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零一章 悲催的远东俄军
乙位面,1909年11月。贝加尔湖边战略要地,伊尔库茨克。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降临,将整个湖区的气温拉低到零下二十几度。一天一夜时间,湖区周围普遍形成足有一尺厚的积雪,不但把所有路面都给封住,就连铁路运输都因此受到严重影响。
现任远东军区总司令李涅维奇在警卫陪同下,艰难的行进到火车站,看到一列浑身冒着滚滚蒸汽,正匆忙往下卸载货物的列车,皱起眉头问迎上来的军官:“这是来自圣彼得堡的补给列车?”
“是的,总司令阁下,是伟大的沙皇陛下特别分拨给我们的紧急物资。都是非常不错的武器,有英国产的步枪和子弹。”
军官毕恭毕敬的回答,脸上却看不到多少喜悦,反而有种事不关己一样的冷漠,公事公办一本正经。
李涅维奇追问:“只是武器和子弹?有没有御寒的棉衣和酒?还有手套和肉蛋之类的食物?”
军官淡漠的一摊手:“很遗憾,一点也没有。这之前,我们已经很多次向统帅部提出要求,让他们给提前准备并运过来,但结果。”
不用他说下去,李涅维奇总司令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心里一阵憋气,目光因此而变得凌厉阴冷,却没有对这位显然已经麻木了的军需官发火儿。他也知道,就算暴跳如雷,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现在他唯一要考虑的,是如何利用仅有的一点儿物资,让聚集在这里的数十万大军艰难的挨过冷酷的冬天。
自从中俄两国开战以来,俄军一直处在极为不利的状况下。远东部队数量庞大,但装备水平极差。因为俄国工业严重不发达,导致他们连保证每个士兵人手一条步枪都做不到。
平时,一百多万常备军还能都拿到可用的莫辛纳甘步枪,但动员起来的地方军和预备役手里。就开始充斥各种老掉牙的玩意,乃至滑膛枪都在里头滥竽充数。
再到临时动员的预备役好吧,他们训练的时候都是用木棍绑上匕首,以此来混充的。
远东一战。三十万部队覆没。匆忙调集来的二十万部队凭借贝加尔湖南部山区的复杂地形,糟糕的通过条件,勉强顶住了当面中国部队的进攻。
说起来很丢人,几个月之前他们才知道,从蒙古和满洲里方向进攻的中国士兵。满打满算只有五万人,三个师的番号,就把四倍数量的俄军打得节节败退,甚至连重要城市赤塔都丢掉了。
在库罗帕特金等人撒谎蒙骗圣彼得堡的那些日子里,俄军没有一次成功的反击,防线始终卡在恰克图---乌兰乌德这段色楞格河下游的边缘。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中国方面一直没有攻下乌兰乌德这座孤悬于河右岸的小城,只是将重兵顶在距离不远的奥诺霍伊,与城里驻扎的三万俄军紧张对峙。
这让人看起来似乎有那么一丝丝的机会,可以发起反攻。圣彼得堡那些呆在装饰豪华的办公室里。喝着美酒跳着舞娱乐的大人物们,在等高线都没标的地图上用尺子丈量一番,然后信心十足的要求远东俄军发起反击,一定可以一举摧毁当面的敌人。
