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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瓢虫 作者:竹叶青sev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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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到石慕身旁问:“你的元宵是什么馅的?”
    他规规矩矩地放下调羹:“桂花白糖馅,香甜。”
    我说:”在泾原州,齐进找你对战了,是吧?”
    “是。”他歪头,诚实地说,“输了。”
    “没有什么能赢过赤子之心的。”我宽慰他,又问,“元宵那晚我就放了最后一枚掌心雷,怎么你这时候才来?”
    他说:“追杀谭青。”
    我说:“好端端的,你追杀色神做什么?”
    “他给的记忆,不全。遇见你后,我总头痛,有…有一些画面。”石慕说。
    我没有纠缠他的语焉不详:“那追杀有结果吗?”
    “谭青最后说,‘指尖焚’留伤,太深。天一心法,脱胎换骨,也去不掉。”他平平常常,“于是,他以色神令,命我戴色神令。”石慕笨拙地解释,“瓢虫的朋友,骗瓢虫。”
    然后他双膝弯曲,缓缓跪倒。
    摊子处人来人往,他身形高大,跪在地上颇为扎眼。行人渐渐围拢过来看热闹。
    天寒地冻,他的手指似乎也不太灵活。他在脸上摸索了一会儿,才慢慢撕下一张人皮面具。人皮面具薄如蝉翼,底下的英俊面庞因少了生动而不显眼。
    天旋地转,我胸膛里塞得满满当当,整个人遏制不住地发起抖来。我踉踉跄跄,不住往后退,事到临头,无声抗拒。不要,不要再来一次生离死别。
    他跟着我膝行几步,人群中的指指点点声逐渐嘈杂。
    他抓住我的手,将一物放进我满是冷汗的掌心里。那八角小铃铛黑黝黝的。
    世界在周围远去,唯有这人定定地看着我。
    不知情的破军星说过,跋山涉水我总会回到这里,因为除了你身边,我再没有地方可去。
    盛临十六年的圆月焰火在他漆黑幽深的双目中。温暖明亮,足以终结心碎。
    卫彦嘶哑地开口:“主人。”
    千军万马,寂然无声。
    全文完
    第85章
    标题:番外闪回
    概要:虽然这过于甜蜜,与他少时对死亡的想象相去甚远,但在通往永恒上殊途同归。
    “…然无声。”禾木医馆的书桌前,李平写下了他回忆录最后一个字。初夏,落日余晖洒在他的书稿上。他放下笔,觉得停在这里就够了。然后他从桌下掏出锦帕,拿起书架上的四神像一一擦拭。小财神抱着小元宝,小色神手持小面具,小酒神肩抗小酒缸,小气神掌中放着小骰子。
    四神令的答案从来都在四神像里,就在他眼前。
    擦完神像,李平换了一张锦帕,去最右的卧房扫灰。沈涟的房间不会再有人住了,但仍然要保持干净。
    他扫过那一排兵书,又想起“一体两面,一物双生”。
    一体,一物。齐进说,沈涟和卫彦的武学天赋一模一样。沈涟长大后,他两一般高大,从背后看都分不出谁是谁。他两总看同样的东西,连兵书都是同一套。一路行来,处处同步,武功一起升,位子一起涨。沈涟是从马直、牙门都校、检校司空、皇帝;卫彦就是喽啰、阎罗、教主。名字一起换,沈涟到沈曜,卫彦到石慕。
    两面,双生。沈涟像九天神明,卫彦如九幽鬼魅。沈涟喜欢光,卫彦热爱暗。沈涟着红,卫彦穿黑。沈涟拜齐进为师,嗜剑,有龙泉;卫彦得谭青作友,嗜暗器,有梨花钉。实际上,财神府夜战那一回,他们甚至互相被对方的武器所伤。后来玉潭城中,他在银桂树下重逢卫彦。回去袁州城外,他在金桂树下见证沈涟的脆弱。
    沈涟改名沈曜,而破军就是恶曜。
    显而易见。只是李平从前没有思考过。
    李平扫完灰,带上房门。院子里,卫彦正打水浇葡萄藤。李平靠在卧房门口,看着卫彦浇水,想着自己的前半生。
    盛临二年,紫微星沈涟出生,同一年破军卫彦入财神府。盛临十五年,破军抱紫微而来。之后每一步,破军都在祸害紫微,令紫微二中取一。要么没命,要么变强。
    紫微进学习武营商,而破军带他城外山头对战。财神府夜战,紫微受梨花钉伤。紫微练功到紧要关头,撞见破军与自己欢好,心神激荡呕血。因破军狼谷重伤,紫微孤身犯险进玉潭城。利州沈令斌面前,破军拆穿紫微不像他,使沈令斌猜忌紫微。破军杀孙一腾,白芷复仇,紫微却一起坐上跷跷板机关。破军代赌拿到地图,令紫微远赴苗域,差点落入镜湖。盛军和天一军,更无须赘言。到最后,紫微称孤,在庙堂之高;破军化禄,处江湖之远。
    不管卫彦意愿如何,他的确对沈涟有害,但他至今不知道。
    “李大夫,我摘点葡萄吃行吗?”谭青翻进院落里,问他。
    李平回神:“井里有冰过的,你吊起来吃吧。”
    谭青兴致勃勃地捞起井水桶,取出一大串葡萄。李平走到卫彦身边问:“对了谭青,卫彦清醒时,你为什么不立即告诉他实情?”卫彦浇着水说:“他,向来,如此。”
    “是啊,我向来这样的。全看他造化嘛。”谭青坐到石凳上,将腿搁到桌上,往嘴里一粒一粒地丢葡萄,“我教他天一心法时也这样。学得会最好;学不会又散了功,那就死了啊。他当时像第九层心法上写的那样物我两忘了,剩下的自然看他造化。他想得起来说明你两有缘,想不起来说明你两命中注定到此为止。再说了,他没印象那会儿,无论我说什么,他都当听别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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