仆人上前接应,见了玉恬也不行礼,笑呵呵地喊了声“夫人”,又和贵客见了礼,便径自去马车上搬行李。
    方才在码头,听到的尽是陌生的月葭语,而这两个家仆居然操着一口流利的重央官话,甚至还带了点江东口音。夜雪焕怀疑这两人是南宫家外派的家仆,却也懒得就此向玉恬求证。
    南宫家虽然再不能涉足朝堂,却反而成了皇帝的爪牙和后盾,这一点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南宫显和南宫秀人一内一外,这几年究竟在海外布下了多大一张网,夜雪焕暂时没兴趣知道。
    刚将蓝祈抱下车,便听到身后有人轻声唤他:“容采。”
    他闻声回头,一身白衣的男子就站在不远处,眉目依旧清冽,却敛去了曾经的锋芒,转变为另一种温润而成熟的风姿。
    他眉心的剑纹依然深刻,可这么浅浅一笑,眉眼便舒展开来,再不似从前那般剑拔弩张。
    他从前并无根基,哪怕做了皇帝也如同被吊在空中,稍有风吹草动便要战战兢兢,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对一切都充满了攻击性;如今虽然狼狈逃亡海外,却反而踩在了实处,得以踏踏实实地接受新身份和新生活。
    剥去夜雪之姓,退下皇族的身份,卸下全天下的重量,才反而露出了他性子中最温柔的那一部分。
    真要算起来,他或许本就是兄弟之中最心软、最温柔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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