但是对于整个远东军区所有物资快要耗尽的事情,他们好像完全没有看到一样。即使是库罗帕特金的谎言被戳破了,尼古拉二世气的吐血,回过神来之后,除了愤怒的解除那个谎话精的一切职务之外,也只是用李涅维奇替换掉他。甚至就连大家都在指责的妖僧拉斯普廷,都没有受到惩罚。
李涅维奇总司令是空着两手上任的。
当他来到伊尔库茨克时。看到的是二十多万士气低落的士兵,别说什么战斗力了,就连在山区跋涉的体力都没有。
圣彼得堡的大人物们在花天酒地穷奢极欲,远东前线的士兵连黑列巴都吃不到。秋天里,新鲜土豆下来的时候,他们勉强从周围收罗到一些,就那么煮熟了吃掉,味道寡淡的让人痛不欲生。
但这只是基层士兵,大部分中上层的军官因为手里有钱。家里有财,还能依靠私人邮包活得一些不错的食品酒水。
在两边都保持克制的情况下,他们甚至可以从胆大心黑的战场商人那里,高价买到来自中国的各种好东西。只不过,人家只要金银财宝皮毛药材之类,钞票是坚决不要的。
只不过,中下层军官们财富有限,长达半年的对峙下来,他们也逐渐消耗的海干河落,口袋空空如也。
这时候,战场商人给他们出了个主意:“你们可以捕捞贝加尔湖里的鱼啊!那些都是中国有钱人喜欢的好东西。”
俄国人的思路一下子被打开了。于是乎,足足好几万手里只有耗尽子弹步枪的士兵,临时转职为渔夫,拿着中国那边运过来的各种渔网,对偌大的湖区物产展开疯狂的捕捞,然后一车一车的转运向中国方面。
---战争爆发都大半年了,双方之间得铁路居然都没有拆毁,可见奇葩。
除了当渔民之外,转职成伐木工的也不在少数。为了筹集必备给养,整个湖区周围的林场、牧场全部被利用起来,大量士兵进山挖矿,砍伐树木,打猎挖药材,什么都干。
李涅维奇面对如此奇葩的状况也是醉了,他只能一而再的向圣彼得堡要求补给支援,得到的却只是来自沙皇的严厉斥责,批评他老是强调客观困难,却不肯发挥主观能动性,把士兵们的积极性调动起来,发动勇猛果决的进攻。
为此,沙皇陛下还额外运送了整整一车皮的勋章来鼓舞士气。
李涅维奇气的差点吐血,却又无可奈何。
好赖夏天和秋天还不太难熬,巨大的贝加尔湖区有捕捞不尽的丰富物产,从中国换来的物资,让他们勉强把二十多万部队的日常饮食维持下来。---湖里产出的大马哈鱼、白鲑、鲈鱼都是好东西,但他们舍不得吃。
就这么两边一边做着买卖,一边军事对峙。在一些不太重要的地方,时不时的爆发几次小规模的冲突试探,往往受伤的一方都是俄国士兵,这不得不说是一场悲剧。
但临时凑合总是有个限度的。到了十一月,西伯利亚冷空气南下,他们客串渔夫伐木工猎人的活儿也没法干了。
厚厚的大雪覆盖住了苍茫大地,把所有猎物藏的严严实实。一切道路都堵的没法通过,进山很可能就出不来。砍伐了树木也运不走。
贝加尔湖上,厚厚的冰层甚至能让火车通过,哪怕用炸-药轰开窟窿,一转眼也会被冻住,根本别想采用什么巧妙办法大规模捕捞。
这几乎等同于断了整个远东俄军的活路啊。
得知圣彼得堡又有一批物资运来,李涅维奇总司令满怀希望的亲自来视察,结果还是跟他拿到的货物清单一样,真的只有枪械弹药,没有必须的给养。
李涅维奇内心里咆哮:“该死的!你们哪怕给送来一批棉衣也行啊!最起码让我的士兵船上御寒的衣服,不用担心在外面行军作战的时候冻成冰块。只是送来这些武器。有个屁用!”
