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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阙懒得跟她说刚才那个护工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事。
她言简意赅地下逐客令:“与你无关。”
此刻,在隔壁陪着梅夫人输液的梅先生听见这边的动静,以为是医生们会诊有了新的结果,便走过来询问,谁知医生没看到,却瞧见容阙与奇奇的对峙,情不自禁地出声道:
“你好,请问你是?”
奇奇回过头,认出他是梅伊的父亲,礼貌地伸出手去,自我介绍了一番:“梅伯伯,是我,周琦,周氏置业的周良清是我父亲。”
便是对地产不了解的普通人,也听过周氏置业的鼎鼎大名,何况是梅林这常年在商场沉浮的商人,他当即反应过来,伸手与她一握,没等问这位周氏的千金怎么出现在女儿病房,又听奇奇说起她和梅伊相识的事情来。
“最近听父亲说,我们两家有个项目要合作,我本来打算上门拜访,就听说伊伊姐出了事,情急之下没打招呼就来探病,希望没给您添麻烦。”
梅林放轻了声音应道:“没有,你能来看伊伊,我很感激。”
奇奇顺势打听了梅夫人的状况,她的嘴甜,人又阳光会说话,加上家庭背景与梅家算是同行,轻易就给梅先生留下了好感。
等她与梅先生往隔壁去了,病房里的冷清都显得有些突兀。
容阙孤零零地站在房中央,她静静地站了会儿,还是走到梅伊的病床边坐下,目光看向床头监测各项指标的机器。
心跳、脉搏与血压都十分平稳——
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就像床上的这人对人世间失望透顶,真不打算再醒来了。
“骗子,”容阙眸光半敛,眼瞳里只映着床铺里这人的脸庞,“撒谎说爱我的时候一套一套,被拆穿了就活不下去了?”
她其实不想相信的。
毕竟那些被拆穿的谎言、监控摄像头下的真相,都还历历在目,这人在设计她的时候,尚且有无可比拟的演技,肯定具有强大的心理素质,怎么可能会因为被她拆穿就去跳海自杀呢?
而且还特意选的她定下蜜月的那个海岛。
简直是在往她的心头插刀。
直到走进这间病房时,容阙都坚定地认为这又是梅伊使下的妖-术,可是梅家夫妇的伤痛却那么真实,有谁家的孩子会为了演戏,让这么爱她的亲人难过到这个地步?
容阙不得不相信,梅伊……就是这么脆弱。
对方留下的那些话反复在她脑海中回荡,自从听到消息到现在,她明明因为超负荷处理事情而感到疲倦不已,可她不敢闭上眼睛,只要心神有稍许松懈,容阙耳边就会回荡梅伊的声音,仿若魔咒。
“我从来没想过要害你。”
“我在这个世界里,只为你一个人而存在。”
“所有的欺骗,都只是为了得到你的爱。”
……这些究竟是真话,还是谎言呢?
容阙单手抵着额头,忽而自顾自地笑了一下,那笑容转瞬即逝,黑眸里的冷意更盛,像是执拗铸就的兵刃,都能被照出寒芒。
她抬手握着病床上那一动不动之人的手腕,自顾自地往下说:“你真的把我骗得很惨,梅伊,从来没有人敢像你一样将我耍得团团转。”
而且在将她彻头彻尾骗过之后,竟还让她不敢离开。
绷紧的理智之弦在告诉容阙,她小看了梅伊,这是个危险人物,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对方远远的,背负梅家夫妇指责的眼神,签下离婚协议,做出既定补偿之后离开。
可她就是下不了这个决心。
也许是惦念着在对方那儿付出的沉没成本,又或者是太想要报复回去,总而言之,容阙由着自己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发酵,执着地留在这个病房里,好像这样就能等到故事的反转。
“但既然敢骗我,为什么不敢承受后果?”
她握紧了对方的手,情不自禁加大力道,好像这样就能倾泻自己的恨意,可很快,她又忽然松开,有些无力地撑着脑袋,闭上眼睛。
其实。
有些事情不是没有征兆的。
寂静的病房像是将时间都停滞,由着人肆无忌惮地回忆往昔,容阙想到她们过往的相处,许多细节都清晰如昨——
其实梅伊的演技也没有那么好。
只是她一次又一次地放过这些细节,不愿意去深究。
然后一次又一次地要对方保证,永远不要欺骗。
其实……
她并不是指望梅伊当一个多么完美的诚实恋人。
而是。
“如果要骗,为什么不骗到底?”容阙偏头靠在雪白的病床上,有湿润的痕迹从她的眼角滑下,她动了动唇,无声说出自己心底隐藏最真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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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什么?”
小黑屋里。
梅伊秉承着“少说少错”的原则,早早借着医院的洗手间回到了自己的小黑屋,仔细盯着屋里那台能显示攻略目标场景的电视,她看见了容阙唇瓣微动,说出的那句话,可惜什么声音都没传出,让她下意识地去问系统。
系统也捕捉不到,只好将这个片段反复给她播放了三四遍,可惜梅伊没学过唇语,容阙这句话的口型又不明显,最终答案也只能成谜。
如今容阙头顶的进度条消失不见,她很难判断对方对自己的好感度变化,只好隔几个小时下线一次,但也不知道容阙是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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