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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你这么一个妈,方泠以后还怎么过啊?”
    方妈妈说:“我不拖累她。”
    这是你说不拖累就不拖累的?你不拖累你现在在干什么?
    不过这话太狠,方舅舅不想说出来,再跟她说车轱辘话也没意思。
    他在病房沉默的陪方妈妈坐了一天,临走前说:“这个孩子简直是跟珍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沉稳、自律、宽容……凡事只要求自己。”
    “珍山难道不想看着她结婚生子?他是没办法才走的,你既然能好好活着,为什么不再等等看呢?”
    “这样你就是下去碰见他,也能跟他学学女儿、外孙。”
    方妈妈眼神好像有了波动。
    方舅舅立马把这个消息转给方泠,要求她:“多说一点你爸的事。”
    她随后终于能见到方妈妈时就说:“那天等日出的时候,爸爸许愿希望你能长命百岁,无病无灾。”
    方妈妈闻言内心巨恸,摇头反驳:“我不信。”
    方泠沉默而哀伤的看着她,她是女儿,再爱父亲也跟他隔了一层,她还年轻,人生是一直向前走的。
    但方妈妈已经老了。
    当人开始衰老的时候,每一日都在回忆昔日的时光,很多很多人这辈子都做不出什么成就,工作不能成为自己的寄托,相伴半生的伴侣又提前去世,方妈妈该怎么走出来?
    痛苦如果有深浅,那方妈妈的痛苦简直能穿透整个心脏。
    静默的时间长了,方妈妈终于控制不住肩膀的抖动,捂脸无声的哭了起来。
    方泠搂着她说:“妈,你还有我呢,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死人的遗愿是最大的。
    方妈妈路兰因此逐渐振作起来,但身体虚弱不再适合工作,方泠抽时间替她办了病退。
    单位领导对员工很体恤,先是劝方泠让她妈妈继续回来上班,“人手上有个事情干,总比在家里枯坐强,忙东忙西的,什么都忘了。”
    但路兰不能再待在这个伤心地了。
    所有人都知道方父去世、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夫妻恩爱半生,就是她自己好不容易走出来,再被别人叹一叹、表示同情时又带进去怎么办?
    领导见劝不了很痛快的同意了病退申请,然后还给上面写了一份陈情书,主要讲路兰同志几十年如一日、兢兢业业为单位服务,如今病退十分不得已,恳请批准全额退休金。
    虽然方家不缺这个钱、也不知道陈情书有没有用,但方泠领这个情,带了点礼物亲自登门拜访。
    路兰跟着哥哥回了老家,她对方泠说:“我不想一个人住在那里。”
    方泠:“你可以跟我一起去D市,或者我在F市找个工作……”
    路兰说:“你爸都不忍心耽误你,我怎么忍心呢?”
    她又问:“你是不是跟英勋分手了?”
    方泠没有否认,只是说:“他跟你联系了?”
    曲英勋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结束外派工作回国了,中间知道方爸爸生病还表示可以帮忙,有一次甚至都到了F市市区,不过方泠让他回去了。
    路兰:“其实不用他说,我都能看出来,如果你们还在一起,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能不过来看看?”
    路兰说:“怎么分开了?”
    方泠说了他妈的问题,她说:“他们想娶一个儿媳妇,不过我只想当我自己。”
    路兰听到曲母要方泠先怀孕再领证时已经开始冷笑了,“多大的脸,她也知道不能跟我说,只能仗着自己是准婆婆欺负你了。要不然我不撕了她的脸!”
    路兰又问曲英勋,“他是什么意思?”
    问完才发觉自己说了一句废话,要是曲英勋能站在女儿这边,他们能分手?
    她正想岔过去,就听方泠说:“他本来就打算跟父母分开住,说我们结婚后可以不回去,不用管他父母说什么。”
    路兰听了说:“好像什么都保证了,又好像没给一句准话。”
    方泠:“他已经三十一岁,怎么可能不急着要孩子呢?我不想走到最后撕破脸。”
    ……然后曲英勋就出国了。
    路兰对他已经没一点好感,当着方泠的面把曲英勋电话号码拉黑了。
    方泠忙完这边的事才回D市,金文瑶早早就开车等在高铁出口,见方泠拎着行李箱出来也顾不得在外人面前遮掩,一把抱住她,勒的方泠连行李箱都拿不住。
    离开D市的时候方泠只穿了一件厚外套,但没想到再回来已经穿上羽绒服了。
    陈高翰理解方泠现在的心情,家里遭逢巨变,哪有人立马就能投身工作的?
    他表示方泠还可以继续调整休息,“忙不过来再叫你。”
    方泠在家里待了很长一段时间,她本来还以为离开三个多月,走时门窗还没关严,家里一定落了一层灰,但没想到回去后一切干干净净,连被子都带着太阳的余温。
    金文瑶守在她身边,哄道:“睡一会儿吧,是不是很累?”
    她扑倒在床上,近段时间的痛苦和疲惫没能抵挡住困意,抱着被子睡着了。
    再醒来天色已深,金文瑶不知道什么时候搬来一个小桌子在她身边处理文件。
    方泠:“你去上班吧,不用管我。”
    金文瑶签了一个名就把东西推到一边,握着方泠的手凑到唇边吻了一下,看着她说:“我感觉我什么都做不了,不过我还是可以陪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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