沙皇尼古拉二世的话是这样说的:“别看中国人一时获得了胜利,那只是暂时的。他们精心选择了温暖的春天发动袭击,那是因为他们无法像伟大的俄军士兵一样耐寒抗冻。现在是冬天,北方零下三四十度的低温,将成为我们的天然盟友,或许只需要走出去,就能从战壕里把冻僵的中国士兵俘虏了。先生们,这是上帝赐予伟大俄罗斯人的天赋,你们应该好好的利用它。”
李涅维奇也很想“好好的利用”啊。
不错,中国人的确扛不住零下三四十度的严寒。进入十一月之后。他们在山区野外的活动大幅度减少,双方冲突数量急剧下降。原先被死死压制在火线上的俄军侦察兵,甚至能摸到他们防御的小镇岗哨边缘。当然,进去是不可能的。
整个秋天里。俄军砍伐的大量木材,相当部分变成了中国边防部队用来搭建木屋、堡垒的材料,以及燃烧取暖的柴禾,可以保证他们在漫长的冬天里,不会受冻。
出来的时候,每个士兵身上裹得鼓鼓囊囊。除了穿着在俄国那边只有军官们才能花大价钱买到的三层加绒保暖**,还有厚厚的毛衣和羽绒马甲,外面是翻毛皮袄,还有风镜。
有这一身装备,就算跑到更远的北方海边去,恐怕也冻不死。
可恶的是,中国士兵每个人都有这样一身装备,轻便保暖,利于战斗。
可即使有这么好的装备,中国士兵也很少出来作战,看上去他们是打算就这么对峙着挨过整个冬天。
或许严寒真的能削弱中国士兵的斗志和力量,可惜李涅维奇却没办法发起有效的进攻,因为他的士兵,连保证出门的御寒衣服都不齐全!
中俄战场缓冲区间,所有山头被砍伐的光秃秃,连高大一点的树丛都没有。下雪之后,大风一吹,到处是雪窝子陷阱。丰富的水网结成冰,虽然方便了通行,同样却让人很难判断哪儿是坑,一不留神掉进去,没得救。
更恶劣的是,中国人在许多地方埋设了地雷这种讨厌而歹毒的玩意,还明晃晃的用牌子标示出来,拉上铁丝网作为警戒线,告诫所有靠近的人这边很危险。可以安全通过的只有狭窄的几个地方而已。
俄国人不是没试着去排雷,结果出了被炸飞一堆工兵之外,什么也没获得。
后来他们才知道,那些所谓的雷区,根本就是标定好诸元的炮击目标。铁丝网、标识牌还有下面埋雷的地方,同样隐藏着容易被触发的告警装置。一旦有人闯入或者试图排雷,远处隐藏着的炮兵立即用迫击炮或者榴弹炮轰过来。
那下场,别提多惨了。
李涅维奇要召集起来一支可以野战的部队都不容易,哪里敢用宝贵的兵力去赌这些坑爹的雷区是真是假?要顺着中国人划定的缺口进攻?那么脑残的事情老子才不干呢!
以前因为缺乏弹药物资,李涅维奇还能用各种借口拖着。反正他也知道,圣彼得堡那里没有哪个傻蛋会主动请缨,来替换他指挥进攻作战的。中国陆军的强大是明摆着的,谁也不想到时候背着个失败的骂名灰溜溜下台。
但现在不成了,跟着装备到来的,还有英国的战场观察员,以及沙皇陛下的特使。他们带来了沙皇的谕令:“趁着冬天,向对面的中国人发起猛烈进攻,坚决打掉他们的嚣张气焰!”
李涅维奇连发电报申辩的兴趣也没有,默默的接受这一残酷的现实。在一丝不苟的循着礼仪把英国观察员和沙皇特使安置好以后,他拿着统计上来的物资清单,苦笑着自嘲:“还不错,圣彼得堡那些家伙总算没有在这上面做手脚。足够十万部队使用的枪炮装备倒是都给齐全了。”
至少有了武器,他们的士兵不用担心进攻刚刚打响,手边步枪成了烧火棍。
不过一想对面的中国陆军那变态的机枪装备数量,李涅维奇只能无奈的摇头,罢了罢了,总归要付出一些代价,就看最后能换来什么战果。反正死的都是些不值钱的农奴士兵,拼了吧。
1909年11月28日,俄军悄然调动一个师的兵力从乌兰乌德北部越过边界,渡过冰冻的河流之后,转弯南下包抄向中国北疆兵团前出阵地奥诺霍伊,意图一举拔掉这颗探出雅布洛诺夫山的前哨堡垒。如果一切顺利突袭得手,他们将顺势进攻前方的彼得罗夫斯克,一举扫清山这边的敌人,将战线推向赤塔。
而就在奥诺霍伊小镇的兵营里,出使俄国回来后进入陆军的徐树铮中校,刚刚把属于他的一个团上下理顺完毕,正在雄心勃勃的计划一次试探性的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