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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多大啊就敢提永远了?”程易笑了一声,目光变得漆黑且浓重起来,看过去一片幽深,毫无半点波动。
“程易,我一直在想,你在逃避什么,又在害怕什么?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驻足不前,连面对自己内心都做不到呢?”
“你以为你很了解我?”程易垂下眸子,斩断了与外界的联系。
“程易,这个世界上没人比我更了解你,”裴乐也正了脸色,不像是普通的交谈,更像是在作出某种承诺,“冬子不行,林媚不行,白伊更不行。”
裴乐停了一下,目光从程易身上挪开看向远方接着说:“哥,你为什么要拒绝我?是因为我是个男人还是因为我是你弟弟?又或者说你拒绝我不会那么彻底是因为我是你弟弟呢?你在可怜我,你怕拒绝得太狠了我会难受,所以你的态度一直摇摆不定,可是你想,你离开了那么久我依然在原地等着你,你是不是应该相信一下我等了那么久的感情不是被风一吹就散的呢?”
读书人是最能言善辩的,尤其眼前这一个还是曾经朝夕相处了那么久的读书人,偏偏程易在感情这一块儿没什么经验值,这种初级小怪在面对少年人长期念念不得其物而将自己困顿于其中的感情时,他只能用别人的事来进行一个莫须有的劝导。
就好比你看看谁谁谁家的孩子一样。
“冬子和林媚……”想起来,程易心里仍然对这段十来年的感情抱着一种遗憾的心情,到了这个阶段再从新开始,跟离婚真的没什么区别。
“他们分手了。”程易略带着一种沉重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内心莫名其妙的居然有些紧张。
“嗯?”裴乐偏头看向程易,左边耳朵上的耳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的表情微微带着疑惑,似乎是没理解过来程易为什么扯到了冬子和林媚身上。
“裴乐,”程易说,“你的喜欢和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同吗?十来年,说散就散了,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谁离不开谁这一说吗?”
“你在害怕。”裴乐眯着眼,笃定道。
“我怕什么?”程易漫不经心的笑了笑,“怕再过几年我们会和他们一样分开吗?”
“是啊,哥,你在怕什么呢?”裴乐伸手摸了摸耳垂上的耳钉说,“你怕我现在的喜欢只是我一时兴起,你怕有一天我不再喜欢你了,你怕我真正了解你这个人之后会产生落差感,你更怕到头来我们的关系还不如现在,所以你拒绝开始,否则,为什么你连一句不喜欢我都懒得说?”
“你这不就是在逼着我说吗?”程易垂着眼皮,声音低沉,整个人僵在原地,像是一根长在这儿的木头桩子。
“重要吗?”裴乐问。
“不重要吗?”程易反问。
“你喜欢我还是不喜欢我都一样,当然我做梦都想着你会喜欢我,”裴乐说,“当初年少不明爱为何意,不知岁月漫长,心里想着如果你能喜欢我就最好了,不过我看开了,就在你出来之后,我想着我们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你态度模糊也好,不喜欢我也罢,我都不在意,只要你开心,只要你愿意,就算我们一直这样又怎么样呢?”
“那你所求的是什么?”程易看向裴乐,神情复杂。
“你一直在我身边就好了,”裴乐轻轻说,落在程易耳朵里却是轰隆一声,连心都被砸的忍不住颤抖起来。
很多时候,感情都是说不清楚的,有时候甚至越说越不达其意,程易忍不住想,是不是他说的话裴乐理解错意思了呢?
这个时候上真的没有谁离不开谁,也没有长久到需要用一辈子来陪伴的感情,每个人很多时间都处于一种空虚寂寞的状态,这个时候一点点喜欢就足以让人热血沸腾。
裴乐还年轻,他或许理解不了那种与生俱来的孤寂感,但程易却早就陷了进去,飞鸟与鱼,终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东西。
只是,他该怎么解释那该死的孤独到底是什么东西?又怎么能说服裴乐远离呢?
曾几何时,那暗黑的梦魇让程易觉得连光从窗户里照进来都是他的罪过,在无数次与黑暗的碰撞中程易选择了臣服于命运,并且不再做无谓的抵抗。
“裴乐,”程易说,“我不会离开你,也不会喜欢你,你能接受吗?”
“那哥会喜欢别人吗?”裴乐追问。
“不会,”程易摇头,脸上的表情带着一点自嘲,看的裴乐眉毛都皱了起来。
车来了,两个人默契的停止了交谈,程易沉默着把行李提了上去,裴乐紧随其后,他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程易低着头放下行李转身下车,这个时候裴乐突然轻轻搂了一下程易的腰,还没等程易反应过来又松开了。
程易顿了一下,接着头也不回的下车了。
很快,车又走了,程易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头踏上了回家的路。
沉思之间,形容感情的东西数不胜数,比如玫瑰,比如承诺,比如最开始的那句我喜欢你,想来这些易碎的东西都能让感情变成一种非常破碎的实质性美感。
为什么要用这些东西来形容感情呢?
是感情自身不足以证明什么东西吗?
程易背着手,走走停停,为自己的想法困惑不止,他面无表情的盯着农田里的稻草人,四周依旧是寂静的。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一声,程易停下把手机从兜里掏了出来,待看清楚信息时,脸上的表情在瞬间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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