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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许淮安点点头,“您不用担心我。”
“那……等有空了,打个电话跟爷爷奶奶说一声吧。”俞秀筠笑笑,“他们不也念叨说你什么时候把人带回来吗?”
许淮安怔了一下,轻轻笑了下说等一阵子有假期再说吧。
她去年毕业的时候回了一趟淮川看两个老人,爷爷奶奶的身体还硬朗,也如同往常那样把她当个孩子。
好像时光带走了很多东西,却又有些没有带走。
她在老宅子待了一周,某一天夜里吃完饭,在小院子里纳凉的老人忽然把她喊了过去。
边上摆着小板凳,小桌子上放着一叠糕点,茶水滚烫,冒着热气。一开始只是闲聊,后来她却也大致明白他们想问的是什么,索性直说了。
“我有喜欢的人。”许淮安坐在小板凳上,看着爷爷的眼睛认真地说,“她……是个女孩子。”
她不知道两个老人是从哪里听说的关于自己的事情,但不得不承认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是忐忑的。可当她抬头的时候却发现老爷子的模样很平静,他身旁的奶奶笑眯眯地弯下腰,伸手揉揉她的脑袋。
“是谁呀?”
许淮安垂下眸子,刚想思考着怎么说,就听见奶奶温温柔柔地再次开口。
“是遥遥吗?”
她微微一怔,而后轻轻嗯了声。
小城的夏夜很静,还能听见院中蝉鸣。
老人摇着蒲扇,在短暂的沉默后低声开口。
“那……等她回来了,带她回家看看吧。”
那个时候的许淮安还不知道谢知遥什么时候能回来,她伏在老人膝头,鼻尖忽然没来由地发酸。
老人似有所感,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背,像是无声的安抚。
“人这一辈子很长,总要有别离的时候。有分开,就有重逢。到那个时候呀,再多的苦,想起来或许都不是事儿啦。”
“你们都是好孩子,老天会让你们重新见到的,别怕。”
她幼时常觉亲缘淡薄,但直到慢慢长大了一点,才觉得或许不是所谓淡薄,只是换了种方式给予爱和关怀。
放到寻常人家,恐怕留给她的就只有棍棒和痛骂。
某种意义上,这或许也是一种幸运,有得有失,公平得很。
春季的伦敦依旧阴冷,前一天下了场冻雨,许淮安当时没拿伞,看着久未放晴的天,一咬牙冒雨跑回了住的公寓。
结果第二天果不其然地感冒了,不过好在没有发烧,再加上从今天开始是复活节假期,学校那边没什么要紧事。过了病气,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外面依旧没有放晴,天空是一片灰蓝色的景象,好像远远看过去还带着点阴霾,城市灰蒙蒙的,像笼罩在一层雾气里。
还有工作没做完。许淮安咳嗽了两声,去翻了包感冒冲剂出来拧着眉喝了,忍着头疼打开电脑把剩下的工作收了尾。
大概是做完这些已经耗光了体力,她午饭都没怎么吃,往床上一倒闷着杯子睡到了下午四点多。
舍友要么回家了要么结伴出游了,她倒了杯热水缓了一阵子,打算出门买点东西。
手机没什么新消息,谢知遥那边也没找她,许淮安想了想这个点大概是在忙画室的事情,发了个消息过去就把手机揣兜里出了门。
大概是因为放了假,人似乎都比平时多些。
许淮安大致挑了两样日用品,买了点蔬菜付了钱就打算回去。商店离租的公寓区挺近,走个十来分钟就能到,中间要过两个马路。
但是回去的路上,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是谢知遥的电话。
她把围巾拉下来一点,接通之后喂了声。
那边愣了下,似乎听出来她声音不大对劲,问:“你感冒了吗?”
这种事情没办法瞒她。许淮安无奈地笑笑,说:“嗯。没事,不严重,我吃过药了。”
“你啊……怎么还这样,多大的人了。”谢知遥小声抱怨了句,“你……在外面?我听到车声了。”
“嗯。”许淮安看了眼不远处的红绿灯,算了算时间大概是赶不上,索性放慢了脚步,“买点东西,马上回去了,别担心。”
那边笑了下,似乎说了什么,但剩下的话被路上各种嘈杂的声音掩盖了,她没听清对方后面具体说了些什么。
马路对面的灯闪了两下转红,她在斑马线前站定,高高的公交车从面前缓缓开过,一时间噪音扰乱了听筒对面的声音。
她不得以拿手掩着一点,问:“什么?”
话筒静默了两秒,然后她听见那边忽然一声笑。
像是近在咫尺。
“本来想问你在哪儿的,但是现在……小安,你抬头。”
……什么?许淮安愣了一下,像是猜到什么似的猛地抬起头。公交车驶离,马路的灯在这一刻闪烁着,那是信号灯变化前的模样。
有人擦身而过,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了一霎,准确地定格在马路对面的身影上。
女人身形很清瘦,即便是穿着厚厚的卡其色大衣也显得有些单薄,黑色的长发披散着,比记忆中要稍微长了一点,她一手插着衣兜,另一只因为拿着手机暴露在外的手被冻得有些发红。
许淮安深吸了口气,迈开步子走了过去,她走得不快,甚至称得上慢,仿佛只是为了确认自己每一步走在了实处。不是幻觉,也不是做梦。那个人就那么安静地站在那里,真实存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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